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工做皇帝养我啊—— by醉又何妨

作者:醉又何妨  录入:03-06

她道:“胜儿,怎么突然来看娘了?今天不忙么?”
五皇子直截了当地说道:“母妃,齐埘是不是躲在这里?”
齐贵妃强笑道:“你这孩子,在说什么呢?我今天一天都没见着他,什么躲不躲的。”
“母妃。”
五皇子沉声说道:“我知道你护着齐埘,可是也不能不问缘由地就回护。如果你连我都要瞒,有没有想过这当中出了什么事,我会陷入被动?”
这句话算是说中了,齐贵妃不禁猛然一顿,五皇子说道:“他到底在不在!”
“在的。”
齐贵妃终于低声说道:“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刚才他着急忙慌地就偷偷进宫了,藏在欢儿以前住的偏殿里,还叮嘱我,谁来问都不要说他来了。到底……到底出什么事了?”
虽然已经把这件事猜的差不多了,但毕竟五皇子目前全都是听人东一句西一句说的,还没自己查明白具体经过,不好跟齐贵妃胡说。
因此他只道:“仿佛和得仙楼的事情有关。”
齐贵妃一惊,道:“这……那我带你去见他,你们当面说。”
五皇子道:“我没空去见他了,我现在要先去了解整件事情的确切经过。母妃,但你现在也不能让他躲在宫里,这算怎么回事?若是他真的闯了什么祸,难道你们要抗旨不成?”
齐贵妃道:“可我也不能不管他啊。”
“这样。”
五皇子想了一下道:“先把他送出去送回到齐家也好,如果他不愿意,就在外面找个宅子安置,等我回来之后,再说这件事究竟要如何处理。”
“胜儿。”
五皇子要走的时候,齐贵妃忽然又叫住了他,问道:“现在欢儿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你不是说给他凑了一些银子,拿给他了吗?”
五皇子的脚步微微一顿,回头看了一眼齐贵妃的神情,那个瞬间,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他低低说道:“他不肯要。”
齐贵妃一怔,动了动唇,也没说出什么来。
五皇子走后,她便去找齐埘,一路上心里忍不住想,齐埘受了委屈惊吓,立刻就能躲到她这里来。
兰奕欢跟齐埘一个岁数,也还是个半大孩子,经历了那么大的事,又有谁能帮着他、安慰他呢?
这孩子看着脾气好,但实际上太倔强了,哥哥给他钱,他为什么不要?
齐贵妃一边想一边往齐埘所藏的偏殿走,自从兰奕欢不住这里之后,偏殿就一直空着,所以这条路,齐贵妃其实很少很少会走了。
她推开偏殿的门进去,刹那间恍惚了一下,眼前好像出现了一幕场景——
一个年轻男子正斜着椅子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本老半天没有翻页的书。
她一推门进去,那人立刻笑着回过头来,说道:“母妃,我回来看您了,没想到吧!”
语气亲昵,满眼喜悦。
那是兰奕欢的脸。
可她的生活中从没有过这样的场景。
齐贵妃一个恍惚,忽听“砰”的一声,眼前却是齐埘一下子从桌边站了起来,慌慌张张地碰掉了桌上的根雕笔筒。
他满脸颓丧惶急之色,踢开笔筒,跑到齐贵妃跟前,连声问道:“姑姑,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来抓我了?您这里还有没有别的地方可以藏啊?这太不安全了!”
齐贵妃按了按额角,说道:“别慌,去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好好地坐下。你瞧你,越是遇事,越是冷静才行。”
齐埘不知道那笔筒是兰奕欢过去的东西,捡起来之后胡乱往桌子上一搁,坐了下来,紧盯着齐贵妃。
齐贵妃道:“暂时还没有人找到这里来,是你五哥刚才回来了一趟。但他说……你好像跟这次得仙楼的事情有关,是吗?”
齐埘道:“这……”
“埘儿。”
齐贵妃按住他的肩膀,正色问道:“你跟姑姑说实话,你到底做了什么?否则我怎么替你解决?”
齐埘犹豫了一下,道:“真的没什么,就是兰奕欢……对,兰奕欢因为你们的缘故,一直怨恨我。因为姑姑太疼爱我了,但一点也不疼爱他,所以他一直觉得是我抢走了他的宠爱。这回得仙楼发生了那件事,他想推卸责任,就跟陛下说,是我……是我找人干的,陛下信以为真,就派人来抓我了。”
齐贵妃却慢慢摇了摇头,说道:“他如果没有证据,这么说了陛下就会信吗?而且欢儿不是那样的孩子,他不会空口诬陷别人的。”
齐埘这回着急上火,根本就没有心情去细细把自己的话编造的天衣无缝,此时听齐贵妃还在质疑自己,他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凶狠之意。
果然养大的就是胜过亲生的,当初她选择抛弃自己,让自己受这样的委屈,而现在还向着兰奕欢说话。
可是,她也只养了兰奕欢六年而已啊!
这种日积月累的不平,甚至让他对齐贵妃都产生了怨恨。

第55章 西风偏著意
这么多年来, 齐埘也不是没有怀疑过,为什么他明明是齐贵妃的亲生儿子,齐贵妃却要把他和兰奕欢交换, 除了“他是皇子”之外, 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可能性。
可是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就被他硬是压下去了。
极度的渴望在心中埋下了一颗无法熄灭的火种, 不允许有其他的意外。
——他从小就嫉妒兰奕欢。
嫉妒他长得好, 嫉妒他聪明, 嫉妒他一举一动都会迎来别人带着笑的目光, 嫉妒五哥那么刻薄的人, 都最是将他放在心上。
一边嫉妒一边想, 如果他是这个人,该有多好。
如今,他只要知道他和兰奕欢换了就行了,兰奕欢如今所拥有的一切, 本来全部都属于他, 这是他一直的渴望啊。
只是此时还有求于齐贵妃,也不好表露出这种情绪,齐埘只好改口道:“那可能是他误会我了, 因为我以前……嗯, 我以前去他名下的酒楼喝酒时, 不小心摔过东西, 所以这回他就以为是我……”
他说罢之后, 又急不可耐地拽着齐贵妃, 说道:“姑姑, 求您去跟他解释解释吧!他这次是倒霉,但他总不能把我也拉下水吧!”
齐贵妃沉默了好一会, 心中又恍惚地冒出来了那个场景——兰奕欢叫着她“母妃”,那么依赖喜悦地看着她。
旁边,齐埘哀求的说:“姑姑,七殿下是皇子,他想整我,我爹娘他们什么都做不了,我地位比人家低,只能任人家欺负……”
齐贵妃的心揪了一下,终究还是软了。
她摸了摸齐埘的头发,说道:“那你暂时留在这里,我现在去找他把这件事问个明白。你切记不要再做任何事情,也不要乱跑,等我回来再说,知道了吗?”
齐埘连连点头。
“殿下。”
这时,兰奕欢正在他自己的宫殿中,外面进来一名侍卫,向他禀报道:“陛下听到京兆尹的禀报后,第一时间就派人去叫齐埘问话了,但没有找到他。”
兰奕欢设想过很多可能,唯独没想到这样了齐埘竟然还敢跑,可想而知慌成了什么样子,一怔之后不禁笑了。
他问:“没找到?难道出城了吗?”
侍卫摇了摇头:“城门口有咱们的人在守着,他应该是没有离开京城的。”
原本这件事还处于秘密处理阶段,其他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齐埘也是要先被秘密带去问话。
结果他这么一折腾,只怕很快就要人尽皆知了。
兰奕欢摇了摇头,坐了下来,笑着笑着,突然叹了口气。
侍卫看着他的神色,不禁问道:“殿下,有什么问题吗?“
兰奕欢道:“你们不用找了,我知道齐埘去哪里了。一时半会他是跑不了的,不过我只是在想,我会不会有客人来呢?”
侍卫正要问他什么客人,外面就已经传来了太监的通禀声:“殿下,有人求见!”
兰奕欢道:“是一名宫女吗?”
太监有些惊讶,低声道:“正是。”
他说完之后,兰奕欢好一会没说话,太监心中有些奇怪,悄悄看了主子一眼,却见兰奕欢抱着手臂靠在椅背上,半仰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窗外的一线天光恰好映在他的眉心上,其色如金,华美灿烂,却又无端寂寥。
“我知道了,你去把她请到我的书房里奉茶吧。”
兰奕欢说:“我这就过去。”
齐贵妃特意换上了宫女服色,戴上面纱,来到兰奕欢宫中,本以为会经过一番盘问的,没想到太监只是进去稍加请示,就将她请了进去,让她有些意外。
齐贵妃今日去了兰奕欢小时候住过的那处偏殿之后,一直有些头晕,老觉得脑海中有什么不属于记忆中的场景在模模糊糊地翻涌一般。
她不禁又按了按额角,再想到齐埘哭闹的样子,心中有些说不出的疲惫。
这时,身后有人说道:“儿臣见过母妃。”
齐贵妃惊讶地回过头去,看见兰奕欢一身银、蓝、黑三色相间的皇子袍服,头戴玉冠,缓步而入。
他很少穿的这样正式,此时玉树临风,潇洒倜傥之外,还别有一种天潢贵胄的威势,让人觉得,他真是长大了。
兰奕欢冲齐贵妃笑了笑,随手关上了门。
齐贵妃不禁问道:“你知道我会来?”
兰奕欢坐下来,垂下眼帘斟了两杯茶,淡笑着反问道:“母亲来看望自己的儿子,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我为什么要惊讶呢?”
他这句话顿时将齐贵妃说的哑口无言。
兰奕欢却若无其事似的,将手中的茶水递给了齐贵妃,笑着说道:“母妃尝尝吧,这是今年新进贡的云雾茶,我记得您最爱喝这种茶了。”
茶杯是七彩鸟纹压手杯。
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兰奕欢还是记得她爱喝什么,爱用什么,连齐埘和五皇子都不会这么清楚。
齐贵妃心里忽然觉得有些酸涩,这是她儿子的宫殿,但她甚至是第一次来。
她来之前心里着急,本想见了兰奕欢立刻就说齐埘的事,此时却忍不住轻声说:“你这里布置的很好,看来手下的人很是能干。”
兰奕欢说:“是。这里的下人都是当初东宫那边送过来的,训练有素。”
齐贵妃问道:“太子对你依旧很好吗?”
兰奕欢一笑,点了点头。
“那……”
齐贵妃终于把话题引到了正事上:“这次得仙楼的事情他没有责怪你吧?你有解决的办法了吗?”
兰奕欢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这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太子倒是没有责怪我,但总不能让他替我承担损失……慢慢来吧,反正父皇也不至于杀了我。”
齐贵妃试探着说:“听说你跟你父皇说,这件事情是有人刻意陷害你,是真的吗?”
兰奕欢对她的问题恍若未闻,仿佛没听见一样,将那杯云雾茶再度往齐贵妃面前递了递,说道:“母妃,茶水快凉了。”
齐贵妃这个时候哪里有心情喝茶呢?随便应了一声,依旧对兰奕欢说道:“欢儿,你是不是觉得这事跟埘儿有关系?我想——”
话音未落,兰奕欢突然把脸色一沉,茶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放,厉声说道:“说了让你先喝茶!你为什么不喝我的茶?”
桌子都被他震得一跳,齐贵妃震惊地看着兰奕欢,猛然收口。
这对母子今生从兰奕欢六岁时重生起一直形同陌路,互不来往,从齐贵妃今日踏入兰奕欢这边的大门起,两人之间虽看似在心平气和地说话,实际便一直有根弦在紧绷着,此刻终于弦断,一切温柔的假象都被打破了。
兰奕欢这一句声色俱厉,齐贵妃几乎从未见过他如此暴怒的神情,愕然之际,那恍惚的幻象再一次涌现。
更大一些的兰奕欢和她对坐在桌前。
兰奕欢笑着奉上一杯茶,说道:“母后,您尝尝吧。这是今年新出的云雾茶,应该是您最喜欢的,刚送到宫中,儿子便来拿给您了。”
她却漠然不接,淡淡说道:“哀家可不敢喝皇帝的茶,哀家怕您下毒。您还是拿走吧。”
——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哪里来的记忆?
谁是皇上,谁是太后?
齐贵妃惊得一下子站起身来,再定睛一看,眼前却依旧是兰奕欢那张年少俊美,却又带着隐忍愤怒的面容。
兰奕欢说了那句话之后,仿佛连眼睛都红了,转过脸去看着窗外的风景,胸口不住起伏着。
过了好一会,他才稍稍冷静,回身看着齐贵妃,说:“贵妃娘娘,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有句话想问你,为何打我幼时,你就对我心存偏见,冷落漠视。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令你如此厌恶……”
兰奕欢吸了口气:“还是因为,我根本就不是你的亲生儿子?”
“你、你胡说什么!谁告诉你的?”
齐贵妃立刻说道:“你不是我的孩子,还能是谁的?你当然是我的亲子了!”
兰奕欢兰奕欢听她这样说,倒笑了笑,说道:“哦,是吗?那齐埘呢,也是齐家亲生的?”
齐贵妃的脸色越来越白,却一个字都没回答,牙关死死地咬着。
一方面是因为她为兰奕欢的话而感到震惊,另一方面则是脑海中总是隐约出现的幻象让她头痛欲裂。
“太后。”
她的耳边又换成了一个成熟低沉的男子声音,正在对她说道:“如今可遂了你的心愿了?皇上已经殡天,你的亲子终于有机会登临皇位了。如此喜事,太后为何哀哭?”
那个声音在讽刺之下,隐隐压着巨大的哀恸:“走吧,你还是离开灵堂,去筹谋拥立新帝吧。”
这又是……又是谁的声音?
仿佛在说什么皇帝驾崩了,那指的肯定不是兰奕欢了,他明明这样年轻。
仿佛想要确认这一点似的,齐贵妃忍不住上前去抓兰奕欢的手,道:“欢儿……”
兰奕欢却退后一步。
他看着齐贵妃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陌生。
——对方的反应已经印证了一切答案。
“你不用这样叫我,我与你非亲非故。”
他的声音冷而硬,像砸在地上的冰块。
“虚情假意的面具破了,这场戏就该谢幕。生恩根本不存,养恩早已勾销,贵妃娘娘你请回吧。”
兰奕欢道:“我知道你来这里是要为了齐埘向我求情,他做了什么他自己心里清楚,也该自己承担。”
说完之后,他将齐贵妃面前的那盏茶拿起来,随手往地上一泼,跟着大步走出了房间。
留下齐贵妃站在原地望着兰奕欢的背影,彷徨而恍惚。
兰奕欢离开齐贵妃之后,疾走了一会,脚步慢慢放缓下来,终于在一棵蓝楹花树下站定。
落花缤纷,阳光煦暖,不知人间心底事。
兰奕欢将后背倚在树上,闭目靠了一会,叹了口气,心情也渐渐地平复下来。
毕竟,早有预料,不是吗?
无论是他的身世,还是齐贵妃又一次向着齐埘的态度。
不过,既然是人家的亲娘,向着自己的亲生儿子,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正在这时,兰奕欢听到头顶树叶摩擦,紧接着,一个东西砸了下来。
他下意识地伸手接住。
【美丽王子伤心的时刻,怎能没有骑士的安慰!本小熊来也——】
兰奕欢低头一看,果然是那只从小陪他到大的熟悉小熊,早上他出来的时候,熊还在他的枕头边,也不知道这怎么就跑树上去了。
他早已经习惯了这只熊的神通广大,不以为意,纠正道:“是英俊王子。”
【美丽又英俊的王子!】
兰奕欢:“……算了,你爱说什么说什么吧。”
他将小熊上下扔着玩,过了一会,问道:“你说……这事我要不要告诉二哥呢?我不想瞒他,但是如果我真的说出来,以后我们两个就真没半点关系了。”
【完成任务“太子甜蜜三十分”,可开启“心知肚明”模拟梦境一个,测试太子得知身世真相之后的心情波动。】
兰奕欢扔熊的动作停下,抓着一条腿把它拎回来,问道:“什么叫‘太子甜蜜三十分’?”
【让太子殿下感到心中甜蜜蜜。】
兰奕欢敲了敲额角:“这个,我不会啊,这很难吧。他能为了什么事甜蜜,发财?登基?喝糖水?”
【王子就是最甜的!所有人见了王子都会甜蜜蜜!王子正常发挥,必定甜动哥心!】
“……好吧。”兰奕欢回忆了一下兰奕臻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觉得一切都很平常,也没有哪里甜蜜蜜了,“我凑合试试。”
宏安道低头躬身地走入了太子的书房。
自从敬闻身败名裂被处死之后,宏安道便成为了皇上最宠信的人。
这些年来,有太子的暗中扶持,又有皇上明面上的看重,宏安道过的非常如意,再也不是原来那个穿着补丁衣服处处化缘的穷道士了,连人都变得富态了一些。
他进去之后,看见兰奕臻并没有像往日那般批阅奏章,沉浸在政事中,而是坐在窗边的一张摇椅上,默然出神。
这椅子是兰奕欢每回来书房的最爱,因为坐着舒服,只是兰奕欢每次坐在上面都像没了骨头一样,贵气中带着慵懒率性,兰奕臻往这一坐,也照样有一种冰冷的威势在。
宏安道走近,发现兰奕臻是手里拿着一块玉佩正在出神,这玉佩他之前见过,知道是七殿下从外面带回来送给太子的,兰奕臻很喜欢,自从收到之后一直佩戴,从不离身。
宏安道行了个礼,说道:“殿下。”
“你来了,起吧。”
兰奕臻道:“事情如何了?”
宏安道说道:“陛下得知此时其实是由齐公子谋划的,自然是雷霆大怒,也说了一定要严惩。但就不知若是贵妃娘娘和齐家一系前来求情,陛下又会不会改变主意了。
他说着上前一步,低声道:“殿下,您上回处置齐家时那样不留情面,其实陛下的心里是不太高兴的,或许也是觉得后族太过强势了。所以出于这样的考量,说不定这回陛下会给齐家几分回旋的余地。”
兰奕臻道:“难道他就不想想七弟受的委屈?”
宏安道没想到他们在说朝堂势力平衡,太子倒是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不禁苦笑道:“这——”
幸好兰奕臻倒没有一定要追究他的答案,而是冷冷一哂,淡声说道:“只怕也不是父皇给他们余地,他们就真能有这个回旋的机会的。”
听到这句话,宏安道禁不住看了兰奕臻一眼。
他经常侍奉在皇上跟前,日复一日地见证着这位一国之君的逐渐衰老,无论什么样的法术和丹药都无法挽回和改变。
而太子却像是刚刚长成的头狼,年轻、气盛、骄傲、锋利,有这样一个儿子在身边,想必陛下在依赖他的同时,亦是不安、不满的吧。
宏安道低声道:“臣本想通过卦象来加重陛下对齐公子的厌恶,告诉陛下如果不处置齐公子就是动摇社稷等等,可却有一处不好安排。”
兰奕臻道:“齐埘同七弟的生辰一样?”
宏安道说道:“殿下颖慧,正是如此。齐公子同七殿下同年同月同日生,虽然两人出生的具体时辰不同,但如此相近,臣还是担忧,如果将齐公子的命格说的太差,也会让陛下对七殿下多心。”
兰奕臻道:“齐埘原本的命格是什么样的?”
宏安道犹豫了一下,说道:“天生显耀,贵不可言。但命带孤煞,劳心沥血,克己而利天下之命。”
其实他推演的时候还有些疑惑,这命格说不上好,但是却极贵,真不像齐埘所能有的。
果然,兰奕臻听了之后,也是猛一转头,问道:“你确定没有算错?”
宏安道说道:“这臣确实不敢断言,因为刚刚算出之后,八卦盘就突然崩裂了,这或许是命格生变的表现,也或许是当时有人和臣在同时推演命格,造成气场相撞。”
兰奕臻又慢慢将身子靠回到了椅背上,片刻之后,他说道:“你说的是,不用再提生辰八字的事了,那些东西也未必准。孤听说,这次父皇那些宝物里,还剩下几样没有受损?”
宏安道说道:“是,其中就有陛下最心爱的血玉丹炉。”
兰奕臻道:“都砸光了吧。”
宏安道:“……”
兰奕臻道:“也罢,此事孤会找人去做,你只需告诉陛下,道祖因为受到了亵渎而发怒,希望陛下能够严惩真凶即可。”
不愧是能坐储君之位这么多年的人,一出手就是快准狠,兰奕臻的语气轻描淡写,却让宏安道心中油然生畏。
他恭敬道:“是,殿下。”
兰奕臻抬起手来,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说道:“辛苦你了。”
通常,他说了这句话,也就是打算结束的意思了,可是宏安道等了片刻,却没听兰奕臻让他离开。
他便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若是倦了,臣这就告退,不打扰殿下的安歇了。”
兰奕臻顿了顿,说道:“孤倒还有件事想请教宏道长。”
宏安道连忙说:“殿下请讲。”
兰奕臻道:“你说人生在世,当真有既定的缘分和命数吗?”
宏安道想了想,说道:“人的命数,确实是打人一出世时便确定了的,但那只是天地之数,这中间还有个‘人’字。人心之所求,往往也会对命数之所向产生影响,故而后面的变化,就不好说了。”
“人心之所求……”
兰奕臻慢慢地说:“那么依先生所见,所求不善,求之不得,又该如何?”
宏安道心中一顿,开始紧张地思考应该如何回答太子的话。
因为他知道这个看似随便的问题,一定已经困扰了太子许久,此时才会说出,那么外人给出什么样的答案也至关重要。
思考片刻,宏安道缓缓说道:“殿下,依臣愚见,若是自认为‘所求不善’,那就不是求不得了,而是……未敢求。”
兰奕臻沉沉地道:“说下去。”
宏安道深吸一口气,低声说:“想要,却又克制着自己的欲望,不断告诫自身,不该要,不能要,便是拿不起放不下,离不得近不得,爱之极痛之极,心中辗转,又如何能得到善果?”
他大胆地抬起头来望向兰奕臻:“道家讲‘当下’,‘自然’,人之一生,再无重头,既然有所求,又为何不能放手一搏呢?”
兰奕臻轻声说道:“放手一搏?”
宏安道躬了躬身。
兰奕臻忽然转过头来,冷冷地说道:“是谁让你说的这些话?”
他语气变化的太快,宏安道先是一惊,然后迅速镇定下来,说道:“殿下,臣从未进宫时就跟着您,又何需别人来教如何回答殿下的话呢?只是怎么想就怎么说罢了。”
兰奕臻看着他,目光中带着估量和锐利的血色,宏安道面上平静坦然,身上却在他的逼视下出了一层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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