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女友。
这三个字立刻在我心口激起一时半刻难以平息的不适,这不适感迅速扫荡了原先被蒋枫发现的惊慌,我表情镇定下来,说。
“没有吵架,我只是在讲道理。”
蒋枫还要说什么,我忽然伸手拽住他的毛衣领口。这种昂贵的面料很容易变形,他不得不配合我的力道俯身,微凉的鼻尖蹭着我的侧颊滑过去,我把脸埋在了他颈窝。
然后深深、深深地嗅了一口。
我和蒋枫将近两个月没同住,他寒假留下来陪徐曼跨年,我更是连面都见不到。前前后后加起来四个月,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生活还是那样过,我也在一天又一天反复的自我拷问中明白了自己要什么。但越是清醒越难熬,难熬到一定程度就成了痛苦。
这痛苦有嫉妒的因素在,不很多,蒋枫从来不会保持单身很久,他每段恋情结束的也很快——根据我的了解,他们f4一帮人加上陈子颜都这样。自身条件太过优秀往往给伴侣带来负担,自我为中心、不善于妥协是蒋枫客观上存在的毛病,我始终知道他这段恋爱和过往的每一段一样,不会多么长久。
只是知道是一回事,数着日子熬又是另一回事。有时我也会庆幸蒋枫搬出去,我们打照面的时候少了很多,而且都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果真的独处,我想不到自己会做什么。
橙花香没入口鼻,填满我的五脏六腑,缓解了我胸腔淤堵着的不适。
蒋枫搬回来后已经很习惯我突如其来的神经质——虽然这个词放到我们之间有点奇怪——等我差不多闻完了,才说。
“你跟我用的是同款,闻我干什么?”
我笑了笑,松手抚平他衣领的褶皱:“没有吧,我觉得你身上的好像香一点。”
蒋枫撇了撇嘴,明显是不认同的。不过这仅仅是细枝末节,他的目光到底是落在了我已经合拢的笔记本电脑上。
“不用藏了,我都看到了。”
他这么说,我就转过身,重新打开电脑。检查了一遍没有逻辑漏洞和错别字之后发了出去,然后侧头观察蒋枫的表情。
蒋枫目睹我做这一切,没有阻拦也没有高兴的意思,只是很平静的。
我问:“你不生气吗?”
“啊。”蒋枫想了想:“我还好。”
我忍不住阴阳怪气:“……那你还真挺喜欢她的。”
蒋枫用奇妙的眼神望我一眼,而后说:“是我已经习惯了……挺多人这么说的。”
我瞬间反应过来,这些“挺多人”是指他的前任们。
本来么,能泡到蒋枫的自身条件也差不到哪儿去,以前估计都是被哄过来的,火星撞地球,互不相让,就很容易互相指责了。
尽管我脑中有理性上的认知,理解他们的矛盾根源,依然感到愤怒。我巴不得他们分手,又生气这些前任们身在福中不知福,一点小缺陷都包容不了,在一起了还不知道珍惜,真是天下难找的眼瞎。
我不容置疑开口:“那完全是她们的问题,她们不能只喜欢你好的部分,坏的地方一概不要。”
蒋枫微微一顿,笑起来。笑了半晌,他问:“我还有缺点呢?”
这回换我愣了,赶紧伸手捧住他的脸蛋,用很温缓的力道搓搓。
“没有,小枫是最好的。”
蒋枫眼尾往下勾了点,好像糖块要融化了似的。我摸一摸他的眼睛,想起他刚搬出去的时候,我躺在床上刷视频,看到有意思的下意识喊他的名字。得到的或是无声无响的沉默,或是孙彦豪林寒的嘲笑。
在那种被空虚感淹没的时刻,我也会无法自控地想:
为什么我之前不敢说呢?
如果说了现在会是怎样?
可能我已经追到蒋枫,让他同意和我在一起了吗?
但这些问题除了加剧等待的痛苦外毫无作用,我从最初的一想就失眠,到后面的强迫自己别想、转开注意力用了很长的时间,靠着每一晚的自我煎熬,把情绪滚透了,白天上课才能对蒋枫摆出一张若无其事的脸。
而现在蒋枫已经回到了我身边。
那个帖子在万能墙上吵了很久,蒋枫的身份完全透明了不说,徐曼作为投稿人的身份信息也被扒了出来。由于我的投稿引起了另一阵争吵热潮,还有校友来扒我,不过我的稿子里隐含的信息实在太少,没谁能扒到我身上来。大多都推测是蒋枫哪个追求者或者狂热粉……
非要说的话,倒也没错。
事情闹的大,听说还有人去找徐曼麻烦,后来是校领导插手。万能墙删了几篇投稿,相关的一些讨论也都被压下去了,渐渐的没什么人提。
蒋枫其实也受过骚扰,他身上的光环本就太多,陷入这种争议就很容易让人踩一脚。而这种时候往往是那种自命不凡又比上不足的男人会出言攻击,好在蒋枫走亲民路线,和大部分男生关系都好,所以舆论也都在可控范围内。
客观来讲,这件事居然还给我来带了点“好处”。
蒋枫因此短时间内不好和女生走太近,免得对方受人议论。我们的日常生活成了大一时候的plus版,蒋枫甚至不怎么出去玩了,就有大把的时间和我混在一起。
洗内裤袜子、吹头抹脸各项业务重新上手,天气冷,我夜里上厕所的时候还会看看他有没有踢被子。
熄了灯,寝室里一片黑,我摸黑也看不清楚,就伸手去握他的脚踝。
握着是被单,那是盖好了。如果触碰到了皮肤,就得把被子往下拉一拉,偶尔手指无意间勾过他脚链上的镂空铃铛,在寂静中微不可闻的那么一响,我的梦里也有铃铛声。
有一些时刻,我会感受到蒋枫的感受,或许不是那么清晰,但确实存在。
比如并不是我每一次帮他盖被子,他都已经睡着了。我去试他脚踝温度的时候,他偶尔还没入睡,偶尔只是浅眠被我惊醒,无论哪一种,他的肢体都会变得僵硬,接着缓缓放松。
这种僵硬不是人突然受惊后的条件反射,他是意识到这是我的手、我在做什么了的,在他僵硬的这个瞬间,更多是犹豫。
犹豫要不要拉开距离,犹豫要不要拒绝我。
显然,他的身体比他的思维快上一步,蒋枫已经很习惯和我亲近。身体放松下来了,他也懒得再想那么多——于是一天过一天,我和他肢体接触早就失去边界感了。
这种变化是经年累月形成的,同住一个宿舍的林寒孙彦豪潜移默化,也不觉得有什么。
直到有一天上课,不算什么好学生的蒋枫同学趴在桌上睡觉,阳光透过窗户正好落在他眼皮上,亮得他眉头直皱,不得安宁。
这天气外套又厚又沉,我也不好脱了给他罩着,见他要醒,干脆抬掌哈了下气,确保手掌暖热,就单手覆上了他的双眼。
光线被遮挡,蒋枫微微挪动,高挺的鼻梁蹭着我的掌沿。挪到个舒服姿势,很快安静下来,继续睡觉了。
因为座位原因,我只能用右手替他挡光,半堂课下来都是用左手握笔装模作样,实际上本子空白一目了然。
太清晰也不行,任课老师下来转圈,我正用余光瞥着蒋枫的睡脸发呆,没注意人停在了我身后。
过了片刻,任课老师咳嗽两声,用手指点了点我盖在蒋枫眼睛上那只手的手背。我悚然一惊,立刻抽手,没来得及看蒋枫反应就被叫了起来。
“孟中轩,你挺团结友爱啊。”老师说:“同学上课睡觉你还知道拿手给他挡光,要不我和你们辅导员申请下,给你颁个‘友爱奖’吧。”
他话音落下,整个教室的人都笑了,除了迷迷糊糊的蒋枫。
空气里都是热闹,眼见着蒋枫压着眉毛要醒了,我理智出走,下意识当着任课老师的面,冲他们“嘘”了一声。
教室安静了。
蒋枫睡着了。
任课老师表情奇异,说:“孟中轩你下课之后跟我来一下。”
经过教室里这么一出,后来还被叫去走廊谈话,我在课上的壮举传遍了整个系。
很多人明着暗着开我和蒋枫的玩笑,问我“蒋枫是谁啊”“是你老婆吗”,说我拿蒋枫当女朋友照顾。他们不仅和我开,还会拿到蒋枫跟前去说,由于他那张脸毫无杀伤力,还被逗得更狠。
有一次我只不过去接了杯水,回来发现蒋枫被围住了,有人问他在宿舍睡觉是不是也被我“照顾”。
我脑子里晃过黑暗中我的手掌扣住他脚踝的画面,蒋枫不知道是不是也想到了,他沉默着没说话,只是笑。
对方还想再说,我过去把杯子放到了蒋枫桌上,不轻不重的一声响。其他人齐齐看过来,脸上都还带着放肆的戏谑表情,我没笑,什么表情也没有,单手撑在桌面上一一对视过去。
很快,他们也不笑了,空气骤然静默下来。
我任由气氛凝固,过了一会儿,才用胳膊搭上蒋枫肩头,玩笑开口。
“能不照顾么,我老婆可照顾我了,每天夜里都出力,让我爽死。”
带点颜色的话一出,一帮人立刻重新热闹起来。不过你哎哟我哎哟的通声瞎喊,倒都只是嚷嚷,守着分寸没再就这个话题接腔。
第37章
因为教室事件,我和蒋枫还上了一回万能墙,稿主给我们编了个缠绵悱恻的男男爱情小段子,意思是要磕这个cp。
其语言之精炼,词藻之优美,不是中文专业出身都写不出来,也成功引爆了评论大战。
有狂欢一起磕的,有骂神经病腐癌的,甚至还有“毒唯”发疯——指只喜欢我或者蒋枫的单人粉丝。
有就算了,更令我出乎意料的,我和蒋枫的粉居然你来我往打得不相上下,互相论证我俩是铁直的直男。
蒋枫不用说,他以往交的都是女朋友。
至于我,他们说我长得就不像喜欢男人的,女人好像也不太喜欢,总结来说就是不喜欢人。
万能墙下吵得厉害,稿子又被封了。广大校友转移阵地,W大的贴吧随之热闹起来,论基本盘,磕cp的还是比吵架的多。一个cp帖还被加了精,时不时有人往上面发我俩的脑补小段子和偷拍照。
我还蛮喜欢逛这种帖的,以他人视角看我和蒋枫的相处,偶尔会产生“这是真的”的错觉。
林寒和孙彦豪心大如牛,我以为动静闹这么大,他们两个作为舍友,天天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或许会生出一些想法。但他们除了刚看见万能墙投稿的时候发出怪笑,狠狠阴阳怪气了我们,之后该怎么样怎么样,丝毫没有怀疑我和蒋枫有不正当关系的意思。
吴胜水就不一样,每次见到我眼神都分外微妙。
“你打算就这么窝着刷刷贴吧了?”
吴胜水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敞着腿看我在电脑上爬cp楼。
我把更新看完,才转头朝他挑了挑眉毛:“怎么?”
吴胜水啧啧两声:“没出息。”
他是来找蒋枫的,蒋枫晚上有社团活动还没回来,其他人也不在。我知道他纯属闲得无聊没有话说,不是真倾向于我要对蒋枫挑明、采取一些措施的意思。
我笑了笑:“姜源有出息,我学她吧。”
这话一出,吴胜水立刻安静了,眉头皱起来。一种不耐烦与无奈相混合的神情出现在他脸上。
我扭回头,重新望向屏幕:“她不挺好的呢,你和她谈谈试试呢。”
吴胜水沉默半天才说:“我要是和她谈肯定被管死。”
我说:“本来谈了恋爱天天喝酒泡吧也不合适,和谁谈都这样。”
吴胜水说:“所以我不谈啊。”
我说:“实在不行你答应她呗,说不定在一起后人家发现你就这样,改不了。感情耗完主动就分了,你也不用再愁这个愁那个。”
吴胜水冷笑:“劝我的时候这么痛快,没见你行动下试试呢。”
我说:“我试什么。”
吴胜水说:“你说试什么?”
“……蒋枫啊。”这个名字在我唇齿过了一遍,我笑叹了口气,抬脚在地上蹬了下,转椅随着力道转向和吴胜水面对面。我看他:“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去试?”
寝室门锁发出轻微的声响,门板开出缝隙,我仰脸和回来的蒋枫对上视线,双手交握于腹前。
我说:“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和蒋枫挑明,说我喜欢他?”
吴胜水说:“得了,你有这个胆吗。”
我点点头:“看来我有。”
寝室门合上,沉闷的一声,吴胜水下意识扭头,看见了已经进门的蒋枫。
他迅速骂了句“我操”,声音压得低低的,在这儿待这么久了就是为了等蒋枫回来说事。但现在也顾不上了,用难以言喻的眼神望我一下,站起身拍拍蒋枫的肩,就擦着他出去了。
大门再度开合,蒋枫和我隔着一段距离,停了下来。
我们一站一坐,蒋枫的姿态仍是松弛的,或者说无论他做什么都有种松弛感,很难见到他焦虑紧绷的时候。像这会儿,他的下巴往里收拢,实际上是沉思中的表现,身体却依然舒展,脊背挺拔,长腿微屈。
插着兜站着,腕上的金色猫眼黑曜石手链在白炽灯下反光。
我望向他,他看着我,我们对视着——半晌,我朝他招了招手。
蒋枫迟疑几秒,抬步过来了。
他走得不快,令人联想到丛林中谨慎的鹿,当他走到我面前,蜷曲的卷发挡住灯光,就像茂盛的树梢在我脸上投出阴影。
天气还没有转暖,他刚回寝室,外套没有脱,一阵渗透于空气中寒意。我对他摊开双手,蒋枫沉默观察,把自己的一只手搭了上来。
我没有动,他等待片刻,抽出插在兜里的那只手,同样放了上来。
两只手,一只凉一只暖,温差不大。和我手掌的温度比起来都是冷的。我将他的手拢在一块儿,指腹蹭过他掌心的纹路,慢慢给他搓热。
四月多,寝室里的暖气早停了,我捂了有段时间蒋枫的手才热起来。
他终于想开口,我没有给他机会,掌心挨着他的手背,我捧着他的手,把脸埋了进去。
侧着埋的,我的脸颊贴着他的掌心,鼻尖顶着他的虎口。被肌理吸收的护手霜的味道传递过来,分不出到底是什么气味,却很好闻。混合着蒋枫的体温将我包裹,我的大脑感受到平和、安宁和渴求。
我沿着他的手往上,把嘴唇印在他手腕的脉搏。
“小枫。”我说:“我当你男朋友吧。”
蒋枫要把手抽出去,我扣着没让,黑曜石手链在半空晃晃荡荡,蒋枫笑了。
“正常人是你这么问的吗?”
他说:“不应该是问,我能不能当你男朋友吗?”
我立刻改口:“你能不能当我男朋友?”
蒋枫没有马上回话,反而问。
“你干嘛在胜哥面前那么说。”
我和他对视:“这有什么,你怕他知道啊?怎么着,你喜欢他呗?”
“你找茬呢?”他到底把手抽出来了,没收回去,不轻不重撸了我脑袋一下:“我只是觉得你不会讲。”
“他也这么说。”
我由着他撸了,拉开椅子站起来。这下我和蒋枫的距离更近,我能清晰地看见他的眼睛,那对眼珠也像手链上的猫眼,我想抚摸,然后想起来大概有无数人抚摸甚至亲吻过。
比如徐曼,比如其他我不认识的前女友们。
“但是你们都猜错了。”我笑了笑,凑过去,吻了吻他的唇角,“我原本害怕你在我身边过得不好,可是你在外面也受委屈。”
“小枫,你跟我,我一辈子对你好。”
这句话很像典型的渣男画饼发言,我没意识到,不过蒋枫意识到了。因此用力压着表情,还是没忍住耸动肩膀,胸腔一起一伏的笑了出来。
我看着他笑了半天才感受到话说得不对,可说出去的话不好改,再说本来也是我的真心话。
我重新去拉他的手,手指分开插进他的指缝,十指相扣的握法,掌心都贴在一块儿,很亲密。
这时候蒋枫都还没作出明确表示,他没有拒绝,我就更进一步。我的嘴唇从唇角转移到他的唇上,这是我第一次和人接吻,其实不知道该怎么做。蒋枫比我经验丰富得多,却没有配合的意思。
我只能靠自己琢磨。
最初是有点尴尬的,出于一种想要在心上人面前表现却手足无措的心情,然而当我意识到面前的人是蒋枫。
这只神鹿,高中只留给我遥不可及的传说,是远远望着的一道流丽侧影;大一从天而降,和我的交集仍然寥寥。我的自我改变之路,不管有心无心,他成为我奔赴的终点。我曾一度认为我们的距离不可再近,可他现在站在我面前,与我接吻。
嘴唇相贴原来是这种感觉,体温、香气具象化为皮肤的触感,我感受到凉和柔软。
我环抱住蒋枫,抚摸他的脊背,如同安抚林鹿的皮毛。沉甸甸的怀抱填满心口时而泛出的空虚感,我沿着冰凉的冬季外套往上,覆盖住蒋枫的后颈。
这里温度高,他哆嗦了一下,微微张开了嘴。属于他口腔的热度瞬间传递过来,我本能地把舌头探了进去。
人饥饿的时候需要进食,进食也是通过口腔。说明爱欲和饥饿一样是人的本能欲望之一,处于饥饿中的人不需要别人教他怎么吃东西,我也不需要。我近乎贪婪地和蒋枫接吻,胆子越来越大,力气越用越足,蒋枫终于开始动了,不是回应,是尝试推开我。
他没成功,从嗓子里滚出叹息般的声音。
等我实在不得不放开他大口呼吸的时候,他的额头和我挨在一块儿,鼻梁相抵,嘴唇潮湿。气息比我平稳得多,用一种很微妙的口气说。
“轩哥你……处男啊。”
我还没缓过来去解读这是不是一句嘲讽,蒋枫抬手扣住我的手腕,把我的胳膊拉了下来。这会儿我才发现自己的小臂搭着他的后腰,手掌正盖在他左臀上。
血液直冲大脑,我面红耳赤,没来及想出什么狡辩的话,林寒和孙彦豪勾肩搭背热热闹闹进来了。
这下什么也说不了,蒋枫一边懒洋洋地回应他们的搭话,一边脱了外套。深灰色的V领毛衣衬出他修长结实的身材,从领口露出的小段皮肤牢牢吸引着我的视线。
“你直勾勾盯着蒋枫看什么呢?”
孙彦豪越过我,随口问。
我笑骂“你管这么宽”,却在和蒋枫对上视线时,看见他忽然抬起手,用拇指缓慢地蹭了下充血的嘴唇。
我和蒋枫的关系变了。
虽然蒋枫没有明确点头,但他不抗拒和我肢体接触,默许我们的亲密,有时候我甚至会觉得他在刻意引诱我。
不过这也有可能是错觉,毕竟现在连看他喝口水我都能硬。
我好似一瞬间进入青春期,浑身躁动难安,频繁热血沸腾,满心满眼都是怎么把蒋枫哄出去开房。
寝室的不方便就在这儿,有林寒孙彦豪在,我碰蒋枫都得偷偷摸摸的。晚上给他盖被子攥着他脚踝都不想放手,有时候握得太久或是太重把蒋枫弄醒了,他就揽着被子坐起来,靠着墙冲我笑。大晚上的也看不太清,隐隐是一张英俊的轮廓,两个模糊的酒窝。
这把火越烧越烈,我估计我再不把蒋枫带出去我就得在寝室上他床了。
以前初高中闷头在被子里熬夜看小说的时候,常常会看到里面描写“脑子里想不到其他事”“血液冲上大脑”这种俗套的种马描写,看多了也就麻了,并不当回事儿。现在才知道再低俗的艺术也起源于生活——
周五上完最后一堂课,青天白日的,我拉着蒋枫就往校外走。
下午三点半,太阳还很好,北方不带什么温度的阳光洒满地面,渗着寒气儿的风扬起地面的落叶和尘土。
蒋枫今天戴了围巾,不为保暖,为搭他身上那件风衣。此刻风衣和围巾都敞着,被风吹得鼓起来一些,更显肩宽腿长,活像刚从哪个秀场下来的男模。
他不知道要去哪儿,我拉着他,他就来了。直到快走到校门口了才把脚步放慢了点,问。
“去干嘛啊?”
我停下,扭头很认真地看着他:“开房。”
蒋枫没反应,不知道是惊呆了还是什么,他和我在学院门口大眼瞪小眼好几秒,警卫亭里的保安都探头看我们。
我问:“你不愿意啊?”
蒋枫说:“我……”
我说:“我不弄到最后行不行?弄完给你买蛋糕?你昨天不是说想吃人民路那家店的新品么?”
蒋枫气笑了,压低声音:“你哄我跟你上床,就给买个蛋糕啊?”
我立刻认错:“那我应该买什么?给你买香水,还是包包、手表?”
蒋枫的表情很难形容,他一声不吭好半天,才说。
“我没带身份证。”
“我带了。”
蒋枫诧异地看着我:“我说我没带自己的身份证。”
“我知道。”我从兜里拿出两张身份证,搓开,露出我俩颜值差异巨大的证件照:“我带了你的。”
蒋枫很懒,他并不爱收拾东西,而且也很会丢三落四。从很早以前我就开始帮他整理大大小小各种玩意儿,对他生活物品的摆放位置比他本人了解得更为清晰。他常背的一个纯色单肩背包挂在衣柜挂钩上,身份证就放在包内兜里。
蒋枫眼神微妙地抽走自己的身份证,我把我的那张放回去,空出手去牵他。
他让我牵住了,看着我用手机打车。
他问:“你什么时候买车?”
我说:“等驾照考下来吧。”
随着一个又一个视频的产出,间或因为某些意外事件上上热搜,我抖音账号的粉丝量稳步上升,现在已经超过五百万。不管是和他人合拍视频还是接广告我都已经相当熟练,由此赚取的广告费用和衍生收入让我卡里有了一笔数目不小的存款。
不选那种大几百甚至上千万的豪车,买辆普通几十万的代步车还是绰绰有余。
虽然陈珊珊女士和孟城同志也在攒钱给我买车,但我不准备动他们的钱。除了认为该自力更生,还有就是我在跟蒋枫谈恋爱了,我要对他好一辈子,当然就得过父母的明路。
万一两位同志的思想工作没做下来,他们把我扫地出门,身边的保障当然是越多越好。我打算着以后开两个账户,一个给他们养老,一个作为神鹿专属饲养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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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紧紧牵着蒋枫的手,对他承诺:“我准备先买辆奥迪,你喜欢什么颜色,让你选行不行?等过两年毕业我再换,往贵了换,也让你选。”
蒋枫笑了笑,脸颊被风吹的雪白:“干嘛让我选啊?”
我说:“我还写你名字呢,到时候你估计不好意思和我分手。”
我说:“就算能过户多加一道手续也麻烦,你这么懒,嫌麻烦也会不和我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