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我自己来就行。”齐释青接过有些潮湿的帕子,却重新放在了齐归的头顶。
齐归乖巧地顶着一块帕子走进了修习室。
二长老眉毛抽了抽。
“把头发弄好,不然仪表不整,下回罚你。”
“喔喔!”齐归立刻开始手忙脚乱地束发,但是潮湿的发丝不是很听话,即使他已经很努力地想把乌木簪子插好,仍然像随随便便别了一根筷子。
“你去院里晒晒太阳,把头发晾干。”依主长老叹了口气,吩咐道。
齐归眼睛亮亮的,“好耶!”
转头又给齐释青说:“那哥哥我们出去晒太阳吧!”
却被二长老打断:“少主留下。”
齐归侧脸对着依主长老,撅了下嘴。
二长老:“……”
等齐归蹦蹦跳跳地出现在窗外的草坪上,无忧无虑地啪唧一躺,屋里的依主长老和齐释青才收回视线。
二长老问道:“少主,你刚刚是否察觉到齐归的灵脉?”
齐释青并不隐瞒:“有。齐归已经筑基,乃是天生灵脉。”
“那除此以外,你是否察觉他能将你的灵力融会贯通,然后再传输于你?”
齐释青直视着二长老的眼睛,沉吟不语。
沉默间,一些事已不必再说。
依主长老叹了口气,“此事还是不要宣扬了。”
齐释青道:“弟子正有此意。”
“齐归果真不是寻常人,是个小仙君啊……”二长老走到窗边,背起手,望着齐归在草坪上躺着的舒适模样,“可惜他本该在药王谷当个真正的神仙,却不得不委身在我们这儿……”
齐释青不知不觉咬起了牙,好像在同谁置气一般。
过了好半晌,他对二长老说:“纵使邪煞猖獗,有我在一日,必不会让他、让玄陵门有事。”
依主长老回身看他,沉缓道:“少主不必心头有如此重担。掌门与长老都在,这些亦是我们分内之事,你还年轻,不必过于忧心。”
顿了顿,他又说:“一直以来,虽然少主从不明说,但我也知晓,你因七星罗盘心中郁结……”
“但少主须知,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七星罗盘,虽是阴煞之物,能招引邪祟,却亦能镇压邪物。蓬莱仙岛本就不是创世之初所存之地,它独立于世间,窝藏了诸多邪魔歪道,被七星罗盘唤起,乃是顺应天命。”
“从蓬莱仙岛诞生之日始,玄陵门祖师便知终有一日,仙魔大战,邪神再临。现在不过是日子临近罢了,不论何人,都须尽人事,听天命。”
蓬莱仙岛,是仙气飘飘、雾气缭绕、漂浮在空中的一座岛。在岛上,修仙者无数,希望有朝一日能跻身上界,而寻常百姓则在这里安定劳作,生老病死。
没有人知道这座岛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半空中的,也没有人知道所谓的“下界”究竟是什么样子,然而却理所应当地达成共识:下界即地狱,乃邪神君掌权之地。
所以若有一天邪神再临,则是蓬莱仙岛坠入下界之日,到那时,将会邪魔当道,血流成河。
齐释青郑重对依主长老拜了拜:“弟子谨遵长老教诲。”
二长老摆了摆手,“那推演的卦象我也看过了,能得出的结论不过‘快了’二字,至于具体日子、方位,依旧一片混沌。掌门亦有同感。”
齐释青颔首。
“纵然情势危急,我们却不能慌乱。破解之法需徐徐图之。”
二长老注视着齐归像只懒猫晒太阳,缓缓道:“现在知道了齐归的情况,更需警惕。邪神之力既能造访藏宝阁,更要小心它盯上齐归。”
齐释青:“是。”
“天生灵脉,炉鼎之体……”二长老摇了摇头,“倘若被邪神信徒盯上……”
齐释青牙咬得死紧,眼神冰冷。
若是齐归落到了堕仙手里,那就是被生吞活剥也毫不奇怪,更可怕的,则是被当做招引邪神再临的祭品。
二长老对齐释青说:“等少主带齐归回去,该讲的仍要讲。要让他一并对此保密,保护自己,尤其是往后他长大,男女大防一事,你做兄长的,亦要提点他。”
齐释青沉默地点点头,依主长老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让齐归保护好自己,别被女修给采了。
“齐归。”二长老隔着窗框叫道。
齐归一骨碌从草坪上爬起来,开心地拍拍屁股站好:“二长老!”
依主长老对他说:“你跟着少主回去吧,明日晨诵后再来。”
齐归高兴地点头,忍不住冲屋子里还站着的齐释青使劲挥手,嘴里还礼貌地说着:“好的长老!长老再见!”
——他放学啦!!!
齐归跟在齐释青身边,一路蹦蹦哒哒地回了玄君衙。
正当他准备找些理由让哥哥陪自己玩一会儿,不要那么早各回各屋的时候,齐释青却突然说:“来我屋里。”
“!”齐归惊喜地睁大眼睛,喜不自胜地紧贴着哥哥飘了过去,如同齐释青的背后灵。
齐归与齐释青在玄君衙里住对门,两人的屋子几乎一模一样——除了齐归的屋门口一直摆放一束艾草——齐归说这样辟邪,于是齐释青就吩咐弟子每三天采一束新鲜艾草放在齐归屋门口,齐归一开始还以为是他屋子是块风水宝地,植物都能长生不老来着。
“哥哥哥哥……”
齐释青把咯咯哒的齐归安顿在小桌上坐好,取来了两只小茶罐。
齐归趴在桌上,鼻子嗅嗅,然后冲齐释青努嘴,“我不想喝玳崆绿……”
齐释青瞥他一眼,“春夏之交容易起燥,你这几天睡觉不踏实,喝点降火。”
“好叭。”齐归坐直了,等着哥哥给他泡茶。
过了片刻,他忽然歪头,好奇地问:“哥哥你是怎么知道我睡觉不踏实的?”
齐释青:“……”
他动作没有停顿,从茶罐里取了今年清明节前存的明前茶,置于玻璃器皿里。
“哥哥你是怎么知道的嘛——”齐归又坐姿不端起来,撒着娇问道。
齐释青将滚水倒出来,冷却几息,冲进茶叶中洗了一遍茶。
微不可查的一声叹息。
在齐归不依不饶的亮晶晶的眼神里,他回答道:“我去看过你。”
齐归的眼睛倏地睁大了。
齐释青避开齐归灼人的视线,低头倒茶。
“喝吧。”
齐归端过来一只小茶盏,小口小口嘬着茶,眼睛仍然盯着齐释青,嘴角快要咧到耳朵根。
自从哥哥强制跟他分屋睡之后,他一度以为哥哥想跟他画个界限,不想让他总缠着,于是夜里睡不好便不再跑去齐释青的房里。
可他并不知道,不习惯分开的人不止他一个。
刚分屋的那段时间,恰巧碰上连绵不绝的雨。齐释青一个人在床榻上躺着,总是心事另一间屋子里的齐归能不能睡好。辗转反侧后,每次都下榻撑伞走到对面,轻轻推开齐归的屋子,见他睡得很熟才放下心来。
也许是那段日子养成的习惯,齐释青几乎每晚都会去看齐归,有时见齐归睡到打呼,他甚至会纵容自己在他床边坐上片刻,再起身离去。
后来的某一天,齐释青忽然不再往齐归的屋子里去。
他意识到了自己无法说出口的内心,于是克制自己,与养弟拉开距离。
然而终于有一晚下起暴雨,电闪雷鸣,震耳欲聋。齐释青在窗前伫立许久,心头依旧放心不下,便对自己找借口说齐归也许会害怕,脚步匆匆地赶了过去。
他推开屋门的时候,刚好齐归翻了个身,齐释青以为他还没睡着,连忙往外撤,却冷不丁听见一声呢喃:“哥哥……”
惊雷在身后炸响,人影在深蓝的夜色里拉长。齐释青如同一根钉子被夯在地上,目光定定地望着床榻上凸起的那个人,脚步却再也挪不开了。
从那天起,他每晚必去看齐归入睡,如同晨起去五行宫点卯一般,日日不落。齐归哪天睡得晚,哪天睡不沉,他全都知道。
茶香氤氲。
正当齐释青有些害怕齐归下一刻会说出诸如“既然来都来了,为什么不能一起睡”这样惊世骇俗之语的时候,袖子却忽然被扯了扯。
他低下头,看见齐归的大眼睛兴奋地冒着光:“哥哥!你下回什么时候来?我等着你呀!我们可以一起打牌!”
齐释青:“……”
半晌后,他警惕地眯起眼睛:“谁教你打牌的?”
齐归一下抿住嘴,一声不吭了。
然后乖顺地低头嘬茶喝。
屋内静了片刻。
齐归打哈哈道:“玳崆绿真好喝呀!”
齐释青抱着胳膊不说话。
“我感到火气一下子就降下来了呢!”齐归一口将茶饮尽,蹦下椅子,往门口走去,“哥哥那我先回屋啦!你早休息喔!”
刷啦一声,齐释青将长戟甩了出来,拦在齐归身前。
“回来坐下。”
齐归用一根小指头轻轻将长戟推开,冲齐释青嘻嘻一笑,咧着嘴别别扭扭地回到桌边坐下。
在哥哥的视线威逼下,齐归小声坦白:“是玄卅师兄啦……”
——玄卅是多财长老的弟子,生性活泼爱玩,藏宝阁内的所有能玩的都被他碰了个遍。
“就是,那天……玄卅师兄和几个师兄在藏宝阁里打牌,我刚好走过去,就被我撞见了。那副牌是透亮的珊瑚做的,可漂亮了!玄卅师兄为了让我不要告诉玄廿师兄,就教了教我……我又聪明,一学就学会啦……”
齐释青:“……”
齐归撅着嘴,眼珠滴溜溜转着,“我后来想找他们一起玩,但师兄们总是说手里没牌,没法陪我玩,哥哥你说,他们是不是嫌我小啊……”
齐释青冷眼瞧着齐归装可怜的小模样,说:“嗯,他们嫌你小,你下次去找多财长老玩,三长老可喜欢你了,绝对不嫌弃你。”
齐归被噎得哑口无言:“……”
趁齐归说不出话来的间隙,齐释青给三长老传了信——
「三长老,玄卅师兄疑似用珊瑚翡翠牌带弟子打牌,长老可查验下。」
一炷香后,三长老回信了——
「多谢少主。珊瑚翡翠牌乃占卜宝物,不容随意亵玩。玄卅等弟子已去善念堂罚跪了。」
齐释青的嘴角翘起。
他眼中划过一抹得色,对乖乖喝茶、把师兄们给卖了且毫不知情的齐归,居高临下道:“以后你想玩牌,找一副纸做的,藏宝阁里的东西你别乱碰。”
齐归被哥哥削了气焰,有点蔫蔫:“好叭。”
齐释青轻笑一声。
“我叫你来,是要对你说很重要的事,你得记好了。”边说,他又冲了一泡绿茶。
齐归抬起眼睛:“嗯?”
齐释青说:“你知不知道你体质特殊?”
齐归:“哪里特殊?”
齐释青沉默片刻,认真道:“今日在清心池,你学会了运气。但实际上这是你本就会的,只是被我用一点灵力激发出来的。”
“哦哦。”齐归直视着齐释青的眼睛,点头。“确实,我在药王谷的时候曾经有过类似的体验。”
见对方一脸的理所应当、不以为意,齐释青微微拧眉:“齐归,除了你以外,所有的修仙弟子,都不可能有天生灵脉。你是不同的。”
齐归睁大了眼睛:“啊?那你们是要靠修炼才能有的吗?”
“正是。”
齐归嘴巴张了一会儿,然后真诚地感慨:“哥哥,那你们都好厉害哇!”
齐释青:“……”
他只得顿了顿,继续说:“我希望你不要让别人知道你是天生灵脉,免得遭人嫉恨,或者招致不必要的麻烦。”
齐归一向对哥哥的教导牢记于心,他点点头,答应了。
“除此以外,还有一事。”
齐释青的神色愈发郑重,“你是炉鼎之体。”
齐归也跟着哥哥一同凝重起来,他认真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齐释青少见地迟疑片刻,说:“与你一起修炼的人,都因为你的体质,能大幅增长修为灵力。”
“那不是好事吗?”齐归不解地问,“那我可以帮助很多人呀!”
“不是这样的。”齐释青打断道,“若同你修炼的那人存心要害你,或是一不小心走火入魔,你会陷入极其危险的境地。”
他的语气焦急起来,“你就像一处水泽,你明白吗?若只是普通的水流交汇,那无甚大碍;可若对方是一处涸泽,亦或是向你流去的水里有毒,那你会被榨干,被荼毒,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齐归从未见过哥哥这幅样子,也跟着紧张起来,呼吸都屏住了,只一个劲儿的点头。
齐释青喉结滚动,重新恢复冷静,嘱咐道:“所以你要谨记,不能随意与任何人一同修炼,严禁修炼时与人肌肤相触。”
齐归闭上嘴,安静下来。
过了好长时间,他小心翼翼地问:“那哥哥也不行吗……?”
齐释青只觉得这个问题像是在拷问他的良心。
“不行。”他斩钉截铁地说,“我与其他任何人并无不同。”
见齐归脸上浮现茫然的不解,齐释青深吸一口气,别开眼睛:“等有一天,你有了中意的人,想要跟对方结成道侣,到那时,你想要和那人一起修炼,无人会阻拦你。”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转眼就到了六月。
藏宝阁水上的莲花开了,善念堂里的兰花开了,就连机关塔外的避冬茄都开成了一簇簇,整个玄陵门不再是漆黑肃穆,变得庄重又生机勃勃。
齐归在善念堂的修炼如鱼得水,对几乎所有的道法都是一点就通,内功心法扎实稳健。二长老教导齐归也分外有成就感,心情一好,善念堂的惩处力度都柔和了不少,玄陵弟子们都很开心。
除了掌门,二长老并未把齐归是天生灵脉、炉鼎之体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就连另两位长老都不知道。听到有人夸奖他教导弟子有方的时候,依主长老都老神在在,但嘴角弯弯地说:“哪里,是齐归本就资质非凡,也颇为勤奋。”
——这么一说,根本没人会往齐归是天生灵脉,或是炉鼎之体的方向去想。
日子一天天过去,齐归的身高比初到玄陵门之时长了不少,越发有了玄陵弟子的端方样子。跟在齐释青身后的时候,他也不再像之前那样上蹿下跳,而是好好地走路,只是在没人的地方仍然会忍不住拽一下哥哥的胳膊。
“今天去哪里了?”
玄君衙的小院里,齐释青正在入定,听见齐归的脚步声,眼睛都没睁开,问道。
齐归笑嘻嘻地蹲在他跟前,说:“玄十师兄今天让大师兄带我去机关塔开开眼,说我虽然没有罗盘,但玄陵门的机关之法也不能一窍不通。”
——玄陵门的机关术乃是一绝,但几乎所有机关均需结合罗盘推演才能算出来各个关卡,齐归学不了。
齐释青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涌进炽烈的阳光,齐归鼻尖上还挂着一滴汗珠,似乎是刚用过很多力气。
“你学了些什么?”
齐归特别有成就感地一拍大腿,那滴汗滴了下来,“我学了木工活!”
齐释青:“……”
只见齐归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只玲珑可爱的鲁班锁,捧在手心里,“给哥哥!”
齐释青唇边浮起微小的笑意,他垂眸注视着这堆小木头,上面还有细细的锉痕,“你没用灵力雕刻?”
齐归抹了一把汗,露出一口小白牙,“想用灵力雕刻来着,但玄一师兄还有大长老他们都不知道我有灵力,二长老告诉我寻常弟子一年筑基就算快的,我现在要是露出灵力来不就露馅儿了嘛!”
齐释青从怀里取出一方手帕给他擦汗,声音柔和:“你只需要在旁边看着就好,不必这么辛苦动手去做的。”
齐归把小鲁班锁塞进齐释青衣襟里,嘟囔道:“我想给哥哥做!”
“不累就好。”
齐归将手上磨出来的小水泡藏进手心里,笑容灿烂,“不累!”
说罢,他就站起身,往自己的屋里去,“出了好多汗,我去洗一洗!”
齐释青目送齐归关上门,这才垂下头,盯着自己被扯开的衣襟,然后将那块小木头掏了出来。
他将这只小巧的鲁班锁用手帕包好,小心地放在自己房间的一只机关柜里——那里面有齐归送过他的所有藏品:简笔画、粘土杯子、曾经很漂亮的枯叶……
齐归隔三差五就给他送东西,恐怕自己也记不清给哥哥送过些什么。
齐释青的视线划过这些物什,缓缓将盖子合上,重新上了锁。
夏日炎炎不过弹指之间,转眼便入了冬。
掌门齐冠来玄君衙,给齐释青和齐归带来了两件一模一样的冬衣。
“天蚕丝做的,换上我看看!”掌门笑眯眯地把衣服往齐归身上比划。
屋里放了火盆,温度不低,齐归兴高采烈地套衣服,很快出了一头的汗。
“好看!”掌门满意地点头,“齐迹你不换上试试?小归都穿上了!”
齐释青只淡淡地打眼一扫那件冬衣,说:“定然是合身的,谢谢掌门。”
掌门齐冠对儿子这幅样子见怪不怪,心道还是小归可爱,于是又兴致勃勃地掏出来一顶厚重的朱红色帽子,介绍道:“这是赤色獭兔毛织的,又好看,又保暖!小归你戴上看看!”
齐归身上的天蚕丝外套还没脱下来,立刻高兴地接过那顶帽子,摸了又摸:“好软好软喔!”
接着就扣在了自己脑袋上,眼睛放光地展示给他们看。
“好看好看!”掌门拍了拍手,接着又不知道想往外摸什么。
齐归还站在那里浑身冒汗笑呵呵,帽子就被齐释青给拿下来了。
“衣服脱了。”齐释青说,“除非你想大冬天的热伤风。”
齐归听话地把外套脱下来,手里还不舍地摸着那顶帽子的毛毛,“哥哥,它手感实在是太好了!你不试试吗?”
齐释青接过衣服,顺手叠起,“你戴就好。”
他们兄弟二人相谈甚欢,完全没注意到一旁的掌门,手里还托着两条长长的獭兔毛围巾,一条赤色,一条黑色。他满脸感慨,眼里几乎闪烁着泪光。
掌门把围巾塞给两个孩子,齐归立刻把脸埋了进去,使劲吸吸蹭蹭,然后星星眼地仰头对他说:“谢谢掌门!我很喜欢!!”
掌门齐冠的心都要化了。他慈爱的目光从齐归身上挪去齐释青那边,本想也收获一句甜甜的“围巾很舒服我很喜欢”,可这个混小子竟然一直盯着他弟弟,过了好一会儿才跟他对上眼,然后颇为成熟老练地冲他点了点头,语气波澜不惊:“谢谢掌门。”
“……行。不客气。”掌门只好也冲他亲生的儿子点了点头,最后没忍住又摸了摸齐归的脑袋,这才准备离开玄君衙。
齐冠都走到门口了,忽然停下折返回来。
齐归仍然把脸埋在兔毛围巾里,齐释青正从一旁拽着。
听到脚步声,齐释青转头:“掌门?”
齐归终于舍得偏偏头,露出来一只眼睛,也问道:“掌门?”
掌门笑了一声,说:“年后有几家门派要将自己的亲眷子弟送来玄陵门访学,为期一年。你们都知道了吧。”
齐释青颔首。
齐归也站好了,点点头。
“他们来,主要在五行宫学习,到时玄陵门的亲传弟子也会安排一些在五行宫的课业,陪同这些小道友。”
“嗯。”齐归乖乖地答。
齐释青没有说话。
齐冠看了一会儿这两个孩子,说:“我觉得,在别家弟子来玄陵门之前,对外称小归已经筑基,会比较好。”
齐释青显露出思索的神色,手里依然叠着围巾。
掌门继续说:“因为要来的弟子都已经筑基,有几个灵力亦不凡,若到时碰到小归,小归还要做出没有灵力的样子,可能不太容易。”
“但他五月初一正式入门,到如今也不过大半年。一年筑基的弟子已是罕见,这样一来……”齐释青皱眉道,“不会令人起疑吗?”
齐归插嘴:“可我是天生灵脉诶。本来都没有半年的喔。”
齐释青:“……”
掌门笑着说:“你哥哥是怕到时若有人知道你资质奇佳,想要与你切磋,怕你落在下风。”
“能避免与人交锋就尽量避免。”齐释青瞟了齐归一眼,“最好一丝风头都不要有。”
齐归小小地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掌门:“访学弟子要来玄陵门一年,期间不可能一丝交流都没有,若早晚都得让小归露出他的灵力,不如趁他们来之前。小归觉得呢?”
“嗯!”齐归赞同地点头,“到时候还不一定谁比谁灵力强呢!”
齐释青沉默半晌,最终同意了。
作者有话说:
尊滴好感谢每一条评论(然后还表脸得想要更多),大家都是天使啊天使╭(╯3╰)╮
宝贝们周末愉快!!
第112章 暗器之术(一)
随着二长老宣布齐归已经筑基,齐归对于轻功和暗器的学习就正式开始了。
因为齐归实在是活泼好动,二长老之前根本不敢教他轻功,不然齐归能立刻窜上屋顶,在整个玄陵门上空来回飞跃。
“下来。”依主长老拄着长戟,抬头冲修习室屋檐上荡秋千的齐归说。
齐归轻飘飘落地,灰尘都没扬起来,朝二长老咧开嘴,笑得灿烂。
“小归的轻功比好些师兄都厉害了呢!”
玄十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来。他正带领几个善念堂弟子往无一殿去,路过时没忍住,感叹了出声。
齐归惊喜转头,刚想冲玄十师兄挥挥手吆喝一嗓子,就听见二长老的严厉教导在头顶响起:“不可骄矜自傲。”
于是齐归立刻收敛笑容,抿起小嘴端正态度,“长老教训的是。”
二长老注视他片刻,说:“你随我来。”
齐归跟在依主长老身后,板板正正地走着。等走过数个水上长廊,藏宝阁出现在眼前的时候,齐归不禁问道:“长老,我们这是……”
二长老瞥了他一眼,然后轻功腾起,飞向水中央的藏宝阁。
齐归睁大眼睛,紧接着心头一喜。他气至丹田,身轻如燕,在水面上划过了漂亮的弧线,甚至还在一只荷叶上点了一点。
落地的时候,他心头砰砰直跳——
这是他第一次,正大光明地用轻功来到藏宝阁。
再也不用求着师兄划船带他了!
一阵响亮的掌声响起。
齐归一扭头,多财长老正从藏宝阁里走出来,满面笑容,摇头赞叹道:“二师兄,厉害啊!你带的小归真是出息!”
一边说着,一边冲身后偏了偏头。
玄廿从三长老身后走出来,“师父有何教诲?”
三长老揽过齐归的肩膀,把人扳正了正对着玄廿,“你瞅瞅人家的轻功!再看看你的师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