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我跟你说的已经很清楚了,你做这种事,就当真以为我们能重归于好?”傅靖琛说:“你是个娇生惯养的少爷,你爱玩,我也没阻止你玩,我远离你不就是了?怎么,现在猎物不在自己的掌控范围内了,不高兴了?”
“琛哥我已经不玩了,”明路掉了眼泪,被傅靖琛的冷言冷语逼得伤心,“你为什么就是不能相信我呢?我当初的确是带着目的接近你的,可我被你的真心打动了,我爱你了琛哥,你为什么就是不能信我一次呢?是,我是跟别人玩真心话大冒险才接近你的,那只是一个游戏没错,可我后来是真心喜欢你的啊……”
“你真心喜欢我,就是在群里跟你的狐朋狗友们分享把我拿捏到了哪一种程度?”傅靖琛挑眉,“你真是太喜欢我了。”
明路攥紧拳头,咬着下唇,闷闷地说:“对不起……”
宋云谏靠着书桌听二人说话,他看明路的眼泪,看傅靖琛的冷漠,自己像个局外人,负手而立,不曾出言参与。
傅靖琛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这人很没有耐心,今天要不是他让我来,你死了我都不会过来看一眼,我跟你现在是什么关系心里没数吗?比陌生人还不友善,你怎么会觉得我会关心你的死活?”
“你一定要对我这样说话吗?是因为他在场吗?”明路软声说。
宋云谏听到自己被牵扯进去,很是无辜,他收回目光,不对上明路投来的视线,也不回应傅靖琛的眼神,自己在那儿欣赏房间解闷,谁也不搭理。
“看来你还是不明白,”傅靖琛道:“他在不在场都不影响我对你的态度,我这次过来是想告诉你,你是死是活早就在我们结束的时候一切都与我无关,你爱我也好,不爱我也罢,我都不关心,将来你是否为我寻死我也不关心,顺便通知你一声,我打算跟宋老师结婚了。”
明路的脸上写满了惊诧,他以为今晚怎么也会听个好话的,却没想到会收到这样打击人的消息,傅靖琛一副对他漠不关心的样子彻底击碎了明路最后的倔强,满室留下粗重的呼吸声,来自床上可怜的小家伙。
宋云谏看着傅靖琛就要这样离开,抬步过去,在他耳边低语道:“在外面等我。”
傅靖琛疑惑着,拧眉看他。
宋云谏激着人道:“怎么,怕我伤害他?”
傅靖琛不理会他的糊涂言语,丢下一句:“五分钟。”
他说完出门,他懒得在这里待一秒钟,懒得应付明路一分的情绪。
他对他的无情,连宋云谏都看不过去。
门关上的时候,宋云谏回过身,瞧着病床上还在震惊伤心的明路,出言宽慰了一句:“我相信你。”
明路对宋云谏的眼神很是有攻击性,一点不藏着掖着,与方才对傅靖琛深情款款楚楚可怜的样子形成强烈反差,但宋云谏也不感到稀奇,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应该的。
“我相信你是爱他的,你看,你都为他唱这么大一出戏了,花了心思的。”宋云谏直言不讳。
明路警惕道:“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他先是笑了笑,说道:“来之前我的确挺担心你的,毕竟是一条人命我也不可能说坐视不理,不过来之后看看你们家这些人的反应,尤其是你母亲,我就知道不是我阴暗龌龊想太多,是你太会玩了,傅靖琛刚刚怎么夸你来着?我看你不止会玩真心话大冒险,也挺会玩弄别人的心思,你母亲那噼里啪啦的眼泪是被你玩了进去,还是助你一臂之力的?”
明路的拳头悄悄握紧。
宋云谏站在窗口娓娓道来:“明少爷,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要我挑得更明白吗?”
“不明白你的意思。”
“哦,那好,”宋云谏说:“我这人其实特别擅长一个游戏,叫大家来找茬,听过吧?”
明路一脸的疑惑地盯着窗口的宋云谏,看他走到窗边,抬起手,指尖在窗沿轻轻抹了一下,而后回头对自己道:“你刚被抢救过来,怎么抢救的,在家抢救?那医生呢?就算你脱离了危险门口却一个医生不留?一个想要自杀的人,他父母竟然敢让他单独在房间里待着,直到傅靖琛过来?还有,你看见了,你房间里一点药水味和医用工具都没有,如果说你不是在家里抢救的,那么你刚抢救过来,你家人就把你从医院送回来了?”
宋云谏扇了扇空气,依然没闻到任何合乎逻辑存在的味道,“好大的心啊,再来说你母亲,眼泪很真,估计是真的担心你,她我不能确定是不是知晓内情,毕竟一个母亲能为孩子做到什么程度都是有可能,可能会陪着你胡闹,可能也只是出于关心。”
明路低下头,不看人,只讽刺了一句:“你以为自己很聪明?请问我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宋云谏道:“理由?你的理由可太简单了,你知道现在我跟傅靖琛好,你没什么好使的法子,你闹一场自杀的戏,不为了让傅靖琛回心转意,只单单让他过来你就赢了,明天我就能收到相关的消息,告诉我我的男朋友深夜去看了他的前男友,担心他,让我跟他产生隔阂不就是你的理由和目的吗?”
明路不认,冷声说:“别乱猜测了。”
宋云谏追根究底:“我乱猜测更好,可你一个都要自杀的人了,看见傅靖琛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对他撒娇呢?我还以为你会心灰意冷地祝福他今后幸福呢,结果你钻进他怀里跟他撒娇卖弄哭诉委屈,这真是一个想死之人的心态吗?”
宋云谏从一进门就在看这些人的反应,从明母和明家的其他人,以及明路这个当事人,处处是破绽。
“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我相信你爱傅靖琛,你用了这样的手段也不过是为了挽回他,你什么都算到了,就是没算好傅靖琛的态度,甚至我都会觉得傅靖琛对你过分,你以为自杀这种事不会让傅靖琛无动于衷,一切都顺利,可你也太低估傅靖琛的原则。”
宋云谏看着他眼角的泪花已经风干,继续揭露道:“傅靖琛对你为什么前后的反差可以这么大,你当年做的事有多荒唐自己不明白吗?傅靖琛很了解你,因为他对你用心了,可你却一点也不了解他,你只当他是能在朋友面前炫耀的工具,你拿下他叫你优越感爆棚,你是傅靖琛的第一个恋人,听起来都让人佩服啊。”
明路气喘吁吁,明明长篇大论的人不是他,可他反应却像是疲惫极了:“我跟琛哥的事情你管不着,你是后来者,不要在这里妄加揣测,心理阴暗的是你宋云谏!”
“是吗?”宋云谏来到床边,小朋友始终是小朋友,几句事实戳破了自尊心,游戏又不按照他的掌控范围走了,没收到傅靖琛的关心不满,没让游戏顺利进展不满,如今还被痛批了剧本更不满,可该哄着人的不该是他,宋云谏可半点不心慈手软。
他俯下身来,眼神犀利充满质疑,在明路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那纱布被他紧攥在手里,一缕碎发落在鬓边,将一张俊美的面庞衬得更加锋锐,宋云谏审视着明路的眼睛,咄咄逼人道:“来,拆开给我看看。”
床上的人连痛叫都没有,留下的是满室惊慌的呼吸声。
宋云谏甩开他的手。
明路低头啜泣,呼吸紊乱,室内只听得他一人的动静,宋云谏仿佛是不存在的,可却不能够被明路忽视,他的存在感无法抹杀,在明路的心里,对这个人的形象更加深刻明晰了起来。
“你是爱傅靖琛,是不是真心想自杀我都相信你爱他,世事无常,人就是这样,被人珍惜的时候你不在意,失去了才开始懊悔,傅靖琛是很值得的人,只不过你当初年龄小,玩心太重,辜负了这份情。”
宋云谏的声音在室内响起:“你是被千般宠爱捧大的少爷,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别人给的宠爱和关心你不会当回事,但现在你发现事实不是这样,就算你背叛了傅靖琛,你还是认为自己求求饶耍点手段就能把人哄回来了,可是明路,成年人的心如死灰只在一瞬间,死了也就真的死了,旧情复燃什么的,多的是小孩子的戏码,伤害是存在的,你永远无法抹杀,就算挽留回了他,他也不可能待你像从前,所以真正聪明看透这个本质的人都不会选择复合。”
明路深深闭上眼睛。
宋云谏低头看他:“现在你成长了,你后悔了,你想要回他,可你要是真的再次拥有他,你也不会珍惜他,你只是不喜欢输的感觉,你只是不喜欢围着你转的人对你冷漠无视,你被宠坏了。”
明路哭中有笑:“你难道觉得只有你对他是真心的?我是耍了手段,但你不能说我对他的感情是假的。”
他已经知错,打心底的,宋云谏说的对也不对,他太轻视自己的感情了,他对傅靖琛的感情是他自己都控制不住的,他真爱上了他有什么不可能吗?他不能把这一切都归于他还没长大。
宋云谏说:“我没有否认你对他的感情,我只是觉得你对他的感情并不纯粹,喜欢就好好地表白,耍这么多手段做什么?我也不需要去确定你对他的情感到底是真是假,你当然可以喜欢他,可以爱他,谁都可以爱傅靖琛,你们的爱并不会让我吃醋,我只需要确定他爱我就好了,我何必管你们对他什么感情?”
坐在床上的明路楚楚动人,换个人来都会忍不住疼惜,可宋云谏共情的人是傅靖琛,他光是听说明路当年对傅靖琛的戏耍都忍不了,看他的眼神只有几分轻蔑:“我今天让他过来,只是不希望这么大的一出戏落空,你演了我就看,你尽管费尽心思地作弄自己,而我只会充当一个善良热情的现男友,叫傅靖琛来看你,叫傅靖琛明白我的好,叫他心里对我的通情达理有几分愧疚,你越作弄越好,我是乐意充当这个好人的。”
太讽刺了。
宋云谏太讽刺了,把他的心思都讽刺的难以抬头,明路在他身上看到了精明感,也许一开始对这个老师的印象就是错的,彦文修把他形容的太简单了,那些人把他形容的太简单了,他一点也不好搞,一点也不。
“咚咚。”外边传来催促的敲门声。
宋云谏也没有再跟他多耽误功夫,揭穿他说:“你要割腕自杀,没有人会怀疑,谁也不会去想这是什么戏,你赌定了别人不敢抓你的手腕检查,可我就是个神经病,明路,你大可以继续做局请君入瓮,你就看着我这个‘君’能不能掀了你的‘瓮’,把你反扣在里面。”
宋云谏冷声:“我在外面上学时见识过的东西比你玩过的游戏都多,你如果真觉得一个没什么资源还能爬进牛津大学门里的我很简单,我会让你知道我可以卖弄的不止是专业能力,我不爱玩这些,但你逼我玩,我也不会不给面子。”
宋云谏抬起明路的脸,弯腰和他四目相对,神色逼人:“傅靖琛是没时间跟你玩,我就不一样了,我除了教教学生之外还挺无聊的,你想跟我试试吗?让我们来猜猜是娇生惯养的大少爷玩得刺激,还是我这个阴暗的底层人玩得起?”
明路的手收紧,更加讽刺他今日之举。
“好自为之,真想玩的话……”宋云谏松开人,直起腰往外走,“我有的是时间整你。”
出了门,宋云谏往大门走去,傅靖琛没在里面等他,房门口只有几个无关紧要的人,那些人不认识宋云谏,都没说什么,宋云谏顺利离开了。
傅靖琛在外面抽烟,看起来很是郁闷,宋云谏不会抽,就不能陪着抽,只来到他身边说:“真看不出来他的诡计?”
傅靖琛吸了一口烟,头也没抬地说:“你觉得我为什么留你在那?”
为的就是拆穿。
傅靖琛这么精明一个人,以前喜欢明路,陪着他玩,这种上不了台面,破绽百出的低端手段他怎么会看不出猫腻?所以他放宋云谏进去,所以他今天不想来。
“该说的我都跟他说了,我想他今后不会再来骚扰你,”宋云谏看着傅靖琛,烟雾把那张脸衬出几分冷峻气质,“不过你留着让我跟他说,是自己对他说不出口吗?”
他并不怀疑傅靖琛,即使傅靖琛心里还有明路的位置,宋云谏也不会说什么,多多少少是有过曾经的人,留点情感在心里也不是什么罪过,行动上没负了他就好,宋云谏的心眼不至于小到如此地步,但傅靖琛真的比他想的无情。
他冷笑了一声,把烟头掐灭,丢在垃圾桶里说:“我是懒得跟他多废一句话了,哪怕是揭穿谎言都不让我感到刺激,我对他提不起一点儿的欲望,面对他会让我看到曾经白痴的自己,我赌输的时候不多,明路叫我一败涂地,你说我对他有情,是有情,有一种想弄死他抹杀过去的恨意。”
露水重了,空气的湿度加大,宋云谏感到一丝侵入骨髓的寒意,裹了裹身上的外衫说:“有恨就会有爱,人都说恨是爱变质后的情感,你越恨他说明曾经你越爱他,他在我面前那样肆无忌惮地跟你相拥,恐怕也是因为你当初给他的呵护太足了,他就觉得你心里还有他。”
这并没有什么,这是他们经历过的是非,宋云谏也说不了什么。
傅靖琛回头澄清道:“我心里没有他,你别因此误会我。”
宋云谏笑了一声:“你是在哄我吗?”
傅靖琛拽住他的手,往车子走:“是又怎样,我这辈子,将来,会哄的都只有你。”
宋云谏不是小孩子,但这时候听到这些话也高兴,人在意的是被在意的感受,傅靖琛给足了他这种感受,他不会拿去跟明路比个高低量个高下,他在乎的是当下的感觉。
当下,他就是傅靖琛心里最重要的人,没有之一。
假期倒数的前两天,宋云谏带的课程试卷分数出来了,他一个个将答案腾在数据表里,供假期学生们自己查阅。
宋云谏正在忙,有人突然敲了敲他的办公室门,来人是个女生,宋云谏不认识,他小心翼翼地问:“您好?”
女生问道:“你是宋云谏宋老师?”
宋云谏丢下笔,站起来说道:“是我。”
女生看起来不像是校内的人。
她问:“您现在是在忙吗?我想请您吃个饭。”
“有事?”宋云谏道:“有事说事吧,我暂时走不开。”
女生犹豫了下道:“那……在这里能谈吗?”
宋云谏说:“可以啊,请坐。”
他拉过自己办公桌前的椅子,王琳今天不在,办公室里仅有他一人,宋云谏安排女生坐在了自己的办公桌前,去给她倒了水。
“您不认识我吧,”女生按着腰间的包,“彦文修……是我爸爸。”
宋云谏倒水的手一顿,水流声很明显地停了下来,他的目光向后方移了过去,他摸不透对方来找他的目的,他也没什么对不起这一家人的地方,宋云谏瞬间调整好心态,继续倒水,而后端着水杯把杯子放在女生的面前。
女生开口说了事:“我妈跟他离婚了。”
宋云谏站着,脸上毫无波澜,静盯着女生。
“这么多年,我一直都以为我爸和我妈感情挺好的,他们在我和哥的面前相敬如宾,说句不怕你笑话的,我现在的男朋友就是按照我爸找的,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这种事情会是我爸做出来的。”女生满面愁容,不太精神的样子,这个年纪了家里出变故,父亲的形象也坍塌了,一直以来认错父母的形象,的确挺让人不能接受。
不过这不就是彦文修吗?嘴里没有一句实话,把人哄得团团转。
连家庭都识不破他的面具。
宋云谏不听她说些家长里短,他明白了这是冲着自己来的,直白地问道:“你找我的目的是做什么?”
女生见对方这么敞亮,收起感慨的心情,切入主题道:“我家里现在遭了天大的变故,外公一家人都过来了,爸爸最近已经喘不过气来了,舆论能压死人,宋老师,我相信我爸爸,他不是那种人,所以今天我来,就是希望你能告诉我,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当年你跟我爸爸的事真相是什么?他怎么可能跟你一个男人有一腿?我爸走到今天不容易,我作为女儿,不愿意他受一点的冤屈,我求求你了,把真相告诉我。”
想来彦文修很宠爱这个女儿吧,就这样上来质问他,不得了。干要答案,连好处都不提及,是太不懂人情世故还是太天真地以为这个世界上靠有理就说得过去?
“他不容易,他受舆论的压迫,他求真相,他不能受冤屈,”宋云谏重复女生的话,随后轻笑了一声,转过脸来,对着女生质问的眼睛,说道:“那如果我告诉你,事情就是那样,你的父亲就是一个人渣,你又要怎么办?”
“不可能!我了解我爸爸,他不会做这种事,”女生语气激动,“宋老师,我外公本就看不上我爸爸,爸爸他能有今天的成就是傅家跟我母亲一同帮助的结果,我拜托你别这样毁了他,你到人前跟我澄清真相,我什么都答应你行吗?”
宋云谏讽刺道:“你能给我什么?我就是要你父亲身败名裂,这就是他该得的下场,你觉得哪里不对吗?”
女生见他冥顽不灵,语气也不好,也不再和声和气地跟他谈,质疑道:“你身为老师破坏别人家庭还有师德吗?不要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嚣张跋扈,你只是一个老师,我爸爸什么人我心里最清楚,就算他倒台了,你也别想欺负到他头上,我不想把事情闹得难堪,我只想求一个真相,宋老师。”
“真相?”宋云谏上下打量她一眼,“看你这气势,哪里像来要真相的,倒像是逼着我把罪给认了,以维护你爸爸的公众形象,我没说错吧?彦文修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这个旧情人可比你了解,姑娘。”
“你拿了什么好处要污蔑我爸爸?宋老师,你求什么,我给你,我只要你还我爸一个公道。”
“公道就是他该有这个下场,看他被唾沫星子淹死就是我的目的。”
“你休想!”
“我们拭目以待?”
他风轻云淡的语气,叫女生彻底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到宋云谏的面前,一只手蠢蠢欲动,这张脸貌美的咄咄逼人,她有一瞬间动摇了对养了自己几十年父亲的信任,可血缘关系和包庇心告诉她她不能就此服输,即使这个人看起来那么让人信服……
就在那手抬起来之际,门口的声音冷冷地砸过来,男人的声音穿透力十足,在室内响起:“彦婧雪,你打他一下试试?”
宋云谏抬头看过去,今天他跟傅靖琛本就有约,晚上要去海洋馆看海豚,正好,这姑娘赶上时候了。
宋云谏提起桌上的笔,在手中熟练地转了一圈,精准插进一旁的笔筒里,眸光戏弄地看着他旧情人的女儿。
她身上有彦文修的影子,那张脸像极了,只不过最近的日子太好,他想不起来如今被舆论冲击的彦文修,想不到他现在正被老丈人一家如何为难,想不到外界的眼光如何评判,想不到那些巴不得他落马的人,正在哪里举杯共饮,大批痛快。
而这一切,都来自门口那个别人眼里六亲不认,恩怨分明,大义灭亲,冷酷无情,被他宋云谏迷得死死的,也让他宋云谏甘愿敞开腿的傅靖琛。
傅靖琛走进来,不善地盯着她,质问道:“谁让你来的?”
彦婧雪的气焰下去了一半,心虚地看着傅靖琛:“哥……”
傅靖琛来到宋云谏的旁边,满脸阴沉,目光凶悍地说:“新婚没几天,不在家过你的快活日子,跑这儿来发什么癫?”
彦婧雪心里委屈,指着宋云谏道:“他把我们家害得支离破碎,我爸妈都这个年纪了,还要受这种非议,我怎么能忍?”
“你不能忍?”傅靖琛把她的手甩了回去,他跟彦婧雪这些年一直都挺和睦,没有什么纷争,今天是第一次,傅靖琛嘴上毫不留情,“你知道真相吗你就不能忍?你在这颠倒黑白地给你那恶贯满盈的父亲争辩,有这时间你不如到你父亲面前求一句实话。”
“连哥你也信这个外人?”彦婧雪不可置信,“小时候我爸爸待你这么好,哥你也把胳膊往外拐吗?”
大家都是怎么了,身边的人没一个相信他爸爸的,就是因为他妈妈跟他离婚了吗?父亲本身的家世不算好,没有母亲就没有他的今天,可这些人的嘴脸露的未免太快,他爸爸曾经往那儿一坐就是权威的代名词,谁敢给他一个脸色?彦婧雪在这种权威的呵护下长大,自然受不了她的父亲被人污蔑。
“他待我好不好,跟他干了什么事有关系吗?照你的意思,你爸待你好,就算他干出那样的事,你也不能责怪他,就因为他待你好?”傅靖琛反驳。
彦婧雪坚定道:“我不信那是我爸干出来的事,我爸什么人我自己最了解,倒是哥你身边这个老师,你看看他那张脸,他像一个老师吗?”
不知道听多少人这样说过他了,宋云谏耳朵都快起茧子了,那天在聚会上,被孟津拉着让别人猜他的职业,赌注是五万块钱,少爷们对钱不感兴趣,但对这种挑战感兴趣,有人觉得这有什么难的,结果猜了大半天,没一个人把他往老师这个职业上想。
都是些不太能上的台面,靠身子吃饭的职业,宋云谏全然不在意,弄到最后少爷们的胜负心都被调动起来了,让宋云谏不要介意,甚至情人都被当做了一个职业往他身上猜,五万块钱最终没有一个人拿走。
尽数落进了宋云谏的口袋。
那晚他记忆深刻,以孟津为主的富家少爷们的宴会上,他这个小配角一战成名,叫多少人认识了他宋云谏的名字。
他是他们之中最为神秘的人,那天,那晚,被无数男人要联系方式,要不是孟津挡着,真能被人追好几条街。
彦婧雪的话也不会让宋云谏不高兴,有人明里暗里地夸他长得好有什么值得不高兴的?夜场里的漂亮角色的确很多,当时猜他职业的时候,什么难听的职业都听过了,宋云谏已然波澜不惊。
“以貌取人就是你这些年学的规矩和教养?”傅靖琛对彦婧雪的话极为不满,他一个哥哥的威严显露,语气生疏得不像话,“怎么,他一点好的教不会你?”
“哥!”彦婧雪怒不可遏,没想到傅靖琛会这么说自己的父亲,“你为什么这么相信他啊?他是外人,我们才是一家人,你不了解我爸爸吗?你宁可相信一个丑闻缠身的老师也不相信你舅舅吗?”
办公室外有无人路过,他们都不清楚,没人关注外面的动向,宋云谏听着他们争锋,事不关己的模样,在一旁保持沉默。
“你说我为什么相信他?”傅靖琛眸光深沉,“就凭这件事是我亲手查出来的,就凭你爸那些事是我费了心思搞出来的,你与其说什么信不信他,不如我问问你,你彦婧雪是信你那个嘴里没实话的父亲,还是我这个从没骗过你的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