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那间,狐狸的尖啸声立刻像是被卡在了喉咙里,只能呜呜咽地朝庙里躲,却又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拦住了一样,蜷缩着把整个狐狸都贴在石坎上。
与此同时,易北左手里的八只绿字纸人同时燃起火光,破庙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啸声。
易北将几个被咬断了喉咙的纸人丢下,边咳边喊道:“快上山!”
不敢停留,几个壮汉扛起轿子,撒腿就朝山上的土路跑。陈莉和倪晶两个女生紧紧跟在他们后面,宋谕从商城空间里取出手|枪,跟在最后一个垫后。
那趴在庙门前的狐狸见几人要跑,立刻窜出来了几米远,被宋谕开了一枪拦下之后,又转头朝几只从庙后跟过来的狐狸大声叫了几下。
几只狐狸立刻凶恶的窜了出来,紧接着,宋谕就看见了恐怕今生都难以忘记的一幕——
只见那窜出来的几只狐狸冲到庙前的另一架花轿前,抬起前肢,将花轿稳稳地抗在了肩膀上。珠帘翠玉轻轻摇晃,宋谕愕然看过去,只见花轿里竟然端坐着一个纸人虚影。
一身大红新郎袍,头顶喜冠,眉眼清冷却透着股木然,被血染红的唇角有一丝很诡异的艳丽。
而此时此刻,在那花轿中,纸人如同上好羊脂玉般的手腕,却被另外一只修长的手掌轻轻攥在手中,放在形状姣好的薄唇边轻吻。
宋谕头发一阵发麻,感觉后背有点发瘆。不敢再细想,他朝追上来的几只白狐又开了一枪,就转身去追赶队伍。
上山的路很颠簸,易北微微皱着眉头,向后靠在竹靠上,只感觉自己刚归位的七经八脉像是又被颠离了位置,在身体里拧成了一团。
山路很崎岖,右边就是断壁悬崖,但几个壮汉都快被吓得尿裤子了,脚下的速度自然不敢慢。只几分钟的功夫,几人就又往上爬了两圈山路。
随着时间推移,前面的山路越发艰险,一行人又只能靠手电筒那点微弱的光芒照亮,只要一个不小心,恐怕就会从悬崖边掉下去。
张友感觉自己已经累到了极致,两条小腿肚都在打斗,但却片刻也不敢停下来,心里不断默念着“菩萨保佑”。
走在他旁边的王鹏眯着眼睛,注视着前面两团隐隐发亮的红灯笼,思量了片刻才开口:
“你们看看,前面是不是又有一座庙?”
作者有话说:
问就是,主神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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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灵棺村(二十二)
轿队正在转弯的当口,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隐约看见黑暗的深处的确似有几盏红色在跳动。
不过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次众人的情绪都要稳定很多。王鹏只是紧拧着眉头, 注视着前方的黑暗。
“要不过去看看, 庙多也是好事, 说不定就找到阳庙了。”张友搓了搓鼻子。
易北盯着那远处黑暗中唯一的光线看了一会,这几盏灯笼就在山路的尽头,这里一边是悬崖,另一边是断壁, 上山的路只有这么一条, 不管怎么走都要经过这一处。
“只有一条路, 那里应该是必经的关卡。”陈莉拿着电筒,先一步开口说道。
话音刚落,她手里的手电突然发出知啦知啦的电流声,光线也暗了下去。
陈莉只好再一次把手电筒倒过来, 在电筒的尾部重重拍了几下。
“嘭!”
随着她一巴掌落在手电上, 空气里忽如其来爆发出一声巨响。
陈莉下意识往后撤了一步,脚下却踩上了潮湿的泥巴,要不是王鹏眼疾手快拉住她,这一下恐怕就要跌下断崖去了。
劫后余生,陈莉腿脚发软,眼圈都红了, 心有余悸地按着胸口。
声音是从轿子后面传来的,缓了几秒,陈莉才回过神转动电筒, 把视线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愣了一下。
轿子的后方完全陷在一片漆黑中, 宋谕保持着半只脚踩在悬崖边上的姿势,手里拿着熄灭的电筒。这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如果陈莉刚才真的掉下去,他肯定得也跟着跳下去。
宋谕脸上的表情非常拧巴,嘴唇也有点发紫,语气不善地说道:“走路都不知道好好看路,你那两只眼睛是拿来出气的吗?!”
陈莉心里还在后怕,又被他劈头盖脸的说了一通,顿时鼻头一酸,没好气地瞪了宋谕一眼,就转过去不再理会他。
轿子后面的一个壮汉同情地拍了拍宋谕的肩膀,大概是想起了什么,心里有点感慨。
宋谕手里的手电筒熄灭,三盏手电筒现在只剩下倪晶和陈莉手里的两只。随着陈莉赌气转过身,照向众人后方的手电筒就只剩下了一只。
倪晶举着手电筒,两只眼睛定定盯着众人身后的黑暗,半天都没有动作。
张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安慰道:“妹子,吓着了?你别怕,哥几个在这里,不会让你们出事的。”
倪晶摇了摇头,把手里的手电筒抬高了一点,声音细得像是蚊子叫:“后面好像有个人……”
——后面好像有个人。
这句话在中式副本里的惊悚程度,不亚于核爆。
众人身体都是一僵,冷汗几乎要顺着额头滑落下来。凭借本能机械地转过头,借着月光,众人只看见十来米远的黑暗里,的确有一道颜色更深的影子。
这个影子的比例很奇怪,上半身奇壮无比,两只手臂伸出能有一米,似乎在手腕上还有两个巨大无比的手掌。
易北眯着眼睛,将夜视眼拉到最大,原本在黑暗里模糊的视线也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厚重的军大衣向两边敞开,裤腰带上还扎着许多颜色不一的碎布。宽厚的肩膀上挑着一杆扁担,两头的铁笼里装着一只生无可恋的大公鸡。
像是注意到了易北的目光,罗疯子抬起头,露出了一个八颗牙的笑容。不过他在夜视镜头的整张脸都是绿色,配合上这个过分灿烂的笑容,反倒有些瘆人的意味。
“……”易北向后靠在椅背上,有些头疼道:“不是鬼,是老熟人来了。”
这时罗疯子也从黑暗里走了出来,手电筒的光照在他肩膀的扁担上,反射出些许白色的光芒。
“怎么又是你?”陈莉蹙起眉头,虽然罗疯子脸上的笑容很灿烂,但陈莉却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人就是一只笑面虎。
“天黑路滑,一不小心就和大部队走散了。”罗疯子耸了耸肩膀,丝毫不在意陈莉话里带的刺:“好巧不巧看见你们在前面,不介意搭个伙吧?”
陈莉不太情愿地抿起嘴唇,还没有接话,就被另一道声音打断了。
“不巧。”易北不咸不淡地说:“我们这一行人刚好是双数,加上你就变成单数了。”
阴礼民俗第六条:送亲的队伍必须是双数,如果出现单数,必须尽快找到多出来的那个“人”。
罗疯子像是完全听不出好赖,把肩膀上的扁担卸下,保持着职业化的微笑:“加我一个自然是单数,但加上他可就是双数了。”
鸡笼里只有一只大公鸡,鸡笼里剩下的鸡全部不知所踪了。而且最后这只大公鸡的状态看上去都不算好,头顶的冠都蔫了下来。
“在路上捡的。”罗疯子说:“加上我正好凑了个双数。”
王鹏扶了扶身上的担子,有些迟疑地皱起眉头:“他现在不是人的形态,能按照人的数量算吗?”
“我和他一路走到现在,也没见什么出事。”罗疯子懒洋洋靠在断崖上,意有所指道:“或者你们在前面走,我挑着他在后面跟着也行。”
陈莉刚想拒绝,却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他们现在的确还少一只公鸡。
阴礼习俗第五条:送亲的礼乐只有唢呐,唢呐声不能停,如果听见其他声音,请尽快用鸡血涂抹在额头上,以免走入岔道。
唢呐的声音一直不远不近的从前方的黑暗里传来,就像是吹唢呐的队伍就走在前面开路。
陈莉的目光顿时变得警惕起来,他们正缺鸡血,这个人就提了一只公鸡跟在他们后面,这一切未免太过“巧合”了。
罗疯子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掂着手中的鸡笼,又露出了那标准得八颗牙微笑:“合不合作你们定,不过哪怕你们抢走这只公鸡,队伍也是单数。不如我们合作,凑个双数一起走。”
王鹏双眼一直紧紧盯着后方,身体绷得很紧,似乎很怕那些狐狸跟上来。
闻言他抽出一点目光,扫过罗疯子,犹豫片刻,还是凑到易北耳边小声说道:“新郎官,咱们带上他也行,让他在前面为咱们开路。 ”
王鹏的声音很小,只有轿子周围的几个人能听见,但离他们几步远的罗疯子却挑了挑眉梢,随即把目光投向轿子上的易北。
易北的食指慢悠悠地点着藤椅的扶手,中式副本里从半路中冒出来的“熟人”固然很可疑,但这个人如果是罗疯子,就值得掂量一二了。
罗疯子也很上道,很主动地说道:“我走前面开路,有什么风险我来抗,你们也不吃亏。”
这样得主动反而让张友更警惕了,他看了看罗疯子,压低声音朝王鹏说道:“别犯傻,这人半路跟在我们后面,肯定有问题。”
王鹏却摇了摇头:“不,他说得对,咱们并不吃亏。”
易北向后靠在藤椅上,不动声色地扫了王鹏一眼。面相中说“鼻有三弯,其人必奸”,王鹏这种面相多属于心思很多,城府深重的一类。这种人既然能提出口的建议,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那就这样安排吧。”易北说。
他现在是这堆人里的主心骨,只要他开口,就连极力反对罗疯子加入队伍的张友也乖乖闭了嘴。
一行人就此发展成罗疯子在前方开路,宋谕再后方收尾的阵型。仅剩的两只手电筒,也被分别交到了两人的手里。
有了罗疯子开路,一行人前进的速度又快了不少。
原本王鹏最怕前面的路突然变成悬崖断壁,所以有意压慢速度,但现在罗疯子走在前面,他这个人像是天生对恐惧迟钝,即使手电筒的光芒只能照亮脚底下的一块,他走路的速度也和平地上没有什么两样。
只花了十几分钟,几人就站到了挂着四盏红灯笼的庙门前。
相较于之前的葬头河东婆庙,这座庙的香火显然要旺盛很多。不仅门楼修的高大,就连庙门上的牌匾都镀了金边。四盏灯笼分别挂在庙堂的四个角,屋檐之下还有一些青铜的铃铛。
“五郎庙?”张友将牌匾上的字念了出来,有些神经质地搓了搓手臂:“这怎么听起来也像是个阴庙?”
阳庙里通常供奉神明、英雄、历代忠烈之士,修建庙宇时极其讲究对称,一般都庙堂宏伟,供奉如文官、武将、君主、城隍等,而阴庙则大多供奉阴间神明或有强大磁场的亡者,庙堂一般窄而低,里面供奉的东西多如无字牌、牌位、衣冠等物品。
而“几姑娘庙”、“大众爷庙”诸如此类的名字,常见的都是阴庙。
罗疯子把鸡笼放在脚边,两手抱在胸前,摆明了是想要捡现成的。
宋谕把黄符捏在手心里,随口道:“看看不就知道了?”说着抬腿就往庙门口走去。
这座“五郎庙”建在大山里,却有如此得规模,的确很可疑。村民们提起后山就面色大变,更不可能会来此处祭拜打扫,而这座庙宇却清扫的很干净,就连墙壁都像是刚刷出来的一样,要说这里面没有点名堂,他宋谕第一个不相信。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次宋谕探路的速度很快,他谨慎地走到庙门前,才把手|枪别回腰间,朝后面的几人比了个手势,示意道:“奇数,是阳庙。”
张友还是有点不放心,偏着头问:“老弟,这庙的名字不太对劲,能确定是阳庙吗?”
灯笼的红光映在易北的脸上,有些模糊了他下巴锋利的线条,显得更加柔和,仿佛张友的担忧在他眼里根本就不是问题。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易北说。
作者有话说:
没榜的日子,凉的我想裹棉被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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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灵棺村(二十三)
五郎庙内部远比外面看上去要大得多, 院落层层递进,梁柱耸立,大木起脊的斗拱下挂有很多青铜铃铛。
易北扫了一眼大殿西侧的鼓楼, 这是一座标准的十字歇山顶建筑, 正面无门, 只在顶楼上吊了一架铜钟。更有意思的是,在鼓楼的正下方竟然放着一只倒扣的空碗,周围撒有一些米粒,碗上还架着一双筷子。
这是民间常用的一种驱邪手法, 倒扣的碗和米被认为可以驱邪, 是为了屋内的人免受邪祟侵害, 易北的目光不由在上面多停留了一会。
“你们是什么人?”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女声从主殿的方向传了出来。
几人都愣了一下,循声望去,只见主殿里走出了几个身材高挑的女生。为首的女生侧脸上纹着一个黑色的红桃纹身。几道电筒光同时照过来, 四目相对, 当看清楚坐在轿子上的那道身影时,女生明显愣了一下:“是你?”
易北面色不变,但敲着扶手的手指却一顿,认真想了一会,实在没记起来这个女人是谁。
“北哥,你还记不记得昨晚差点被纸人杀死的那个女人?”易北还在茫然的时候, 陈莉不动声色地往旁边走了一步,凑到他的身边说:“她们几个和那个女的是一伙的,都是[瓦哥堡]协会的人。”
易北“哦”了一声, 终于从记忆的深处翻到了一些稀存的印象, 点点头:“原来是她们。”
陈莉的声音不算小, 听见[瓦哥堡]协会三个字,抬轿子的几个人脸色都有些差。
这个协会算是怪谈世界里臭名昭著的恶人协会,经常以坑害玩家取乐。之前差点被纸人弄死的王婧就是这个协会的高层,外号“黑寡妇”,据说早年她常把自己伪装成弱不禁风的失|足女,在副本里博取玩家的同情与庇佑之后,再面不改色的用谎言害死所有人。
之前王婧差点死在纸人手里,恐怕暗中有不少人在拍手叫好。
“别误会,我们没有别的意思。”红桃女瞟了剩下的几个人一眼,便盈盈朝几人走了过来,撩起耳边的头发,露出了一个妩媚的笑容:“我们和送亲的队伍走散了,逃到这里的路上死的死,伤的伤。你们几个大男人突然闯进来,我们当然也会害怕。”
这女人嘴里说着害怕,但脸上并没有半点害怕的影子,涂着大红色口红的唇角微微弯起,衬得那张脸更加妩媚动人。
张友没有被美色所诱惑,时刻记得第六条规则,警惕地开口:“你们有几个人?”
“六个。”红桃女扫了一眼这个强壮的汉子,别有深意地笑了笑:“除了我们四个以外,里面还有一个废物、一个残废。”
张友的脸色顿时变得很奇怪,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他双眼死死盯着亮着烛光的主殿。当年他最好的兄弟就是死在这黑寡妇的手里,要说起来,他还真和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有仇。
真没想到,这女人连下半身都没了,竟然还被身边那些忠诚的走狗弄到了这个安全的地方。
注意到张友的神色的变化,红桃女挑起唇角,眼里闪过一丝深意,“既然遇见就是缘分,你们要进庙里看看吗?”
主殿里供奉着一尊铜像,足有两层楼那么高,铜像的身上罩着红布,一直垂到地面上,不过隐约能从红布左手边被支开的一角,看见下面镀着金漆的武将盔甲。大殿之上挂着一块黑色的匾额,匾上装饰有红绸,上书“威震神州”四字。
易北坐在轿撵上,目光淡淡在殿内扫了一圈。
神像前的蒲团上有两个身影,其中一个身材又矮又胖,另一个被放在背篓里,下半身的伤口应该已经用药物简单处理过,但脸色枯槁,嘴唇白的像是一张草纸。
红桃女跟在他们身后迈进殿门,一眼就看见立在神像前的两个人,脸上顿时闪过一丝不明显的嫌恶,语气讥讽道:
“张杏星,我不是让你把她带去角落吗?你怎么又把她背到这里来了,你不嫌晦气,我们还嫌脏了眼呢!”
那又矮又胖的女生听见叫骂,立刻从蒲团上立刻站起来。她那张脸上布满了麻点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叉着腰道:“婧姐说她实在太冷了,我就背她来暖和一下,碍着谁的眼了?”
红桃女冷笑道:“庙是我们找到的,你要真有本事就带着她滚,别死皮赖脸跟在我们屁股后面捡便宜。”
张杏星也不甘示弱,指着红桃女的鼻子骂道:“李小桃,当年婧姐也待你不薄,现在她受伤了你就要置她于不顾,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她对我不薄?”红桃女深呼吸了一口气,几乎要气笑了:“你知道这女人干过什么事吗?要不是我命大,早就被那堆变|态玩废了!”
说到这里,她又嫌恶地扫了张星星一眼:“你也别以为没人知道你和王婧那些见不得光的关系,你俩光|身子趴在会长脚底下的照片大街小巷都是。你是怕她死在副本里,你也很快就要被协会扫地出门了吧?怎么,怕你那些仇家找上门来,要了你的命”
“你放屁!你再敢说一遍试试?”张杏星不敢置信地瞪着她,像是要冲上来与她厮打。
这时,红桃女背后的马尾辫女生也站出来骂道:“张杏星,你还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既然你这么重情重义,还是早点陪着她去死比较好。”
“就是!明明是你死皮赖脸地跟在桃姐后面捡便宜,竟然还反咬我们一口!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几个女人一台戏,易北被她们吵得头疼,不由向后靠在藤椅上,眉头微微皱起,微不可闻叹了一口气。
随着他这声叹息落下,众人耳边忽然刮过一阵阴风。一瞬间,神像前供奉的几盏油灯被吹灭了大半,大殿中的光线立刻暗了下来。
尖锐的女声戛然而止,整个大殿都陷入了一片死寂,再无一丝声响。
张友浑身打了个哆嗦,壮着胆子从大殿向外看,在没有门的庙门口出现了一些隐隐绰绰的黑影。因为光线太暗,并看不清这些黑影的样子,但只是感觉有人站在那里,就能让众人浑身汗毛倒竖。
王鹏双眼爬满血丝,死死盯着庙门外:“有鼓声。”
冷汗顺着额角滑下,恐惧在这一瞬间好像具象化了一样,张友只觉得毛骨悚然,仿佛被什么藏在黑暗中的东西盯上了一样:“这声音…怎么好像越来越大了……”
如同墨水打翻了一般的黑暗之中,越来越多的影子被吸引了过来。
安静的庙宇间顿时热闹了起来,有锣鼓声、脚步声、酒器碰撞声还有一些夹着嗓子的笑声,简直就像是在办一场盛大的酒会,而且这场酒会的目的地,似乎就是这座庙宇。
宋谕用身体挡在陈莉面前,压低声音说:“老易,这是怎么回事?这里不是座阳庙吗?”
易北仍保持着向后靠的动作,视线落在门外攒动的黑影上。檐角上灯笼的光影落在这些东西身上并不会穿透过去,这也就说明这些东西都是实体。
“是不是鬼,出去看看就知道了。”易北略微偏过头,看向一旁的王鹏,似有深意的说道。
王鹏听见这话,果然面上露出一丝不情愿地神色,他不动声色地将目光投向旁边的罗疯子。罗疯子肩上的扁担早已卸了下来,此刻他手里正转着一把匕首,似笑非笑地看着鸡笼里的大公鸡。
大公鸡已经缩到了鸡笼的一角,浑身上下就连鸡冠都在发抖。
罗疯子把手伸进鸡笼,一把抓住了大公鸡的脖子,刀刃在大公鸡的大腿上划开一道口子,鸡血立刻顺着伤口流了出来。大公鸡扑腾了两下翅膀,掐在它喉咙上的大手瞬间收紧,大公鸡便瘫靠在鸡笼上,如同一只死鸡。
像是注意到王鹏的目光,罗疯子慢悠悠把鸡血涂在额头上,松垮的皮肉配合着他额头上还在流的血,仿佛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新鲜的鸡血,你们不来一点吗?”他举着手,笑了起来。
几道目光同时落在罗疯子身上,陈莉的目光在罗疯子手里的匕首和鸡笼上打转。罗疯子识相的往后退了一步,耸了耸肩,做了个“请”的手势。
陈莉刚要上前,却被倪晶给拦了下来:“莉姐,还是我去吧。”她走到了罗疯子身边,从商城空间里取出一个小碗,面朝着罗疯子的方向,把碗口伸进鸡笼接血。
王鹏往门口看了几眼,又看着罗疯子,说:“罗兄弟,既然你已经涂好了鸡血,那就先去外面看看。”
“为什么是我?”罗疯子掀起眼皮,眼底有几分似笑非笑的意味。
“不是让你一个人去,而是现在情况紧急,你先去看看情况,我们涂完鸡血马上就赶过来。而且你半路闯出来想加入我们,总该向我们证明一下你的实力吧?”王鹏解释说。
“你现在是在威胁我吗?”罗疯子低笑了一声,藏在身后的手抚摸过匕首的表面。
王鹏顿了一下,朝易北的方向瞟了一眼,见后者面上挂着看戏的微笑,并没有拦阻的意思,才放心大胆地继续说道:“如果你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我们当然没有让你加入的必要。”
这时瓷碗接满了鸡血,倪晶把接满血的瓷碗从鸡笼里拿出来。她没有转身,而是保持着面朝罗疯子的姿势,一步步退到了易北的轿子边。
从易北之前的解释里,她已经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降头师。
她的主人说过,人的身上有三把火,只要三把火俱在,小鬼就害不了人。而罗疯子身上的小鬼受了伤,只敢从人的背后去拍灭人肩膀上的火,不把自己的后背朝向降头师,这就是最好的办法。
罗疯子看向易北,半晌耸了耸肩:“好吧,当我没说。保险起见,你们得绑一根绳子在我身上,如果我拉动绳子,你们就马上把我拉回来。”
王鹏往周围扫了一眼,犹豫了一下:“这种地方,我们到哪里给你找绳子去……”
罗疯子抱臂靠在大殿的柱子上,抬起一边眉梢,意思是这他可不管。
庙门外鼓声急促,大殿里的血腥味也越来越重。就在王鹏苦思冥想的时候,原本坐在轿子上的易北却忽然站起来了。陈莉有些诧异的看过去,只见易北单膝跪在躺椅上,俯身拉起红布的一角,用力向下一扯——
盖在神像上的红布顿时如同瀑布般,从神像上滑落下来,就像是算准了角度一样,正好覆在了他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