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鹊转头看向那人,只见他身着一件缎面提花翻领塔士多夹克,手指上套着镶钻的扁平圆角指环,双脚穿的是黑色直筒裤和黑皮鞋,上半身那花里胡哨的华丽感与下半身的简约搭配形成了平衡。这一身打扮让他看起来兼具文艺青年的气质,同时又透露出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
这位绅士掸了掸衣领:“柠檬的原料选择确实能为香水赋予更多层次和深度。我建议你们这支可以考虑一下阿马尔菲海岸的的柠檬,那里的气候和土壤环境能够使柠檬散发出更加浓郁的香气,层次感更丰富,能够为香水增添趣味性。”
导购听完这位绅士的建议,脸上的尴尬难以掩饰。他咽了咽口水,勉强回答道:“我们的香水制作团队一直在寻找最优质的原料,不过阿马尔菲海岸的柠檬也是一个不错的建议,我们会考虑的。”
那位绅士微微一笑,仿佛对导购的回答早有预料,轻描淡写地说:“算了,闻了一圈,都是次货,看你们老板也不像是舍得用料的样子,我建议了也是白费口舌。”
导购听得出对方是个行家,心中涌上一丝尴尬。他努力维持着笑容,试图挽回局面:“很抱歉,我们的香水在品质上一直追求卓越,如果您有其他需要,我们也可以提供更多选择。”
“别了,我可不想继续浪费时间在这种地方,而且,我的鼻子也受不了。”绅士摇了摇头,看向李鹊说,“李公子,我想你的品味也不该辜负于这些平庸之物,我们还是离开吧。”
听到这人叫自己“李公子”,李鹊忍不住好奇地问道:“我们认识吗?”
那人听了也微微一愣:“李公子居然不认得我?”
“我应该认识你?”李鹊蹙眉。
那人笑了:“应该。”
“为什么?”李鹊挑眉。
那人笑问:“在异国他乡大半夜为你送上指缘油的热心人士,阁下难道不该认识吗?”
李鹊一怔:“是你?你就是施弥明说的那个老友?”
“是的,我就是,”伊臣朝李鹊伸出手掌,“你可以叫我Ethan。”
李鹊伸手握住伊臣的手。
两手相触,李鹊能感受到伊臣手掌中蕴含的力量,与力量并存的是伊臣手指上那枚镶钻扁平圆角指环,使得握手间的触感带有一丝冰凉和僵硬。
李鹊很快把手收回来,笑着说:“我以为施先生的朋友都是一些务实的人,没想到也有对定制香水感兴趣的。”
“只是来看看。”伊臣顿了顿,说,“不过我觉得定制香真没意思,比不得商业香。”
李鹊听他说定制香比不得商业香,便十分不喜,就跟可口可乐爱好者听说别人讲百事可乐好喝一样。
李鹊道:“商业香水都是大同小异,追求大众口味,实在没有什么特色可言。”
伊臣显然不同意:“特色?什么特色?特色骗局吗?”
李鹊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尖锐地批评自己的喜好,十分不喜,冷冷道:“品牌价值不就是讲故事吗?再动听的故事都掩盖不了商业香量产大路货的实质。”
“大路货好过西贝货。”伊臣淡淡一笑,“其实很多定制香氛都是些骗人的玩意儿,标榜个性化,最后却是换汤不换药,几个配方做底加加减减,哄人罢了,用的原料更是参差不齐。而大品牌的商业香水,虽然大众,但至少是经得住时间考验的。商业香起码有历史、有研发、有资本、有口碑、有品牌,定制香呢?说是量身定制的香水,其实是量身定制的骗局。”
伊臣又随手拿起一瓶工坊放着的香精,递到李鹊面前,道:“你可以闻一下,这橙花应该和刚刚的柠檬一样,是来自比较普通的产区。即便是李公子不太看得上的比如Chanel或Dior这等商业品牌,都用品牌特供的高品质橙花。”
李鹊不习惯被强硬反驳,眉头微蹙,言辞也变得尖锐:“那你说的,定制都是骗人的?”
伊臣笑容依旧,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别的店我不好评论,但至少在这家,李公子这位行家应该也能闻出气味相对单薄,是吧?”他的语气既挑衅又不在乎,完全不顾旁边那位导购员脸色已经发青的窘迫。
李鹊一时间有些怔住,无法否认,这里的香水的确乏善可陈。然而,他却并不甘心认输,冷哼一声:“这家的确不怎么样,但我常去的那一家就不一样了,质量可是一流的。”
“那当然,李公子看起来不是那种好糊弄的人。”伊臣见李鹊怒气冲冲的,倒也不愿与他为敌,便放缓语气道,“你也别觉得我在故意驳你。在我看来,商业香和定制香并不存在优劣之分。香水说起来就是消费品,只看个人需求和爱好。商业香价格合适,出品稳定,普通白领也能支付得起,感受百年前只有贵族才可使用的香气。定制香适合有钱有闲有品位有知识的高端玩家。”
李鹊挑眉说:“我看你也不像是普通白领,反而更像是高端玩家。”
“我不是。”伊臣说,“我是做投资的,对我来说,定制香没法做成一个大市场,所以对我来说,商业香更香。”
李鹊原本听伊臣那么有见地,还以为是惺惺相惜的同好,现在听了这话,顿觉索然无味:“所以你这么了解香水原料,并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要研究投资是吗?你捍卫商业香,也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商业香挣钱?”
“我的最大爱好是挣钱。”伊臣摊手,“你可是施弥明的老婆,不会对这种性格的人很陌生才是吧?”
李鹊没好气瞥了伊臣一眼:“刚刚我还说施弥明怎么会有你这样风雅的朋友?现在看来,你们也算卧龙凤雏。”
伊臣听了这话,不以为忤,还笑道:“正是因为我们这样贪财的俗人太多,才显得李公子这样视钱财如粪土的人弥足珍贵。”
“我可担不起这句视钱财如粪土。我也很喜欢钱,”李鹊倒不清高,“但比起挣钱,我好像更擅长花钱。”
听见这话,伊臣却好奇,只说:“不应该,我好像听说你颇有慧眼。说是凭着自己的触觉买一些服饰和美妆品牌的股票,都是有赚的,可见你对市场很有敏锐度。”
李鹊也没办法跟伊臣讲自己其实是靠开天眼,便咳了咳,说:“那些什么新能源新科技我是不懂,但潮流的东西我还能不明白吗?我可是走在时尚尖端的男人。”
“那不巧了吗?”伊臣兴高采烈,“我也是啊!”
看到伊臣这么兴致勃勃,李鹊好奇问道:“所以?”
“要不要一起玩投资?”伊臣眉飞色舞。
李鹊没想到伊臣突然提出这个,倒有些意外。
伊臣却靠近李鹊,微笑着说:“这家工坊也是无趣,待在这里没意思。我知道一家不错的咖啡馆,氛围很好,要不要一起去,顺便谈谈投资的事情?”
李鹊确实也对这家工坊的出品提不起劲来,也对投资有些想法,便点头表示同意:“好的,你带路吧。”
伊臣携李鹊踏入一家独具匠心的小店,藏身于宁静的巷弄中,迥异于繁华喧嚣的商业区。门前悬挂着一方古老的木制招牌,透露出岁月的寂静沉淀。
推开门,一阵扑面而来的是咖啡浓香。
店内摆设着各类古董家具,墙上挂满了手绘的画作和摄影佳作。橱窗里摆满了精致的工艺品,是一个充满文艺气息的小天地。
伊臣指向一张宽敞的靠窗座椅,笑道:“这是我惯常坐的地方,视野开阔,环境宜人。”
李鹊舒适地坐在那宽大的座椅上,倚着窗边,双眸专注地凝视着伊臣,眼中闪烁着一抹好奇。伊臣,这个人似乎和李鹊先前所交往的人们截然不同。
伊臣与施弥明皆是那种眼里只看得到钞票的现实之人,为了金钱不辞劳苦,而施弥明则毫不掩饰地将这一点呈现出来,甚至还肯穿起球羊绒衫见人。伊臣却不一样,伊臣一身金装闪耀登场,从头到脚写满精致有米。
乍见之下,伊臣能让李鹊误以为是与自己一样的人,但一开口,却又是算盘噼里啪啦的声音。
这时候,咖啡师端上了咖啡,李鹊接过杯子,端详了一番,然后抿了一口。
伊臣问:“我喝惯的豆子,李公子觉得怎么样?”
李鹊细品之下,问:“这个咖啡的味道有点像……巴西的豆子,对吗?”
伊臣欣然点头:“真是敏感味觉,没错,这是这间店的特供咖啡,来自巴西伊泰普兰图产区,是一种黄蜜处理豆。”
李鹊却没有伊臣预想中那种赞赏的反应,反而略带无趣地说:“嗯,黄蜜处理的确能为咖啡带来一些独特的风味,但我觉得这支豆子在味道上稍显过于复杂了。有点像是想要通过过多的处理来突显特色,反而让整体味觉失去了一些平衡。”
伊臣从李鹊身上察觉到一种养尊处优的傲慢。
李鹊的态度虽然表面上淡然,但那微不可见的优越感像是一层淡淡的薄雾,悄悄地笼罩在他的举止言谈之间。
伊臣既觉得:这人好装啊,怎么有比施弥明还装的人……
另一边,他又想:可是又装得很有美学风格,也是挺牛的。
“李公子果然很有敏锐的触觉,这天赋我觉得不可以浪费。”伊臣很快把话题转向自己想去的方向,只道,“港岛那一块你有人脉有资源还有时尚影响力,我觉得如果你做这方面投资,一定很有发展。”
李鹊因着自家长兄投资失利把差点把家里搞破产的事情对投资这玩意儿还是心有余悸的,淡淡说:“投资这些玩意儿啊,很危险的,我又不懂。”
“你为什么不懂?”伊臣一脸奇怪,“我看你还挺懂的。”
“就算我懂,”李鹊顿了顿,“也没那么多钱啊。”
“不是有老施吗?”伊臣有点儿图穷匕见的意思了,到底是眼馋施弥明这大财主的资金,“我一直约他一起做时尚方面的投资,他说他不了解,总是不肯入局。如今有你,不正好吗?”
李鹊一下听明白了:“喔,原来你是冲着他的钱来的!”
“很奇怪吗?”伊臣摊手,“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冲着他的钱的人还多!”
说着,伊臣掩嘴低声说:“告诉你一个秘密吧,你可别告诉老施是我跟你说的……”
“什么秘密?”李鹊听到有八卦,就下意识竖起耳朵。
伊臣说:“你看老施是不是从来不喷香水的,但今天,是不是身上有香水味了?”
听到这话,李鹊的脸猛然一变:确实啊!今天一早就闻到他身上有香水味!
看着李鹊变脸,伊臣趁胜追击,说道:“你想想啊,这个施弥明怎么会突然喷香水呢?今天是不是又突然不见了人,明明说和你度蜜月呢,却把你一个人扔下来,不奇怪吗?”
李鹊的脸瞬间变得警惕:“你想说什么?”
伊臣连忙摆手:“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李鹊越发被勾起疑心:“到底怎么回事?”
伊臣一脸神秘,笑道:“我和老施是老交情了,你要让我揭他的底,那不合适吧?”
看着伊臣这故弄玄虚的样子,李鹊就来气,心里已经明白:伊臣这是拿捏住了施弥明的秘密,想用来和我做利益交换吧!真讨厌。
李鹊心高气傲,就算心里真的好奇,可决不那么轻易就范,否则就丢了他高贵的面子了。
想通这一块,李鹊便端起傲气的神色,淡淡一笑道:“确实也是,你就继续守着他的秘密到棺材吧,我可不奉陪了。”
说着,李鹊站起来,转身就走。
伊臣连忙拦着:“诶,先别走啊,起码把咖啡喝完,一杯十二欧呢!”
李鹊差点没翻白眼:“怎么他们这些一出手就十亿百亿的投资家都这么斤斤计较?孤寒难道是什么传染病?”
李鹊转身走出门,伊臣急忙跟上。
李鹊倒是走得不快,因为他知道自己得让伊臣跟上,好叫伊臣把施弥明身上有香水味的秘密告诉自己呢。
李鹊眼神婉转地瞥向伊臣,故作骄矜道:“你跟上来干什么?”
“怕你不认路回酒店嘛。”伊臣说。
李鹊反问:“我不会打车吗?”
伊臣笑道:“你看这里有车吗?”
说着,伊臣说:“别的就罢了,我先带你走去好打车的地方。”
李鹊平日在巴黎出行多是车出车入,其实不怎么熟路。
他随伊臣左转右转,蓦地瞧见一个花卉市场。
骤然遇到满目鲜花,香气飘逸,李鹊只当奇妙缘份,一下心情大好,嘴角浮起笑容:“我来巴黎许多回,都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地方!”
这片花卉市场,与李鹊曾踏足过的精致花店截然不同。
这里没有繁琐的陈设,亦无过多的装饰,摊位间密集分布,各色花朵争相绽放,不同品种花卉错落有致,色彩和形态纷杂交织,混沌中却呈现出一种奇妙的秩序,充满勃勃的生机。
没有繁复的灯光,但有阳光的温暖,整个市场在自然光的映照下变得愈发明亮。每一朵花都自由自在地绽放,生命力在混乱中找到了平衡,构成了一幅充满张扬与生命力的画面。
在这样的市场中,李鹊发现了一种不拘一格的美。
李鹊愉快地行走在花卉市场的小径上,伊臣只好跟在他的背后。
李鹊走到一摊鲜花前,目光停留在一束娇艳的绣球花上。
摊贩招呼他买花,李鹊接过花束,才发现自己身上根本没有现金。正自尴尬,伊臣看李鹊这样好笑,问道:“钱都不带就想买东西?”
李鹊径自回答:“你身上有现金吗?帮我付一下,我转头还给你。”
伊臣问:“我为什么要帮你付?”
“哪来这么多为什么?”李鹊直愣愣看伊臣,“不帮我付也可以啦,我不买就是了,又不会地球爆炸。”
伊臣反而一下愣住了,半晌无奈一笑,走向花贩向花贩递去金钱。
李鹊接过绣球花,心中蓦然一宽,兴高采烈地继续逛,一边逛一边说道:“那你继续替我付吧,我还要那五朵芍药、八枝薰衣草、那个郁金香也要……”
伊臣付完钱后,却见李鹊抱着绣球花站在原地,完全没有接过摊贩递来的花束的意思,还一脸奇怪地看着伊臣,仿佛在说“还不帮忙?”
伊臣都要气笑了。
要说李鹊是跋扈先锋,那么伊臣也是阴阳大师。
伊臣便阴阳怪气道:“哦,原来买东西不是要拿在手里,而是让别人帮你拎着,真是新颖的购物方式。”
李鹊皱眉:“这很新颖吗?我一直都是这么购物的啊!”显然,李鹊已经习惯了身边的人主动提供这种便利,并觉得理所当然。
伊臣心中一阵无奈,他看着李鹊脸上的自然表情,如同一拳打在软绵绵的棉花上。
伊臣想起自己有求于人,便帮忙提着这一大堆的花束。
李鹊轻盈一笑,说:“谢谢啦。”
这一声谢谢,说的是李鹊惯有的那种软绵腔调,使他看起来十足欺骗性的可亲。
伊臣摸摸鼻子:有点明白老施为什么这老狐狸居然也会成为老婆奴了。
李鹊逛完花卉市场,便觉得差不多了,想要回家,拿出手机,为了转账方便,便和伊臣交换了联系方式。
李鹊问说:“这花多少钱,我把钱转给你。”
伊臣答说:“总共是二十五点五欧元。”
李鹊讶异:“你记得这么清楚?还记到小数点后一位?”
伊臣说:“对数字敏感,我的职业病。”
李鹊听这话,心里想的却是:施弥明是不是也有这样的职业病呢?
李鹊努努嘴,让自己停止想起施弥明,拿出手机,操作几下,很快就完成了转账。手机传来一阵清脆的提示音,标志着交易的成功。
伊臣跟随在他身后,抱着满满的鲜花,询问李鹊:“那这些美丽的花朵,你打算怎么带走呢?”
“不带走了,”李鹊轻轻一笑,看着伊臣怀中的花朵,说,“送人吧。”
伊臣倒也不太意外,刚刚他其实多少料到李鹊不会把这么多花束带走。
因为在离开花卉市场的时候,伊臣看见李鹊淡定的侧脸。
此刻的李鹊似乎已不再保留刚刚兴奋逛花卉市场时的那份激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漠的神情。
显然,刚到花卉市场的新鲜感不能持续多久,大肆买花对于李鹊而言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短暂而无趣。即便是那些精致的鲜花,也难以引起他带回家的兴致。
于是,李鹊和伊臣一同走在巴黎的街头,随意将手中的花束送给路人,不问缘由。
他们散出许多鲜花,获得许多句Merci。
经过一连串的送花,终于只剩下一束华丽的绣球。
伊臣打量李鹊的神色:“这个不送人?”
李鹊摇头:“不送人。”
没等伊臣反应,李鹊就上了路过一辆的士,车门轻轻合上。
李鹊独自坐在的士里,一手抱着绣球,一手打开手机,翻看着施弥明的社交主页。
李鹊手指滑动,拉到施弥明曾经发过的那张绣球照片。
照片中是一片宁静的后院,绣球花在夜色下绽放,如梦如幻。
配字是“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他仍记得,当初新婚,他一时之气独自旅游,引起舆论反应。
还是施弥明这一句“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平息了风波。
李鹊点开照片下的评论区,还能看到网友纷纷大呼“嗑到了”的评论。
李鹊回到酒店,敲开了施弥明的房门。
门开的瞬间,他看见施弥明展开了一个温暖的笑容,如同在说这个出现的人是他期待已久的客人。
施弥明的目光落在李鹊怀中的绣球花上,嘴角微微上翘,轻声问道:“李公子,去买花了?”
李鹊没有回答,抱着花径自走进套房,看到套房内书房的门敞着。他往里一瞥,就能见到书桌上摆放着电脑和一堆文件,便问:“施先生的工作还没结束呢?”
施弥明微笑着回答:“李公子,放心吧。这些工作明天之前能完成,不会耽误我们的行程太多。”
李鹊扭头看到施弥明眼下微微的疲惫,便说:“也不必太急,我又不是第一次来巴黎,自己能找到乐子的。”
施弥明看着李鹊微微一笑:“这可是蜜月,完全把你放着不管,可能不太合适。”
李鹊倒不反对,而且,伊臣今日暗示的话语使他很不高兴。
李鹊状似不经意地问施弥明:“怎么今天突然喷香水了?”
施弥明答道:“是我朋友送的,他投的品牌,让我帮忙推广一下。”
“哪个朋友啊?”李鹊快嘴问道,“我认识吗?”
“你不认识。”施弥明顿了顿,补充解释道,“就是昨日给送指缘油的那个。”
李鹊一下豁然开朗:“Ethan是吗?”
施弥明也一怔:“你认识他?”
李鹊努努嘴,说:“今日刚好遇见了。”
施弥明变得有点在意起来:“他和你说什么呢?”
李鹊也是好笑,便把伊臣的话原样告诉了施弥明。
施弥明一听气得青筋都要冒出来了:这个Ethan真没品,竟为一己私利要破坏我家庭和睦!
然后,施弥明又有点儿庆幸李鹊是个藏不住事儿的,倒不至于酿成什么狗血误会。
施弥明咳了咳,说:“他这是故意诈你,想你答应和他一起做投资呢。他现在要我推的这个香水品牌我也稍微查了一下,已经快破产了,Ethan一个人注资可能觉得有点吃力,想拉着我入局。我说我免费给他带货已经很够意思了,钱是拿不出来的。没想到他嘴上说没事,却竟把手伸到你的口袋里了!”
“Ethan和你是朋友,不应该也很有钱才对嘛?”李鹊不是很理解。
施弥明笑笑,也不多解释,只道:“Ethan家里几个兄弟姊妹竞争很激烈的。”
李鹊却道:“那也不能这么没品,红口白牙凭空污蔑。”
“那是,”施弥明看李鹊已经完全信任自己了,语气也轻松下来,“我算是误交损友了。”
施弥明微笑着,重新坐回办公桌前。
偏在此时,门铃响起,原来是礼宾部送来一个花瓶。
施弥明有些意外。
李鹊对施弥明解释说:“我让他们送的。”
施弥明笑道:“李公子可真有生活情调,在酒店也要插花。”
李鹊听施弥明看绣球一点触动都没有,便暗暗有几分失落,心想:他已把“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那事给忘了吧?也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再说,那文案恐怕也出自公关之手,不是他自己要引用的。
这番思绪在李鹊心头一掠而过,他心里到底憋不住事,忍不住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绣球吗?”
“你喜欢绣球吗?”施弥明抬眸,“你不是说你不喜欢没香味的花,为此,我还把花园里的绣球拔掉,换成其他花了。”
李鹊闻言微怔,心里的不快却消散得极快,嘴角慢慢勾起来。
施弥明看到李鹊表情变化,笑问:“怎么了?李公子现在又开始喜欢绣球了?为什么?”
李鹊嘴角微微一翘,倨傲地回答:“喜欢就是喜欢,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施弥明正想问“还不是你问我为什么喜欢绣球”,却听见李鹊又说一句:“真多嘴!忙你自己的去吧。”
施弥明无奈一叹,心想“还不是你自己要问我话”,但施弥明也没有继续说什么,又埋头在工作中。
施弥明坐在电脑前,键盘发出规律的敲击声,时而夹杂着他手中笔尖在纸张上滑动的细碎声响。与此同时,李鹊坐在一旁,轻轻哼着歌曲,音符如悠扬的微风在空气中飘荡。他手中的剪刀时而划破寂静,修剪花枝叶的声音清脆而悦耳。
这些声音在安静的客房显得格外清晰,仿佛能把这个空间填满。
书桌上文件飞快翻动,键盘的敲击快而有力,每一次的敲击都代表着一个决策,一个进程,无数问题迎刃而解。
与此同时,李鹊的角落却是另一番景象。他悠闲地坐在一旁,动作缓慢而从容,仿佛时间在他这里被拉得更长。
施弥明完成了几百页的文件处理,而李鹊才料理好了一束花。
到了晚饭时候,施弥明也没空出外就餐,便让酒店送餐食进套房。
施弥明和李鹊坐在宽敞豪华的套房里,桌上摆满了酒店提供的美味佳肴。高贵的烛光映照在他们的脸上,整个房间弥漫着温馨的氛围。
餐桌上的餐点琳琅满目,色香味俱佳。
施弥明用餐的动作短促而有序,偶尔还低头查看文件。
相比之下,李鹊则坐得悠闲自得。他不急不躁,细致地品味着每一道美味。
两人并没有多少言语,沉浸在各自的世界中。
餐桌上刀叉切割食物的声音交织着施弥明翻动文件的轻微沙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