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是非常平静的,并不是对傅靖琛的质疑,而是他真的觉得这是傅靖琛没必要再插手的事,跟前天的情绪无关。
“我想向你表明我的态度,不行吗?”傅靖琛说:“我想对你好,各个方面的,宋老师也不许?”
宋云谏扣上纽扣,整理着袖子说:“傅总既然这样,我还能说什么呢。”
他抬步向外走去:“我可以回去了吗?”
“不行,”傅靖琛再次追随到他的面前,他必须看着宋云谏的脸,否则会有一种不拥有这个人的不安,“你要我做的我都做了,前天折腾的我都还你了,你还要怎样?”
“没有怎样啊,我没有说什么。”
“可你的态度让我很不满,”傅靖琛探步上前,扣住宋云谏的腰,压在他肩膀说:“宋老师,非常对不起,我应该更早点联系你,别再跟我使小性子了,我这一天非常想你。”
宋云谏快要被他的甜言蜜语给哄好了,傅靖琛就是有蛊惑人心的本事,他都忍不住上手抱抱他了,此刻面前的男人如此衷心地表明歉意,他自然也该情绪适度,宋云谏在心底轻叹口气。
他真没有太在意那件事了,是真的不愿意傅靖琛再帮忙了,没什么大事的话,他不想打扰他,不想自己的良心再受到谴责,他想把利用的负罪感减轻一点,多喜欢对方一点,多向对方表达一点在意,这样才能使这段情长久。
可有时候自己也控制不住地去计较一些有的没的,他现在的情绪到底是不是在意那件事宋云谏自己都分不清了,此刻被傅靖琛的气息围住,他心底格外踏实。
宋云谏轻声说:“那……你陪我去买衣服。”
傅靖琛松开人,回身看着他。
宋云谏仰望那赤诚的眼睛说:“我没有秋天的衣服了,你陪我去买,行吗?”
他自己都知道这个行吗只是个语气助词,根本就不是一个请求的意味,因为傅靖琛此刻为了让他满意是什么都愿意做的态度,傅靖琛对他是赤诚的,是打心底的,他重视自己,绝没有二话的。
片刻后,两人出了门,傅靖琛带他去了专卖店,任他在那里挑个够,买东西的确是个抒发情绪的好方式,鲜少逛街的傅靖琛也陪着宋云谏在男装店里徘徊了起来。
宋云谏的身段很好买衣服,但他的审美却不容易让他相中喜欢的款式,他在店里挑挑拣拣,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抬头看傅靖琛,想知道他是否有耐心,日理万机的领导人一点没露出不耐烦的模样,宋云谏忍不住提醒:“你要是有事就去忙,我自己逛。”
前些日子刚说自己会很忙的傅靖琛,这时候也不说了,他的手机一直在响,但一个电话也没接,偶尔发条短信回了工作都算是态度良好,他现在一心扑在讨他的宋老师开心这件事,半点分不出心去做别的。
“我自然是很忙,但我答应了你,就不会食言,”傅靖琛站在他身边,看着衣架上挂着各种款式的秋季新品,“喜欢哪个款?”
宋云谏挑了大半天,手上没多出来一件,导购员他也在进门的时候回绝了,自己耐心地逛着专卖店,“我也不知道,不过你不在的话我可能早就买完了。”
“跟我在不在有什么关系?”
“因为你不在我就不会一直想着是不是耽误了你的工作,你真的可以去忙,我没事了。”
傅靖琛端正他的态度,耐心地说道:“宋老师,工作我什么时候都能做,现在我想陪的人是你,公司一天没我不会就这么垮了,我陪你是我自己的选择,你为我焦虑什么?”
导购员盯着两人,没敢上前,只是随时做好了服务的准备。
宋云谏拎出一件衣服,在手中摸了下面料,低声说:“那好,我就不多想了,我有让你去忙工作,如果耽误了什么你可不要怪我。”
傅靖琛将他手里的衣服在宋云谏面前比量了一下,看了个大概,说道:“当然不会,去试衣服吧。”
宋云谏抬头看他,傅靖琛很真心,他一时也不知再说什么了,对着他笑了一下,提着衣服去了试衣间。
二人离开专卖店的时候,傅靖琛手上提了三四个礼盒,他把衣服放在后座,和宋云谏一前一后上了车。
坐上驾驶位,傅靖琛扣上安全带,商量道:“既然不生气了,今天在我那儿睡行吗?”
宋云谏坐在副驾,也刚刚将安全带扣上,松了口说:“嗯,我跟我室友知会一声。”
他倒不介意在哪里睡了,他和傅靖琛的关系已经不需要考虑住在他那儿是不是合适,不过怎么跟室友解释这件事是挺麻烦的,他从来没有夜不归宿过,跟谭明认识以来,就是他单枪匹马的生活工作,从没有在外面留宿,以至于谭明都习惯他的作息了。
偶尔一次不归也会被问起。
车子开上了路,傅靖琛扶着方向盘,余光瞄到宋云谏低头发了消息,他问:“事事要与室友报备?”
宋云谏解释道:“只是关系好,通知一下而已。”
傅靖琛了然,又道:“最近学校里会很乱,眼睛都在你身上,你需要应付的事情多一点,耐心些,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察觉到了,”宋云谏说:“今天一整天都是请我吃饭的,包括夸张的学生也在给我送花送卡,写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祝福,他们能这么快倒戈是我没想到的。”
“宋老师不希望这么顺利?”
“没有,”宋云谏目光悲悯地说:“只是觉得他们的思想被带着走,没有自己的判断能力挺危险的。”
“你适合做老师,”傅靖琛看了他一眼,感慨了句,“于资本家而言,底下的人越没思想越好控制,他们越喜欢。”
上层巴不得每个人都没什么思想,少些反抗,丢给你的你拿着就好,剥夺走的你也认命才对,社会就是这样,全都听话才能减少对抗和矛盾,才能不威胁上面的利益和权威,真理并非掌握在少数人手中,只是少数人能改变所谓“真理”。
“你也这样吗?”宋云谏看过去,“傅靖琛,你也算是个资本家,你也希望你底下的人都没思想好控制吗?”
傅靖琛轻笑一声,乐于谈起道:“宋老师是不是忘记了,我跟宋老师说过什么?我为什么看中你,就是因为你有自我准则和主见,我不喜欢随波逐流的人,说句难听的,那些极为好控制的让人觉得没意思,我有厌蠢症。”
傅靖琛的这些话并不让宋云谏反感,他的地位已经到了一个高度,想要接近他靠近他的人都会投其所好,他不缺乏追求者,他之所以身边没跟着别人,正因为他对这方面有着强烈的要求,他喜欢有思想的人,现在看起来也是对味的。
“你跟我说,你之前很喜欢的那个小男生,”宋云谏无端问起,“他有思想吗?”
他们所指的思想已经不是简单停留在这个意义上的思想,而是多方面的,傅靖琛能明白,他应道:“不算是随波逐流的人,只不过太爱玩了,我讨厌没有思想的,更厌恶过分花哨的,他算是有的。”
宋云谏看着窗外:“你没有为他做过这种事吗?”
傅靖琛不解:“什么?”
宋云谏扭回头来,和傅靖琛目光相接,霎时间,傅靖琛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笑道:“宋老师真敢想,该不会觉得人人都可以让我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没有吗?”宋云谏道:“可你那些花样,一点也不像是没经验的人做出来的,我是成年人了,傅总,你无需对我隐瞒。”
他的技巧太好了,哪里像没有经验的小白?宋云谏才不相信呢,但傅靖琛接下来的话又让他动摇了。
“那我问宋老师一个问题吧,宋老师跟别人有这方面的经验吗?”其实他一直想问,但没找到合适的时机,现在也不是什么合适的时机,但傅靖琛有感而发,不太愿意忍着。
宋云谏不知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并没有做什么隐瞒,坦荡地说:“没,我不跟人做这个……”
这其实还是很多人难以接受的事,连很多十分亲密的伴侣也没有的,有些人就是介意的,而他也不是说的那样身经百战,很多花样他只在电影上见过……
今日才有实战。
“是了,”傅靖琛说:“宋老师没有经验,我也没有经验,我所做的一切都是非常生涩的,如果取悦到宋老师,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没有比较,所以宋老师觉得我娴熟?”
“可能吧。”宋云谏被说服,的确是有这种可能,他又没有跟别人做过,傅靖琛的技术,他也是评不出好坏的,不能被取悦了就认为他身经百战。
他没有问题了,转头看向窗外的风景。
傅靖琛看他一眼,安静下来的人非常温和柔美,他视线舍不得离开,但又不得不注意前方的道路,傅靖琛余光瞄了一眼后,又盯着路面问:“你觉得我技术很好?”
宋云谏没不好意思:“嗯。”
把人弄开心了他自然是高兴,傅靖琛道:“那今后排斥我对你耍花招吗?”
宋云谏头抵着窗户道:“看是什么了。”
还有理智,没有沉醉下去,傅靖琛笑了一声,而后目光逐渐沉下来,他忽而问道:“其实我也想问,你的吻技这么好,是因为跟那个人在一起的时候,经常接吻?”
他们可以谈论这个话题,这是双方默许的,宋云谏的吻技非常优秀,绝不是因为没有对比情况下的好,他很有技巧,总能很快调动傅靖琛的热情。
宋云谏因为他的话想到那些跟彦文修亲热的岁月,时光飞逝,他的脸仍旧清晰,只因那些年他与他的吻多过于其他方面的亲热。
“是啊。”他坦率,无比的坦率,坦率地将这件事承认,揽下,他跟彦文修最多的肌肤之亲就是吻,现在想起来,心里五味杂陈。
他当年期望有未来的人给不了他未来,还闹成现在这个样子,他现在不期望有未来的人,却从细节处都表现出对他的在意,对他的期待。
人生千万种,他的路不算最坎坷,但这份窝心却时刻带着,他恨不得自己现在就爱上傅靖琛,心无杂物,能把日子过得简单一点。
宋云谏不知是心血来潮,还是内心最真实的渴望,他抚摸着冰冷的车窗,思绪纷乱地说:“你以后多吻吻我,好吗?”
傅靖琛抬头看过去。
宋云谏像是自说自话:“你多吻吻我,以后让我想起来的,都是你的脸。”
他想将那四年彻底抹杀,让他不复存在,他想失忆,想忘却,想重新睁开眼的时候,脑海里只有一个人。
就叫傅靖琛。
突然,车子猛地停住。
宋云谏惯性地前倾,还没稳住身体,他的身子就被捞了过去,他扑在健硕的胸膛,双唇被含住,他睁开眼盯着傅靖琛的脸。
“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不谈工作,宋老师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傅靖琛的拇指按着他的唇,“最好也不要想别人。”
公平,他们总要讲公平。
宋云谏盯着他的眼睛,看那里面的自私与占有,他偶尔会想,如果四年前在布莱顿遇见的是一往情深的傅靖琛,他们现在又是什么模样?
半晌,他笑了。
怎么会呢,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他注定在今时今日遇见傅靖琛,带着不足的喜欢,带着多心的利用,还不愿给他在一起时,脑海里只有他的公平。
自己何其卑劣。
又何其无能。
他请了假,跟着傅靖琛的车走的。
再见面就得是过年了,宋云谏想亲自走这一趟,傅靖琛呢,他有工作,但他没去做,宋云谏不会介意他去做工作,送宋雨凌去新学校本就是他这个亲哥哥该做的,没有必要让傅靖琛紧紧跟随,可他说服不了傅靖琛,只能任由他安排了。
在到了北航的时候,傅靖琛请了几个人吃饭,有些是北航的老师,宋云谏自己也是一个老师,他非常清楚这里面的猫腻,这就是一种无形的社交和潜规则,傅靖琛在饭局上说的话也很有意思,他说宋雨凌是他爱人的妹妹,小丫头很有出息,希望北航的老师多照顾一点。
那些人也都很明白,笑着说这都不是事情,不过他们也挑明了态度,其中有一个北航的领导貌似是跟傅靖琛有交情的,说北航也有北航的规矩,他自然会照顾好每个学生,他表明北航是多么正规的学校,让傅靖琛放心,同时话里话外也表明了北航不接受资本的裹挟,该照顾的会照顾到,其他的他也无能为力。
毕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想说什么也不会太敞亮,但一桌子的聪明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傅靖琛跟别人碰杯,一群根正苗红出身的人,的确跟宋云谏所见识的某些人不太一样,说话都很有风度且带着原则,宋云谏饭局上没有插话,他观察着每一个人的脸色,有些人显然是不愿意来的,跟当时的他一样,被迫接受富二代的父母组成的饭局,被领导拎过去后的不乐意,脸上是对走后门的鄙夷。
今天他也做了一次走后门的人,但他并不引以为耻,他的妹妹绝对有这个实力进入北航,他也没有像当初那些富二代的家长一样要求这些老师对他的妹妹有什么特殊的照顾,所以没什么特别不好意思的。这个饭局宋云谏本身是不愿意傅靖琛攒的,但傅靖琛说人情世故稍做一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宋云谏就由着他做局了。
饭局结束的时候,那个年龄大点的领导来到傅靖琛的面前,在人都走了以后跟傅靖琛道:“别介意,今天有些老师是我拽来的,品性正,眼里容不得沙子,对你不礼貌的地方你多包容。”
“当然不会介意,”傅靖琛笑眯眯地说:“要的就是这样的清高呢,起码能保证我妹妹在北航不受欺负。”
“那是自然的,”男人跟他保证:“北航可是政府眼皮底下的学校,哪能容外人作祟去?小丫头我看过了,很不错,亏得自己争气,否则就是你发话了我也没法说服上面把人收了。”
“这次还是谢您帮忙了,”傅靖琛说:“什么时候回兰宁,我请您单独吃个饭。”
“那我可记着了啊,你小子的饭我没有不蹭的道理。”对方笑了一声又问:“老爷子身体都还行吧?”
傅靖琛点头说都好,家里人伺候着呢。
而后男人又看了看宋云谏,指了指说:“什么时候带回家认认门?”
傅靖琛盯着宋云谏说:“他准备好了随时。”
男人笑了笑,拍了拍傅靖琛的肩膀,跟他说不早了,不耽误他们的时间了,让他们在当地转转,有需要再找他,傅靖琛放了人,宋云谏看着那人出去。
这一天折腾下来,时间都差不多了,宋云谏和傅靖琛回了一早开好的房。
他们知道一天内完成不了这些事,一大早就差人定好了房间,套房内应有尽有,宋云谏提着装了几件衣服的背包回来,傅靖琛紧随其后,将门关上。
一进门,宋云谏就忍不住地说:“你说北航是外人插不进去手的,我看不然,傅总今天待的客算是被资本裹挟了吗?”
傅靖琛拆开领带,丢到沙发上去,全然不在意地说:“说算也算,说不算也不算,他是我父亲的故交,也算是看着我长大的,我请他吃个饭也是情理之中,他带了谁来也不为过,不过你要说算的话,的确也有点走后门的意思。”
宋云谏看明白了饭局上的形式,他并不在意那些老师的脸色,他当初也是那样不待见走后门的一群大少爷,这样的老师反而让人放心,最起码他们的眼里是容不得沙,公正是在心底的。
宋云谏不经意地说:“那今后我跟你要是掰了,傅总这些关系会威胁到我妹妹在北航求学吗?”
傅靖琛低头看他,宋云谏在收拾着背包,从里面拿出换洗衣服,认真的很,头也不抬的时候这句话很像是漫不经心的一语,但他心里却明白,这是宋云谏十分在意的事,略对他的不信任有几分不满,挑明白道:“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宋云谏对他这种有点权势的都很谨慎,怀疑,多次因为同一个问题让傅靖琛不爽,傅靖琛能理解他有前车之鉴,被人陷害玩弄久了,对他也难免猜疑,可到底他听着这话是不舒服的。
宋云谏也听出他语气里的埋怨,收敛了些,没有要在这时候跟傅靖琛闹生分,他今天为了他跑了这么大一圈,应付这种场合,该给他的是甜头而不是火气,于是知趣地改了口:“没有,我只是随便说说,你还当真了。”
傅靖琛来到他的面前,提起他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侧身坐在沙发上的人,宋云谏今天穿的是那休闲的衣服,松松垮垮挂在肩膀,抬起的眼睛是不卑不亢的,整的好似他傅靖琛用了什么腌臜手段把人给掳来的。
“你要是再随便跟我说这种话,我不介意真的变成宋老师眼里不耻的那种人,”傅靖琛说:“我已经三令五申地跟你说过多次了,你妹妹是你妹妹,帮她是看在我喜欢你的份上,就算有一天我们掰了,我也不屑于用你妹妹去威胁你。”
说完,傅靖琛甩开宋云谏的人,他将外衣脱下,大步流星地朝浴室里走,“砰”一声帅甩上房门,态度都在这一声里。
宋云谏看着浴室的方向,套房里回响着傅靖琛的话,他没想把人惹急了的,今天晚上还要面对面呢,这么尴尬着过了这一宿想着也是难受的。
就在宋云谏沉思想着什么的时候,宋雨凌给他打了电话,二人白天里将姑娘送进了学校,宋云谏嘱咐了宋雨凌几声,也没耽误时间太久,就跟着傅靖琛去宴请这些老师了。
宋雨凌跟他说她已经安排好了,明天就能去上课了,现在在宿舍里休息,宋云谏问她缺什么,宋雨凌说宿舍什么都有,他们有些东西都多带了,根本用不到,最后还偷偷摸摸地把一件事告诉了宋云谏,说临走的时候傅靖琛给了她一张银行卡,这件事没让她告诉宋云谏,但宋雨凌心下不安,还是跟宋云谏说了。
“他给你的?”宋云谏不知道这回事,只知道临走的时候傅靖琛是有拉着他妹妹说了几句低声的话。
“嗯,他不让我说,哥你不要跟他说是我说的,”宋雨凌道:“我只是跟你讲一下,拿人手短,我不敢乱花。”
宋云谏追问:“他给你卡干嘛?怎么跟你说的?”
宋雨凌交代道:“就说给我花的,他说你赚钱不容易,以后让我缺什么了就花那张卡里的钱,随便花不用告诉你,我不敢花……”
宋云谏听着浴室的水声,心下有几分过意不去,他握着手机,半晌后说:“没事,你花吧。”
挂断电话以后,宋云谏在沙发上坐着,他一直等着浴室的水声停下来,房门打开后,他回头看见傅靖琛裹着一件浴袍,拎着一条短毛巾擦头发,然后将毛巾扔到一边去。
他站在镜子前,前方的挂壁上放着小型吹风机,他没拿起来,而是打开了立式吹风机,暖烘烘的热风无声地打在发丝上,水汽向上蒸发,傅靖琛高大的身影立在镜子前。
宋云谏想了想,还是站了起来,他走到傅靖琛的身后,前方的镜子里倒映着他的身影,傅靖琛从镜子里瞄了一眼身后的人,不冷不淡地问:“有事?”
宋云谏从镜子里对上他的目光,而后又走到立式吹风机的旁边,靠在上面,头顶传来温热的风,他低眸说了句:“没有。”
傅靖琛发出一声好听的低笑,他五指插进发丝里,将头发向后梳去,那张在暗夜下极具攻击力的脸暴露无遗,更上了一层阴暗的危险气息,“什么时候这么小心翼翼了?”
宋云谏在他面前还算是大胆的,就这些天的表现,他的本性的确不是个正经的老师,他退去社会身份,骨子里是极为有情趣且浪荡的,说的一点也不过分,他这个正经的皮囊下是追求刺激的心,傅靖琛发现了,有意思的很。
在喉咙里纠结了一会,宋云谏终还是倒出了那句话,他突然说:“你想跟我做/爱吗?
傅靖琛的手僵硬了下来,千算万算算不到他会说这么一句话,他扭过头盯着身后那张脸,宋云谏的脸型很美,虽然棱角犀利,但好在眼眸是含情脉脉的,看人的时候总恍惚以为他深爱你。
“突然跟我说这个?”傅靖琛回过头,没当真,但宋云谏更大胆,他来到他的面前,伸手下去,覆上浴袍,抬头看着傅靖琛。
“你想。”他勾人的眼睛笃定地说。
傅靖琛火热难耐,他任由他那样覆着,压下来的目光侵略味极强:“我当然想,但我也不是个被下半身支配没脑子的蠢货,你不乐意,我尊重你。”
“可是你想。”宋云谏重复这句话。
傅靖琛被他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神吸附住,语气温柔:“情感深度没到,我想又怎样?该有的时候你自然逃不掉,不该的时候,你敞开腿我都能无动于衷。”
他定力的确不错,多次了,他每回都能刹住车,跟宋云谏见过的那些花花大少真不太一样,有人第一次见他就欲望嚣张,恨不得跟他大战三百回合似的,傅靖琛倒好,喜欢他喜欢的要死,还能坐怀不乱,真就柳下惠附体。
宋云谏收回手,往后退了几步,靠着身后的镜台,低头不解:“你何必这么憋闷自己?”
傅靖琛不知道这一会的功夫他是怎么了,盯着宋云谏略有伤感的脸说:“这算什么憋闷?控制不住这点欲望,我还不是任人宰割的羊肉?”
的确是,这么多年,以傅靖琛的社会地位,不少人上赶着讨好他,想必他什么场面都经历过了,要是别人送一个人过来他就随心所欲,现在不知道多少烂关系缠着他,他挺怕麻烦的,在这种情感纠纷上。
宋云谏深深呼出一口气,傅靖琛抬步上前,抬起他的头,审视他眼里流转的情绪,问道:“你又在想什么?”
宋云谏望着他的眼睛,敞亮地说:“刚惹你不高兴了,想哄你。”
傅靖琛乐了一声,“真心地?”
宋云谏引着他另一手环住自己的腰,往他怀里钻了钻,面上情绪敞亮,没怎么藏着掖着:“你觉得呢?”
傅靖琛收紧手臂,他充满力量的臂肌带着强烈的压迫感,把人拥进怀里,反问道:“今天你惹我不快,就献身给我,明天又惹我不爽,你打算怎么办?”
宋云谏抬头,由衷地说:“没什么能给你的,唯有这身子你贪着,再给你弄一次就是了。”
本来就是这样的,他现在最值钱的不就是这么个身段了,生得好了,叫人觊觎,不需要了解他的内心和过去,他们都想要最原始的狂欢而已。
傅靖琛眸色危险:“哦,这就是宋老师哄我的法子?今天惹我不快把身子捧我,明天叫我不爽再给我快活一次,从而一笔勾销?”
宋云谏问:“有什么不对吗?”
傅靖琛握住宋云谏的腰,掐得用力了些,叫他发出一声闷哼,他低头蹭着宋云谏的鼻尖,一字一句道:“你见过哪个正常的恋人是这么处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