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 by江亭

作者:江亭  录入:02-16

她没有说贵客是谁,就是暗示不便牵扯过多。
同印猜测贵客大约也是和帝君走得很近的仙官:“我也知道此事。只是要搬去哪里?”
“化川。”王母答。
同印皱眉,他连听都没听过这个地方。
王母点头:“帝君希望四海龙族都能搬迁过去,仿佛是因为各族对龙族的投诉很多,为了各族能够不被打扰,所以就让龙族干脆住在一起,自己和自己玩儿。自然了,这很有可能只是个借口,并非帝君真正的用意。只是我也不知道帝君还想干什么。”
“化川在什么地方?”同印实在没有想起来。
“在西南腹地内。”王母留心着多打探了一些:“这个地方,据说是帝君为龙族挑选的,说那里僻静、开阔,旁边鲜少有族类居住栖息,而且化川足够宽大,水质清澄,非常适合龙族生存,西海龙族派了使者去探查,回来之后表现得很高兴,于是龙王下令全族搬迁。”
同印摇头:“这怎么可能?如果三界中真的有一条大川能容纳四海龙族,水质优秀,我们这些做龙王的都不知道,反而帝君发现了?”
“那我就不知道帝君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个地方。”王母也觉得惊奇:“但既然西海龙族已经去考察过,或许真的有?也许不是在人间,是在天界或者冥界?也可能是在三界交接的地方,边界之处的确少有烟火,倘若出现了这么一条大川,也未尝不可能。”
同印心里还是存疑:“您说,是帝君亲自挑选的这个地方?”
“正是。”王母很肯定:“帝君想让龙族迁居,却不可能强硬地把龙族赶出四海,那龙族没有可去的地方也不行。于是他亲自派遣仙官到处游历寻找,找到了这么个地方,也算是给龙族一个妥善的安置,这样,龙族才好顺理成章迁居。”
但同印觉得,帝君不可能亲自为龙族挑选迁居地,这不符合帝君的作风,要说他直接把龙族赶出四海而不给迁居地,倒是有可能。
王母的理解是:“帝君虽狠毒,但也伪善,表面上装也要装出一副仁慈的嘴脸。说他亲自挑选,也可能是编的,让手底下哪个仙官随便找个地方,糊弄一下西海龙族,也有可能。”
同印又问:“如今只有西海龙族要迁居?那东海和南海呢?”
“南海不愿意,东海似乎是在等着看西海的反应。”王母分析:“倘若西海搬过去觉得好,东海大概也会搬迁过去。等东西海龙族都搬了,那迫于形势,南海不搬也是难事。”
“他们什么时候准备搬?”
“我记得是六月初。”
那不就是现在?同印一惊:“这么急?”
“恐怕现在已经在搬了。”王母也觉得不妥:“确实是太快了。全族搬迁这样大的事,比一国迁都恐怕还审慎重要,竟然三个月就能决定下来。族中竟然也没有反对意见,实在是太奇怪了。”
“如果已经在搬了,恐怕就难以打断阻止了。只能等搬过去后的消息。”同印紧紧抿着唇,拳头握着。他应该早点介入的。
王母安慰他:“不妨等一等,倘若西海龙族在那里过得真的不好,想瞒也瞒不住的,到时候再看看东海南海的动静就知道了。”
他们正聊着。外头有一阵脚步声。
不一会儿,门打开来,鹄仙扶着玄乙进来。他们身后还跟着商音。
作者有话说:
龙王现在属于还没开窍,不知道怎么和神仙谈恋爱。
他很快就会开窍了。

“我想着,你们应该也是在这儿。”玄乙把判状放下。
王母和同印向他行礼。他扶起了王母,让同印、商音一起坐下。
同印问:“师尊还好吧?帝君可有为难?”
玄乙知道他担心自己:“谈得还算顺利。帝君对判状和安置仙子们的条陈没有异议。娘娘可以放心,瑶池的仙子们也可以放心了。”
王母相信玄乙能说服帝君:“多谢天尊。”
“只是要委屈娘娘,要剔除了记忆回到凡间生活,这天界是不能呆了。”
“能有这个结局我已经心满意足。何况,我本来也不喜欢天界。这神仙,不做也罢了。”
“至于商音,倘若你还想留在天界,可与要好的仙子们在一块作伴,倘若不想,本尊可以为你安排,回家乡也是可以的。”
商音看了看王母,说道:“哥哥去世不久,且我在这世上也没有别的亲人了,我想回家乡为他守孝三年,尽一尽作为妹妹的孝道。等孝期过了,再回到娘娘身边照顾娘娘,就当报答娘娘解救我的恩情。”
王母反而惭愧:“我将你招到瑶池来,已经是对不住你,哪里还算对你有恩情。”
“娘娘也是无奈,何况,在瑶池这些年,您也尽力庇护我了。”商音握着她的手。
“那往后,你就做我的女儿,我只当你是自己的女儿来养。”王母很喜欢她,“你哥哥自然也就是我的孩子,守孝我与你同去就是了。”
这样就算圆满。
同印觉得自己还欠商音一个道歉:“你哥哥是因为被牵涉进了龙族的事情,才走到最后这一步。我代龙族向你和你哥哥赔罪。往后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龙王不必自责。”商音很明白事理:“本来就是帝君的不是,哥哥能够持身端正,不助纣为虐,我只为他感到骄傲,不然,他就愧对了天尊多年的教诲。”
王母最后还有一个请求:“我此去了凡间,没有什么可牵挂的。唯独,我豢养的那只青鸟,叫昭伯,它在我身边伺候有七十余年,也算尽职尽责,如今它年纪不小了,我不想将它送与其他仙官再多劳累,只希望它能够回到家乡安养。还请天尊替我周全。”
“这不是什么难事。”玄乙应允了下来。
从王母那里出来,同印要回兽园。玄乙说很久没有去兽园看看了,便和他一起去。
按理说,同征之死的真相水落石出,王母和商音安置妥当,同印应该松一口气,可得知迁居的新消息使他的心又吊了起来。
化川到底在哪里?为什么是这个地方?西海龙族如今是否安好?北海的情况又如何了......无数问题徘徊在他脑子里。但眼下他不仅难以联系同族,还要提防着对方暗算,稍有不慎可能掉入帝君设好的圈套。要怎么获取可靠的讯息,是摆在他面前最迫切重要的问题。
玄乙看得出他有心事,把左右大侍者都屏退了,只剩下他们两个:“我让鹄仙联系上了丘禹的家眷,他是家里的老幺,上头还有父亲和一个哥哥。哥哥丘融在龙族军中服役,因为弟弟的事情受了点牵连,从校尉之职被贬为了一等兵。”
同印来了精神。他差点忘了丘禹还有家眷:师尊是什么时候……”
玄乙笑道:“我罚你反省的那次,就暗中让鹄仙去做了这件事。虽然颇费了一番功夫,但鹄仙一与丘融联系,他就非常关切地问了你的情况,他说,你从前是对他有过救护的恩情,所以他们全家一直记着你。”
同印本来是不想提这些事的:“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是有一次丘融生病了,他的上司不喜欢他,明明病情很重,硬是不批假。丘禹就来求我,我给他批的。”
“你救护过他一次,所以丘家全家上下才十分忠诚于你。丘禹宁死也是与你一心的。”
“我救他的时候没想要他以性命想报。”
玄乙又说:“我已经让鹄仙安排下去,过两日就悄悄带着丘融到天界来和你见面,你们可以彼此互通消息,交换联络方式。丘融如今还在军中,对于龙宫和龙族内部的消息应该还算了解,他又对你忠心,不至于叫旁的势力利用了。”
同印先是大喜,然后又有担忧:“风险是不是太大了?叫帝君知道了,师尊会受牵连。”帝君肯定会密切盯着这里的一举一动。
鹄仙办事,玄乙很有信心:“这你不用操心,为师安排好的,自然不会出错漏。”
有仙鹤飞扑到玄乙身边,徘徊鸣叫。玄乙抚摸仙鹤的羽翼:“丘融还说,自你离了北海,军中和龙宫经历了几番大变,将领和王臣经历了好几轮更换,与你亲近的旧臣都被撤职或者贬谪……”
他说着说着,没听到同印搭话,就撇过头去找同印,正撞上龙王深沉的目光。
“怎么了?”玄乙还以为脸上沾了仙鹤的羽毛。
同印把目光移开一点,落在玄乙身后一棵桧树上。兽园的灵泉岸边有很多桧树,长条个子,尖尖的顶,塔一样的形状。他们正站在这些绿色的森严的宝塔的中间,树木蓬松的香气和严密的阴影从四面八方笼罩下来。
他把玄乙半带在怀里,为他整理头冠:“我口出轻狂,言语不当,侮辱了商音仙子,师尊表面上生气,实际还是在为我想。”
玄乙倚靠着桧树,被他一条手臂圈住,这才反应过来他们之间的距离有点太近了。
“你是我的徒弟,我自然是为你想的。”上神没有推拒,自然地环着龙王的腰。
同印一颗心已经软得要化了。怎么能有这么好的神仙,全心全意地信他,为他好,犯了错训斥几句却也不是真的生气,吃一丁点苦都见不得,好像苦在自己身上似的。就算是北海冰川这么捂着也要给捂化了,叫他怎么可能不喜欢。
“师尊还记得么?我刚到宫里来的时候,你带着我在宫里熟悉环境。到了兽园,你说,这种树叫桧树。”同印记得清清楚楚:“这是一种如果拿刀斧砍它,斧刃上会留下香气的树。”
玄乙抬起头,目光越过他的头顶落在桧树上:“嗯。确实是我说的。”
同印深深地嗅了一口空气里的香味:“我当时想,师尊是在教我,做仙人就要像做桧树。”
玄乙笑了。其实他没有这个意思,但同印这么理解也不是不行。
“不过,”同印顿了顿,“我自己从心里知道,我是做不了桧树的。”他并不是在自嘲,只是在陈述:“我的性子我自己知道,不要说什么高风亮节、光明坦荡,就连许多同族都说我想法消极阴暗,不适合做一族的首领。我也承认,我确实就是这样,恐怕往后也改不了了。”
玄乙柔声道:“这也没什么。只是性格不同,哪有什么高低之分。”
“所以,我每天每天看着这些桧树,”同印低头看向神仙的眼底:“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你。”
玄乙一愣,失笑摇头:“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完美。”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同印抬起手来,小心翼翼碰了碰上神的脸颊,见对方没有抗拒,才慢慢顺着颊腮抚摸:“我每天都想着你,工作的时候、上课的时候、吃饭的时候,看见桧树会想到你,听见泉水流动会想到你,闻到香气也会想到你。”
“本来,”他做了个深呼吸,“春天的时候,我就想找个机会和你好好谈谈的。我唐突了你,这是我不好,那时候我在情热期。我怕你觉得,我是因为情热期冲动,才这么说。所以等到了夏天。”
龙王摊开另外一只手,从交合的掌心聚出一团银亮的光,光芒淡去形成一颗黑珠,珠体通透像黑玻璃一样。
“这是……”玄乙一惊,大约已经有了猜测。
“以龙族的习俗,这种事情本来应该备上八金八宝,再把我的龙珠奉上,才算有个体统。”但龙王觉得上神应该不会太在意这些俗物,“只是我现在实在凑不齐这些东西,家里也没有长辈,不过龙珠是我最珍贵的东西,就先用它做个订礼吧。”
龙王把黑珠捧在手心里:“有了它,就等于有了我的法力和威势,可以随意调动我,或者运用我的法力。而且,我是王族,我的龙珠,可以统御水源,呼风唤雨,还是很好用的。您也不用担心,没有了龙珠我就不行了,它只相当于一个法器,和仙人的丹体不一样。”
这一大段话终于说完了。
他把珠子奉上:“我活到那么大,从来没有那么喜欢过谁,师尊是第一个。这是我的心意,是我的全部,师尊愿意接纳它吗?”
玄乙像是被他炽烈的要吃人的目光吓了一跳。
他看着那颗珠子,犹豫了一会儿,嘴巴开开合合不知道怎么说:“同印,我......我不是......”
同印眼神一暗,心开始往下沉。
“我不能收这个,”上神推了推他的手,把那颗珠子推开,“抱歉,我一直只把你当成我的徒弟。我没有……”
同印尴尬地捧着自己的龙珠。
“我是不是让你误会了?”上神反应过来了:“我没有想要让你误会的意思,同印,我希望看到你高兴,幸福。但是除此之外,我没有别的想法。你也不要觉得唐突了我,你没有真的对我做什么,不需要对我负责......”
同印打断他:“我不仅仅是想要负责任。”他急切地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心房上,“我要的是你。你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玄乙好像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了,他低着头,好一会儿,只说出来:“对不起。”
同印闭了闭眼,做了个艰难的吞咽动作。
他是不是真的想错了?他的脑子到底在想什么?他以为,玄乙待他好像比其他侍者更亲近些、更体贴更温柔些,为了他打发了同知那些资深的侍者;有什么好的东西,也总是能想到他;会照顾他的情绪,即使情绪不表露出来,也会有所察觉……他就以为,在玄乙心里,他是有些特殊的,和别的仙人是不大一样的。
即使这种不一样不是出自男女之情,但他还是有机会可以争取到一个追求上神的资格。
说到底,还是他配不上玄乙。不说财富地位这些东西,即使是才能、品格,他又有哪一点能够与上神并肩呢?既没有出众之处,那么凭什么指望上神会青睐他?
见到他难过,玄乙很不忍心:“不是你的问题,同印,你不要多想......”
同印退开一步,把他从怀里放开:“是我的问题。是我一厢情愿。”
玄乙反而追上来抱他:“我会一直都在你身边的。不要担心,不论百年、千年,我都会一直一直地在你身边,不会离开。即使没有那样的感情,你也不会失去我,不会缺少半点我对你的疼惜。这样难道不好吗?”
桧树若有似无的平和的香气与上神身上空对月的苦味交融在一起,以往同印多么向往着这些缥缈香气,这个时候他就多么强烈地想逃离。
他任由玄乙抱着,失神地呢喃:“你到底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
这是他第三次这么问玄乙了。第一次是在驱逐了同知之后,第二次是吃银鱼面。
“我没有什么比其他弟子更特殊的地方吧?就算曾经是龙王,现在也不是了,现在什么都不是。你没有必要对我好,我回报不了你。”
玄乙的声音很低,低得像是在和自己说话:“这是我应该做的。我只希望你幸福。”
同印要被他逼得笑出声来,他抹了一把脸,认命地点点头。他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明白他的这位神仙到底在想什么。
“我知道了。”他往后退,从玄乙的怀抱中挣脱出来,“那我还能为你做什么吗,你还有哪里是需要我的吗,师尊?”
最后两个字咬得格外重。
玄乙听得竟然有点失落:“我......你只要做你就好。我需要的同印,就只是同印而已。”
同印做了个深呼吸,郑重地行了个大礼:“既然是师尊的希望,那弟子遵从就是。”
作者有话说:
亭(摸摸龙王头):不要气馁,一次就给你追上了那还叫什么上神?加油哦!

王母下凡的日子定好了。
因为玄乙那天有论道会,不能亲自送行,就由鹄仙代劳护送王母。同印早上到厨房吃饭前,去宫门口看了看,王母与商音正好登上鸾车。
见到他来,鹄仙从车上下来:“你怎么来了?”
同印把一个包裹递给她:“这是从邮亭整理出来的,同征剩下的一些物品,我想,商音仙子可能会想要。请掌事代我转交吧。”
鹄仙摇头:“王母与商音都被剔除了记忆,这些旧物还是不要带在身上好,恐怕会引起她们回忆旧事。要是让帝君知道了,就不安全了。”
“也是。”同印差点忘了这茬:“只是这些东西留着不知道怎么处理。”
这时,王母挑开帘子朝他们这边望过来。见了同印,她好像见到陌生者一样,既不打招呼也没有什么表情,看起来是全忘了个干净。
鹄仙怕耽误时辰:“要不,你去请示一下师尊。今日路程还多,我就先走了。”
“也不急,还是等你回来再请示吧。”同印让开身体把过道留给鸾车:“掌事一路小心。”
鹄仙登上了车,坐在驾坐上牵起缰绳,那彩翼鸾鸟仰头嘶鸣一声,双翅一震,飞驰而去。
同印从宫门往回走,在去厨房的路上和同泰汇合。
“我听说了王母娘娘的事情。”判状下来后整个天界都议论纷纷,同泰自然也知道了:“希望娘娘此行顺利,平安康泰,后福绵长。”
同印觉得很难:“只要在世间生存,恐怕都少不了吃苦。只不过,现在她受到的牵制少一些,更自由一点。”
同泰觉得他经历了这件事变得有点不同:“你好像感慨颇多。”
同印望着鸾车离开的方向:“只是觉得,神仙也不容易罢了。以前在北海,看着天界的神仙们都跋扈嚣张、高高在上,就理所应当地觉得神仙们的日子是再好没有了,没想到他们也并不都是安乐的。”
“幸好师尊待我们是极好的。”同泰说:“倘若有一个帝君那样的主君,那真的是噩梦。”
提起玄乙,同印只是勉强笑一笑,嗯了一声作为应答。
他们到了厨房里,取了饭食。同泰说起今日的论道会,心驰神往:“听说,今日不仅有汤邑三神君、用元天尊这些德高望重的名家,连西天的沙罗仙姑也会来,场面十分盛大。倘若能在场下听一听名家们的箴言,一定能有巨大的进益。”
同印其实对论理谈道兴趣不是很大:“嗯。”
“一般论道会可以带两个弟子去,我打算下次求一求师尊,带上我,哪怕听不懂呢,去见一见世面也是好的。”
“你爱读书,又上进,肯定能去的。”
同泰看同印兴致不高:“你怎么了?有心事么?”
同印一愣:“没有啊。”
“往日提起师尊,不论是哪个方面,你总是很感兴趣的。今日是怎么了?”同泰察觉了他的不对劲:“这些日子你也不往正殿跑了,从前还常常来请安的。是被师尊训斥了吗?”
同印低着头,烦躁地用勺子不断捣弄食盒里的饭,米粒给他捣得碎碎的,就是不往嘴里送:“以前是我不懂事,总是打扰他。”
同泰觉得他的态度更可疑了:“是谁告诉你,你打扰他了?”
玄乙自然不会说这种话,那就是鹄仙或者是哪个大侍者说的。
“没有谁。”同印不想谈这件事了:“嗐,你别操心了,没事。”
他不愿意说同泰也不好问:“只要不是闹了矛盾有了嫌隙就好了。师尊他老人家平时日理万机,肯定会有顾不上你的时候,总不能每一个都顾得来,偶尔几次你别觉得是他冷落你。倘若是为了别的仙人嚼舌根,就更不值当,情分这种东西,亲近起来不容易,但要疏远却是很简单的事情。”
同印自嘲地笑一笑。情分?他和他,哪里能算得上什么情分呢?
他这句说得声音很小,同泰没有听清楚:“你说什么?”
同印回过神:“噢,我是说,看缘分吧。”
这一点同泰倒是很赞同:“说起来,你上次跟我说,喜欢的那位散仙如何了?你们有缘分么?”
今天这个事儿就过不去了是吧?同印一再被戳痛点,叼着勺子更不耐烦:“没,被拒了。”
同泰明白他消沉的原因的了:“她有说什么原因么?”
“那不就是没看上我。还能因为什么?”堂堂上神,难道真的看上一个下等侍者?真当这是神话故事?
同泰不太相信:“她这么说的?”
同印彻底没有胃口了,干脆把食盒盖起来,往旁边一扔,在花坛子里拽了根草放在手上搓。同泰知道他又陷入了自我封闭,他现在已经很清楚龙王的脾性了,心里闷着事情绝不会主动说,就算被问起来,他也不会表达。越是这样,同泰就越是要拉着他说。
“你说嘛。到底你们是怎么谈的?”说出来了,起码心情也好一些:“说出来我还能给你参谋参谋。”
龙王斜眼乜他:“你也还没结侣吧?”能参考什么?
同泰有自己的理由:“总归我在天界的时间比你久,对仙人的了解比你多啊。”
龙王又沉默了。手掌心里那根草被他搓烂了,沾了点绿色的汁水在手心里,他又换一根搓。
“你就当说闲话。”同泰把他的食盒拿过来,从里面捡肉吃:“你不吃我吃了啊。吃饭聊天么,不就是说点有的没的,我也只当闲话听。”
好一会儿,同印盯着那根草说:“我是真的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他也不说,问了好几次了,一问就是只希望我高兴、幸福。你说我还能怎么办?人家都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还死皮赖脸地缠着?那不成骚扰了?”
“那肯定是借口。一般来说,什么‘你很好’、‘希望你幸福’都是借口。”而且还是比较敷衍的那种借口。同泰没忍心说,又觉得依照同印对对方的形容,不像是对方能说出来的话:“她是不是藏了什么秘密不能说?”
同印现在不在乎秘密不秘密的了:“算了。原也是我,痴心妄想。”
“哎,你别啊。”同泰就是不希望他往这方面想:“感情这种事,可能是时机不对,也可能是性格不合适,很多原因的嘛,怎么也不是你一个的不是。而且你是龙族,她是神仙,你们本来也有很多不同的地方,她可能就是还不够了解你,没发现你的好呢?”
同印都被气笑了:“我好?我能有什么好?”
“你身体健康,工作有前途,责任心又强,踏实、稳重、不虚荣。哪里不好?”同泰看得比较开:“就算是龙族,那又怎么了?龙族也有龙族的优势嘛,善武功,重情义。你别老拿神仙的那一套衡量自己啊。那拿龙族的标准衡量我,我也什么都不是。”
“你要发挥自己的长处,用你自己的方式去喜欢他。你想,你就是把一个神仙做得再好,能有她认识的神仙好?关键是,她认识那么多优秀的神仙,也没见她喜欢谁呀,所以说不定她就是不喜欢神仙呢?说不定你这个反而新鲜点,她就能喜欢上呢?”
同印给他说得越来越混乱,摆摆手:“我再想想吧。”
他打算冷静一段时间再想玄乙的事情,如今他更期待的其实是和丘融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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