就在妖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时候,青年忽然用迷迷糊糊的声音道:“那么不信我,质疑我,明天我也要生气。”
央酒:“!!!”
人类睡后吐真言了!
这下,妖瞪着两只眼睛,又睡不着了。
唉,想来宋疏肯定是早就生气了,才这样跟他撒娇,就为了铺垫这句话,不让他睡安生觉。
是的了,昨晚就是这样!
妖突然长出了脑子。
央酒在在黑暗中脑袋微微后仰,视野里露出青年熟睡的面庞。他伸出食指,在软和的脸颊戳了好几下。
狡猾的小骗子。
唉,真是甜蜜的负担!
关于蒋司悬的事情,宋疏第二天一早吹着冷风,恋爱脑被吹清醒了才又想起来。
他去问央酒。
妖说,也许是因为现在还没完成他的执念。
不过近了。鬼不一定需要彻底完成执念才会消失,现在是最痛苦的境况熬不住的话……
央酒预测,距离他消失不足一月。
这天宋季来书店玩儿,宋疏悄悄探出脑袋朝他身后看,什么都没望见。
宋季侧身遮住他视线:“鬼鬼祟祟看什么呢?”
宋疏猛地缩回脑袋,磕磕绊绊找了个理由:“我、想看看央酒有没有好好学习,不会又偷跑出去玩儿?”
不待宋季开口,他一口气接下去。
“正好你来帮我看店,我去看看。”
这里理由刚刚好!宋疏在心里为自己刚刚的机智点赞,蹭蹭蹭跑进茶棚。
留在原地的宋季疑惑地蹙眉。
这时有人喊了声“叔公结账”,金发男人一扬眉,双手插兜慢悠悠走过去。
“这本?”
现在妖每天白天会学习两小时,具体时段自己安排。宋疏一进茶棚,两个脑袋全抬起来。
宋疏现在看见祁蘅心虚。
对方什么都没说,他先压下手:“这几天忙还没写完,你、你再等等。”
说完青年拽起举着本子的妖,一溜烟儿拖到远处。
央酒把本子递过去,开心分享:“看,我已经会二次函数了。”
这两天妖又开始沉迷数学。
俗话说的好,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现在人类都学这个,他学会了肯定能让宋疏对妖刮目相看。
谁知人类反手就把本子按下去。
妖低头望手,愣住。
“央酒,鬼呢?”
央酒怏怏地合上练习本:“拦外面了。”
“为什么?”
“作为两千岁的万妖祖宗,看个门还能看不好?你放心,任何外邪都休想进来!”妖不屑冷哼,接着肩膀就挨了一巴掌。
央酒委屈:“凶什么?”
宋疏头疼:“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以目前这个情况,蒋司悬这件事情一切均不可逆。宋疏认为,与其这样熬十几二十天痛苦而死,不如帮蒋司悬找到真正的执念,在这段时间里实现它。
毕竟是宋季的人。
没有那场病,说不定也能成为他两百年前是一家的亲戚。
但蒋司悬如今已经无法控制本能的驱使,宛如一个背后灵,几乎时时刻刻跟在宋季身后。
他们没机会说上话。
前几天一人一妖商量,把宋季约到书店来,又央酒把鬼直接绑上楼,再做商量。
这妖直接忘到脑勺后了!
能怪谁,都怪数学该死地有魅力!
妖和人类一样,也是会喜欢很多种东西的呀。
理亏的央酒默默捏本子:“别生气,我现在给你把他捉上去。”
宋疏询问:“他在哪?”
妖抬手往前一指:“墙上。”
青年昂首看了圈墙头:“没有啊?”
央酒一脸讳莫如深。
宋疏推开大门,朝妖指的方向望去。靠近小楼的一段围墙面上,贴着一个虚幻的身影,直愣愣的格外僵硬。
原来是这个墙上。
宋疏点头,扬手指挥:“拖上去。”
二楼原本客厅的位置此时全被书架占满,清明假期卖空的地方也全被补上。
此时靠墙的一块位置站着五道身影,一人一妖一鬼一猫一狗,可以说物种极其丰富。他们脚下,正是收银台的位置,宋季正在百无聊赖地玩手机。
“这样行吗?”
鬼点头:“嗯,离得近。”
看着横趴在地板的蒋司悬与猫狗,宋疏无语又无奈。他将帮鬼实现执念消失的想法说出来,询问道:“你愿意吗?”
蒋司悬脸贴着地板,目光沉下去。
“……这样一直能看着他,已经很好了。”
宋疏沉默了下:“是执念有什么问题吗?”
鬼用手臂环住脑袋。
他安静了好久好久,终于再次开口:“实现不了的。我想和他相见,你知道相见的意思吗?”
“彼此会面。”央酒举手抢答。
宋疏望了眼妖,心情也低落下去。
虽然两百年前是一家,但宋季并没有一双可以看见鬼的眼睛。
这个执念确实无法实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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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没法实现吗?”
是夜, 宋疏不甘心地再次询问央酒。妖支支吾吾,乌瞳乱转,他发现了不对劲。
青年肯定道:“你有办法。”
央酒一向不擅长遮掩什么, 尤其在宋疏面前。他只好坦白,不情愿道:“有个偏方, 不好……”
“说来听听?”
妖抬眸, 瞄一眼青年漂亮的琥珀眸,磨磨蹭蹭好半晌才肯开口说:“眼睛是可以借的。”
“想看见鬼,就去借一双能看见鬼的眼睛。但因为有逆天常,借人者与被借者都有惩罚,一天视力换一个时辰。”
听完央酒的话, 宋疏沉默了。
不是他舍不得眼睛,几天甚至几月的视力都不算什么。有了方法, 他又开始考虑另一位当事人了。
在宋疏看来,近些日子,宋季刚刚有所好转, 虽然还是喝酒,但也终于出去面对从前的人与视野。如果再见到蒋司悬,见到已经是鬼且就要消散的蒋司悬……
他该怎么办?
平静的湖面因此再起波澜。
宋疏终究是站在宋季这一边的。但帮人做这样重要的决定委实有些傲慢了,若让对方选, 结果是可以预见的……
他翻个身, 开始为难。
一根手指伸过来,按住拧起的眉心。央酒道:“别想他了,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宋疏偏头:“什么?”
“这是什么东西?”
妖往下一指, 一只乌云盖雪的小猫咪从苍蓝色的被罩间昂起小脑袋, 湛蓝色的眼睛溜圆, 软乎乎地喵呜一声。
因为白天楼梯道的门没关好, 猫寻着空跑上楼。第一次到上面的空间,四处都是书架,来了便赖住不肯走。
一拎下去,就要惨叫。
没什么办法,又怕出事,宋疏只好把猫关进自己房间,之后就演变成这样了。
宋疏抚摸小猫脑袋,笑眯眯道:“小乌啊。”
“它为什么在我们中央?它有自己的床。”妖指向房间圆形地毯顶的猫窝。
“你不是也有自己的房间?”
见妖还是忿忿不平,宋疏努了努嘴,抱起两人中央的猫翻身转向另一边:“小气妖,小乌,我们不和他睡……”
说着他伸手关了灯。
真是一天好觉也不让妖睡!央酒坐在床上,乌瞳幽幽望着抱着猫、背对自己的男朋友,怨气久久不消。
直到人类已经睡熟,他才轻哼一声,大人大量,翻身从背后环抱住他。
至于小乌?
猫窝里一个小脑袋顶着两只蓝色灯笼抬起来,略显迷茫。
此刻远处的中医馆里,老太爷正举着拐杖敲打不检点的鬼。他用苍老的声音怒斥:“我准你进屋,准你上床了吗!去墙边站着,否则你永远别想再进来!”
蒋司悬闻言摸摸爬起来,老老实实站到窗下。
宋季的方面面对院子,郁郁葱葱长着各式各样的花草树木,格外生机。他一向不拉窗帘,此刻月光潺潺流入房间。
光透过鬼虚幻的身体,穿过他的眼睛,照在垂于床沿的手,与粉色被褥间的半张睡颜。
鬼立正站好,乖乖的,也痴痴地望。
此后宋疏一直在为眼睛的事情犯愁。
不见宋季时,想说出来。
见到宋季了,又坚决闭嘴。
一直到将读后感交给祁蘅时,青年的脸色也一直郁郁寡欢。
听说今天终于可以得到读后感,祁蘅特意带来风琴文件夹,里面已经收藏很厚一沓,标签分类似乎是用不同的作品。
认真阅读完后,他表现出非常的开心,将其放进《我将死于三日后》一栏,这里暂时还是空的。
感谢过后,他试探:“你有什么苦恼吗?”
宋疏摇摇头没说,倒是拿出那沓打印纸翻到倒数第三页,推到他面前:“我有些好奇这个故事,可以讲讲吗?”
祁蘅所著其实是以同一话题所写的短篇集,话题便是《我将死于三日后》,以不同人物的第一人称视角讲述他们的故事,目前一共三篇。
篇目一(二次元)片选:
各位,三天后我就要死啦!
这真是最近几年唯一的好消息了。你们说,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天堂地狱、还是黑白无常?
我觉得吧,肯定是快穿流!
为何?因为死亡便是抛弃身躯的纯粹精神,而我的精神世界就是哒宰、夏目、五条悟呀!
这个世界黯淡无光,可他们是彩色的!
各位,我好期待!
篇目二(打工族)片选:
我一定是累死的吧——得知那个消息时我这样想。毕竟我将我的身体、精神、健康,我的全部都贡献给了工作。虽然贡献一次并不准确,自愿与被迫差距很大,但我仍然想用这个词。
只有三天可活,我打算请假两天,陪陪家人,把他们安排妥当,最后一天回去上班,我要死在工位上!
我一定是累死的,一定是!
到时候申请调查,一定能查出山那样高的免费加班!我无法获得这损失的赔偿,但我的家人能安享,我便安死了。
篇目三(异能人)片选:
唉,我就要死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有些秘密是时候该说出来了。
四岁时家里鸡窝的所有鸡蛋莫名破碎,其实是我为了孵小鸡坐碎的。七岁时我从来不写作业,永远撒谎说没带。十三岁时别人问我喜欢谁,为了合群我撒谎编了一个暧昧笔友。因为这个暧昧笔友,老公是初恋这件事也随之隐瞒,至使他至今还经常愤愤念叨……
还有一件我自小隐瞒的事情——这个世界有鬼。
我天生拥有一双与众不同的眼睛,或者说是传说中的阴阳眼。自小到大也曾多次与那些存在交谈过,他们大多自称为门神,守护每家安宁。
不止如此,世上还有妖。
看见第三篇时,宋疏分外吃惊。里面关于鬼与妖的种种描述,实在与他所知的太过相似,这让他不禁猜测祁蘅是不是也能看见什么。
被青年格外好奇地注视,祁蘅紧张地捏住文件夹。
“其实,这个故事原型是我妈妈。”
他微微抿了下唇,继续下去:“这些都是她临终几日为了转移病痛的注意力,与我谈天时说的。或许是编的,她经常骗人,但我有些相信……”
“我或许也遗传了些她的敏感特质,经常会觉得身边有些什么,比如——”
男子顿了下,抬眸望向对面的宋疏与旁边抱臂瞪视的央酒:“比如我一见到你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他……不太像人。”
这话是分毫不差。
宋疏有些相信了,因为是同类的孩子,这位粉丝在他眼里形象亲切了些。
“什么?”作家追问,眼睛迸发好奇探索的光芒。
宋疏一律闭口微笑应对。
之后做了些关于情节人设的讨论,宋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与其告别。
因为这位作家天生夜盲,晚上绝对不出门,其他时间又要开店,因此只能约在中午。临走前,祁蘅又问了个问题:“宋疏,如果你面临这个问题会怎样?”
“只剩三天生命?”
宋疏弯眸,又露出熟悉的微笑:“这个问题我不喜欢,不予作答,你找别人要素材吧。”
青年走了,祁蘅又将视线落到白发男人身上。
央酒拍桌子起身,哼也不哼一声紧随其后,都是一副德行。
祁蘅在心里叹了口气。
收获不多,但也有。比如宋疏将“死于三日后”改口称“只剩三天生命”,死转做生,又说不喜欢,或许……
或许他害怕。
作家眼睛又亮起来,拾起笔在横线本上簌簌地写个不停。
下午,完成了一项任务的宋疏撑着脸颊坐着,一会儿一个哈欠,睫毛被泪水打湿成捋。
他又唉了一声。
“怎么唉声叹气的?你这几天好奇怪。”宋季熟门熟路,拖着一张外面放花用的吧椅坐下来。
宋疏打眼瞧了下,又怏怏落下去。
怀不都怪你们?
他想了想,委婉地询问意见:“清醒着痛苦,还是不知的安乐?”
娱乐至死派的宋季却一时顿住。
他啧了一声,懒洋洋道:“都不怎么样,那就别选,顺其自然呗。”
顺其自然么……
宋疏望向面前的一人一鬼,缓缓点头。
鬼爱死死, 人爱疯疯,反正总不会有完美结局了。那就按当事人所说,顺其自然。
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 宋疏已经调整好了书店与直播的时间安排。因为大多是外来旅客,上午会更闲一些, 直播也安排在这个时段。
保证是完美的八小时内。
当然, 偶尔还是有例外,比如今日的中午就要与江北出版社聊合作事宜,主要是了解时间安排。
早在今年元旦,新星出版计划已经正式开启接受投稿了,将在六月底结束。接下来的两个多月, 希望主播们可以帮忙宣传,进行最后的收稿。
编辑初筛会在七月底结束, 适时会让主播们读完并选出自己的“买股”作品,之后再进行公示。此处主播需签订保密协议。
公示以后三月内是投票期。
这段时间于新人作家们是考验,于主播们, 便是尽其所能在直播范围内帮助宣传。若其“股”最后胜出,会有神秘奖品哦!
了解后,宋疏又与对方沟通好接下来的宣传事宜,这项工作才宣告结束。
经过一次大降温以后, 气温越来越高, 阳光越来越烈。下午两点正式最热的时候,空气都是懒洋洋的。
中午又没休息, 宋疏打着哈欠考虑下午推迟一小时开门的可行性。蹭掉眼睫上的泪, 他端起东西走向院子。
妖现在在学习。
对面雷打不动坐着学友祁蘅。
一个托盘放下, 各自分发了水和小食。
祁蘅颔首道谢, 望见对面的东西东西是忽然顿住。他十分不礼貌地再次低头, 望望自己的盘子,再看看对面的确认。
一盘胡萝卜丁,加白开水。
一盘炸鸡翅,加可乐杯。
“贫富”差距格外明显。
青年左右望望,大概是也察觉这看起来十分偏心,于是看向呆住的小作家,此地无银三百两道:“你不是夜盲吗?多吃点维生素a补补。”
祁蘅讷讷点头,见他还望着自己,只好皱着脸吃了一颗萝卜丁,那独特的奇怪味道瞬间充斥口腔。
宋疏满意点头。
他刚想离去,突然想到中午聊的事,于是又回头问:“对了,你的书出版过吗?”
猛灌白水的祁蘅摇头。
“江北出版社有个新星出版计划,六月底截止,你想投吗?”
祁蘅放下水杯,继续摇头:“这个系列我想写十个短篇,六月底写不完。”
虽然觉得书名与内容,其实他在网络投票有优势。但他表达了不想,宋疏也就点点头:“好。”
这边也顺其自然吧。
“他不投,我要投!”旁边的妖突然插话。
宋疏好笑:“你投什么?”
央酒抬眸想了想,压低眉眼深沉道:“如何证明全等三角形全等。”
青年微笑,把他脑袋按下去。
“你慢慢证。”
宋季这一次倒是认真,不像以前那样总一时兴起。在风筝大会到来前的那个周末,他总算是勉强做完了。
样子不如央酒做的好,但看起来似乎凑合能用。看着他手上明晃晃的三只创可贴,大家都配合夸奖。
“这都能做出来,还是季哥厉害!”
“天工夺巧,鬼斧神工。”
宋季左脚朝外一撇,插兜昂头,对这些夸张的恭维十分受用。
“乖,再来点。”
胖哥朝宋疏求助,他是没词了。宋疏转了转脑筋:“天地为之暗淡,日月为之失色?”
“不错不错。”宋季满意。
宋疏:“……”
有时候人的脸皮与妖的脸皮,在厚度上还真是没有界限。
当天胖哥先去给宋疏卸了一车新书,随后他们一起找了一片空地试飞。毕竟到时候飞不起来,脸可就丢大了。
宋季虽然知道有这么个东西,但到底是没有实操过,不知道怎么飞。于是几个人在草地上蹲成一个圈,研究起如何放龙头蜈蚣。
琢磨半天,最后去网上找了个演示视频,每个人脸上都写着三个大字“不靠谱”。
还好,宋疏有外挂。
他悄悄看向宋季身后,蒋司悬立刻举手表示“OK”。
看完视频,大家信心满满地开始放风筝。只有宋疏跑前跑后,根据鬼的提醒把风筝位置调成顶风、整理腰扇、给央酒带手套等等。
值得说的一点是,被开除组籍的妖又回来了。
因为这么长一串风筝,想放起来需要拖着跑老远,没有技巧肯定更费力。组里还是需要一个力量担当的大力士,以免意外。
央酒用专门的铁丝线拖着呲着白牙的龙头,宋疏与胖哥在后面抬尾巴。至于制作人宋季,大大功劳,还有工伤在身,当然站在旁边看热闹。
他还给自己准备了一盘紫葡萄。
宋季用绑着创可贴的手往嘴里塞了颗葡萄,潇洒挥手:“开始吧。”
白发男人一动不动。
非得宋疏隔着老远再喊声央酒,他才欢快地“哎”一声,抻线跑起来。
宋季吐了葡萄皮,摇头啧啧。
跟着向前跑了一小段,感受到有了上升力。在蒋司悬的提醒下,宋疏与胖哥一齐将尾巴往上一推,松了手。
央酒就在空地跑呀跑,没一会儿,长串风筝便旋转着上了天,在春风里肆意游动。
宋疏凑过去拿了一颗葡萄。
他抬手遮住刺眼的阳光,眯着眼睛往天空看。过了会儿,青年无奈戳了下旁边:“就非得这个色吗?”
宋季不解:“很好啊?”
宋疏比他更不解:“你确定?”
胖哥也迟一步走过来,也朝天上望。
天空一碧如洗,背后绿树成荫,一条大红脑袋、粉红身体的龙形蜈蚣,随着风在虚空中抖来抖去。
配色与场面,都相当魔幻。
“没想到飞起来是这种效果!”胖哥惊叹,在宋季即将要扬起胜利的眉头时,只听他又补充一句:“好丑。”
宋疏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刚刚还极尽夸奖,才过多久就翻脸不认人了?宋季嘲讽扯唇:“……呵,没眼光。”
另一侧,身影虚幻的蒋司悬与臭着脸的金发男人并肩而立,他望着顶空两人合制的风筝,微笑附和:“对啊,他们没眼光。”
——多好看呐,我们的风筝。
分别以前,蒋司悬转首望向央酒与宋疏,微微颔首:“两位,非常感谢,我已经很满足了。”
这话说得像下一秒要逝去一样。
风携带金黄的夕阳侵袭向柏油路,一人一妖散步回家。央酒不满道:“只有一句谢谢,小气鬼,真是太没礼貌了。”
“你想要什么?”
妖乌瞳一转,伸出手指列举:“好吃的,还玩的,有趣的,没趣的,尤其是酒水……各样总得上供一些吧。”
宋疏无语:“你除了把人家拦在门外,就是把他绑架上楼,就这些还要求上了?”
央酒闻言立刻不爽。
“要不是我听见你们的谈话,知道你让宋季继续完成风筝的想法,忍痛拒绝了他,这鬼能看见他们一起做的风筝飞上天?”
“哼,要说,我贡献才最大。”
宋疏都要对妖另眼相看了。
虽然看见那只没有点上的眼睛时,他的确生出这个心思。不过以宋季那个性格,几十片腰扇批量制作,恐怕他没这个耐性。
那颗眼睛留的巧,画龙点睛,一人一只也很有意义。
谁知竟然真的赶制出来了。
宋季本以为央酒只是恰巧赌气,所以才赶走宋季。温暖的夕阳中,青年偏头望向妖,笑道:“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细腻心思?”
妖露出专有的骄傲神情:“我什么都有,我就是完美本完。”
宋疏弯眸失笑。
他伸出一根食指,把妖高昂的脑袋轻轻按下去:“看路,要下坡了。”
妖喔了一声,收起表情乖乖走路。
“他还有多少时间?”
“看样子,两三天吧。”
听到妖的判断,宋疏脸上的笑容落下去。站在陡坡中间位置,他抬眸远眺西南方向的落日,炙热的深红色已经沉了一半。
如果能坚持到第三天,蒋司悬或许还能看见他们的风筝飞起第二次。
一次两次的区别,差不多也就只是这样了吧。
望着夕阳逐渐落幕,虽然这是自然的结果,但终究伤景哀情,宋疏心中难免生出一些怅然若失之感。
日落日升,第三天很快到来。
一大早,张扬的粉色跑车便轰隆隆开到松鼠书屋门口,滴滴响起两声喇叭。
“走啦!”
院子里应声,宋疏与央酒出来。
望见宋季身旁几近透明但尚还存在的鬼,青年轻笑着应声,贴好今日不营业的说明,坐上了车。
考虑到宋疏这瓷娃娃体质,宋季合上顶棚,开得十分稳重。
沿着金水河一路前进,跨过大桥,再次进入江云县。没过多久,他们便抵达了活动现场。
场地用的是县城最大的锦绣公园,中央有一大片广场,四周空旷,十分合适。现在已经有不少人到了,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风筝,大多是年轻的一家三口。
胖哥去接一起来热闹的女朋友,宋季去办理签到事宜,宋疏咨询负责人以后,应粉丝要求开启了直播。
漆黑的直播间刚出现晃动的画面,弹幕立刻飞速向上翻滚。
「啊啊啊,开始了!」
「好多人,好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