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鹊坐在一旁,隐隐约约能听到烛火跳动的声音,然而,他自己也开始怀疑这些声音是否只是他心灵的错觉。
他抬眸看向蜡烛,只见烛光旁边是绣球花,绣球花背后是施弥明那张令他迷醉的脸。
这时候,施弥明突然抬眸,视线探究般的刺向李鹊。
不知为何,素来英勇无畏的李鹊此刻下意识垂下眼眸,耳廓微微发热。
如是,两人毫无交谈却又异常和谐地吃完了一顿烛光晚餐。
晚餐过后,酒店的工作人员迅速清理了餐桌,将餐厅重新布置整齐。
施弥明重新坐到电脑前,投入工作的繁忙中。
与此同时,李鹊则坐在沙发上,似在看落地窗外的风景,实际上是在看认真工作的施弥明。
施弥明虽然垂着头工作,但触感敏锐,自然能知道李鹊在看自己。
可此刻的施弥明却装作不知。
只有这样才好。
若施弥明不装,少不了要问李鹊“你看我干什么”?
唉,只怕李鹊又作什么大胆发言。
说起来,李鹊恐怕不是什么经验丰富的“情圣”,在示爱撩人这一方面毫无技巧可言,甚至可以说是毫无章法,想一出是一出,就一股莽撞。
偏偏是这样生涩的乱拳,让施弥明越发难以招架。
施弥明暗中警示自己要保持距离,却还是忍不住时而用余光瞥李鹊几眼。
却见李鹊舒适地坐在沙发上,身披一条宽大的披肩,松散地缠绕在身上,掩盖他身体的线条,只是一个轮廓模糊的温暖轮廓。
随着李鹊微动,披肩轻轻滑动,屈起的双脚虽然得到包裹,但脚踝和赤足不期然露出。披肩所形成的温柔光影,在脚踝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勾勒出一种晦暗的美感。
施弥明发现李鹊依旧闲适无比,眼睛微闭,仿佛随时能睡过去。
施弥明暗想:如果他知道我此刻心里想对他做什么……还能这样自在闲适吗?
只怕得会吓得拔腿就跑吧。
——他即便拔腿就跑,姿势也一定会很可爱。
施弥明心想。
施弥明自己也觉惊讶。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天认为一个成年男人可爱到无可救药。
大概无可救药的人是他自己吧!
想到这个,施弥明又缓缓叹气。
李鹊见施弥明唉声叹气的,也跟着皱眉:这工作这么艰难吗?
既然这样,李鹊也不好出声打扰他。
李鹊索性挨在沙发上,轻轻闭目,慢慢的,竟睡了过去。
施弥明察觉到李鹊已经入梦,于是轻手轻脚地放下文件,缓步走到李鹊身旁。
他俯下身,细心地观察李鹊的神情,却见熟睡的李鹊看起来安静乖巧,全然不像平日那样张牙舞爪。
施弥明忍不住轻轻一笑,心中涌起一丝温暖。
他轻柔地弯下腰,将李鹊的身体抱起,像恶龙用利爪收拢一件奇珍一样,带着极致的谨慎与贪婪。
施弥明轻而稳定地抱着李鹊,将他带往酒店套房的卧室。
在卧室的昏黄灯光下,施弥明把李鹊放到柔软的床上,手掌在李鹊的肩膀上停顿片刻,缓缓离开。
施弥明无声走出卧室,关上了卧室的门,仿佛是一位离开宝库的守护者。
施弥明重新坐回书桌前,手轻轻拂过桌上的文件,掌中仍残留着李鹊身体的质感,柔软矜贵,如花朵滑过手心,残余的香气似有若无。
施弥明下意识抬眸看向卧室那扇关闭的门。
仅仅是李鹊就躺在里头温柔安睡这一认知,就足以叫施弥明觉得掌下的文件纸质变得更为细腻,连台灯的光晕都更加温柔。
施弥明沉浸在温馨的氛围中的时候,手机突然在桌面发出震动。
那一瞬的宁静被打破,手机屏幕上闪现着:【伊臣Ethan来电】
明明隔着一道墙,施弥明还是怕打扰到休息的李鹊,拿起手机去阳台接电话。
在阳台上,微凉的夜风拂过他的脸庞,星空闪烁着迷人的光辉。
他接起电话,压着声音:“嗨,Ethan,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端传来伊臣的声音:“明天上午的时间能空出来吗?我让PR跟你开个会。”
“就推广香水那点小事,值得叫我堂堂施弥明度假期间抽空开会?”施弥明戏谑一笑。
“堂堂施弥明也会度假啊?”伊臣也戏谑一笑,“是地球要爆炸了吗?”
施弥明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生活的节奏。”
伊臣便道:“难道我的生活节奏就是三更半夜给你施弥明送指缘油,施弥明的生活节奏就是拿过好处不认人?老友归老友,出来做生意,你可不能这样啊!”
施弥明却道:“那你找我老婆无事生非就是老友可以做的事情?”
伊臣没想到这事情这么快被戳破了,没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哪儿无事生非了?我只是说你喷了香水又突然抛下了他,哪一点不是事实呢?你倒真会兴师问罪,重色轻友!”
施弥明淡淡道:“这次就算了,下次再有,我可不这么轻易放过。”
“我根本没想要破坏你们家庭幸福,就是耍耍嘴皮子。”伊臣和施弥明是老熟人,讲话够直接,“对了,明天你空出来,品牌方会跟你谈。”
施弥明不情不愿:“你对我老婆胡说八道,我今晚都要跪榴莲顶菠萝,明天不一定出得来。”
伊臣打死都不信施弥明这个霸道总裁需要跪榴莲顶菠萝。
“啧,好啦,算我错了,”伊臣态度软和下来,“我送你一套定制西装作为赔礼,请你原谅我!你明日开完会就直接去量尺寸下订!”
施弥明正好那套定制西装都穿了三年又三年了,现在听得伊臣要送新的,也觉得很合适,这才点头答应了。
第二天早晨,晨光透过窗帘洒在房间中,将李鹊唤醒。
他慢慢地睁开眼睛,眸子中略带几分迷茫,仿佛意识还在梦境和现实之间游移。
拉开被子的时候,他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随即意识到这被子并非自己住酒店指定的品牌。李鹊稍作思考,过了一会儿才认出这是施弥明的套房。
李鹊坐在床边,回想起昨晚的一切,略带迷茫地想着:自己好像是在沙发上睡着的?怎么就睡到床上来了?
“难道是施弥明把我抱上床的吗?”李鹊的内心涌现出这个疑问,心中微微一动。他想象着那一刻的场景,双手下意识轻轻抚过床单,像抚摸某个不在身边的人。
李鹊环顾四周,眼神疑惑更深:“施弥明呢?”
施弥明昨晚又睡哪里?
难道是和我同睡一张床?
李鹊摇摇头,仔细端详床单,发现身旁的位置很平整,没有其他人睡过的痕迹。
而且,李鹊是在床中央醒来的,可见他应该是一人独眠。
“那施弥明呢?”李鹊疑惑地自语,眉头微蹙,“该不会真的是工作通宵了吧?”
李鹊推开卧室的门,把酒店套房搜索了一遍,没有找到施弥明的影踪,倒是在靠近门的桌子上看到了施弥明留下的字条:
“亲爱的李公子,
抱歉,有一场紧急的会议需要我参与。我会在午后才能回来。
下午见,施弥明”
李鹊看完,默默地放下字条,打了呵欠,转头回到自己的套房进行梳头洗漱。
李鹊洗漱过后,又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手机轻松地握在手中。
这时候,一道来自伊臣的信息发来,洋洋洒洒的就是为了他昨日说的话而道歉。
李鹊看都懒得看,只想:“原来我忘了拉黑他啊?”
李鹊正要拉黑他,却见伊臣又发了一条:【不过我很好奇,你这么好的投资天赋,难道真的打算永远在股票市场里小打小闹?】
李鹊手指顿了顿。
伊臣继续发:【我听很多人讲你蠢笨不懂事,但我见了你本人,我知道不是这样的。】
李鹊心念微动,手指却动得飞快,回了一句:【你以为这样夸我几句,我就会受用?】
伊臣答复:【我只是把我的想法说出来,你很有sense,不但是品位上的,也有商业上的。我也知道你是信任自己的sense的,不如你今日过来香水公司一趟,亲眼看看到底值不值得你投资!】
李鹊寻思一会儿,答复:【如果你是在浪费我时间,我就把你头拧下来。】
伊臣:【如果我是在浪费你时间,你把我头拧下来,士巴拿我出!】
李鹊来到香水公司时,伊臣和品牌负责人在门口迎接他。
二人领着李鹊穿过公司,介绍各种香水的原料和生产工艺,不时地解释每一款香水的独特之处。
李鹊闻着香水,微微点头:“香水确实不错,有独特的韵味。但是,我就算不是商业奇才,也知道做生意不是光靠香水气味过得去就能起死回生的。”
伊臣微笑着说:“你说得对,酒香也怕巷子深。这家公司的确在推广营销方面有所不足。因此,我已经找来了一家长期合作的公关公司来帮忙。他们在行业内有很好的声誉,擅长在美妆香水领域制定精准的市场推广策略。我们计划通过社交媒体、品牌活动和专业展会等多种途径来提高品牌曝光度,并吸引更多的目标客户。”
李鹊思忖一番,没有多讲什么。
伊臣看李鹊似有些疲惫,忍不住提议:“现在好像也差不多到午饭时间了,我知道一家不错的餐厅,出品独特,或许你也会喜欢。”
李鹊确实也有些饿了,但精致公子决不露出饥饿的样子,他依旧保持一种仿佛永远不需要充饥的优雅,缓缓说:“也好,希望你选择餐厅的品位能比选咖啡厅的好一些。”
“你放心,”伊臣答道,“我选的餐厅是不会让有品位的人失望的。”
伊臣引领李鹊来到一家颇为独特的餐厅。
穿过绿植丛生的入口,两人被引导至私密的包厢。
这私密包厢位于二楼,坐在这里的两人既能俯瞰整个庭院,又可以享受到属于他们自己的空间。而底楼的用餐者们却无法窥见他们的存在,仿佛是两位贵族独享美好的晚餐。
李鹊看着窗外垂坠的葡萄藤,笑笑道:“环境和服务还算可以,不知道食物怎么样?”
伊臣立即像个服务员似的侃侃而谈:“这里的扇贝松露意面,选用来自法国北海沿岸的新鲜扇贝,搭配意大利阿尔巴白松露。此外,我还推荐法式焗鳕鱼,选用的是挪威极地纯净海域的顶级鳕鱼,确保了口感的鲜嫩与肉质的醇厚,再配以来自奥弗涅的忌廉,绝对值得一试……”
李鹊一边听伊臣介绍,一边透过藤蔓掩映的窗户,看向楼下庭院。
突然间,他的眼神一凝,瞳孔微缩:“那是……”
伊臣顺着李鹊的视线看去,也惊讶地说:“那是施弥明和Gabriel吧?”
施弥明和加百利在庭院里的户外餐桌旁坐下。
却见施弥明身着一套精致的深蓝色西装——这让李鹊警铃大作:这可是施弥明全衣柜只有一套的、三年又三年高定西装,只有在重要场合才穿的!怎么今天穿出来了?
坐在施弥明对面的加百利显然是一位精致的男性,他身着一身轻盈的羊毛大衣,剪裁合身而又不失随性。一头深色的短发整齐地梳理,微微侧卷,散发着一种公孔雀开屏般的魅力。
李鹊透过窗户,他的目光只能隐约穿过藤蔓,望向庭院中的施弥明和加百利。在那一瞬间,他看到加百利轻轻地碰触了施弥明的手,施弥明并不拒绝,更微微低头,发丝如黑色的羽毛般覆在额前,挡住了李鹊对他表情的猜测。
两人的身体似乎靠得很近,虽然李鹊无法清晰地看到细节,但他能感受到一种暧昧的氛围。
李鹊气急败坏地用法语吐出一句咒骂:“Putain de merde!”
伊臣听到李鹊这位优雅贵公子骂得这么脏,也有一瞬间惊讶:看来他对施弥明是真的?
伊臣说:“没想到李公子也会说merde。”
李鹊意识到伊臣的调侃,脸上一阵讪然:这么丢脸的时刻,竟然是被这个不熟的怪人看去了。
但李鹊肯定是不甘示弱的,回他一句:“喔,难道你不会说?要不要我教你?”
伊臣:“……”
李鹊把伊臣说憋了之后,脸上重新覆盖上一层矜贵的表情:“你刚才说那个男人叫Gabriel?”
“是的,Gabriel。”伊臣顿了顿,“他是一名高级公关经理……就是、就是来自我说的和香水品牌签约了的那家公关公司。”这下伊臣都有些尴尬了,“应该就是聊完推广事项,顺道出来吃饭嘛。”
“喔,是你拉的皮条?”李鹊闻言大怒,仿佛下一刻就要把叉子插到伊臣的天灵盖。
“什么拉皮条?你别乱想!你不信我就算了,难道也不信老施?”伊臣连连解释,“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商务推广合作,聊完合作顺道吃饭也很正常,我想你可能误会。”
李鹊冷哼一声:“谈合作用得着靠这么近?”
伊臣生怕李鹊冲冠一怒就把合作搅黄了,勉力解释:“法国人嘛,可能有些文化差异……”
李鹊却道:“那个什么Gabriel眼神都跟马苏里拉芝士一样拉丝了,还说没问题?”
伊臣不是好脾气的,一直被呛,也忍不住提起声调:“我们和他隔着银河系那么远还有几条藤挡着,别说马苏里拉芝士拉丝,就是非洲大象草原拉屎,你都看不清啦!都是你自己乱脑补吧?”
李鹊一下噎住。
这真是他难得在吵架中落败的瞬间。
李鹊陷入沉默。
伊臣端详着李鹊的脸色,心里明白:李鹊十分骄傲,肯定不会直接去追问这些事情,反倒会把疑问藏在心底,从蛛丝马迹里疑神疑鬼。
这也不奇怪,他们上流人家都是这么样的,家丑不外扬嘛。
“你说得对。”李鹊沉吟着点头,“我们坐得真的有点儿远,应该直接走过去和他们坐一桌,那就能看得清清楚楚了!”
伊臣被李鹊直接的脑回路给震惊了:这些豪门子弟不是都很讲表面和平的吗,怎么会直接冲出去正面刚?
伊臣只当李鹊一时冲动,下意识拦着李鹊,跟他提醒“上流社会”的“社交规则”:“李公子,你作为见过世面的绅士,其实在我们这个圈子里,这样的场景并不算稀奇。你如果这样冲出去,反而显得有些失态了。”
“失态?”李鹊眉头大皱。
“李公子,仔细想是不是这样?”伊臣苦口婆心地继续解释,“在我们这个层次,豪门配偶之间各自有着自己的社交圈,相互之间并不过问太多。彼此都能够理解对方有着独立的生活和交际。”
李鹊的成长背景让他对富豪圈的生活了然于心,李鹊见伊臣这样跟自己“科普”,好笑了:“Ethan兄,我和你很熟吗?需要你教我做事?”
伊臣噎了一下,莫名有几分心虚:“我是怕……可能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误会?只有不把话当面讲清楚才会有误会,我这样走出去问情况才是消解误会的最佳方式吧?”李鹊大条道理。
伊臣一噎,又道:“如果他们真有什么,你去了让彼此下不来台。若没有什么,你这样贸然打断,更叫施弥明没有面子。”
“他的面子有几斤几两,能比我的心情值钱吗?”李鹊问。
伊臣怔住。
李鹊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伊臣:“你和施弥明可是老友,而且你也认识那个什么Gabriel!难道你知道他们有点什么,所以想拦着我,替他们打掩护?”
“怎么会?”伊臣连忙撇清,“我只是希望你三思,这样也是为了你和老施好……”
“我不听我不听!”李鹊径自打断伊臣,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在伊臣跟前懒猫一般不肯动尾巴都懒得翘起来的李鹊突然间化作看见兔子的野猫气势汹汹冲向庭院——这画风突变让伊臣完全傻眼。
第35章 Gabriel
李鹊冲进大厅,余光瞥见一面明亮的镜子。他下意识停下脚步,被镜中的影像吸引。
自恋让他无法抗拒镜子的诱惑,就像猫看到激光一样,他毫不犹豫地走到镜子前。
李鹊迅速审视着自己的容颜,优雅地扬起嘴角,微微点头,仿佛在对镜中的自己表示满意: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人啊!不愧是我!
那个什么Gabriel看到我也一定会自惭形秽退避三舍吧。
充值了一番过剩的自恋后,他再次展开步伐,走向庭院。
李鹊走到庭院里,步伐不再急切,而是显得优雅从容。
李鹊目不斜视地向着施弥明和加百利的方向靠近,施弥明和加百利也很快注意到李鹊的靠近。
二人都有些惊讶。
施弥明看见李鹊,下意识地站起身,脸上露出一抹微笑:“你怎么在这里?”
这时,加百利也站了起来,微笑着与李鹊打招呼:“你好,李先生。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
李鹊微微歪过头,朝加百利笑笑:“你认识我?”
加百利答道:“当然,李鹊和施先生是明星伴侣,我对此早有耳闻。”
正如伊臣讲的那样,李鹊在太平山长大,怎么能不知道“上流人”的“下流”原则?便是再有什么不高兴,也不可能脑残狗血地上去啪啪扇对方大嘴巴子。
李鹊轻轻一笑,看起来没有恶意,却流淌着淡淡的傲慢。
他瞥过加百利伸出的手,轻轻伸出手指,让对方只能握住他的半截手。
加百利微怔了一下,但随即展现出高级公关的专业素养,保持着热情的笑容。他不显露出任何不悦,仿佛对这种微妙的交际局面早有经验。
施弥明微笑着问:“怎么会来这家餐厅呢?”
李鹊淡淡地回应:“刚好路过,看到你们在这,就顺便进来看看。”
伊臣也跟着走了过来,微笑着加入对话:“看来是个巧合,我们都在这里碰面了。”
施弥明看到伊臣出现,目光从加百利的脸庞滑过,锚定在李鹊显然不高兴的表情中。
施弥明心中微动,察觉到李鹊不悦,欲为他拉椅子,却被伊臣一步领先——但见伊臣却像流水一般灵巧而迅速地为李鹊拉开椅子。
这一瞬间,似乎在场的每个人都能感受到空气中微妙的变化——除了李鹊。
李鹊毫不察觉,悠然自得地坐在椅子上。
施弥明的眉微微一皱,随即又收敛成优雅的微笑,在李鹊身旁的位置坐下。
他不着痕迹地将椅子拉得更近,手臂轻轻搁在李鹊的椅背上,仿佛是在宣示一种微妙的主权。
这举动如一阵微风,吹拂过伊臣的脸——让伊臣突然意识到什么:不会吧不会吧?老施该不会是在吃醋吧?全个社交圈谁不知道我是“0+0×0-0÷0×0%——咋折腾都是个0”?老施连这种醋都吃?
李鹊好像完全察觉不出这等微妙气场,只像炸毛的猫一样盯着加百利,问道:“你们刚刚在聊什么呢?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加百利微笑着回答:“我们只是谈到了一些有趣的香水故事和行业内的趋势。施先生对香水非常了解,我也向他请教了一些问题,不过都是些行业内的小事,可能会让我们香水的合作更加顺利。”他说得轻描淡写,但眼中透露出一丝狡黠,仿佛在暗示着更多未说之事。
“施先生对香水很了解?”李鹊挑眉,“我怎么不知道啊?”
施弥明笑着说:“我哪能了解这些?倒是Ethan最懂,如果不是为还他的人情,我也不会坐在这儿了。”
说着,施弥明嘴角微扬,话锋一转:“伊臣,你和我太太是怎么会在这里呢?”
伊臣忙答道:“偶然来到这里。”
“偶然?”施弥明笑着把目光转向李鹊,“是这样吗?”
“不然呢?难道还能是有人给我们递请柬吗?”李鹊对这个问题一点儿想法都没有,思绪还在加百利那儿转悠着,“你们还没回答我呢,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施弥明已大约猜到李鹊在介意什么,便轻轻挽起衣袖,露出手腕,说:“刚刚Gabriel给我试了一下他自用的香膏。”
李鹊一怔:“啊?原来是试香膏吗?”
施弥明好笑问:“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李鹊说:“我能怎么以为?不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才来问吗?”
施弥明一瞬无语,笑着看李鹊。
李鹊也用一种直接的眼神回视施弥明。
眼见施弥明和李鹊二人陷入一种旁人难以介入的氛围,加百利此时轻咳一声,说:“是的,那个香膏呢,是我找调香师定制的, 我觉得还挺特别,便提出和施先生分享一下。”
说着,加百利从内侧口袋里取出一小瓶香膏放在桌面上。
伊臣拿起香膏,好奇地旋开闻了闻,对一旁的李鹊说:“气味还不错,李公子要不要试试?”
李鹊也对这气味有些好奇,并不拒绝。
伊臣正欲靠近李鹊,却见施弥明横伸出一只手,轻巧地挡在李鹊和伊臣之间。伊臣微怔,李鹊也转头看向施弥明。
施弥明笑容依旧,手掌却挥动着:“我手腕上刚涂了香膏,你直接闻这里便是了。”
伊臣这下十分笃定了:老施连我也防啊!就老施这醋劲,是不是他们家的鸡鸭鹅猪牛羊都得骟了才能上桌?
李鹊倒没这么多想法,只是点点头,俯身靠近施弥明伸出的手腕,轻抬鼻尖。
施弥明低头看着李鹊,觉得他如同一只靠近自己的暖烘烘的小猫。
李鹊鼻间闻到香气,微微眯起了双眼,眉间皱了皱,很快就退开,带着几许嫌弃说:“赶紧洗掉,我可不喜欢我先生身上出现这样低级的香味。”
加百利感受到指桑骂槐,也不哑忍,微笑着说:“李公子,香氛这东西一千个人一千个喜好,倒不能以‘高级’或‘低级’一言蔽之。再说了,我找的这个调香师从前是为皇室做事的,他的出品绝对和‘低级’两个字沾不上边。不过,这种老配方可能和大家平常接触的商业品牌不太一样,闻不惯也很正常。”
加百利话里的暗刺成功扎到李鹊炸毛,李鹊挑眉:“你对我可能有些误解,我从不用商业香。”像是为了佐证自己的话,李鹊还扭头望伊臣:“你说是吧?”
被李鹊这么一问,伊臣下意识用余光朝施弥明瞥了一眼,然后点头:“当然,李鹊可是十分挑剔的,要是放他去选星星,估计连银河系都能挑出一亿个毛病来。”
“是么?”加百利笑笑,“不知道是哪家工坊的哪位调香师能让李公子这样的高级玩家也满意呢?我也好去拜会一下。”
李鹊微微一笑:“我去的是éclat Parfumerie,相熟的调香师是Alexandre Leclerc。”
“哦,原来是他!”加百利轻轻一笑,说,“Alexandre我也认识的,是我那位调香师的学徒,因为年轻沉不下气自己出来开业务了,没想到还能得到李公子青睐。”加百利翘起嘴角,“其实你真应该来品味一下我那位老调香师的香氛,感受一下老贵族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