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齐归为哥哥又跟小时候一样给他洗澡,把他当成弟弟照顾而开心;那边齐释青却尽力掩饰着自己的不自然。
和几年前不同,齐归也在渐渐发育,从一个小男孩抽条成了少年人。他把脏衣服脱了,从屏风后走出,洁白纤瘦的身体光裸着,小腿处系着的绑带竟然成了唯一的服饰。
齐释青只看了齐归一眼,就迅速挪开眼睛。
齐归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站在浴桶边,晃荡了晃荡自己的伤腿,然后冲齐释青伸出两条胳膊:“哥我进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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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释青屏住呼吸,只往前挪了一步,齐归的手臂就自动环上了他的脖子,腿也抬了起来。齐释青人生不过十六年,此刻已感到自己年岁尚浅,定力十分不够,努力忽视手中的触感。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把光溜溜的齐归放入浴桶,握住他的脚踝,将那条受伤的小腿搭在浴桶边缘。
泡在热乎乎的水里,齐归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如同冬日温泉里的小动物。他大剌剌地分开两条腿,没有任何不自在,泡在水里的胳膊腿乱晃,蹬在外面的那只脚也一勾一勾的,齐释青站得近,那圆润的脚趾就不时碰到齐释青的腰。
齐归撩起水中撒的花瓣,仰脸道:“哥哥,你不是说,真男人泡澡不用任何佐料的吗哈哈哈哈——”
齐释青见他又开始嬉皮笑脸,就知道这人缓过来了,于是就用热水浸湿了巾帕,给他擦露在外面的小腿和脚。
“哥哥哥烫烫烫!!”齐归嘶嘶叫道,脚开始乱蹬,却被齐释青牢牢抓在手里。
齐释青攥着热毛巾,冷道:“受着。”
齐归就不出声了,把嘴巴浸在水下开始吹泡泡。一边吹泡泡,他一边分心去看哥哥,玄陵少主长身玉立,站在浴桶边丝毫不嫌弃地给他擦身体……
脸上不知何时就爬上了一层薄红,齐归觉得是热的,就往上坐了坐。
齐释青握紧了他的脚踝,命令道:“把身子都泡进去。今天受了寒,得把寒气逼出来。”
“哦。”
齐归就又缩了回去,脸红扑扑的。
他看了一会儿齐释青,道:“哥哥……你别担心,我好的很快的,明后天肯定就好了,说不定疤都不会留~”
所以就不要皱着眉头啦。
齐释青终于缓缓松开他的小腿,让它安然搭在浴桶边。齐释青走到他这边,俯视着他:“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因为齐释青站在了他头的这一边,齐归跟他对视只能看到一张倒着的脸。齐归先在心里默默感叹了下,这个角度还是如此好看的人,除了他哥也没有别人了,然后才开口道:“我在小河边等你下课,一不小心就摔下去了。”
齐释青注视他片刻,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拖过来一只板凳坐下,开始给他洗头发。
为了一直看着哥哥,齐归的眼珠子都快翻到头顶了,最后实在晕得不行才闭上眼睛。头皮被按摩得甚是舒服,齐归就像一只被取悦了的猫,四肢都酥酥麻麻,心里没有一丁点的防线。
是问话的好时机。
齐释青声音低柔:“是被陈飘飘推下河的吗?”
齐归:“不是的,是我没踩稳不小心摔下去的~”
皂角搓出了绵密的泡,堆在齐归头上,像是棉花堆。
齐释青手指温柔地按摩,“陈飘飘为什么在那里?”
齐归闭着眼睛,舒服得都快睡了:“她来找我……问我有没有把信给你……”
揉着他头发的手指一停,但很快又接上了。
“什么信?”
齐归是真的快睡了,整个人像团被热水泡发了的小棉花:“就是……信……我也没看……她不让我看……”
齐归半梦半醒地往下沉,被齐释青托住后脑勺,脸蛋好像被揉了一把。
他呼吸变得长缓,但仍然嘟囔着:“哥哥,你能不能……不娶陈飘飘……”
齐释青托着齐归的脑袋,看着他浅眠时仍然皱着的眉头,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
他注视着拿合起交错的睫毛,凑近齐归的左耳,低声说:“齐归,我不会娶陈飘飘。”
明明不是情话。
“你听见了吗?”
齐归到底没有睡沉,他听到了哥哥保证说不娶陈飘飘,露出了很浅的笑意,开心于以后的日子有盼头了。
他觉得一边耳朵好痒,偏了偏头,“唔……”
室内安静下来,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
过了很久,久到齐归以为自己又陷入梦境,忽然有温温热热的小虫停留在他额头,又移去他的耳廓,还叮了他的耳垂。
但齐归手脚都泡得绵软无力,不想自己动手打虫,就使唤别人:“哥哥……”
那虫立刻松开了他的耳垂,一只手覆上去揉了揉。
齐归“嗯”了一声,继续迷糊。
齐释青轻柔地给齐归洗好头发,拿过干帕给他绞干。
水温渐凉,齐释青把人叫醒:“洗好了,出来。”
齐归迷蒙地睁开眼睛,瞳仁蒙了一层水雾。他迟钝地朝齐释青伸出胳膊:“哥哥。”
齐释青抄起他的腿弯,揽着他的脊背把他抱出浴桶。齐归扶着哥哥在地上站好,身上还沾了好些花瓣。
一条干巾帕飞过来盖住他的脸。
“自己擦。”齐释青留下这句话,就转身走到屏风之后。
齐归眯着眼睛稀里糊涂地给自己擦身体,因为一条腿不好使劲,为了保持平衡得一直扶着浴桶。他疑惑地看着屏风,心想:“哥哥是给我找衣服去了吗?帮我擦擦再去也不要紧的呀。”
片刻后,赤条条的齐归披着头发到屏风那边穿衣服,齐释青只扶着他穿好裤子就走了,都没有看他。
齐归愣愣地给自己套好上衣,把长发拿出来。
哥哥怎么这么奇怪啊……
可能是刚刚洗澡的时候睡过一觉,真到了要睡觉的点,齐归反而不困了。
齐释青顺势教育他:“以后不论有什么事,如果那人不敢当面告诉我,反而鬼鬼祟祟让你帮忙传达,那一定是有问题的。”
齐归坐在床边晃着腿,“嗯嗯。”
“越是不能让我知道的,越是必须让我知道,不要自作聪明。”
“嗯嗯。”
齐释青背着手,在他床前踱步,“还有,陈飘飘屡次三番招惹你,言语也不尊重,不必再忍让。你是我弟弟,冒犯你与冒犯我没有任何分别。以后该禀善念堂就禀善念堂,让她去领罚。”
齐归使劲点头,巴巴地瞅着齐释青。
“这么看着我干吗?”齐释青冷哼,“你摔进河里,很光荣么?”
齐归嘻嘻一笑,腆着脸说:“不光荣啦。我其实本来也不会摔的,但谁知道河边的石头那么滑呀!”
齐释青眯起眼睛。
“没有下次了!”齐归立刻保证。
“行了,睡吧。”齐释青把齐归捞上床,按着躺下。“明天去谢过斧福府少主。若非她及时通报……”
齐释青想到河边的那个小血泊就心头一悸,陈飘飘竟然能自私而熟视无睹到那个地步!
齐归拉住齐释青漫起青筋的手,小声说:“哥哥我错啦。你别生气。”
他们的手交叠着,齐释青低头望了片刻,把齐归的另一只手拉过来,放在手里捂着。
“我说的话你都记住了?”
齐归两手并拢,手背被齐释青捂得发热,笑得灿烂:“记住了!”
“之前说的话也记住了?”
“……多之前的之前……?”
齐释青拍了一巴掌他的手,“在浴桶里你光顾着睡觉了。”
齐归连忙拉住要离去的大手,说道:“我有印象的!哥哥说不会娶陈飘飘!哥哥要说话算数!”
齐释青唇边勾起一抹浅笑,“算数。”
“以后若是再有女修让你给我带东西、递信,你一律帮我谢绝。”
齐归睁大了眼睛:“啊?”
齐释青正色道:“你是我弟弟,你有这个义务。”
齐归缓慢地眨了下眼睛,高兴起来:“好的哥哥!”
看着齐归躺好,齐释青最后查看了一下他的小腿,见包裹处没有进水也没有出血,轻轻给他盖好被子。
圆溜溜的大眼睛在被子上面忽闪,就跟两团小火苗似的,齐释青伸手捂住他的眼睛。
“睡觉。”
齐归抖了抖睫毛,乖巧闭眼。
过了许久,等齐归的呼吸变得绵长,齐释青吹熄了屋里的蜡烛,抚了抚齐归的头顶,转身出了门。
月至中天,无风无云。齐释青在玄君衙的院子里站了一会儿,突然眸子一凛——院门下投射进来一条长长的影子。
院外有人。
深夜到访玄君衙,若是弟子定会直接通报,若是掌门则会直接进来。像这样悄默声细地徘徊不去,定然有鬼。
一年前玄廿历诡断卦、佛过铃黑,就说明有堕仙曾借邪神之力造访藏宝阁;而一月前武雅意外身亡,三长老的法器染料洗剂失踪,齐归被功力高强之人暗算昏迷,无一不说明这堕仙在玄陵门里都能来去自如、无人能挡。
齐释青立即想到了最坏的情景,迅速解下腰间罗盘,化为长戟,无声地接近院门。
那人影晃了晃,左右来回移动。
齐释青猛得拉开乌木大门,戟尖刀刃直冲来者。
一声尖叫。
陈飘飘跌落在地上,捂住嘴。
齐释青看了她片刻,缓缓将长戟化为罗盘,收在腰间。
“你来干什么?”
陈飘飘虚软地从地上爬起来,声音还有点颤。她目光躲闪,脸涨红了:“我,我来……那个,齐归,他还好吗?”
看到齐归的伤口之后,陈飘飘也吓得不轻,纵使她平日自私惯了,她也没有想要齐归受伤。于是夜里辗转反侧,怎么都无法入睡,想来玄君衙看看齐归。
院门上方有一块笔力苍劲的“玄君衙”三字匾额,齐释青就站在匾额投下的阴影里,眼神反着冷光。
他一语不发地看着陈飘飘,在女修心里开始发毛的时候,才开口道:“齐归平日如何称呼你的?”
陈飘飘:“啊?啊……他叫我‘陈大小姐’。”
“他既从未对你直呼其名,‘齐归’也不是你应当喊的。”
陈飘飘僵在原地。
齐释青跨出院门,陈飘飘几乎是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从未见过齐释青这么可怕的神色,一副要跟她算账的样子,手都抖了起来,“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叫了他一声,他就掉河里去了,真的跟我没关系!”
齐释青微微歪头,阴鸷地俯视她。
“以后别指示齐归做任何事。”
陈飘飘却仰头呆住——齐释青跟她站得很近,她从未如此近距离地看过玄陵少主的眉眼,现在细细一看竟然更加俊朗,五官没有一处败笔,她甚至还能闻到齐释青身上淡淡的药味……
见女修发愣,齐释青不悦地眯起眼睛。
陈飘飘却骤然反应过来,低声叫道:“你知道了!”
齐释青冷哼一声,转身回去。
陈飘飘对着他的背影说:“你既然都知道了,你……”
齐释青的脚步并没有因为她正在讲话而放缓。
在玄君衙的院门即将在她眼前关上的时候,陈飘飘跑了过去,推住门。
“少主!”
即使是在夜里,齐释青也能看清陈飘飘通红的脸色,心头涌上烦躁。
陈飘飘咬了下嘴唇,鼓起勇气道:“少主,我喜欢你,你怎么想?”
玄君衙内,齐归的房门无声打开。
他站在门缝内,一只眼睛望着院门那里,齐释青跟陈飘飘两人相对而立。
月光静静流淌在夜里,平心而论,这幅画面看上去很和谐。
陈飘飘若是不开口讲话,也能称得上是个窈窕淑女,再论起来家世背景,跟玄陵少主也是般配的。
齐归安静地抓着门,扶住墙壁。
齐释青的声音在夜色里响起。
“陈道友,我并无此意。请回吧。”
说完,他就将院门在陈飘飘面前合上,毫不留情地转身。
陈飘飘在玄君衙外,捂住脸哭了出来。
夜晚重归宁静,齐归吞了下口水,悄悄将虚掩的门关上。
他一瘸一拐地走回床榻,躺了回去,瞪着床顶。
哥哥真的拒绝陈飘飘了……
齐归不知为何心情很微妙,他以为他会高兴,但其实并没有,反而很复杂,他自己也理不清。他能想象到被拒绝的陈飘飘泫然欲泣的伤心模样,也能想象到哥哥是如何以冷漠的面容说出那句话的。哥哥还说以后若有女修让自己帮忙传话带东西一律拒绝,那岂不是……也许又会伤许多人的心?
“还好他是我哥哥,我不用担心被拒绝。”齐归脑中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这句话莫名像是在安慰自己似的,可齐归并没有感到松快,好像被“兄弟”二字无形地桎梏了。
夜已很深。齐归蓦然察觉自己的思绪越来越繁杂,不再像小时候那样简单,感到有些疲累。
他翻了个身,让开小腿受伤的位置,慢慢缩起身子,睡了过去。
第140章 戏言(十三)
按照哥哥的吩咐,齐归第二天一早就去了斧福府的驻地,去感谢柳下惠子。
这日正好休沐,弟子们不必去五行宫点卯,时间充裕。
“你怎么过来了!”柳下惠子一见到他就讶道,“你应当好好养你的腿,还走什么?”
齐归笑嘻嘻地给她行礼,“多谢惠子姐姐昨日相助,我已经大好了!”
柳下惠子不赞同地皱眉,“你那伤口看着可不像能很快养好的,走路皮肉都要牵扯,你这样会好得慢。我让人送你回去歇着。”
“真的没事!”齐归大咧咧地笑,还想把下摆撩起来给柳下惠子看,动作倏然停住。
早上,齐释青去查看他的伤口时,果然见伤处都已经愈合了,只留一道浅浅的疤痕,假以时日估计也能消失。
齐归得意地在床上翘起二郎腿,“哥哥我就说我好得快吧!”
齐释青哼了一声,扇了一巴掌他乱晃的脚。
“嗷!”齐归抱住他的裸足,一骨碌爬起来瞪着齐释青,像只竖着的虾米。
“多大的人了,衣冠不整袜子也不穿。”齐释青嫌弃地从衣柜里给他找来袜子,扔在他榻上。
齐归打了个滚,“我刚刚起床嘛——”
齐释青站在一旁监督他好好穿上袜子,在他准备蹦下床时忍不住伸手扶了一把。
齐归兴奋地说:“我一会儿去谢谢惠子姐姐,要是她看到我已经大好了,会不会吓到?”
齐释青神色一冷,一把拉住齐归。
“你有对任何人说过你体质特殊吗?”
齐归被拽一趔趄,站好了,想了想:“好像没有。”
齐释青这才缓缓松手,他直视齐归,叮嘱道:“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不能给别人看你的伤好了。”
见齐归虽然点头,但眼睛里满是不解,齐释青解释道:“你从药王谷出来,身上尚且有很多谜团,若被别有用心之人发现,想要害你……”
“哦我懂了。”齐归了然地点点头,安慰似地拍了拍齐释青的胳膊,“就像哥哥说的我也不能跟别人一起修炼对吧,因为我是天生灵脉,炉鼎之体。”
齐归说得坦荡荡,齐释青反倒不好再说什么了。他看了齐归片刻,道:“自从药王谷被红莲业火所毁,蓬莱岛上邪事频发,乃邪神再临的征兆。一年前邪神之力就能造访藏宝阁,一个月前你和陈飘飘、武雅的事更是证明已经有堕仙在我们附近,若是被他们知道你……”
“啪”的一声。
齐归扑进了齐释青怀里。
他紧紧抱着他哥哥,一下下拍着哥哥的后背,安抚道:“哥哥放心,我没事的。”
齐释青一下僵住。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齐归反过来安慰,难道自己的担心竟已经如此明显?
他低下头,下巴慢慢抵住齐归的头顶。齐归从小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像草木,也像药香。他慢慢抬起手臂,把齐归圈进自己怀里抱住,在齐归察觉他们拥抱时间太长之前就松手。
“去更衣洗漱。”齐释青说,声音有轻微的哑。
“行,没事就好。”柳下惠子笑着说,招呼齐归坐下,转头让人拿来糕点。
“这是蓬莱岛中的糯米糕,是我从小吃的,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齐归喜滋滋地拿起一块糕放入口中,眼睛都亮了,“好吃!”
柳下惠子看着齐归吃的香喷喷的模样,笑意更深,“等你去斧福府玩的时候,我带你吃更多好吃的。”
“好!”
齐归刚兴奋地答应下,还没待跟柳下惠子商量什么时候能去斧福府玩呢,就听外面通传玄陵少主到了。
柳下惠子站了起来,齐归连忙把第二只糯米糕塞进嘴里,这才站起来,鼓着腮帮子边咀嚼边冲进来的齐释青傻乐。
齐释青给柳下惠子行礼。
“多谢柳少主昨日搭救舍弟。”
柳下惠子忙道:“齐少主不必客气,快请坐。”
齐归笑呵呵地说:“因为早上长老找哥哥,他才来晚啦,不然就跟我一起来谢谢惠子姐姐啦。”
“有什么好谢的,”柳下惠子说,“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她看向齐释青,笑道:“齐少主是第一位称我为‘少主’的别派道友。大多数人,即使明知我是斧福府的少主,却因为我是女儿身,只会称我为‘姑娘’。”
齐归还没咽下去糯米糕,听到这话甜甜地接茬,声音黏糊糊的:“少主姐姐~~”
柳下惠子笑出声,转头又让人拿来一碟糯米糕,等齐释青要带齐归走的时候,还打包了些让齐归拿走。
齐归用小拇指拎着一小篮糯米糕,兴高采烈地晃悠着走路,活像一个纨绔弟子。齐释青有点忍俊不禁,也没纠正他,两人便在晴空下并排走着。
齐归蹦哒了一会儿,扭头跟齐释青感慨:“我好喜欢惠子姐姐喔。要是女修们都像她一样就好了。”
齐释青笑了笑,说:“你既觉得她好,就向她学。好的品质不分男女,诸如大气、温柔。那些因为她是女子就不以少主之礼相待的弟子,登不了大道。”
齐归努着嘴,“我还是向哥哥学。我更喜欢哥哥。”
齐释青哑然,过了半晌才说:“你哄人的本事真是天生的。”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齐归正悄悄打开盛糯米糕的篮子,抓出来一只,手停在半空。一扭头猛然跟哥哥对上视线,他谄媚地笑了笑,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塞进他哥嘴里。
孝敬完哥哥,才偷吃自己的。
被迫含着甜点的齐释青:“……”他把小篮子从齐归手里抢过来,“不准再吃了,一会儿要用午膳。”
两人回到玄君衙,却见一玄陵弟子正等在院外。
“少主,小齐公子。”那弟子给他们行礼,接着奉上一只小布包。
“这是鞭鞭匾的书妍道友留在驻地卧房的。她本是鞭鞭匾来的唯一一名访学弟子,并无人陪同,走时也并未与人拜别,弟子今早去查看,才发现她的驻地小院已空置多时,只在屋内桌上留下这个。”
齐释青接过一看,见这布包上书四个飘逸有力的大字——「齐归公子」。
齐归一瞧,讶道:“书妍姐姐给我的!”他对送来的弟子说:“多谢师兄!”接着就将小包裹从齐释青手里拽了下来,跑进了玄君衙里。
齐释青:“……”他向那名弟子点了点头,待人走后才迈进院门。
“他已经到了有小秘密的年龄了。”
这样的想法划过,齐释青胸口发闷,但也并不想干预,因此就打算直接回自己屋,若齐归不愿意告诉他书妍到底给了什么,就绝不过问。
脚步抬起,齐释青在这一瞬间想象到了未来会发生的如走马灯般的场景——齐归会兴高采烈地与一个不让他知道的人写信、还会小心地把信笺藏起不让他瞧见;也会在夜里悄悄跑出玄陵门,只为同那人相会;最终他会将她领到他面前,笑着叫他“哥”,说:“哥哥,你以后有弟妹啦。”
齐释青轻轻发出一声自嘲的笑,正低头前行,却未想到绕过影壁墙之后,齐归竟直向他冲过来,蹦跳着说:“哥你快来看书妍姐姐给了我什么好东西!”
满眼都是激动,光明磊落,稚子般的兴奋。
见齐释青站住不动,齐归不耐烦地拉过他的手,将他拉到桌边:“哥你快看!我有新法宝了!”
打开的布包里,有一柄束好的精致小鞭,旁边还有一封信。
齐归将小鞭子握在手里甩了甩,“哇!真是虎虎生风!”
边玩着鞭子,他边给齐释青说:“哥你快帮我拆了信,看书妍姐姐写了什么!”
血液好像突然开始流动了似的,齐释青定定地望着齐归:“你愿意让我看?”
齐归还喜出望外地摸着小鞭子呢,头也没回地说:“愿意啊!哥哥连我光屁股的样子都见过,看个信怕什么!”
齐释青:“……”
虽然齐归完全不懂他的意思,但齐释青却莫名心安了。
第141章 戏言(十四)
“别人给你的信,你应当自己拆。”齐释青没有去动桌上的信笺,语气和缓。
“好~”齐归把小鞭子放下,拿起这封信看了半晌,小声说:“书妍姐姐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知道……也不知为什么要送给我这宝贝……”
片刻后。
“唉……”齐归叹了口气。
他将信纸递给齐释青,“哥哥,你自己看吧……”
书妍在信里写,她来玄陵门访学本就是为了玄廿,但事与愿违,他们分道扬镳此生不会再见,因此再在玄陵门待下去也没有意义,便回鞭鞭匾了。
至于这柄小鞭子,并不是鞭鞭匾弟子会用的武器规格,乃是她亲手做的,外行亦能使得得心应手的小法器。在玄陵门期间她并未与其他弟子有过交情,唯有齐归代她给玄廿传过话,还让玄廿当面与她把话讲清,所以便将这柄小鞭留给齐归,作为礼物。
齐归有些难过地抚着小鞭子,忽然发觉鞭柄是乌木作的——乌木又名阴沉木,是名贵木材,在整个蓬莱仙岛也没有多少,大多被玄陵门收入,所以外人若见乌木建筑,都知这八成是玄陵门的产业。
而鞭鞭匾所在的蓬莱岛南一点乌木都不产,书妍能找来乌木,再用心做了这样的法器,显然是想送给玄陵门的人,送给……玄廿师兄。
齐释青将信看完,读出来了最后几个字:“请勿转赠他人。”
齐归:“是啊。其实书妍姐姐就是不想让我把它给玄廿师兄罢。”
齐释青沉默片刻,道:“那你好好收起来。”
“嗯。”齐归把小鞭子和信重新放在了布包里,系好,“我还是不拿出来了,免得让玄廿师兄知道了伤心。”
时间又过了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