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工做皇帝养我啊—— by醉又何妨

作者:醉又何妨  录入:03-06

兰奕欢莫名其妙地说:“你们为什么都不说话了?”
三皇子,八皇子:“……”
三皇子终于忍不住说:“八弟,你今日来这酒楼应该是路过吧?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事要忙,如果是的话,请便就行,不要跟哥哥们拘礼。”
八皇子道:“……我不是路过,我,我是特意过来找老七的,有个情报要跟他说。”
三皇子一听这话,终于来了几分兴趣,笑问道:“需要我回避吗?”
兰奕欢却靠在椅子上,连眉梢都没抬一下,说道:“三哥,我跟你打赌,他绝对说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你不用那么认真。”
八皇子干这事太多回了,有时候在道上碰见他也是,让走又不走,说事又没事,往往是抓耳挠腮半天,才跟兰奕欢说要告诉他什么重要的情报或者秘密。
一开始兰奕欢还抱点期待,在听了几回“八皇子的舅舅和舅妈吵嘴了”,“后院养的小狗下崽了”这种“重要”情报之后,他就彻底不再上当。
结果这一回,八皇子被他这么一激,还真就想到了他前几天听来的一个挺有分量的消息。
他冲口说道:“兰奕欢,你别看不起我,小心一会这事你要求着我听。太子有后了,你天天跟他在一块,你知道吗你?”
兰奕欢:“?”
他不禁转头看了三皇子一眼,发现三哥也一脸震惊,不禁说道:“你确定?”
八皇子见他想听,立刻一抻袍子,换了个二郎腿的坐姿:“饭我都没得吃,确定什么确定,没力气说。”
兰奕欢:“……”
他转身,吩咐店小二又给八皇子添了几样菜和碗筷,心中却觉得说不出的古怪,好像有种被二哥背叛了的感觉。
这样大的事,竟然不是兰奕臻告诉他,而是让他从别人嘴里听说,难道他跟二哥不是最最好了吗?
什么时候生的孩子,找的哪家的姑娘啊!
三皇子也默默竖起了耳朵。
毕竟太子身为储君,处处完美,最受诟病的一处就是他一直没有娶妻,更是无后,如果他真的有了子嗣,那确实是一件事关国体的大事。
饭菜一上来,八皇子还真是饿了,夹了块里脊刚要吃,就被兰奕欢用筷子压住了,冷飕飕地道:“你先给我说。”
他倒要听听,二哥是在哪金屋藏娇,又冒出了个多大的孩子来。
八皇子看一眼兰奕欢的表情,难得老实了一些,说道:“行行行,说,说。”
他凑近两位兄长,低声道:“就在前些天半夜,太子带着一个怀了孕的戏子,去了我舅舅家的茶楼里。”
兰奕欢道:“嗯……?”
三皇子也说:“居然是个戏子,你确定?”
八皇子道:“当然!我家那掌柜一开始根本不认识太子,还是后来才知道的,当时差点不让他们住!听说那戏子年纪挺小,但相貌是倾国倾城,漂亮极了,谁见了都得着迷。呵,想不到他竟然好这口。”
他看了眼三皇子,把后面那句“平时装的清心寡欲的”给咽了回去。
兰奕欢:“……”
八皇子说到这,也想起来具体日子了:“哦,应该是初六那天夜里。”
三皇子一开始听得也极认真,他不知道兰奕欢跟着兰奕臻走后的事,所以即便听到“戏子”也没什么联想,直到八皇子补充了具体日期,三皇子一怔,紧接着突然看向兰奕欢。
兰奕欢:“……”
三皇子懂了,那一瞬间差点笑出来。
兰奕欢这会是真怕八皇子看出什么来,他还是要脸的,于是“呵”了一声,从牙缝里说道:“三哥这么惊讶干什么?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吧,你自己之前不是也有过一些风流韵事吗?”
三皇子知道他是在威胁自己别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八皇子。
他从来没见过兰奕欢这样吃瘪,顿时觉得简直有趣极了,笑着说道:“是了,要说这戏子啊,是有漂亮的,我也见过,可惜,没来得及共度良宵,就被别人给抢去了,还是太子有福气,这个都怀上了。”
兰奕欢:“……”
好啊,你报调戏之仇报的很快活嘛!
八皇子道:“怎么样,是个大消息吧!”
兰奕欢咬牙道:“可真是太大了,你别出去瞎传,快吃吧你!”
八皇子用自己的爆炸消息换得了吃饭权,心满意足,用筷子挑挑拣拣吃着菜,说道:“嘁,这还用你说?我也不是谁都告诉的!”
三皇子忍笑道:“七弟,你回头去太子那套套话,看看那孩子什么时候生,咱们这些兄弟也得有个表示。”
八皇子道:“哈哈,他们说那个小戏子特别傻,连十月怀胎都算不明白。说不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呢!”
三皇子哈哈大笑。
兰奕欢实在忍无可忍,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
这顿饭他着实吃的如坐针毡,今天这事,若是只有三皇子或者八皇子一个人在,都说不起来,偏生就都赶一块了。
兰奕欢暗暗在心里决定,以后绝对不能让三皇子和八皇子同时在他跟前出现。
——太闹心了!
好不容易一顿饭吃完,三人又分了一下得仙楼的账,三皇子和八皇子分别给兰奕欢写了一份简单的契书,他们参与经营得仙楼的事就算基本定了下来。
总算,送走了两尊大佛,原本的桌边终于只剩下了兰奕欢自己。
世界安静下来。
他忍不住抚了抚额头,长舒了口气。
——前世怎么从来没发现这两个人这般聒噪呢?
明明是一个阴郁深沉,一个冷厉暴躁,跟他处处作对才是呀。
世界真是奇怪。
想到刚才的事,兰奕欢也忍不住笑了,摇了摇头,随手将两份契书拿过来。
他修长的手指捏在那两页薄薄的纸上,将契书看了两遍,确定无误后,折好收入怀中。
玩笑归玩笑,眼下正事方面,也已万事俱备,只待某人自投罗网。
兰奕欢举起酒杯,仰头将杯中最后一点残酒喝完,唇畔微微含笑,将杯子往桌面上一放,亦起身大步离去。
兰奕欢下楼的时候,五皇子正好来到了得仙楼的外面。
他刚刚站定,身后就有个人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低声喊道:“殿下,殿下,您不能不管齐家啊。这次齐家受到重责,本已威望扫地,若是真的按照太子殿下的处置,只怕会元气大伤——”
他激动的快要哭出来了,五皇子的表情却带着几分冷淡和厌弃,揉了揉耳朵,道:“别吵。”
对方一下子停口。
五皇子回过头来,道:“你叫我求情,总得告诉我实话,齐埘到底有没有去砸七弟的店,大舅和舅母当真说了那些话吗?”
那个人不禁语塞:“这——”
五皇子道:“行,我明白了。”
“送你两个字,活该。”他冷淡道,“滚罢。”
“殿下!!”
五皇子抬了抬手,示意随从将那人赶走了。
他从头到尾连头都没回一下,目光专注地注视着得仙楼的大门。
数日过去了,他依然没有找到那一日的刺客,总是觉得心神不宁。
这种不安不光来自于不知道他跟邓子墨之间的对话有没有被那名刺客听去的犹疑,更是因为五皇子总觉得那刺客身上有种让他熟悉的感觉。
这种感觉更加让他内心急切,刨根究底的想要知道对方到底是谁。
齐家也知道他最近一直在忙这件事,所以在他府上找不到他,就一直追到得仙楼外面来了,但五皇子不想为他们求情。
前世,他跟兰奕欢之间兄弟一场,却落得那样的结局,今生,在他没想好两人之间应该如何相处之前,就又得知了兰奕欢并非他的亲生弟弟。
仿佛一切命运的安排都在微妙的错乱着。
后来五皇子也想清楚了。
既然他们两人之间本来就没有关系,那么也不用再去纠缠谁亏欠了谁,去分辨谁对谁错,或者强求什么兄友弟恭,这一辈子能各自安好,就不失为一种好的结局了。
偏生齐家那边还总是想以兰奕欢的长辈自居,齐埘更是无事生非,频频寻衅。
他们以为这样就可以压制住兰奕欢吗?可笑。
五皇子眼前仿佛又浮现出兰奕欢上一世的模样。
苍白的脸,宽大的龙袍,孤单消瘦的身影……以及,那双从未屈服退缩的眼睛。
他知道这个弟弟有多倔,要做的事,就算是死前撑着最后一口气,都要一一完成,不肯改变的心意,就算是一头撞上南墙,也绝不转身。
五皇子觉得心间有些涩涩的疼痛。
今生的兰奕欢快乐、自由,亲友围绕,既然他这样过得好,那么彼此间相安无事,也是自己能做的最好的选择。
所以,五皇子这回打定了主意不插手太子对齐家的整治,好让他们长个教训,免得以后再犯。
他把思绪拉回到刺客一事上面,眼睛看着得仙楼,心里一遍遍回想着那日的场景,却依旧没什么头绪。
他反倒又记起邓子墨在临走之前,饶有深意地笑着告诉自己的话:“殿下,有一天你还会来找我的。”
五皇子有些烦躁地“啧”了一声,决定回去就把这个人驱逐出京城。
所有的事情上都如同蒙了一层迷雾。
明明他比普通的人都多了一世的记忆,应该把什么都看清、看透,五皇子却发现自己知道的更多之后,该做什么,想要什么,越来越是迷惘。
这时,出了得仙楼的兰奕欢没有看到五皇子,从他背后经过,向着自己的马车走去。
人潮涌动之间,五皇子若有所觉,蓦然回身。
只是,他没来得及看见兰奕欢,面前就突然多了一人,挡住视线。
五皇子眯起眼睛一看,只见那个人装扮和相貌都十分普通,但神情干练,目露精光,面色冷肃,一看便知道不是常人。
他的眼睛微微一眯,说道:“你是宫里的侍卫——你是谁的手下?”
那人微低头冲他行了个礼,说道:“五殿下慧眼。奴才是太子殿下宫中的人,太子殿下现在正在对面的茶楼中,请您上去一聚。”
五皇子一怔,他并不认为自己跟太子之间有什么好说的:“他要见我?”
“是。”
五皇子扯了下唇角,说道:“看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了。行,走吧。”
他被一路带着上了茶楼,发现兰奕臻果然坐在一处包厢中,身姿端稳,面色沉凝,即便不是端立在朝堂之上,也透着几分不近人情的高高在上。
五皇子的唇角极轻微的一撇,随即行礼道:“臣弟参见殿下,不知殿下找臣弟过来,有何吩咐?”
他向来阴阳怪气,兰奕臻并不多话,只向对面一比,道:“坐。”
五皇子便走过去坐了下来,兰奕臻甚至连茶水都没给他喝一口,就开门见山,径直问道:“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
五皇子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向来疏远又矜持的兄长会突然问他这么一个问题,一下子就愣住了。
外人听来,这像是无稽之谈,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前世今生”这四个字中带着多少憾恨纠结,痛彻心扉。
五皇子攥紧了手,看着兰奕臻,沉声道:“你为什么会这样问?”
兰奕臻没理会他,端起杯子,啜了一口茶,又问:“齐家与七弟,明明是骨肉至亲,为何要处处与他为难,让他忧思劳神,不得安宁?”
五皇子呼吸有些急促,没有回答。
二人对视,兰奕臻的眼眸幽深,仿佛将一切的光线都吞噬了进去,呈现出让人无法看清的黑暗。
短暂的寂静中,可以听见五皇子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兰奕臻最后问道:“你后悔吗?”
五皇子浑身一震,脱口道:“我——”
但问完这三个问题之后,兰奕臻却似乎并不需要他的答案,也不想再跟他多说一句话,优雅地站了起来,转身离开包厢。
包厢的门被关上了。
门外,兰奕臻脸上冷静淡漠的表情一下子褪去,身子猛然一晃,竟踉跄了两步。
两边的侍卫们都吓了一跳,连忙将兰奕臻扶住:“殿下,您没事吧?”
兰奕臻不想让五皇子听见,摆了摆手,径直往前走。
到了楼梯拐角处的时候,他实在没忍住,只觉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竟然喷了出来。
“天啊,殿下!”
“太子殿下!”
周围的人惊慌失措地围着兰奕臻,兰奕臻自己反倒觉得,这口血一吐,虽胸口剧痛,可他心里那股窒闷堵塞之意倒是通畅了不少。
如果不能代替那个人疼,那么起码自己也想跟他受一受同样的苦楚,承担着同样的心痛。
——原来梦里那些事都是真的。
兰奕臻令人去查了兰奕欢小时候在齐贵妃宫中的事,意外的发现,在兰奕欢离开临华宫来到东宫之前,其实和五皇子的关系算得上很好。
五皇子虽然性子狂傲,平素总是看着一副谁都不服,什么都不耐烦的样子,但对兰奕欢实际是一直颇为记挂的,起码要远远胜于齐贵妃的态度。
以他的脾气,兰奕欢来到东宫之后,他不该就这么算了,怎么也得想方设法地把兰奕欢弄回去才对。
可是从最初来了一趟东宫却没能把兰奕欢带走之后,五皇子的处事风格忽然就变了。再也不纠缠这件事。
这样的反常,让兰奕臻想到了从他身上进行试探。
当问出第一个问题,看见五皇子的神色时,兰奕臻便已经知道,一切不是巧合,一切也不止只有他一个人记得。
早该知道的,那样真实的梦,做了多年的梦,不断重复相似的梦……
不可能没有一定的根源。
但,又怎么可以是真的呢?
自己爱若珍宝的弟弟,手上破皮他都会心疼,流一滴眼泪他的心都要被绞碎了。
却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曾经一个人默默的承受了那么多委屈和冷落。
他甚至都不敢往下深想兰奕欢死前是什么样的心情,光是现在,他就已经要喘不上气来了。
兰奕臻好半天才缓过劲来,低声说道:“这件事不要告诉七弟。”
兰奕臻身边的侍卫犹豫了一下,想要劝说:“殿下,可是您……”
他不懂别的,只知道每次有七殿下在身边的时候,殿下都会十分开心,那种高兴身边所有的人都能看出来。
但是现在七殿下长大了,不怎么留在东宫,如果他知道了这件事,那么一定会多在太子的身边陪伴一阵的。
这不是很好吗?
兰奕臻却说:“孤说不要告诉他。”
他的嘴唇上还沾着血,声音中却自有一股威严,侍卫一顿,低声道了句“是”,不敢再有异议。
兰奕欢这边忙着给齐埘挖坑,也并不知道两位哥哥这次短暂的小聚。
一直到了晚上,他总算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万事俱备,只差一个系统道具。
兰奕欢打开系统的商店,犹犹豫豫地挑选了一会,然后去问系统:“还记得我六岁的时候炸了护国寺……”
说到这里,兰奕欢忍不住停住回味了一下这句话,自己都有点被自己的光辉往事厉害到了。
六岁炸了护国寺,好牛。
他道:“……那个时候我用了一个保护罩,能让所有人不会受伤丧命的那种,还有吗?”
兰奕欢到现在还记得,那一次的保护罩是靠胃疼的三哥唱山歌得到的,三皇子那扭曲而悲愤的音容笑貌如今犹在眼前。
不过,如果这一次依旧需要做这个任务,那没有办法,也只能再次献祭三哥了。
反正他就是再不乐意,自己也总有办法让他就范。
系统找了找:【保护罩还有库存。只是随着宿主心境变化,任务内容也有所改变——皇家生存系统,助您维护身心健康。】
好吧,放过三哥。
兰奕欢道:“虽然我觉得我现在已经很健康了,但还是请讲。”
【任务奖励:“生命保护罩”一只。
任务内容:直面内心,认清恐惧,与太子进行哲学议题交流:“如果我不是你的亲生弟弟,你会怎么样?”
任务完成人:①本人;②他人(选择他人为任务完成对象时,需先行建立连接)。】
听到这个任务的内容,兰奕欢轻松的神色猛然一顿。

第52章 绾风送花铃
片刻之后, 兰奕欢不禁苦笑着摇头,说道:“你这个任务,可真是够刁钻的。”
这确实是他自打知道自己的身世后, 最不敢去深想的问题。
活这一世, 兰奕欢今生最重要的亲人就是兰奕臻,他很担心, 如果两人根本不是兄弟, 那他是不是又会变得孤身一人?
他真正的亲人不知身在何方, 而他身边的人又都与他全无半点血脉关联, 他们之间的关系仅仅只能靠感情来维系。
但兰奕欢从来就不敢相信感情。
当没有实质性的利益、血缘、婚约来捆绑时, 所谓的感情又能剩下多少呢?
太虚浮了。
就像这么多年, 他这样努力,齐贵妃也不爱他。
正失神间,系统又问了一遍:【七王子是否接受本任务?】
兰奕欢回过神来,说道:“接。”
他顿了顿, 露出一个笑容:“当然要接了, 什么事都得面对嘛,问他两句话而已,没什么难的。”
总有些事情, 是即便害怕也一定要去做的。
所以他经常患得患失, 忐忑不安, 却什么该干的事都没退缩过。
回宫之后, 兰奕欢就像小的时候那样, 夹了枕头, 打算去找兰奕臻。
拿起枕头的时候, 他目光一转,看见了自己床头的陪睡小熊孤零零地躺在那, 就嘀咕了一句:“也带上你吧。”于是,一并抱在怀里,溜达到了东宫。
兰奕臻正在批阅奏章,兰奕欢在外面敲了敲门,然后探了个脑袋进去,笑着说道:“哥,还没睡呢?忙不?要不要早点休息呀!”
兰奕臻转过头来,看见兰奕欢探出来的半边脸和亮晶晶的眼睛。
他只要看见兰奕欢,就觉得整颗心软软的,仿佛在温水中浸泡着一样,几分欢喜,几分怜惜,几分愧疚。
以前,还是他照顾的不周到了,他简直不知道应该再做些什么,才可以让兰奕欢永远开心,一世平安。
兰奕臻把笔放下来,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声音柔软的不可思议。
他说:“你要来我这休息吗?那就来吧,折子我不看了。”
兰奕欢这才笑嘻嘻地进了门,打趣道:“二哥,你这不行啊。意志这么不坚定,小心以后变成‘君王从此不早朝’的昏君。”
兰奕臻笑了。
兰奕欢说完之后,一看他笑,也意识到自己这个比喻好像不大合适,毕竟“君王从此不早朝”的前一句是“春宵苦短日高起”,他这么说,倒是好死不死把自己给比成祸国妖妃了。
“呵呵。”
兰奕欢干笑了一声,说道:“玩笑,玩笑,别往心里去。”
他说话间已经将自己的枕头和熊都熟门熟路地安放到了兰奕臻那张大床上。
床头的一本折子被不小心碰掉了,兰奕欢拿了起来,顺手打开就看。
兰奕臻什么都不说,看完之后,兰奕欢顺手把折子往床头上一扔,道:“怎么,工部又跟你哭穷了?他们成天缺钱。”
兰奕臻道:“过些日子父皇生辰,各国使臣要来朝贺,必然要修缮几处宫殿和驿馆。去年几处水灾,百姓颗粒无收,今年答应的灾款刚刚筹齐要拨过去,他们就想先挪用,被我驳了。”
兰奕欢点了点头,道:“这笔钱确实不能动。所以捉襟见肘了?”
兰奕臻道:“是啊!下面的人建议加重商税,我也不想那样做。这两年,不少生意才刚有起色,他们也不容易。”
兰奕欢轻轻叹了口气。
坐在这个位置上,就是如履薄冰,高不胜寒,一向简单的决定,就有可能是千万百姓的身家性命。
但要让所有人都安心满意,又怎么可能做到呢?
兰奕欢深知其中艰难,皇上炼丹修道,年年都有一大笔开销,他上辈子登基后因为国库空虚这件事也是绞尽了脑汁,可以说真是穷的快要当裤子了。
但这些也没法说,兰奕欢终究只是笑笑,道:“没事,你也别太烦心了,我掐指一算,二哥最近流年正旺,说不定柳暗花明,再过几日就有一笔天降横财解你燃眉之急呢。”
兰奕臻失笑道:“哟,我家小七还会算命了?跟着哪位仙师学的啊?”
兰奕欢哈哈一笑,说道:“天机不可泄露!施主,我看你满面红光——”
他一边说一边去看兰奕臻的脸,结果后面的话就停下来了,发现二哥还真不是满面红光,甚至他的脸此时在灯下看来惨白惨白的,比平时还没有血色。
兰奕欢忍不住摸了摸兰奕臻的脸。
兰奕臻猝不及防,被他摸的一颤,握住兰奕欢的手,说道:“怎么?”
兰奕欢道:“你的脸怎么这么白,是不是头疼还没好?若是如此,要不我还是先回去吧,你自己也能休息的好一点。”
任务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自然还是兰奕臻的身体。
他说着直起身来,想去先给兰奕臻倒杯水,但转身的这个背影,却好像与梦境中的某个场景瞬间重叠起来。
兰奕臻心头一痛,加力握紧了兰奕欢的手,脱口说道:“别走。”
这一声甚至都带了几分凄怆,兰奕欢愕然回头,有些惊讶地看着兰奕臻。
兰奕臻定了定神,这才说:“我头不疼,就是……朝中的事有点烦,想找个人说说话。你留下吧,好吗?”
“哦,哦,是这样啊。”
兰奕欢道:“行啊,当然好了。”
于是,两人最后还是一块在床上躺下了。
兰奕臻脑袋一沾了枕头,就忍不住想起那些在无数个深夜里纠缠不清的梦境。
虽然已经在五皇子那里确认了前世,但实际上兰奕臻能想起来的事非常有限,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几个梦中的场景,大概也是他曾经为此最痛彻心扉的记忆。
全都是兰奕欢。
兰奕欢的孤单,委屈,以及,离世……
兰奕欢躺在他熟悉的东宫床榻上,先是忍不住舒服的在被窝里拱了拱,一转头,发现兰奕臻正侧头瞧着自己。
那眼神很专注,兰奕欢被看的有点不自在,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怎么?”
兰奕臻帮他掠了下鬓边的头发,低声道:“没有,就是觉得你瘦。以后再多吃点。”
兰奕欢从小就瘦,兰奕臻知道,这是因为他胃不好,所以吃饭又少又慢。
胃不好,是因为心事重。
他感到往事像是一把带着锯齿的刀,每一次地泛起,都是以刃在他的心脏上不断地摩擦着,割开的那道口子好像怎么也愈合不了了,一呼吸一抽气就是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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