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没想火葬场啊—— byAlohomora

作者:Alohomora  录入:03-11


宋国栋家在一幢很普通的筒子楼。
节目组尊重隐私权, 原本不打算进一步拍摄,但弄清这些人的来意后,中年人反而把他们领进了家门。
“拍吧。”宋国栋说, “想拍什么拍什么。”
“可能会有一些对您不利的东西。”这一组的副导演留在门外, 提前和他说明, “我们是想弄清当初的事……”
说白了, 节目组是准备替沈灼野洗白。
商南淮没明说, 但这意思明显得用不着特地解释,话题度和流量不要白不要,节目组不吃亏。
要是能靠这个节目, 给沈灼野卖个好……将来有合作机会,那就更好了。
在这个基调下, 拍什么都会有引导性,不会完全客观。
这个中年人靠着斑驳的墙面,盯着门外那些台阶, 沉默着听副导演的话, 像块固执生硬的石头。
副导演尽了告知义务, 仁至义尽,带着摄像师进去, 被白发苍苍的奶奶热情拉住喝水。
老太太八十多岁了,身体还硬朗, 就是脑子有些糊涂, 认不大清楚人。听说这些人是来找小野的, 就笑逐颜开, 拉着副导演讲小野有多乖多好。
商南淮出来, 给他递了支烟。
“我母亲……”宋国栋没接,摇了摇头, 向屋里看了看,“很喜欢他。”
沈灼野乖得很,来家里吃饭,什么活都抢着做,每天给奶奶捶背捏肩膀。
后来出了那件事,沈灼野不再来了,老太太还见人就打听,问了好长一段时间,小野去了什么地方。
商南淮问:“为什么觉得是他拿的钱?”
这话未免问得太过直接,但有些时候,寒暄似乎也没有一定的必要——尤其对话的双方,其实都对想要说的事心知肚明。
所以中年人并没发怒,反而因为这个问题,变得更沉默、眉头皱的更紧。
……为什么?
因为那个明显超出沈灼野购买能力的保温杯,还是因为沈灼野是个没人要的野小子,是最缺钱的人?
还是因为沈灼野自从上了初中,就不好好念书,变得不学好。三天两头不上课,老被人看见跟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到处游荡惹是生非——
“我不太了解他。”商南淮说,“我就是……总觉得,他不是那样的人。”
商南淮是真不了解沈灼野,他要是早知道这些事,就不会逗引沈灼野去夜店。
沈灼野磕磕绊绊长大,这二十多年,好像在被无数只手往那条路上推。有心人作祟,无心人盲从,每个人都在拿他当混混败类。
宋国栋盯着灰暗的水泥楼梯,半晌才说:“我看见的。”
他看见沈灼野逃学、打架,看见沈灼野跟那些手脚不干净的人混在一起,看见沈灼野跟他们学,去拆废钢厂的破烂零件卖钱。
因为这些事,宋国栋大发雷霆,训斥过他不知道多少次……沈灼野每次都老实答应,回头又去做。
这么折腾得次数多了,宋国栋就灰了心,只当自己没管过这个学生。
后来那笔书款丢了,沈灼野是第一个被怀疑的——那天就他没上学,没人知道他去什么地方了。
况且也没人比沈灼野更缺钱。
宋国栋气得要命,那股子火气冲没头顶,其实就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了……他在半年多里因为这事失望、寒心,几乎认定了沈灼野堕落不学好,又有什么好狡辩的。
宋国栋去取了存款,砸在沈灼野身上,叫他先去把学校的钱还了,剩下的事以后再说。
还了钱事就不严重,还了钱就还能上学,咬定了钱是捡的,就不会被定性成盗窃,沈灼野这辈子就还能有点救。
……宋国栋是这么想的。
他狠下心,要给这个长歪了的浑小子长长记性,在沈灼野想明白、改口认错之前,都不再让沈灼野进家门。
于是就这么过了这些年。
沈灼野再也没来过。
宋国栋不拒绝拍摄,摄像却也并没直拍他们,直播间的画面一直定格在楼梯间的窗户。
点进来的人,除了画面,也只能听见画外音。
画面也寡淡乏味,很小的一扇窗户,焊着粗壮的铁栏杆,玻璃上有一层陈年旧灰,显得天空昏黄。
商南淮没答话,刷了刷直播间的评论,看见第一条就是「人家宋老师说得也没错」。
商南淮嘶了一声,火气冲到头顶,刚想滥用房管的权力封号踢人,下头却已经有比他先反驳的人。
「……要么稍微保留一点脑子,别全捐了呢?」
「当事人有局限性,是因为视角有限。咱们是第三视角旁观,事后诸葛亮不当白不当,多看看再升堂吧。」
「至少他老师肯定是误会了,我赌一块钱,编剧采风遇见的八成就是小时候的祸害。」
「我也赌,小祸害也是惨,叫这些真祸害缠上。」
「祸害太生分了,要是我,我就把这些事全告诉老师,什么误会都没了。」
「你能说这话,是因为你没像他这么活过。」
「是是,你不生分,那是因为你不用怕惹麻烦。因为给你开门的是你的家,不是随时把你扔出去反锁门,再不让你来的什么人。」
「先别叫他祸害了!这真是什么好昵称吗?我现在开始怀疑这也是姓邵的故意的了,沈灼野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吗,怎么摊上这么个经纪人?」
评论口风变得明显,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商南淮低头刷了刷,发现有不少留言,是让他去看编剧那边的主直播间。
有几条留言说得相对明确,商南淮看了看,问宋国栋:“您那时候,体育队里也总是丢东西?”
宋国栋倏地蹙紧了眉。
他很警惕这个问法——有一说一,这事人赃并获,不是沈灼野干的:“是别人偷的。”
体育队那几年改革,引进了不少相当昂贵的专业器材,大卡车浩浩荡荡拉进来,叫人围着看了半天。
这东西在这种地方放着就招贼,宋国栋特地养了两条大狼狗,还是有不怕死的来惦记,抓着了好几个。
没有沈灼野,宋国栋也不信沈灼野会偷队里的东西。
沈灼野一直在体育队里长大,长得很好。要不是心脏有点小毛病,说不定能一路走体育,做专业运动员。
“初中那些老师很看不起他,都挤兑他……我们这老师不多,都知道。”宋国栋说,“尤其——”
他说到这,不知为什么,忽然有些说不下去,烦躁地来回踱了几步。
副导演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出来,听了一会儿他们的对话,替他说下去:“尤其是收书款的那个老师,对他很不好,您就觉得……也说不定。”
“说不定他是那样的孩子,因为报复对他不好的人,一时冲动就去偷钱了。”
副导演问:“是不是?”
宋国栋更烦躁,沉声回答:“我没这么说!我是说——这是人之常情。”
人之常情,人们总会忍不住,用自己的行为逻辑去理解身边的事。
副导演并不和他争执,看了看新发过来的台本,又接着问:“您觉得……您对他好吗?”
宋国栋被这话问得脸色铁青。
察觉到气氛变得僵硬,节目组跟过来的助理硬着头皮,干咳着讪笑打圆场:“肯定,肯定好啊,要不是宋老师……”
“好个屁。”宋国栋冷声说,他不知出于什么情绪,把那些伤人的话重新重重说出来,“我叫他滚,说没他这个学生。”
“我听人说了,在他住的地方找着了那些钱,一分没少。”宋国栋说,“我气疯了,动手揍了他,他不知道躲。”
“我不信他,他解释什么也没用,我让他以后不用再叫我老师,一辈子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
宋国栋一口气不停地说:“我把他从家里拖出去,从这个走廊一直拖到外面,还有那个保温杯——”
……这些话,十多年的时间里,没被提起过半个字。
于是这些事也被封存,年岁愈久愈回避,只有当初那种隐隐约约的违和不安,深夜纠缠不散。
宋国栋按着楼梯扶手,再咀嚼了一遍这句话,脸色微微变了。
“还有那个保温杯。”副导演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直言不讳,“可钱一分没少……对吧?”
宋国栋盯着昏暗的楼梯间。
像他这种人,性格爆烈脾气上头,冲动起来什么都听不进去,光认定了那一件事不放……少说几年时间都转不过来。
几年过去,沈灼野也去拍电影、当大明星,不再留在这个地方,当初的事好像也没多重要了。
“挺重要的。”副导演说,“有人拿这个抨击他,他现在退圈了。”
宋国栋倏地转回来,脸色这次才彻底变了,沉声问:“谁干的!?”
“是不是前几年花钱骂他那帮人?那些人都在造谣,我两年前就起诉他们了。”
“退圈什么意思,不演戏了?”宋国栋追问,“退役了?他去哪了?现在干什么去了?”
副导演一个问题也回答不上来,犹豫着回头看商南淮,发现后者也指望不上,正对着楼梯一味出神。
宋国栋还抓着他的胳膊不放,等着他回答。
副导演沉默半晌,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也只好苦笑了下,打了个岔,点开主直播间的录屏回放。
主创在谈有关创作的缘分……编剧聊到创作灵感,说是十多年前,有次来这里采风,遇见了个很特殊的孩子。
编剧当时流年不利,一下火车就弄丢了行李箱和随身的公文包,连眼镜都掉在地上,叫人踩碎成了几瓣。
那时候手机尚且不算普及,天色又已经黑得差不多,编剧连路都看不清,无头苍蝇似的乱走了一阵,就叫个孩子捡着了。
主直播间是访谈模式,有专门的主持人,听到这就好奇:“怎么是捡着?”
“可不就是捡着。”编剧扶了扶眼镜,“他以为我是来撬仓库门、偷器材的,我跟他说,我连仓库都没看见。”
其实仓库就在五米之外,可惜编剧高度近视,五米外已经人畜不分,也没看见对着自己龇牙弓背的两条狼狗。
那孩子十几岁,蹲在满是碎玻璃的围墙上,轻轻吹了声口哨,那两条狼狗就骤然温顺。
这回编剧看见狗了——不光看见,那狼狗立刻抛了他,挣着链子想去迎那孩子,尾巴抡圆了甩编剧的腿。
编剧就这么被一个半大孩子捡走,被领到了附近的招待所。
“他帮我垫了住宿费,出去了一趟,就帮我把丢的箱子找回来了。”
直到现在,编剧还对那个相当奇幻的晚上印象清晰:“他说他不上学了,不用早睡。我把钱还给他,我们聊了一会儿天……”
选角导演也在边上,还保留着当时剧组的资料,埋头翻了两下,找出一张沈灼野小时候的旧照片:“是不是长这样?”
编剧戴眼镜看得太清楚了,特地摘了眼镜,眯了眼睛看了半天:“……对!”
十三四岁的孩子,跟十六七岁,虽说只差三年,但这三年正好是拔节的时候,相貌的变化其实不小。
编剧对人不敏感,直到这时候,才意识到这事居然这么巧:“原来就是小沈?怪不得他在剧组跟我打招呼,我还奇怪……”
十七岁的沈灼野,待人接物已经相当有分寸。
认出编剧后,他去打了招呼,发现编剧对自己没有印象,也就该做什么做什么,不再去打搅。
十三四岁的沈灼野就更好哄,虽说相当神秘、相当酷,一声口哨就能止住险些暴起的狼狗,出去一趟就能弄回丢了的箱子,但还是会被编剧拿出的方便面吸引。
尤其是泡好了、热气腾腾的方便面,沈灼野挪不动步子,无声咽了下,有点不好意思:“……我不饿。”
“吃嘛,吃嘛。”编剧笑吟吟招呼他,“泡了两桶,一个人也吃不来。”
被留下的少年很拘谨,没了在外面的冷冽野性,规规矩矩坐着,小口小口吃方便面。
编剧很擅长访谈,引着他说了些话,大致了解了情况。
这儿有一群混混聚集着,偷鸡摸狗什么都干,不光抢东西,还老是趁着半夜撬小学体育队的仓库,想偷里面的器械。
沈灼野白天打零工,晚上没事做了,就去那边守着——他跟这些混混早就杠上了,箱子跟包也是从那些人手里抢回来的。
编剧替他担心:“会不会报复?”
沈灼野:“无所谓。”
就他一个,报复也无所谓,反正这些人也只能盯着他,报复不着别人。
如果是本地人、又有家有业,就不要招惹这些人,否则缠也能被缠得焦头烂额,数不清的麻烦。
沈灼野亲眼看见他们报复人,砸玻璃、刷油漆都是轻的,拆变压器箱子,放火,泼脏水,找人堵这家里的孩子找麻烦……什么都做。
编剧不是本地人,在这里待几天就走的话,状况就好很多,只要别往偏僻的地方去就行了。
这些败类、祸害见不得光,还是不敢在光天化日底下乱来的。
编剧向他道谢,又忍不住劝:“怎么不继续念书了?有条件的话,还是把学上完。”
沈灼野低头喝方便面汤:“不想读了。”
他不说更多的话,只说了这么短短一句,就沉默下来,埋头继续吃泡软了的方便面。
编剧也不好再劝——那个年代,这种情况并不算是个例,尤其是不怎么发达的地方,初中念不完就辍学的情况不少。
只是这孩子特殊,编剧没见过哪个辍了学的孩子,还不撒手地背着书包,洗得发白的衣服规规矩矩、干净整洁,说话都一本正经的。
大概是他身上这种跟年龄不符的气质太过鲜明,编剧和他聊了一会儿,甚至没忍住把他当成了平等的聊天对象,谈起了自己正在创作的剧本。
“是另一部片子,叫《余灰》。”编剧回忆,“当时刚写到一半,我给他看了剧本……”
这不是电影,是部电视剧,当时也相当出名,同样是早些年风靡各地、家喻户晓的片子。
主角就叫余灰,从被寄养的地方逃出来,千里迢迢一个人找家的故事。
路上发生的事很多,遇到的人也很多。有好的、有坏的,有好心人,也有骗子和恶棍。
相当催泪,余灰的个性也相当鲜明。最后余灰历尽千难万险终于找到家,扑进爸爸妈妈怀里的时候,狠狠收割了一代人的眼泪。
主持人小时候也看过,有些惊喜:“原来还有这种渊源?我当时可喜欢小余灰了!幸好您笔下留情,让他最后找着了家,不然我肯定哭得几天吃不下饭……”
编剧哑然:“其实原本的计划里……是不打算这么写的。”
余灰这名字就不祥,和这部电影一样,那份剧本里也有诸多隐喻,在暗示余灰找到的“家”不过是个泡影。
千里迢迢也好,历尽艰辛也罢,命运的残酷明晃晃亮在那里,并没有一个家在路的终点等着他。
这消息实在劲爆到能上热搜,直播间里瞬间被一片问号跟刀片占满,涌进来的人带着糖里藏刀的童年回忆,惊慌失措乱窜: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不是在夸沈灼野吗,他们就一会儿没看,怎么童年回忆都要塌房了?结局是假的?!
编剧沉思了一会儿,还是扶着眼镜,摇了摇头:“不是假的,是我改了结局。”
有时候,命运就会在不可思议的地方交汇。
编剧在这之前也没想到……原来当时劝动他修改结局的孩子,是另一部电影里坠亡的少年。
他当时只是在想,这部剧的受众是小孩子,或许小孩子更懂剧情该怎么设定,结尾应该是什么样。
沈灼野吃饱了方便面,蜷在角落里看那份剧本。
很乖的小孩子,身量其实很瘦弱单薄,缩在那里不大点的一团,被灯光照着,头发有一点毛绒绒。
沈灼野很快就读完了那半份剧本,把纸张整整齐齐拢在一起,还给编剧。
“喜欢吗?”编剧问,他想知道小孩子对剧情的意见,这样就能进一步修改润色。
沈灼野点了点头,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编剧也不强求,这个年纪的孩子,能静下心看完这么多字的剧本,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们简单聊了聊剧本,编剧说,沈灼野听,这么聊了半宿。
第二天,编剧雇沈灼野带路,领自己去火车站——他得回去配眼镜,这样什么都看不清。
沈灼野帮他拎着箱子,送他去买票、送他进站,直到编剧快上火车,才看见那孩子追上来。
沈灼野买了张站台票,紧紧攥着,跑得有点喘。
编剧问:“怎么了?”
编剧其实很欣赏这个孩子。
沈灼野的阅读速度很快,他其实很聪明、很有天赋,很适合念书,如果能一直读书,说不定能考相当不错的大学。
编剧甚至在考虑……如果这孩子说想要一笔报酬,想请自己资助他,那就答应了吧。
毕竟沈灼野帮了他大忙,如果不是这孩子出手,编剧现在说不定已经被送去医院打狂犬疫苗,还得跟人借钱借电话,去警局解释自己真不是要撬仓库了。
但追上他的孩子也只是用力攥了攥拳,喉咙吃力动了动,格外艰难、结结巴巴地说:“给……给他个家吧。”
编剧愣了两秒,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余灰?”
沈灼野点头。
他求编剧:“给他……给他个机会,他想回家。”
一个机会就行,一个机会就够了。
“他会乖。”那孩子仰着头,说不出声音,“让他回家吧。”

这天晚上, 商南淮一直没怎么能睡着。
看完编剧的那一段直播,宋国栋的脸色就变得铁青,一言不发地匆匆离开, 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节目组也去那个小学看了看。
仓库还在, 当初那些金贵的训练器械, 现在早就不值什么钱。有不少已经报废, 堆在操场的一角, 变得锈迹斑斑。
那两条狼狗当然也不在了,倒是有上年纪的校工,还记得这么一回事, 听得相当诧异:“那两条狗还会摇尾巴?”
在老校工的记忆里,两条狼狗谁都不亲, 见了生人扯着链子凶狠扑咬,对熟人也从来都是爱答不理。
副导演屡屡碰壁,这会儿还是鼓起勇气, 又问了一句:“您认识沈灼野吗?”
在这个地方, 这个问题得到的答案实在太雷同, 副导演抢在老校工拧起眉毛以前,提前解释:“我们不是来骂他的, 是想来……了解他。”
老校工警惕盯了他半晌,把手里的烟掐了, 捏着烟灰捻了捻。
“说不认识, 你们也不能信, 他就在这上的小学嘛。”老校工年纪大了, 腿脚都有些不利索, 有点蹒跚地往操场走,“认识, 这地方谁跟谁都认识。”
“狗冲他摇尾巴?”老校工把烟头拿纸包了,扔进垃圾桶,“也对,要真有谁,也就他了。”
毕竟除了沈灼野,也没什么人会给两条纯粹用来看仓库的狼狗加餐。
老校工认识沈灼野,还见过沈灼野打架,那些混混早就盯上他,想拉这个没人养的野小子入伙。
拉拢不成功,野小子不识相,敬酒不吃吃罚酒,自然就换了一套待遇。
做老师的未必清楚,校工看守学校,难免和这些杂七杂八的人打招呼,知道的就稍微多些。
“宋老师叫你们来的吧?”老校工打量副导演,“宋老师是好人……不过有些事,你们就听听。”
这世上,好人做的事未必一直都好、都对。又或者说好人有时候不聪明,因为太耿直,对见不得光的事所知太少,有些近在眼前的道理就是想不明白。
就好比宋国栋一直觉得,沈灼野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跟他说——如果沈灼野受了委屈,叫那些混混欺负了,宋国栋自然会替他出头。
可偏偏沈灼野什么都不说,又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厮混,成天打交道。宋国栋看在眼里,自然难免恼火,觉得灰心失望。
“叫娃娃怎么说,说那些混混他耗不起?”
老校工捡地上的废纸跟空塑料瓶,边捡边说:“他一个当老师的,叫人泼点脏水、陷害了呢?”
要陷害一个人的手段太多了,尤其宋国栋这个脾气,真要叫人坑了,爬都爬不起来。
再说,宋国栋家就一个儿子、一个老娘,这事谁不知道?
要是那些混混上他家放火,三天两头砸玻璃闹事,老太太能不能受得了?
还有他那个儿子,刚考上警校,万一叫人坑了,沾染点什么洗不干净的名声,前途要不要了?
“老宋那个脾气,不惹人就不错了,说了还能好?保不准一家都得给卷进来”
老校工说:“本来那些混混盯着仓库,看他就够不顺眼的了,正愁没机会找他茬。”
副导演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见缝插针地补充总结:“所以……您不觉得沈灼野学坏了,对吗?”
“学什么坏?”老校工翻出个编织袋,把垃圾装进去,“谁学坏了,他也不会学坏。”
沈灼野要是想学坏,早就学了,还用得着等到上初中。
老校工:“说不定钱也不是他偷的。”
毕竟那些混混最擅长的就是栽赃陷害。
这世上的事,要做好不容易,要使坏的办法太多。
老校工亲眼见着多少这种勾当,一个个的好人就这么给毁得爬不起来。
也就是后来这些年,社会安定警力充沛了,开始彻查严打,这群败类才蹲号子的蹲号子、销声匿迹的销声匿迹,再没什么大动静。
要是前些年,老校工也不会多嘴,自找麻烦,跟他们说这些:“百样活法……宋老师没这么活过,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
直播也就停在这,停在操场角落的杂草,和那些堆着的器材。
商南淮没法在这找到沈灼野。
直播结束后他在这站了挺长一段时间,又不让人跟着,绕了个大圈子,去找一片有活动板房的工地。
没找着,这事叫商南淮有点庆幸……毕竟要真这么准,梦里的事说不定就是真的了。
商南淮回了住处,躺在沈灼野住过的房间里,对着天花板想了半天,意识到自己的疏忽。
那是片工地。
工地当然不会一直是工地,砖瓦会变成建筑,活动板房也会拆掉,不论怎么样,也不可能留到现在。
商南淮揪着头发,刚涌上来的睡意就又没了,盯着天花板闹心。
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又急着去梦里找人,恨不得爬起来去找个药店买安眠药,或者去什么地方找找沈灼野。
这么辗转了半个晚上,好不容易从梦里爬起来,商南淮立刻抓紧时间,收拾了一堆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东西,杀去活动板房。
……不论在现实还是梦里,沈灼野都的确挺守信用。
说等他,就真在活动板房等他,甚至还提前烧了炉子,熬了一锅乱七八糟的炖菜。
推书 20234-03-10 : 无限钓系男友通关》:[无限流派] 《【无限】钓系男友通关攻略》全集 作者:蒜蓉吐司【完结】书耽VIP2023-7-10完结●总字数:30.2万 ●点击:44.5万 ●收藏:5245 ●推荐:1983 ●月票:126文案:【已完结】“他们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在圣光下,我看不清他们的脸。”【清冷貌美学生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