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余苏南不同意他上中级道和高级道的原因之一。
眼看他一个Ollie跳没把控好重心,连人带板往前摔,余苏南赶紧滑到前方去接应。
其实都已经摔出技巧,江温辞知道该怎么做能降低疼痛,让自己不受硬伤。
但是一看到余苏南紧张兮兮追到前方,他便忽然不想那么坚强了,故意装出惊恐害怕的样子。
“余苏南!”
他完全放弃自我保护,张开手,果然余苏南一个急刹转身停在前方,迅速张手回应,把他牢牢实实接到怀里。
江温辞双腿被单板带得屈膝跪下,余苏南单手勾着他的腰,顺势跟着坐到了雪地里。
江温辞压在他身上,还有心情调侃:“男朋友,你反应挺快啊,每次都能把我接住。”
余苏南有点担心过度,很怕摔坏他,暗暗捏了把汗,无奈道:“视线没离开过你一秒,你说能不能接住?”
江温辞嘿嘿笑,摔了还挺开心。
这时,隔壁再次传来余洵几乎要哭出来的呼叫。
“救……救命,哥哥……救救我……江温辞……哥哥……教练先生……”
他脚下两块板又从A变到11,以至于他在平地都控制不住双腿,往前挪一寸,两腿距离就分开一点,原地表演劈叉。
两根滑雪杖被他当拐杖使,企图借力合并双腿,努力又心酸。
江温辞看他拄着两根棍子往前挪,快把功德笑没:“两驱变四驱,你挺行啊弟弟!”
余洵:“……”
摔倒后,余洵气愤抓起一团雪,捏紧砸向就没停止过笑话他的江温辞身上。
又练了几个回合,江温辞终于抱起单板,喜滋滋跟着余苏南上了高级雪道。
缆车上,江温辞嘴巴很毒:“你去干嘛?摔得像只大猩猩,小朋友就该乖乖留在初级道啊,瞎凑什么热闹。”
“我去看我哥。”余洵已经对江温辞免疫,“我不是小朋友!”
江温辞懒洋洋挨着余苏南,吊儿郎当勾唇:“你是爱哭的小屁孩。”
“……”
几分钟后,江温辞站在接近顶峰的高级道出发点,向下一瞅,隐隐兴奋的同时,两条腿居然有点软。
这坡度太他妈陡了!
差不多适应了高级道的前后刃推坡后,江温辞慢慢摸索到门路,一路滑下去十分顺畅。
难度增长令肾上腺素狂飙,虽没有什么难度高超的花样,但好歹也没再摔跤。
“他刚学就敢上高级雪道?”
傅景眯眼,遥遥看去。
山谷间驰骋的人已经很熟练,S形冲刺的速度宛如破空利箭,身姿既帅气,又仿佛有种不服来战的嚣张挑衅感。
风格很江温辞。
“以前玩过双板,单板不是很熟练,今天下午学了点刻滑皮毛。”余苏南那表情,说得倒是谦虚,实际上掩饰不住的骄傲。
“阿辞腰腹核心力量不错,学东西很快快,有的人学几年也学不好,”秦望似有所指,战术停顿,再继续说,“他有点天赋,当然,你教的也好。”
第104章 帅哭了
“是啊,主要是苏南你教的好,不像某些人,教几年也教不会。”傅景也似有所指,战术停顿。
几秒后,傅景又继续道:“话说回来,你耐心可真够变态的,在初级道待一下午,我记得你以前连中级道都不愿去。”
余苏南一挑眉:“有这事?”
傅景一愣,倏而摇头:“啧啧,这狗粮洒的,行吧,当我没说……你不玩?趁机圈个粉啥的,江温辞估计得爱死你。”
余苏南目光就没收回过,时刻注意江温辞的动向和轨迹,敷衍回答:“晚点。”
休息了会儿,见江温辞滑得那么简单丝滑,傅景还真不信邪,也想继续玩。
秦望嘴上说某人教不会,可看到某人起身,也立马自觉站起起,抱起滑雪板,继续勤勤恳恳担任私人教练。
高级雪道人少,零零星星滑下来几人。
山顶的风格外寒冷,吹着哨子从耳边掠过。
傅景和秦望一前一后冲下来,江温辞推开雪镜,呼吸间带起一阵白茫茫雾气:“我算是发现了。”
待秦望停到身边,他气喘吁吁得出结论:
“滑雪这东西,从你跳起来开始,到最后只要你还能站起来滑着走,中间不管发生什么,都算你整的花活儿,反正也没人看得出,大家只会觉得哇塞这家伙好牛逼!”
秦望深觉有理,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江温辞望向几乎拿屁股蹭下来的傅景:“你说你何必呢,挺好一人,非想不开。”
傅景:“……”
“对了,余苏南怎么没下来?”江温辞看了圈,没见到人。
余洵朝上面一指:“来了。”
江温辞茫然回头。
猎猎寒风中,只见一道黑色身影于半空中跃然而出,呲溜甩起满天雪尘。
江温辞愣了下,随后瞳孔倏地放大,绽放出惊艳的亮光,头一回直观感受到,余苏南身上真的拥有无限魅力。
纷纷扬扬的雪粒仿佛在半空中炸开一般,轰然占据全部视野。
而那道身影就这么毫无征兆地从滚滚雪尘中冲出,转眼呼啸飞至半腰。
滑雪镜漆黑闪亮,即便面目被遮去一半,江温辞也能仅凭身形轮廓认出余苏南。
他一下便看呆了,眼神瞬间沦陷,忍不住紧锁住那抹身影。
同时也强烈感受到,一种从灵魂深处迸发出,似乎是在燃烧生命般的自由和疯狂,令人倍感震撼。
余苏南连外部护具都没穿,一身黑色挡风服,各种技巧游刃有余,前刃和后刃压下去都能摸到雪,而且看起来还很轻松。
扑面而来的明明是一股浓浓黑式暴力,但他在空中旋转时,又很丝滑优雅。
水平对比简直不要太残忍。
每次江温辞都以为他要摔出去,但每次他都平地而起,仿佛一切尽在掌控又失控,实在令人着迷。
看到一半,秦望忽然感叹道:“他倒滑转身竟然都不卡刃。”
傅景微微一笑,似乎早就司空见惯:“刚刚那个,nollie720又接了个720,double720,真野,职业滑雪运动员都很难做到吧,秦望你行吗?”
“……”不知道这位祖宗又怎么了,秦望噎了下,尴尬地咳嗽一声,“试试吧。”
其实秦望也没什么机会滑雪,跟江温辞差不多,只去过一次长白山和一次将军山。
江温辞没想到余苏南能这么厉害,深藏不露也藏得太深了。
被惊艳和震慑到的同时,注意力忍不住往别处分散了些。
刚刚在空中侧翻时,余苏南露出的那截精悍腰腹,那一晃而过的腹肌,简直就是夺命三郎的弯刀啊。
看得人眼馋。
定了定心神,江温辞强行把注意力拉回主题,问:“他滑雪学了多久?”
余苏南做什么事都很认真投入,但能滑成这样,肯定也摔过很多次。
江温辞忽然有些心疼。
傅景道:“两三个雪季吧,他运动细胞很好,我记得他以前一个人去过阿泰勒玩直升机滑雪,有时候冬天会去欧洲滑双黑,就是专家级雪道,像是陡峭断崖和狭窄山沟,国内比较少见,那玩意儿可真是极限运动,无异于玩命啊。”
江温辞:“……”
江温辞一时没吱声,心跳得很快。
不经意瞥见余洵举着个手机在录像,他后知后觉,也赶忙拿出手机。
他不是个对生活琐碎细心的人,很多东西在记忆里从鲜明生动到变淡再到模糊不清,他都没想过要用什么去记录。
但这一刻,他突然有种强烈冲动——
往后跟余苏南在一起的每一天,一起做过的每一件事,不管事大事小,点点滴滴,他都要好好记住,再过十年二十年都不要忘记。
于是等余苏南滑下来,看见的便是几台手机怼着他狂拍狂录的画面。
他刹住脚,抬手推开滑雪镜。
一双精致眉眼随之露出,先是带着冷意盯了圈捂住手机惊呼的路人,再转个头,现场变脸,要多温柔有多温柔地看向江温辞。
后者结束录像,宝贝地把视频收藏保存,再朝他比了个大拇指,笑得眉眼弯起:“真帅,不愧是我男人。”
一句话哄得余苏南简直不要太心花怒放。
三两步过去,抽出他夹在臂下的手套,不由分说拉出他的手给他戴上:“这里零下二十多度,你脱手套干什么?”
“这不为了记录美好生活。”
江温辞见他靠得近,把手机揣回兜后,忍不住凑上前,在他脸上亲了口,由衷感叹,又做作又深情:
“真的好帅,都要把我帅哭了!”
“咳咳!”
生硬的干咳中断两人直冒粉红泡泡的甜蜜氛围。
刚刚没发现,旁边还有个余洵,立在一旁宛如几千瓦的电灯泡,格外锃光瓦亮。
余洵指着自己鼻头,忿忿不平:“你们能不能关照一下未成年?不要总做一些少儿不宜的事情好不好?”
江温辞勾唇一笑,变本加厉抱住余苏南,更加亲昵地蹭,挑衅道:“那你躲远点啊,别看。”
余洵:“……”
余洵表示,真的没眼看。
天幕渐渐暗下,天光隐没,夜间雪场依次亮起灯,蜿蜒浩瀚。
山巅之下,依稀可见温泉山庄斑驳暖黄灯光,星星点点洒在半腰。
“跳刃时先调整好重心,再去找换刃时机,待会儿我会跟在你后面全程指导,你照我说的做就行。”
余苏南絮絮叨叨说了不下三遍,千叮咛万嘱咐,都要把江温辞念烦了。
他把滑雪板往地上一扔:“好了好了,实践才是王道,纸上谈兵顶个毛用。”
余苏南跟着蹲下,给他穿固定器:“你要再摔,我们就回去,等明年再来。”
“知道了,这不有你在后面看着。”
“这种速度我光用眼睛看有什么用?要摔还是得摔,况且你一滑出去,就跟脱缰野马似的,谁拉得住你?”
江温辞:“……”
江温辞无话反驳。
低头看着给自己认认真真穿固定器的人,他突然抬手,托起余苏南下巴,再一把推开罩住他半张脸的雪镜,跟他四目相对。
江温辞眉目一软,轻声问:“以后你再去阿泰勒,或者瑞士马特宏峰,能带上我么?”
从以前开始,江温辞就发现,余苏南一直都是一个人,他以为是因为转校,不太能融入新环境所致。
后来发现,其实余苏南生性便是如此。
仿佛自带隔离光环,导致很多人连跟他说句话都不太敢,而且他好像也并不在意这些。
但江温辞决定,以后不管余苏南去哪儿,他都要陪着。
一想到余苏南曾经像是没有感情和牵挂地去世界各地玩命,心脏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狠揪了把。
一种跨越时空的心疼兜头将他罩住,后悔没早点认识余苏南,后悔没早点走进他的世界。
占地近四百公顷的巨大雪场亮如白昼,无数白色灯杆穿插树林之间,灯光穿透夜间薄雾,将山林照得蜿蜒曲折。
傅景和秦望下中级道去了,余洵也跟着教练回了初级道。
高级道人烟稀少,也越来越冷。
江温辞在前面滑,听着后面忽远忽近的声音指挥,全神贯注控速再折叠。
所有景物光速擦肩而去,疾驰而过的风隆隆灌来,隔着头盔变得斑驳沉闷。
汗水混和雪水在脸上流淌,速干衣湿了好几遍。
S形路线转过靠近山谷那侧,他往下压时有种直觉。
这回摸雪好像能保持平衡不摔。
可正当他要弯下身去,余苏南说话声突然在风中嘎然中断。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快得几乎在千分之一秒内发生,他的眼睛连一帧清晰画面都无法捕捉到,完全错愕不及。
有什么东西毫无征兆在身后重重相撞,猝然炸开的巨响穿透头盔钻入耳膜。
随即一道残影刷地从身侧掠过,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超过他轰然冲向前方,呼啸着偏离正道,往护栏网之外撞去。
江温辞很快意识到,那是护在他身后的余苏南,心跳几乎在那一秒停止。
他登时失声惊喊:“余苏南!!”
高山滑雪时速可高达一百多公里每小时,一旦失控撞上根本停不住,可能造成严重伤害事故,后果不堪设想。
不知道是哪个没长眼没技术还非逞能的狗崽子连累余苏南,巨大的冲撞力令两人眨眼翻滚滑出几百米。
高速之下身体仿佛化作不知疼痛的利刃,瞬间撕裂开护栏网。
扬起的雪粒和沙土暴雨般四射,紧接着两人一头狠狠扎进旁边地形奇诡的山谷。
几秒后空气死寂。
惊心动魄的画面悉数倒映进入江温辞猝然间紧缩如针的瞳孔深处。
紧接着便是抑制不住的恐惧和惊慌,铺天盖地朝他压来。
刹那间他全身像是没有一滴流动的热血,脸色煞白,脑子陷入一片空白。
雪地面残留下两道扭曲狰狞的滑痕,护栏网整面扯破,山谷间景物在路灯下浮现灰白色清晰轮廓。
江温辞从破裂开的护栏网一头钻出去,顺着痕迹拨开积满雪的灌木丛,几乎是连滚带爬跑到余苏南身边。
“余苏南!”
他扑上去,把余苏南小心翼翼从雪地里翻起,咬住手套飞快脱去,手指发着抖掀开余苏南雪镜,拂去他眼睛上沾的雪粒。
骤然间,江温辞呼吸都要停住。
只见余苏南双目紧闭,大片血迹濡湿他脸颊和侧颈,不知道哪儿流出的这么多血。
江温辞眼眶顷刻通红,惊慌失措又不敢轻易触碰。
屏息去摸了摸余苏南脖颈,感受到温热微弱的脉搏跳动,提到嗓子眼的心脏坠下一截,徒然安心一些。
他跪坐在余苏南身边,将陷入昏迷的余苏南很小心挪到怀里抱紧,尽管极力保持冷静,他声线还是明显颤抖:
“别怕,别害怕余苏南,没事的,我这就打求救电话,没事的,不会有事……”
多久没哭过了?
江温辞抬手胡乱擦了把眼睛,有滚烫液体落入掌心。
拨号码的手指抑制不住频频发抖,数字映入眼帘越来越模糊,眼眶酸胀到灼热。
幼儿园之后吧。
从不需要靠眼泪来换取零食和玩具,以及不用靠哭泣来博取关注起,他就没再掉过一滴眼泪,更没有为某个人狼狈哭过。
但这次不一样。
余苏南满脸是血,倒在这荒郊野岭,躺在他怀里生死未卜,让他根本无法保持冷静,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无助将他笼罩。
害怕,无能为力。
除了感受生命力的流逝,束手无策。
倒在脚边不远处那孙子,害得余苏南摔下山谷那孙子,要不是他同样不省人事,江温辞肯定要冲上去,揪着那孙子狠揍一顿!
不到半个小时,头顶传来轰隆巨响。
江温辞抬头,只见一架直升机出现在半空,盘旋着朝这边飞来。
京安市医院。
直升机用最快的速度将余苏南送到市区医院,数不清多少只穿白衣的手把余苏南从江温辞怀里接走。
急救室走廊过道间,数名护士和医生护送急救床匆匆穿过,铁轱辘风驰电掣滚动,所过之处留下一片沸腾。
哗然间,手术室内红灯悬空紧急亮起。
【作者有话说】:感谢“Caesennius.”宝贝送的鹦鹉螺×1~
第106章 他怎么可能让你受伤
医院大楼灯火通明,不远处急救大厅人声嘈杂,江温辞一步不敢离开,急救室大门在他眼前重重关上。
他眼睁睁看着,肩膀慢慢垂落下去,拖着沉重步伐挪到墙边。
双手止不住颤抖,摊开一看,掌心里全是余苏南鲜红的血,相当刺目。
他握紧手心,靠墙滑坐在地,脸慢慢埋进臂弯,拳头抵住眉心,下颌咬得死紧,守在抢救室外,没有一刻停歇地祈祷。
一定不能有事……
都怪他。
如果那时余苏南选择躲开,或者不出手抵挡,那现在躺在里面被抢救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他狠狠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腥甜血腥味。
白墙上指针一圈圈挪动,时间仿佛凝固,每一秒都很难捱。
惨白墙壁和陆续经过的人影在视野里变得扭曲,江温辞睁着通红的眼睛目视前方,瞳孔黝黑,发梢还在往下滴水,看起来像是被勾走了魂。
路过的人一不小心跟他对上眼,均吓得绕道而行。
手机在兜里嗡嗡叫。
他魂不守舍拿出查看。
微信一连串未读消息。
他忽略一大堆无关紧要人物的联系,挑了几个回复。
夏妤:【宝贝还在滑雪场玩吗?早点回来休息,明天上午十点要退房回宁泽市。】
江温辞望了眼前方紧闭的抢救室大门。
提起拇指,回复夏妤:【你跟老爸先回,我想在京安多待几天。】
刚想摁灭屏幕,林声扬消息及时蹿出:
【你朋友圈视频确定不是特效?我操余苏南那么牛掰?帅到炸裂宇宙啊!】
【你这算是公开吧?我翻了翻评论区,光是认识的,就有不下十来个在下面问。】
【你不解释解释?BaN告诉热心肠又闲到蛋疼的吃瓜群众们,这位炫酷拉风、帅的一批的alpha是你江温辞的男人?】
江温辞眼睫抖动,点进朋友圈,随手删了那条动态。
捏紧手机,埋头扎进臂弯间,保持这个姿势长久未动。
不一会儿,微微泛光的地面晕湿开一圈水渍。
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没来过京安。
手术进行到一半时,走廊远处传来急促脚步声,两道身影先后停到江温辞面前。
“怎么样?手术还没结束?”
傅景刚赶到医院就去找了医生,办手续联系人忙前忙后,现在看到急救室还亮着红灯,也是急得不行。
“阿辞,你没事吧?”见江温辞状态很不对劲,秦望忧心忡忡询问。
隔了半天,江温辞才抬起眼睛看向他们,很疲惫地摇了摇头,又问:“余洵呢?”
“还在栖山的温泉酒店,没告诉他苏南出事。”
傅景盯他半晌,终于也发现不对,皱起眉,担忧问:“你怎么回事?怎么跟丢了魂一样?”
融化的雪水和汗水依靠体温蒸发,江温辞浑身每一处冰冷到几近失温。
可他似乎没有知觉,唇角泛白,声音缓慢而沉重:“如果不是有我在前面,余苏南肯定能躲开那人。”
傅景当即就说:“他怎么可能让你受伤。”
秦望安慰:“别太自责,那种速度从后面冲上来,即便看到,也很难及时躲开。”
但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以余苏南的反应力和技术水平,肯定能避免冲撞。
他不动,就是为了替江温辞抗下所有伤害。
更难以置信的,是他居然还能拽着那人,拐弯避开前方江温辞,没有造成更严重的连环追尾事故,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又过了大半小时,悬在头顶的红灯终于啪一声熄灭,仿佛点到某个穴位,江温辞灵魂倏地归位,条件反射站起。
主刀医师推门走出,勾下口罩,迎面匆匆奔来三人。
他视线草草转了圈,最后定在傅景身上,后者一跟他对上眼神,飞快开口:“杨医生,苏南怎么样了?”
“手术很顺利,余少爷目前生命体征良好,已经完全脱离危险,只是脑震荡多少会有点后遗症,后续需要静养一段时日。”
听完医生的话,几人神情缓和,皆是松了口气。
江温辞瞬间就有种腿软无力之感,差点站都站不稳,眼前也因为后怕和神经松懈感到阵阵眩晕。
“还好余少爷当时带着头盔,减少了至少百分之七十的冲击伤害,又送来的及时,另外一个就没那么幸运了。”
医生和傅景还说了什么,江温辞完全听不进去。
他把脸埋进冰凉手心,狠狠搓了把保持清醒。
脑海里充斥的只有一个庆幸的念头,失而复得的喜悦。
余苏南。
你这辈子的厄运指定全部交待在今天这场意外上了。
往后的日子,必然无病无灾,一切顺遂!
手术后,余苏南被推入顶层豪华贵宾病房,副院长亲自带人前来,组织安排摆弄好各种监测仪器和高级医疗设备。
弄完后又亲自检查好几遍,再悉心问候一番。
哪怕余苏南其实只需静养,不需要如此劳师动众大费周章。
但余苏南身份摆在那儿,谁也不敢轻视敷衍。
一通忙碌结束,病房聚集的人慢慢退出,空气里悉索交谈也随之一点点远去。
空旷病房终于彻底恢复静谧,只剩下轻微的滴滴器械运作声。
一直站在远处凝望的江温辞慢慢走近,拖过椅子,坐在了余苏南病床前。
氧气面罩随着起伏的呼吸泛起温热白雾,直到实实在在握住余苏南的手,感受到源源不断传来的体温。
江温辞才算真正踏实和安心。
他没有失去这个人。
而他差点就失去这个人。
这么想着,眼眶又是一阵忍不住的滚烫酸意。
江温辞按住眼睛,哑声骂了句。
这辈子就没这么没出息过。
他伸手摸住余苏南的脸,从下巴摸到眼睛,又从眼睛摸回下巴。
像是在小心地确认着什么。
在这无人知晓的夜深时刻,病房里隐约传出几声细微哽咽。
江温辞摩挲余苏南脸颊的手指轻轻撩开他额边碎发。
“你他妈吓死我了……”
他仔细端详片刻,俯下身,在余苏南额角的绷带上印下一个虔诚又细腻的吻。
余苏南睁眼醒来时,天花板转得让他直犯恶心。
不得不重新闭上眼,缓冲少顷,再慢慢掀开眼皮。
晨曦透过薄纱窗帘投入房间,涂抹在泛着青光的病床和几台昂贵医疗器械上,远处玻璃窗外是城市高楼大厦和瓦蓝天空。
他迟钝意识到,这里不是京安山林覆盖的边陲之地,不是塞尔沟雪场。
随后眼珠缓慢转动,床头柜一束修剪整齐的栀子花落入眼帘。
洁白花瓣沾着新鲜露珠,熟悉的花香令人心情放松。
他刚要用扎着吊针的手支撑住身子坐起,病房门被推开,江温辞戴着口罩、拎着保温桶的身影走进。
看到余苏南意欲爬起的动作,江温辞登时如临大敌,当即一声厉喝:“别动!”
他嗓音听起来不正常地嘶哑,吼完这一声,他边忙不迭跑向病床,边忍不住弓腰咳得撕心裂肺。
随手将保温桶扔到床头柜,他小心翼翼搀扶起余苏南。
那样子好像在扶一块国宝级易碎品。
调整好枕头位置,让余苏南舒舒服服靠坐好,江温辞这才舒口气,放下十级警戒,抬脚勾过把椅子,一屁股坐下。
再拉出病床自带小桌板,拎过保温桶放在上面,准备伺候余苏南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