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岐山见她语气这么冲,立即阻止她继续开口,“柏宸,这监控真拍到了延川杀人的过程?”
显然他也是不太相信的。
“监控里明明白白拍到是傅延川夺过夏燃手里的水果刀,一刀刺穿了夏燃的胸口。”
“夏燃比傅延川弱小,还有病在身,根本就不是傅延川的对手,即使两人起了争执,也谈不上什么正当防卫。”
傅柏宸一句话堵死了他们内心的想法,“警方已经明确是傅延川主动动的手,你们别妄想能将人捞出来。”
霍雅青自然不愿意听他这么说,顾不上傅岐山的阻拦,指着傅柏宸大骂:“你当然巴不得我们延川出事,他坐了牢,你就可以牢牢把控整个傅氏了,这样以后就不会有人跟你争继承权了,你好歹毒的心思啊!”
原本还安静听着他们讨论的傅老爷子立即变脸,严肃道:“傅氏我本来就让老二管理,你们这么有意见早不提,非得在这个节骨眼上旧事重提。”
一见老爷子生气,傅岐山直接捂住了还想继续说话的霍雅青的嘴巴,“爸,雅青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傅老爷子瞪着他,冷哼一声,“我看就是这个意思。”
“当初是你自己说能力不够不敢接手管理傅氏,我才正式任命老二当总裁。这些年你们拿着老二打拼下的钱财和声望,过着潇洒肆意的生活,那时候怎么不见你们感激他一声。现在一出事,就急着把矛头指向老二,怪他不帮着你们。”
“你们怎么不看看这种事是能随便帮的?还不是你们养出来的好儿子做出这种事情来。”
傅老爷子痛心疾首的捶胸,“难道我就不心疼孙子吗?可谁让他做出杀人的错事呢。”
管家赶紧上前扶住傅老爷子,帮着他顺了顺气,“老爷,你得当心点自己的身体啊。医生交代了你最近血压高,可千万不能气着自己。”
“我怎么能不气呢。”
傅老爷子就着管家的手重新坐了下来。
“我傅臻一辈子清清白白,光明磊落,从不触碰法律底线。现在倒好,养出个不仅敢绑架人,还敢杀人的孙子。”
傅老爷子气急,指着傅岐山夫妇一顿骂,“我早就说过,子不教父之过,你们夫妻俩自会惯着他,把他的胆子养得够肥的。”
“爸,我们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啊。”傅岐山面露哀色,他这辈子虽然没什么大的成就,但一直顺风顺水,就是嫉妒自己弟弟比自己能干,也能忍气吞声。
但是现在儿子出事,他又岂能放任不管。
“你没想到的事多了,总不能每次出事都要老二来担责任。”傅老爷子怒其不争,但也知他没多大能耐,也是他曾经太过惯着他,让他没有担当。
深深的叹了口气,傅老爷子最终还是放软了语气:“发生了这样的事,我是想让你们好好商量,谁再甩锅就滚出去。”
傅柏宸无视了傅岐山夫妇,直接让佣人倒了杯参茶给老头子,“这件事没有回旋余地,警方那边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他对上霍雅青有些怨毒的目光,冷声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们要想他不死,就好好找个律师打无期吧。”
霍雅青一听这话,开始撒泼打滚的对傅老爷子哭嚎:“老爷子,这可是我们霍家的独苗苗,您可不能像二叔那样冷血无情,不然我们延川可就真的难见天日了。”
傅岐山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拳头,同样看着傅老爷子,指望着他能做主。
傅老爷子对于大儿媳妇这有失体统的行径十分厌恶,然而对上大儿子哀求的目光,到嘴的指责最后化作一声叹息,他问傅柏宸:“这件事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老头子的面子还是有的,傅柏宸语气没再那么冷冰冰,但还是毫无感情的吐出两字:“没有。”
这话说的决绝,仿佛再说一
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霍雅青不依不饶:“老爷子,二叔他一直看不上我们延川,现在延川出了事,他见死不救。但您老一向最疼爱延川,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呀。”
“我说了再吵就滚出去。”傅老爷子怒道。
霍雅青被这一声怒吼吓得噤了声。
傅老爷子这才重新看向傅柏宸,“老二,怎么说也是你侄子……”
“我没有这样冷血的侄子。”
傅柏宸冷淡的语调让傅老爷子蹙眉。
傅柏宸拿出一些文件,甩到傅岐山夫妇面前,“这些都是傅延川这些年来挪用公司账目的证据,我尚且念在他姓傅,一直未曾报警,但是他所作的事并不能抹杀。”
“这怎么可能?”
傅岐山和霍雅青抓着文件看了起来,那一页一页的证据却是明明白白的昭示了傅延川做了很多对不起傅氏的事。
傅岐山并不管理公司,之前一直以为儿子在事业上发展的有声有色,却原本每次投资失败了,都拿东墙补西墙。自以为不会出问题,实际上不过都在傅柏宸的掌控中。
只要傅柏宸一个不满意,随时可以把他送去坐牢。
现在他犯了刑事罪,要是再曝光这些,那么傅延川的一辈子就真的毁了。
不仅他毁了,他们夫妻俩也会被公司的董事踢出局,赔偿巨额损失。
傅岐山害怕道:“柏宸,算我求你,你一定不能报警。”
傅老爷子自然也看到了这些证据,他失望的摆摆手,“你们回去好好给他请个律师吧,就当傅家白养了他。”
“爸——”
傅岐山夫妇被管家送了出去,客厅里只剩下傅老爷子和傅柏宸。
傅老爷子叹气道:“我当年做错了。要是知道延川做出那种事的时候,就好好管教他,是不是他今天就不会走上这种歧路。”
“人生不能回头重来。”傅柏宸冷冷抛下这句话,转身上了楼。
很快他又走了下来,“当年我看在老头子你的面子上没有跟警察坦言,现在也不会。致于挪用公款的事,这些钱我还不看在眼里。”
说完直接离开了老宅。
偌大的别墅里,傅老爷子独自坐在沙发上,“我这辈子唯一一次没站在老二这边,没想到竟然让他们叔侄离了心。”
管家站在一旁,知道他说的是那件事,“毕竟没有哪个当叔叔的能够忍受亲侄子在背后下黑手要致他于死地。”
“是啊,我以为老二性子淡,没想到他一直记着这个事。”
傅柏宸回到车上的时候,就见陆时安蜷缩着身体睡在后座,身上盖着他的外套。
月光投到他沉静的睡容上,显得格外宁静安详。
原本烦躁的情绪在这一刻平静了下来。
傅柏宸倾身,亲了亲他的眼睛。
本就觉浅,陆时安的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熟悉的面容,他下意识依赖的伸出手。
傅柏宸揽着他帮他起身,重新用外套裹着他。
“我好像等你等睡着了。”陆时安打了个哈欠,靠在傅柏宸怀里,依旧可以从声音里听出几分朦胧的睡意。
得知傅柏宸被叫回来的时候,陆时安主动要求跟来,只不过他不想进去面对傅家人,便一直坐在车里等着。
让自己清醒了几分,陆时安又问:“事情处理完了吗?”
“嗯。”傅柏宸应道,“傅延川的牢坐定了。”
陆时安歪了歪头,问出了他很早以前就存有的疑惑:“你似乎一直都不太喜欢你那个侄子。”
不管是之前亲自动手打傅延川,还是他设计了傅延川,傅柏宸都从未手下留情。
傅柏宸低头亲了亲陆时安,“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从前有一对叔侄从小关系亲厚,叔叔只比侄子大八岁。在侄子十岁那年遭遇了绑架,叔叔很心急,配合着警方主动去营救侄子。营救过程中,叔叔趁机将侄子从营救窗口推出去交给接应的人,自己准备也爬出窗口的时候,却被一只脚踢回了绑匪窝。而那只脚上穿着的球鞋是叔叔给侄子的私人定制款,独一无二。”
陆时安听到这里,不禁双手握成拳,“他怎么可以这样!”
傅柏宸冷笑一声:“因为他被他的父母灌输了叔叔是来跟你争夺继承权的对手,你们只能二存一。”
陆时安心疼的抱住他,“这样的亲人不要也罢。”
“嗯,我有你就够了。”傅柏宸从怀里拿出一张画纸,“还记得这个吗?”
画纸上是一只小猫咪蜷缩在一株巨大的向日葵下面小憩,只不过看着很像小孩子的涂鸦作品。
陆时安看了看,“有些眼熟。”
“当年因为这件事我有段时间心情很不好,老孟就拉着我去了孤儿院做慈善。那时候遇到了一个小男孩,画工很幼稚,却非要送我一张画。”
陆时安看着那只小猫咪,恍惚间想起什么。
“大哥哥,你不开心吗?那小六把最喜欢的画送给你吧,你不要不开心。”
陆时安惊讶的张大嘴:“所以……我们原来很早以前就见过了?”
虽然知道夏燃只剩一年生命,但被人杀死却是完完全全出乎了夏家人的意料。
当得知这个真相时,闻君兰身形晃了晃,被夏廷筠一把扶住有些发软的身体。
“这件事很意外,但已经是事实。”夏廷筠将闻君兰扶到沙发上坐下,沉静开口,“目前我们还没有对外透露过他的身世,所以警察第一时间联系的爸,他已经去处理这件事了。”
闻君兰捂着有些发晕的脑袋,“人都死了,小燃的身世还重要吗?”
“妈,你说这句话前有想过时安吗?”夏廷筠皱眉道,“他才是你的孩子。如果不对外公布夏燃的身世,难道你打算不让时安回夏家了?”
闻君兰的身体僵硬了一下,“是我糊涂了。”
“我们已经亏欠了他二十年,不能再让他受委屈了。”闻君兰说着,眼角留下泪水,那才是她辛苦怀孕生下的孩子。
当年她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就被替换走,孤苦伶仃的成长到如今的优秀。
闻君兰心底既有深深的愧疚,也有满满的骄傲。
一个离开了父母的孩子,在那样艰苦的成长坏境里挣扎生存着。
闻君兰看过了陆时安的详细经历,恨极了那对毫无人性的养父母,她那么乖巧懂事的孩子,竟然让他饿肚子,还蹉跎他,驱使他幼小的身躯做了那么多成年人都不敢想象的打工经历。
若非陆时安独立坚强,凭借着弱小的身体一步步走进校园,凭着优秀的成绩获得各种奖学金,怕是根本无法填满那对养父母的口袋。
但只要一想到那些钱并没有花在陆时安身上,她的孩子依旧只能饿肚子挨冻,心脏就疼的厉害。
“你弟弟他受了太多苦了。”
“正是因为他这些年受了太多苦,我们更应该去弥补。”夏廷筠说,“我跟爸商量过了,借着这个机会挑明夏燃的身世,也算是对时安表露诚意。”
“你们想……”闻君兰诧异道。
夏廷筠点头,“爸说他会跟警察表明夏燃并不是夏家的孩子。”
听到他们父子俩已经有了决定,闻君兰也不好多插手,但依旧难掩哀伤,“小燃虽然做了这么多错事,但终究是我养大的,即使不是亲生的,我也对他尚有感情。”
“我跟爸都知道,所以商量过并不完全坦言夏燃的身世,只对外说当年意外抱养错了孩子,也不会对外透露时安的身份。”
闻君兰听他这么说,这才放心,“不透露安安的身份好,也免得他在学校里遭受闲言闲语。”
夏廷筠神色一凛,道:“有夏家这棵大树,也没人敢说他的闲言闲语。”
但陆时安目前并不接受他们。
这个认知让母子俩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下来。
闻君兰收拾了下心情,重新提起夏燃,“他的身后事……”
“妈,小姨还活着,你可不能越俎代庖。”夏廷筠打断她的话,“而且这件事她很快就会知晓。”
毕竟等警方知晓了夏燃的身世,第一时间会找上闻凌霜。
闻凌霜出了车祸后,并没有及时联系上夏燃。等过了几天得知他和傅延川被警察带走,心急又不让出院。
她将养了两天,直到那天闻君兰来找她表明两个孩子的身份时,才惊觉事情败露。
闻凌霜的性格强势又自我,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她为了自己的孩子处心积虑那又如何,她只想要让她的孩子享受那些她不曾享受到的富贵生活。
即使那天与闻君兰不欢而散,但闻凌霜并不担心夏家会不管夏燃。
然而,闻凌霜怎么都想不到会接到警察的通知,通知她,她的燃燃被人杀了。
“这不可能!”闻凌霜完全不相信会发生这样的事,她挣扎着从病床上起身。
身上在车祸中的伤势不算太严重,但她的右手断了,需要好好将养着。
警察公事公办道:“闻女士别这么激动,虽然当场抓到了凶手,但还是需要闻女士做一下配合调查。”
“调查?你们不会去调查凶手吗?”闻凌霜恶狠狠地看着面前年轻的警察。
“凶手已经调查过了,现在需要闻女士配合。”
警察态度强硬的调查完闻凌霜后,这才离开。
闻凌霜独自一人躺在病房里,眼睛望着天花板,神情看起来并无多大异样,但眼角滑落的泪水昭示着她内心的悲痛。
她的燃燃怎么可能就这么离开了自己呢?
夏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多的是媒体争相报道,夏廷筠早就安排了公关部处理舆论。
外界对这件杀人事件的讨论又被夏家突然对外宣布夏燃的身世而转移了目光。
陆时安自然看到了那些报道,他知道夏家很想认回自己,这是他们在表明态度。
他没有去联系夏家任何人,只平静的上着课。
倒是游子昊因为这些报道时不时在陆时安耳边唠叨。
“这夏燃上回见多拽啊,搞了半天是个假少爷啊。”他唏嘘道,“这夏家当冤大头平白养了二十年儿子,听说光是每年花在夏燃身上的医疗费就何止千万。”
他一边翻看着各种讨论贴,一边同陆时安吐槽,“没这富贵命,偏要享这富贵,遭报应了吧。”
“这篇报道也没说夏家的真少爷是谁,算起来这个真少爷可真是个小可怜呐。”
平白无故被人鸠占鹊巢,多无辜多可怜啊。
他感慨着,身旁的小可怜真少爷陆时安自顾自低头画着画。
没有得到好友的一丝回应,游子昊讪讪的闭上嘴。
这时看他在画纸上画出来的简单涂鸦,有些好奇,“你这是画的什么?”
“我小时候的一张涂鸦画。”陆时安随口解释了一句,又重新拿出一张新画纸。
陆时安没想到他和傅柏宸的缘分始于那么多年前,见男人很珍惜自己的那张涂鸦画,他这才心血来潮想要重新画一张。
这一次,他画的精细,虽然同样的场景,但画里的猫活灵活现,那巨大的向日葵遮天蔽日,不再是孩童简单涂鸦,而是饱含着回忆的美好。
当天晚上,陆时安将画送给傅柏宸。
傅柏宸展开一看,有些惊讶,“你在画里加了我?”
在猫的旁边多出来了一个Q版小人,虽然五官很卡通,但是那穿着与当年的自己几乎无二。
“我今天仔细回忆了一下,有些不确定你当时穿的是不是卫衣。”陆时安靠在他身侧,脑袋贴着傅柏宸的手臂,视线落在那张画上的小人身上,“我就想着你穿这个衣服一定很年轻英俊。”
十八岁的傅柏宸他见过,却印象模糊,陆时安遗憾之余,又不免想要深深回忆。
因为,光是那份模糊记忆中那道高大英挺的身影就足够让他心潮澎湃。
“是卫衣。”傅柏宸回道,“那时候老孟很喜欢拉着我一起买衣服,为了避免他唠唠叨叨,基本上他看上了什么,我都会附和着买同款。”
而那天去孤儿院时,他确实穿着和老孟同款卫衣,只不过颜色不同。
美好的回忆被孟奕轩横插一脚,陆时安顿时撇嘴,“这么说你们以前还总是穿情侣装。”
傅柏宸微愣了一下,随即失笑,他轻刮了一下陆时安嘟起的嘴,笑着说:“我的安安又漂亮又才华横溢,要穿情侣装,自然是跟你,怎么都不可能轮得到他。”
陆时安心里高兴了,但嘴上还是故意说道:“原来你定制那么多衣服,就为了跟我穿情侣装呀。早说呀,不然我还以为你是嫌麻烦,直接给我订了同款。”
“你啊!”傅柏宸无奈的一笑,“自然是因为你,我才定制的同款情侣装。”
他加重了后面三个字,立即换来陆时安开心的笑容。
“既然阿宸哥哥这么说,我自然要满足你。”陆时安拉起他往更衣间走,“我们现在去换衣服,晚上出去约会吧。”
傅柏宸只能被动跟着他,手里的画被他小心的放在了走廊的柜子上,待闲时再来珍藏。
向日葵下,小猫咪惬意的眯着眼,身侧一双温柔的眼睛注视着它。
一个月后,天气渐凉。
傅延川的罪名已成定局,至少是个无期,陆时安也就不再关注他。
夏燃已经死亡,那他剩下的最后一个仇人只剩闻凌霜。
只不过闻凌霜自从出院后就安静的待在家里修养,平时几乎不外出。
手的主人托腮思考着问题,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咚咚咚,富有节奏。
突然,另一道声音打破了这个节奏。
陆时安收回思绪,低头一看,是闻君兰的电话。
想了想,他还是选择了接听。
手机里立即传来闻君兰温柔的声音:“安安,是妈妈。”
陆时安没有应答。
这一个月里闻君兰没少来小别墅,只不过他只把她当普通人对待,并不热情,但也没有刻意疏离。
始终没有听到他叫自己一声妈妈,闻君兰多少有些失望。
“周末小燃下葬,我想请你来送他一程。”她说,“我知道这件事为难你了,毕竟小燃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你的事。人死如灯灭,你们始终是表兄弟。”
傅柏宸走了进来,正好听到这句话,眉心微蹙。
陆时安抬头看向他,嘴角微微一勾。
他回答:“可以,到时候你把地点发给我,我会去送他的。”
闻君兰还准备了一些说辞,没想到他会这么痛快的答应,一时间没了反应。
片刻后,她说道:“我让廷筠来接你吧。”
“不用了,我自己会去。”陆时安说完,率先挂了电话。
傅柏宸走到他身边,伸手握住他的手,“我陪你一起去。”
他盯着那个地址看了许久。
前世他死后就是被安葬在那里,只不过他的坟墓是傅延川挑的,很普通,位置也不好,是整个公墓里最边角廉价的位置。
孤零零的死去,孤零零的被埋葬在那里,整个人生都是孤独飘零无着落。
现在,即将被埋葬在那里的却成了夏燃,命运反转。
陆时安这几日的心情很好,白天上课,晚上回来傅柏宸处理公务,他便自己画画。
有闲暇两人便一起在家看个电影,闲话家常。
平淡,却是他很喜欢的生活。
等到了周末,闻君兰一早就打来了电话,“安安,今天别忘了。要是不方便,我让廷筠来接你。”
陆时安淡淡回答:“不用,傅柏宸会送我过去。”
“这样,那你们路上注意安全,我们先过去了。”说完,挂了电话。
傅柏宸穿着一件黑衬衫,手上挂着一件纯黑外套,与平日里的白衬衫黑西裤比起来,更显冷峻孤傲。
他从门外走进来,一双深邃黑眸看到陆时安的一刹那便有了正常的温度,脸部冷硬的线条也柔和了起来。
见陆时安还没换好衣服,便从一旁衣架上取下熨烫好的同款黑衬衫,“抬手。”
陆时安微愣了一下,听话的抬起手。
傅柏宸将他身上的家居服脱了下来,亲手替他换上。
陆时安笑意盈盈的望着他,调侃道:“阿宸哥哥真是贤惠。”
傅柏宸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有回应,手直接伸向裤子。
“裤子我自己来。”陆时安一把按住他的手,夺过他手臂上挂着的裤子,背过身。
傅柏宸站在原地,看着他弯腰脱下裤子,那修长的双腿和浑圆的后臀尽数收入眼中,眼神微微变了变。
陆时安手脚迅速的穿好裤子,在他回身时,男人已经收回了肆意打量的视线。
扫了一眼时间,“差不多时间,我们走吧。”
去公墓的车程将近一小时,傅柏宸开车。
自从上了车,陆时安就安静了下来。
傅柏宸偶尔侧头看他一眼,见他眼神飘忽,似乎在走神。
“想什么呢?”低沉的嗓音在安静的车厢内响起。
陆时安收回思绪,“夏燃的葬礼是闻凌霜安排的。”
这件事他们一开始就知道,陆时安会这么干脆的答应出席葬礼,便是因为葬礼上闻凌霜必定会出现。
“嗯,她拒绝了夏夫人的好意,一手操办的葬礼。”傅柏宸说道。
自从夏燃死后,闻凌霜整个人比以前更加冷漠,连自家人都拒之门外。
这个人心思本就深沉,当年不动声色搞出一招互换孩子的计划,隐瞒了二十年。
现如今被夏燃的身亡刺激后,却能安稳如常。
陆时安拧了拧眉,“我总觉得她在背地里谋划着什么。”
他对闻凌霜的了解不够,原文里对她的着墨不多,仅有的信息还都是傅柏宸让人调查来的。
但他知道前世那一场心脏移植手术的策划人就是闻凌霜,她冷酷无情,却深爱着夏燃,为了夏燃不惜随意夺取他人性命。
这是一个对外人冷漠到了极致的女人,在她心里,唯有夏燃才是最特殊的。
这样一个人现在却安静的接受了夏燃的死亡,从不抱怨傅延川只不过得了个无期徒刑,默然无声,仿若心思不再关心外界的任何一切。
哀莫大于心死?
陆时安觉得不可能。
“你与夏燃之间的矛盾并不会因为他的死而消失,闻凌霜对你必定心怀怨恨。”傅柏宸说道,他的视线专注于行车中,声线沉稳,“等会见到她的时候,小心点。”
陆时安点头,“我会的。”
车子一路开进公墓,在停车场停下。
两人从车上下来,沿着径道往上走。
一块偌大的空地前站了一些身着黑色素衣的人。
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月不曾露过脸的闻凌霜,此刻她脸上化着极淡的素颜妆,将她原本明艳的五官削弱了几分,多了一丝憔悴的空寂。
她穿着黑衣长裤,换下了高跟鞋,只简单的一双休闲鞋,少了往日里的精明干练,显得素雅利索。
闻凌霜的面前站着身穿黑色长裙的闻君兰,闻君兰的气色并不佳,她与闻凌霜说着什么,只不过她说闻凌霜听,间或会有几句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