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识均离开了病房,打开监听软件。
宋清淮那边安安静静,没多久响起了敲门声,而后衣物摩擦。
“绪风哥?”宋清淮有些手足无措,不敢看他的眼睛,怕看到他失望的眼神。
陆绪风关上门,弯腰抱住了宋清淮。
宋清淮一怔。
陆绪风说,“让我抱抱。”
宋清淮没有再挣扎,两人什么话也没说,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
“清淮,跟我走,好不好?我知道你喜欢大海,我们去海城。”陆绪风低声哀求。
宋清淮轻声呢喃,“海城好啊,四季如春。”
没有雪,也没有傅识均。
“那你是答应了?”陆绪风惊喜地问。
宋清淮仰起头,面对着他关心喜悦的眼神,想起往日种种,最后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如果这可以让陆绪风高兴,那他就答应吧。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不想让关心他的人难过。
陆绪风确实高兴,他紧紧地抱住宋清淮,这一次他不会再放手。
信号将两人的对话如实地传到了傅识均的耳朵里。
他坐在出租车里,攥紧了手机,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凤眸中满是寒意。
陆绪风!
宋清淮竟然真的要离开。
如果他没亲耳听到这番话,他真不敢相信。
宋清淮竟然真的不要他了。
妒忌将他的理智烧得一干二净,垂在一边的拳头咔咔作响。
傅识均没有第一时间回房间,而是打电话给了秘书。
“给陆老总找点麻烦,把他儿子召回去。”
傅识均的科技公司不断壮大,他很好地继承了父母的经商头脑,从小到大的耳濡目染对他影响颇深。
他正在有意识地联系以前一些员工,难得有印象的几位都是傅氏集团的元老干部,在宋徽商收购后跟着去了宋氏。
再后来宋氏查封了,又跳槽到了别的公司。
他和李常学的合作主要也是科技这一块。
李常学在这方面短板格外明显,他的生意主要集中在房地产,和宋氏的生意有极大的重合度。
傅识均清楚李常学可不是什么儒商,之所以合作也是为了牵制对方,虽然对方的证据很有力,但他还是要查清当年宋氏的事。
不过李常学这只老狐狸行事实在谨慎,表面上指摘不出什么错处,傅识均也不能打草惊蛇。
想到这里,傅识均又给秘书发了一条指令,安排人继续监视李常学。
做完这些,傅识均终于做好了心理准备,往二楼走去。
他心里打着鼓,害怕打开门会发现两人滚在一起。
他不是个犹豫的人,但这一刻竟然真的迟疑了。
傅识均抬起手又放下,最后一把推开门,屋子里没有开灯,被窝里隆起了一个弧度,还好只有他一个人。
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提起了不满,宋清淮竟然真的要跟陆绪风离开,他怎么敢,他怎么能……
傅识均沉着眉眼开了灯,宋清淮被突如其来的光线晃了眼,拽起被子盖过脑袋。
“起来。”
傅识均掀开被子,攥住他的手腕将他拉起来。
“干什么?你要是发.情,就出去找你的小甜心或者鸭子,别他妈烦我。”心情差劲的不止傅识均一个人,宋清淮也满腹心事。
以前的他肯定想不到自己未来会为了两千万,用自己的名声换。
不止名声,还有……他心里的净土。
钢琴和音乐对他来说是一种救赎,是他挺直腰杆的一种支柱,他自己选择了低头,怪不得别人。
他一天之内经历了两次心情巨变,可是好像他怪不得这个,也怪不得那个,一切好像是他咎由自取。
命运推着他往前走。
重来一次他会改吗?不会,因为是他,是宋清淮不是别人。
命运的悲剧性正在于此。
傅识均掐着他的脖子强迫他抬起头,“淮淮,我问你,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
傅识均屏住呼吸,在心里隐秘地哀求:只要你告诉我,我就原谅你,不准离开我啊。
宋清淮眨了眨眼睫,先和他对视了一眼,然后又别开眼睛,“你想知道什么?我能有什么瞒着你的,放开!”
他推开傅识均,掀起被子重新盖住自己。
然而傅识均怎么可能这样轻易放过,他他冷冷牵起唇角,“如果我是你,现在就会找人求救,否则你就没机会了。”
宋清淮一时之间没明白他的意思,下一秒被子被掀开,他被强行拖到了阳台处。
“你看,你的绪风哥在那儿。”
陆绪风出门散步,就在他们阳台下不远处。
平常不抽烟的陆绪风竟然也点了一支烟,在黑夜中燃起了点点的火光。
“你想干什么?傅识均你疯了!”这个阳台玻璃是双面的,并不遮光。
外面的人一抬头就能看到他。
傅识均凑在他的耳边说,声音低如情人呢喃,“我确实疯了。”
“宋清淮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是谁。”
玻璃落地窗砰砰作响。
“傅识均,你放开我!”宋清淮惊慌失措,温热的手掌摁在玻璃上留下了一个印子。
他们这个阳台有一面是个死角,别的地方看不到,但陆绪风站的那个位置正对着阳台,只要他一抬头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宋清淮拼命挣扎着,傅识均攥住他的手腕抬起,牢牢压在玻璃上。
怒火烧红了他的眼睛,他甚至没有耐心安抚宋清淮。
宋清淮痛得惊呼了一声。
陆绪风似乎被惊动了,隐约要抬头看上来,宋清淮立刻又咬紧了嘴唇。
滚烫的泪珠,一颗一颗地砸落。
头顶吊灯摇摇晃晃,光影落在玻璃上,形成一片晕不开的浓墨。
“宋清淮,你回头看看我是谁。”
“你欠我的这辈子也还不清。”
“只要我活着,你永远也别想离开。”
“傅识均,看到你我就觉得恶心。”
宋情淮的内心和身体遭受了极大的折磨。
傅识均低头咬住他的后颈碾磨,“你的嘴不如别的地方诚实。陆绪风知道你跟我在一起是什么样么?”
傅识均越说语气越冷,“你不是最喜欢和他在一起吗?怎么不叫他?叫啊!让他看看你的样子。”
嘭的一声,膝盖撞上了玻璃门。
宋清淮抑制不住地尖叫出声。
两具身体一前一后交叠,衣服尚且完好地挂在身上——如果不往下看的话。
宋清淮的手被牢牢固定在头顶,前胸贴着落地窗。
傅识均火急火燎,连裤子都没褪,只是拉开了拉链。
楼下的陆绪风一直没动,身形隐在黑夜中,除了那点火光,没有一丝明显的痕迹。
“你猜他看到你了吗?”傅识均咬了口耳朵,“他怎么不来救你啊?不是喜欢你吗,不是要带你离开么,他甚至不敢抬头看你呢。”
“说话!”傅识均盯着两人交叠的影子,视线慢慢模糊,温热的液体悄无声息地落下。
“他……比你技术好多了,人温柔,会……照顾我,最重要的是……他很干净。”宋清淮咧着笑容,用充满泪光的眸子向下望去。
绪风哥,你看到了对吗?
我是这样的不堪。明明恨着傅识均,却还是会因为他而有反应。我的身体还有灵魂,被打上了傅识均的烙印,这是我从年少时就喜欢的人,非死亡不能遗忘。
真糟糕啊。
烟头燃烧到了尽头,最后一点火光也熄灭了。
陆绪风如雕塑般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的脖子一直处于一个微微上扬的角度,不敢做太大动作,怕惊到了楼上的人,他的眼睛干涩极了,痛得想落泪。
脸颊一冰,泪水混着雪花滚落。
他应该上前制止,可是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他的小清淮以后如何自处?
宋清淮那么好面子,让他被人瞧见这狼狈不堪的一幕,比杀了他还难受。
三个人就这样对峙着,谁也没有做出别的动作。
无边的夜色刻画了一条严苛的分割线,他站在黑夜里,望着光里的人。
光里的人却坠入了无边的黑暗,再无重见天日的机会。
一个大院儿出来的天之骄子,竟然没有一个圆满。
宋清淮最后晕过去了的,某处痛得他哪怕在梦里也不得安宁。
傅识均给他简单清理了一下,盖上被子,拉开房门,陆绪风守在门口。
两人谁也没开口,默契地往外走。
到了角落处,陆绪风终于忍不住一拳挥出去。
傅识均侧身一挡,也毫不客气一个扫腿,陆绪风被他一脚踹中腹部。
陆绪风低吼了一声,直接整个人扑上去,和傅识均肉搏起来。
“你这个畜生!”陆绪风压着嗓音,干涩的字音在他喉间翻滚,带着一股血腥气。
傅识均被他压在地上,很快又翻身扼住他的喉咙,“我是畜生你是什么?挖人墙角的小三?”
“小三?你也配?清淮早就不要你了。”陆绪风呸了口唾沫。
“你找死?!”傅识均掐着他的喉咙,双目赤红,已经是下了死劲儿,“没有人能从我身边带走他,他从出生起就在我的身边,他是我的!”
陆绪风已经从他方才的反应中探知了他的弱点,他脸颊涨紫,耳朵发烫,咕噜咕噜地挤出几个字眼,“那又怎样?他不爱你了,傅识均!宋清淮不爱你了!”
肾上腺素急速飙升,傅识均头脑被刺激得发了昏,他收紧虎口,“那又如何,就算他不爱我了,也只能留在我身边。”
陆绪风有些脱力,身体里的氧气被不断逼出。
“你们在干什么?!”宁铮大喝一声。
傅识均松开了手,陆绪风捂着脖子呛咳,宁铮快步跑过去扶起他。
“没事吧?”宁铮着急地问。
陆绪风倚着他摇了摇头,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傅识均,我还是高估你了,只懂用拳头解决问题,看来你也无计可施了吧。”
“看在你以前叫了我几声哥的份上,最后警告你一次,做人别太贪心,不能既要又要。”陆绪风扯了扯衣领,喉咙有些发疼,但他不太在意。
宁铮扶着陆绪风和傅识均擦肩而过,漫天的飞雪熙熙攘攘地落下。
他站在雪里,把发抖的拳头揣进口袋里,他回不了头了,如果不能留住宋清淮的心,起码要留住他的人,除非他死,不然绝不放手。
一夜过去。
宋清淮伤处撕裂,发起了低烧,鼻子涌出一股股的鲜血。
“怎么老是流鼻血,这次回去必须去医院检查。”傅识均把他扶起来,喂了退烧药。
宋清淮没有理他,吃了退烧药,嗓子烧得发不出声音。
他推开傅识均,脚一沾地,腿软向前跌去。
傅识均伸手,被直直避开了。
他干脆强硬地把他拽起来,“明知道结果不会变,你到底在犟什么?!”
而后他又放缓了语气,含着试探地说:“只要你乖乖在我身边,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宋清淮面无表情地瞧了他一眼,喉咙里含混着一个字,傅识均仔细听才能听到。
“滚。”
宋清淮挥开他的手,慢吞吞地穿衣服。
身体持续低烧,有些头重脚轻,他十分艰难地扣衬衣扣子,扣了半晌扣不上,他自暴自弃地直接套了件毛衣。
他的脸色实在差劲儿,白得像纸一样,风一吹就能把他吹跑。
傅识均沉了气,给他扣好衣服,“今天别出门了,躺着休息。”
宋清淮懒得和他争这些小事,既然他爱伺候那就自己伺候吧,他简单洗漱后浑身乏力地往外走。
陆绪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守在门口了,他扬起一个毫无阴霾的笑容,“小清淮,早啊。”
宋清淮怔住,抿了抿干燥裂皮的嘴唇,嗫嚅了一下,什么也没说。
“我买了蟹黄包,不过看起来你吃不了。”陆绪风搀着他,一手揽着他的腰,什么也没问。
然而正是这份体贴让宋清淮沉了心,陆绪风一定都看到了。
否则按照平日的习惯,陆绪风一定会咋咋呼呼,而不是这样……这样令人心酸的体贴。
“绪风哥……”宋清淮开口。
陆绪风心里一酸,压低声音,“清淮,我们走吧,啊?现在就走。”
宋清淮摇了摇头,他不能这么灰溜溜地离开,就算面前是深渊,他也得跳下去。
因为他宋清淮,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陆绪风拗不过他,两人一起吃了顿早餐,把一边的傅识均当成了透明人。
食物经过喉咙,像刀割一样,宋清淮艰难地吃下去。
“清淮,你衣服上怎么有这么多头发?”陆绪风把他拍了拍衣领,目露担忧。
宋清淮心揪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跟陆绪风和盘托出。
随着医疗水平的提高,白血病治愈率也在逐年上升,但……宋清淮不敢告诉陆绪风。
他仍然心有顾虑,这个病不但烧钱,更重要的是他不想陆绪风为他担惊受怕。
有时候知道真相未必是好处,他已经习惯了报喜不报忧。
“没事,可能是最近熬夜掉头发了。”宋清淮笑笑,立刻垂下头。
陆绪风应了一声,没有说话。
虽然不明说,但这一切都犹如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心上。
拍摄开始了,嘉宾们要去昨天的苏绣馆继续学习。
安德鲁经过傅识均身边的时候,调侃了一句,“昨夜你们可真激烈,叫声连我都听到了,傅总真是好雅兴。”
安德鲁想起那销魂的叫声,心就痒痒,见过了宋清淮,他才发现以前和宋清泽的相处都索然无味。
听说宋清淮和宋清泽可是一个家庭出来的,怎么相差这么大呢。
宋清泽虽然放得开,在床上也很骚,但就是感觉不一样。
他更喜欢看高岭之花跌落神坛。
“停止你的意淫,安德鲁,否则我不介意把你踢回Y国去。”傅识均冷冷地警告。
安德鲁耸耸肩,“好吧。”
虽然他嘴上答应得很好,但傅识均还能管他心里的想法不成?
“今晚到我房间。”安德鲁留下一句暧昧不清的话。
傅识均不置可否。
宋清淮状态十分不好,拿着绣花针的手微微发抖,宋清泽也回来了,这次他不再挑衅,反而十分大度地替宋清淮解释。
然而宋清淮看都没看他一眼。
“回去休息。”傅识均低声说。
宋清淮没搭理他,安安静静地研究苏绣。
他是那种做一件事就要做到极致的人,也许在宋清泽看来,他的天分是老天爷赏饭吃,但是即使天分也要他能接得住。
苏绣老师的讲解有条有理,就算是什么都不懂的门外汉,也能听的明白。
宋清淮不擅长手工的一个原因也是,以前为了保护手,他不太接触这些尖锐的物品。
可是……他的手已经伤得面目全非了,再怎么样也不会比以前差了。
宋清淮绣小兔子,傅识均负责绣老虎。
傅识均学东西总是比他快,他已经用铅笔起好了形。
宋清淮也不甘示弱,画了一只蹦起来的兔子。
兔子嘛,就要这么活力十足呢。
那枚小小的绣花针有些不太听话,宋清淮戳了好几次手指头。
“放着我来吧。”傅识均说。
宋清淮依旧不搭理他,只当自己耳边吹过了一阵风。
他坐着硬硬的木板凳,伤处隐隐作痛,颇有些坐如针毡。
“回去上药。”傅识均又说了一句。
“你很烦。”宋清淮撩起眼皮,声音没有压低,“能不能别再惺惺作态,我觉得很恶心。”
第88章 宁铮再见
耳边终于没了烦人的声音,宋清淮安安静静的,两人再没有任何交谈,比路边的陌生人还不如。
视线有些恍惚,宋清淮重重闭了下眼睛,重新撑开眼皮。
眼睛因为疲倦而撑出了几层眼皮,宋清淮又刺了好几次手,左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全是被针扎的痕迹。
傅识均直接夺过他的东西,“回去,休息。”
宋清淮先是定定盯着脚背看了半晌,才迟钝地往外走。
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他想,也许也没人愿意看到他。
网上关于他脚踏多条船的绯闻愈演愈烈,给他编排了许多莫须有的情史,看得宋清淮想发笑。
真真假假的黑料难以辨别,如果主人公不是自己,宋清淮自己都要信了。
他站在马路上,突然迷茫地找不到方向。
导演没有找他,看来已经彻底放养他了。
宋清淮漫无目的地走着,他若有所感地抬起头,是一家钢琴行。
这家钢琴行的招牌年代久远,整间店面都是暖黄色的氛围,木地板踩上去嘎吱嘎吱作响。
宋清淮推开玻璃门,欢迎光临的牌子晃了晃。
“您好,请问要买钢琴吗?”老板许久不开张了,好不容易有个顾客,他拿出了十二分的热情,“都是好琴,您看上哪个,我给您打个折。”
宋清淮一直微微低着头,“老板,我可以试试吗?”
“啊,当然可以,您请。”老板觉得这个客人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在哪见过,一直盯着人看不太礼貌。
老板不远不近地给宋清淮介绍。
但宋清淮一直没说话,老板讨了个没趣,只坐在一边,目光时不时落在他身上。
宋清淮轻轻揭开钢琴盖,指尖轻轻点着,稀稀落落的琴音像一个不成调的笑话。
五岁那年,父亲让他选一个喜欢的乐器,他选了钢琴。
“宋家的孩子不能半途而废,你选了钢琴,就要一直学下去,学无止境,知道吗?”宋徽商抱着他,一字一句认真教导。
那时候他也才长到钢琴那么高,他这个人没别的优势,大概就是专一,第一眼看上的人或东西能喜欢好多年。
宋清淮对音乐的理解造诣是天生的,他很容易就能和作曲家共鸣,并通过自己的理解表达出来。
如果被父亲知道他为了两千万出卖了自己的初心,他会不会对自己失望。
他的师兄姜邓为了名利自甘堕落,原来他也不遑多让。
宋清淮坐下,双手轻轻放在琴键上。
他挺直了脊背,指尖翩飞。
琴音饱含悲愤和对命运的妥协,他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是他的错,回头一瞧,一步错步步错。
难怪当初傅识均一再警告他。
手指不受控制,一连错了几个音,宋清淮跟自己较劲。
“这位先生,您别着急,弹错是常有的事。”老板上前劝解。
宋清淮摇头,“不是的,我已经不行了。我甚至连针都拿不稳。”
宋清淮崩溃地抱着头,想以此获得安全感。
弹琴是一件精细的活,门外汉看热闹,只要弹得不出错就是好听。
但是吹毛求疵的人一听就知道落差,宋清淮站在高处太久了,一朝跌落,摔得粉身碎骨。
这让他如何能不恨。
可是恨也没办法,宋清淮还得客客气气地输给宋清泽,给他赔罪。
宋清淮跌跌撞撞逃离了这一处地方。
一路上,路人奇怪的目光像刀片一样刮在他身上。
宋清淮看着他们,总害怕会有人突然冲出来将他按在雪里。
他躲在房间里,用帽子兜着脑袋,不安地用眼睛巡视四周,一点点声音都能引起他的心惊。
“宋清淮是个人渣。”
“宋清淮是个废物。”
“宋清淮他爸是个犯人。”
“宋清淮他妈被很多人睡过。”
“不是!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宋清淮抱着头,尖锐地反驳那些无形的声音。
眼泪一串串滚落,“不是这样的。”
“淮淮!是我。”傅识均抱着他,放缓了声音安慰。
宋清淮捂着头,“不要再弄了,好痛啊,识均我好痛。被人看到了,会被人看到的。”
傅识均心脏瑟缩了一下,“不会,没有人看到。”
“真的吗?”宋清淮放下手,小心翼翼抬起眼睛,沾着泪花的睫毛软软地垂着。
傅识均拉开他的手,拥他进怀,“别怕,我在,那些都是假的,只有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宋清淮揪着他的衣服,“你真的不会走吗?就算我变成残废你也不会走吗?”
“是,只有我不会离开你,淮淮,我是你的识均啊,怎么会离开你。”傅识均轻轻抚摸他的额头,烙下一个柔和的吻。
宋清淮惶惶不安地揪着他的袖子,双眸像被猎住的小动物,怯怯地抬起。
明明是傅识均亲手促成的这个局面,可他竟然有些心疼了。
这样把宋清淮逼到绝境,斩断他的羽翼,让他只能属于自己,再也不能离开。
算了,就这样吧,就这样只看到他,不要再和陆绪风在一起。
“淮淮,困了吗?”傅识均将他抱起来,宋清淮吓了一跳,急忙搂住他。
宋清淮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不想睡觉。”
“为什么?”傅识均把他放在床上,给他盖好被子。
“会做噩梦,很多很多噩梦。”宋清淮慢吞吞地说。
现在的他仍处于创伤应激,是受伤后留下的病根,平时不显漏,但受到了刺激,这样的状态便会冒出头。
傅识均明知道,却还是这样做了。
回不了头的又何止宋清淮一个。
傅识均给他倒了一杯温水,耐心地举着等他喝完。
“手怎么破了?”
宋清淮的指尖破了几个口子,残留了一些干掉的血迹。
“不知道。”
“还痛吗?”傅识均轻声问。
宋清淮耳廓浮上一抹嫣红,眼睛瞬间湿润了,“痛,痛死了。”
“我给你上药。”傅识均说着,手便摸进被子里。
说上药,傅识均的手并不规矩,一直在轻轻地撩拨,气氛温度直线上升。
“淮淮,你很想要吗。”傅识均故作惊讶地问。
宋清淮推他,“你别乱来啊。”
“让你舒服一下。除了我,还有人碰过吗?”傅识均眼里闪过一抹暗光。
宋清淮瞪着他,“胡说八道什么呢!傅识均你想挨揍?”
“错了,给你赔礼道歉好不好?”
宋清淮扯被子盖住自己,但傅识均哪能让他如意。
傅识均温柔地亲了亲他的唇角,而后低下头。
宋清淮瞪大了眼睛,“傅识均!你干什么?”
他没想到傅识均会给他做这样的事。
那张英俊的脸竟然就这样毫无顾忌地贴着他的衣摆。
树木得到了滋润,缓缓地散开枝丫,轻轻地摇晃起来。
宋清淮仰起头,嘴里哼哼着。
傅识均放松了他的警惕,手上挤了药膏,十分果断地给他上药。
宋清淮吓了一跳,嘟囔着,“不要了。”
傅识均上好药,给他擦干净,哄他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