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锐的剑光划过裴应淮的腰腹,牧听舟呼吸一窒,嘶哑着嗓子怒喊:“滚开!”
不知是不是牧听舟看上去状态太差,裴应淮沉默半晌,终于还是松开了手。
同一时间,牧听舟也将手中的剑给扔了出去,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留下了次南门内的一片狼藉,还有被刺伤的裴应淮。
腰腹的伤口鲜血如注,他却有些怔楞地望着牧听舟离去的背影,直至那抹黑点消失在了视线里。
扒拉手指算一算,这还是第一次牧听舟正面与裴应淮起了冲突。
先前他虽看不惯这人高高在上的态度,但也顶多就是阴阳怪气一番,从未与他大打出手过,更是没见过有谁能在这种情况下伤到他。
牧听舟指尖缓缓摩挲着这道早已愈合的伤口,眉眼含笑,高兴的像是发现糖果的孩子。
裴应淮呼吸渐沉,伸手攥住了他肆意乱钻的手,警告似地喊:“牧延,够了。”
牧听舟懒懒一笑:“诶,这可怎么够,这可是我亲手刻下的杰作,必然要好好欣赏欣赏。”
说着,便微微使力,一把将人推到了床榻上,一只手拎着裴应淮外袍的一角就想往上掀。
牧听舟喉咙微干,一想到自己曾在他身上刻下独有的烙印就觉得心血一阵澎涌。
那可是裴应淮啊。
他垂眸望去,试图将裴应淮的神情尽收眼底。
男人衣袍半敞,露出了精瘦结实的胸膛,他似乎没有料到他的动作这般……大胆,眸光中暗沉一片,隐隐像是又压制着一些牧听舟看不懂的东西,神色一闪而过的错愕让他心底更加愉悦。
——吱呀。
祁萧然推门而入时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他张着嘴巴,目光呆滞地望着床榻上纠缠着的两人,有点怀疑自己应该是看错了。
牧听舟的动作被骤然打断,裴应淮也很快回过神,垂下眼睑,遮住眼底翻滚的情绪,他闭了闭眼,同时反手将身上的人推了回去。
牧听舟瞪他一眼:“动什么?”而后面露不善地望向门口:“干嘛?!”
“……”祁萧然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打断了什么,倒抽了一口凉气,但很快将这股震惊压了下去,他语速飞快,“尊上,仙盟的人到了。”
牧听舟一顿,勾起唇角,意义不明地笑着:“噢?来了?”
“可真是……叫我们一阵好等,你说是吧,师兄?”
仙盟掌印
第八章 :
一排穿着素色道袍衣冠楚楚的人站在朱颜殿前,为首的那人脸上挂着歉意的笑,施礼躬身,一副十分抱歉的模样。
若是忽略后面几人眼中快要溢出来的嫌弃与不屑,祁萧然真快要信了。
“祁护法大人,近日仙盟丢失了一把镇宝之剑,吾等受命追踪至此,绝无冒犯之意,还请大人明鉴。”
九重天的人向来看不起幽冥魔修,如今能站在这里看上去都已经十分勉强。在看见领头那人弯下腰后,也不情不愿的,极其敷衍地弯了弯身子。
祁萧然晃晃悠悠地坐在竹椅上,手中斟了杯茶,不动声色道:“噢?那乐大人的意思是,是怀疑有什么人盗走了仙盟的镇宝然后逃到了幽冥?”
乐阳洪深呼吸一口气,挤出笑脸解释:“祁护法大人误会了,我们只是怀疑东粼剑在什么时候生出了灵智,想要逃离掌印的束缚这才离开的。”
祁萧然慢吞吞地点了点头:“原来是你们没有掌印控制不了生了灵智的灵剑,那你们盟主呢?让他拿出掌印招呼一下不就行了?”
乐阳洪的笑僵在了脸上,忍住抽搐的嘴角,暗骂了一句。
现在三界谁人不知是牧听舟将我们盟主劫走了?!
他正想继续同祁萧然虚与委蛇下去,谁知身后有人率先嘀咕了一句:“搁这装什么大尾巴狼呢,谁不知道……”
旁边人拐了拐他,那人顿时噤声了。
乐阳洪忍住想要抽人的举动,强笑着打圆场道:“那柄灵剑对于仙盟来说至关重要……近几日仙盟事端滋生,几个年轻人略有些沉不住气,还望祁大人莫要怪罪。”
祁萧然心底好笑,到底是谁在装大尾巴狼?
他软硬不吃,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脸上挂着温润的笑容,青衫衣袍衬得人温文儒雅,全然看不出是堕了魔的模样。
“怎么会,比起这些,幽冥的魔修更让人头痛的多,乐大人带着一群人着实不容易啊。”他喟叹一句。
乐阳洪表情有些扭曲,这不是明里暗里地在骂他们和一群没脑子的魔修一样吗?!
“不过既然乐大人有要是在身,尊主近日闭关修炼,不便强行出关,祁某不叨扰了。先前听闻有下人曾报前几日撞见一道流光朝着酆都城的方向去了,乐大人可以到那去找找,说不定会有什么收获。”
祁萧然慢悠悠地喝了口茶,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思绪。
乐阳洪不动声色地与身旁的人交换了个眼色,随即又满脸堆笑地躬身道谢,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转过身的那一瞬间吗,他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面色阴沉地走在最前端。
身后还有人盯着,他只能悄然传音入室:“牧听舟有消息吗?”
身后的人回答:“先前派穆尧去后山探查过,在化骨池附近并没有找到牧听舟的影子……听闻那人强行出关境界不稳,若是没有待在化骨池中,那应该就确实是在闭关了。”
“若不是裴应淮现在成了个废人,那还轮得到他在这叫嚣。”乐阳洪目冷笑一声,“现在首要的目标是找到仙盟掌印,裴应淮的寝宫里你找过了吗?”
身后的人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派人搜寻过,但还是没有结果。”
乐阳洪啧了一声:“那估计就是被他藏了起来,或者戴在了身上……不行,绝对不能让牧听舟率先拿到掌印。九重天那里你继续派人搜寻,幽冥这里,我们今夜就行动。”
“牧听舟如此大张旗鼓地将裴应淮从九重天劫回来,目的必然是仙盟掌印,趁他今日闭关,我们一定要赶在他之前将掌印找到!”
“不过乐大人,那个祁萧然好像方才说,东粼剑好像往……酆都城的方向去了,我们要不要派点人手去那里?”
“……算了。”乐阳洪咬着牙,思忖片刻道,“你带一部分人往酆都城的方向搜寻,这里有我看着。既然这群人有意指引我们方向,那我们明面上就顺了他们的意,背地里再派人手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以乐阳洪的脑袋估计一定会这样想。”祁萧然缓缓望向一旁的赤袍青年,“你是怎么打算的?”
牧听舟懒洋洋地倚在墙边,闻言掀了掀眼皮:“留一个,其他的全杀了。”
“一群乌合之众罢了,主意打到老子身上,难不成还要给他们面子吗?”
祁萧然笑道:“猜到了你会这样说,我们的人已经布下了,到时候直接一网打尽。”
谁知,牧听舟却忽然道:“不用那么着急,先撤回来。”
“既然这群人忙活这么大半天就是为了找到裴应淮,不如就顺了他们的意。”
祁萧然:“你的意思是……”
牧听舟嘴角噙着笑意:“若是这么简单就结束了,岂不是浪费了我的一片苦心?”
“不如让他们看看,他们曾经的盟主,如今是什么样的呢?”
祁萧然心领神会:“你……”
“嘘——”牧听舟竖起食指放在唇间,歪着脑袋笑得明艳,“可不能让他知道。”
他步伐轻快,轻车熟路地回到偏院,不出意外地看见裴应淮坐在偏院中,正望着那一地落叶有些出神。
牧听舟闪身跑到他的身后,凑在他的耳边:“师兄,我回来啦,你猜我刚刚见谁去了?”
裴应淮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牧听舟早就习惯了他这副模样,自顾自地说:“是乐阳洪噢——不过他好像并不是来救师兄的诶。”
“你说,穆尧先前会不会将你的位置告知了这群人,要不然他们为何能来得这般快呢?”
对于牧听舟挑拨离间的话,裴应淮完全无动于衷。
就在他以为青年还会这般说下去时,身后那人猝不及防地凑近,两双手搭在了他的肩上,熟悉的气息贴进,他的呼吸骤然一窒。
牧听舟一边在他身上摸索着,一边嘀咕:“是这吗?”
那双手顺着肩膀往下,“还是说这里?”
接着抚到裴应淮的腰侧,又光明正大地在那到伤疤上摸了摸:“唔,难道是这里?”
裴应淮抓住他作乱的手,终于无奈地睁开了双眸,声音清冽:“……你想做什么?”
牧听舟此刻已经快蹲在男人面前了,闻言像是有些委委屈屈地抬起头:“我在找掌印啊?”
“……仙盟掌印?”
牧听舟点点头,银丝顺着身体的弧度垂在胸前:“我听闻乐阳洪说,仙盟掌印在你身上?”
“你想要?”裴应淮垂眸看着他,不答反问。
牧听舟一怔,忽地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子笑出了声:“若我说想要,师兄难不成就会给我吗?”
他摸了摸下巴:“不过我确实蛮好奇的,这仙盟掌除了能控制一堆破铜烂铁以外,还有什么好处?”
“不会你们仙盟的一群人真的是靠这一个小小掌印来获得发言权的吧?”
牧听舟是真的蛮好奇的,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难道不是靠拳头更有说服力一点吗?
九重天与幽冥的思维不同,两人的想法显然没有在一条线上。
但其实,在两人少年时期就已经是这般了。一个人思维发散的说着,另一人对他所说的大部分观点保持沉默,就这般静静地听着。
待到他说完,裴应淮才接话解释:“只有持有掌印之人方可开启不周山秘境。”
不周山秘境是从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秘境,经过了千百年的变化,里面的珍宝可谓是数不胜数,平日处于关闭状态,只有仙盟掌印才能强行打开秘境。
先前有裴应淮坐镇,仙盟那群人有贼心没贼胆;如今裴应淮修为尽毁,他们自然是将注意打到了掌印上面。
牧听舟笑了声,拍了拍裴应淮的肩膀,颇有些同情道:“师兄,没想到你混的也这么惨,不如直接带着掌印来投奔幽冥好了。”
却听裴应淮冷不丁开口问道:“你要杀了他们吗?”
牧听舟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不会师兄这也不让吧?他们都已经是背叛你的人了,还要大发善心留他们一条命吗?”
他好似完全没有将这群人放在眼里,一条人命对于牧听舟来说还没有他决定明日穿什么衣服来的重要。
裴应淮紧蹙起眉头,淡淡道:“你以杀入道,如今境界不稳,再造杀戮恐怕魔气会再一次暴走。”
一提到魔气暴走,牧听舟的眸色渐渐冷了下来,他嘴角勾起一声冷笑:“还是不用仙尊大人多费心啦,毕竟下面还有一出好戏要看。”
他算了算时间,言简意赅地说:“明日午时,
我自会来接你,其他的,师兄就别多烦啦。”
说罢,他毫不留念抽身,转身离去,门扉被轰然关上,惊起一地尘埃。
待到他的气息完全消失后,内屋中的门才被小心翼翼地拉开了一条缝,探出了个脑袋四下张望了一番,没见到牧听舟的身影后这才走了出来。
一出来,穆尧一把扯下身上的隐匿符咒,忙声解释:“我都是按照你先前的说法说的,可没有把你的方位供出来!”
裴应淮面无表情地望着他,穆尧这才悻悻地挠了挠脑袋,他老老实实地汇报:“乐阳洪在与祁萧然接触之后,分了一部分人去往酆都城,另一部分估摸着潜伏在朱颜殿附近,每人身上都带了一张隐匿符确保不会被发现。”
“要不要我喊东粼去酆都城那里,确保那群人的安全?”
穆尧下意识地凑近问道,却见裴应淮紧皱着眉头,冷眼警告似地瞥了他一眼,这才连忙稍后退了退,一边心里嘀咕。
方才牧听舟凑那么近都没被制止,他不过是上前跨了一步就被警告了。
见裴应淮陷入沉思,穆尧像是想到什么,小心翼翼地提了一嘴:“话说牧听舟没有认出来东粼吗?先前你不是在……”
“穆尧。”裴应淮突然打断。
穆尧的声音戛然而止,后面的话被他尽数吞了回去,背后悄然被冷汗打湿,他脑子疯狂旋转,磕磕巴巴地慌忙补救:“抱歉,我,我说错了,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对了!不如我们直接来一手借刀杀人,反正乐阳洪那个家伙在仙盟里天天成群结党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总是像蚂蚁一样乱窜也很烦,不如直接借此机会让牧听舟把人宰了,还能将你我摘出去,多好!”
裴应淮慢慢看了他一眼,一字一顿地问,“将解决的方法寄托在旁人身上,仙盟如今就是这般解决事端的吗?”
即便是他说的不冷不淡,穆尧还是在其中嗅到了一丝怒意。
他有些茫然,浑然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听了裴应淮半天的问话,脑袋一阵放空。
总不能是真的怕牧听舟魔气暴走吧……?
你也见过聿珩师兄?
裴应淮的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牧听舟分辨不出,但他自己反正是没在怕的。
上一回魔气暴走还是他方才入魔道时,灵脉中还残留了一部分灵力,再加上他心性不稳,导致失衡,最终才没有控制好让体内的魔气暴走。
那段时间的事他已经记不太清了,等有了意识后才发觉自己的灵脉已经被人顺得畅通无阻了。
——反正不可能会再发生就是了。
但境界不稳是真,他也没什么再次闭关的想法,每日也不过是泡泡化骨池,在朱颜殿前画下阵法,认为就足够了。
祁萧然却临时叫住了他,递来一瓶丹药,他解释道:“这是我前些日子炼的药,能帮你巩固修为,每日记得吃上一粒。”
而后他又有些犹豫地拿出了第二瓶丹药,捏在手中。
牧听舟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这一瓶,是给裴应淮的。”祁萧然弄不懂他的想法,就先将丹药做了出来,“他身上的外伤始终没好,再拖下去恐怕会留有遗症……当然,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你。”
牧听舟点了点头,还是将丹药收下了,像是想到了什么,他踌躇在站在原地等了片刻:“等等——”
祁萧然回过头,就见牧听舟递过来一张皱巴巴的纸,虽然已经被捏得不成样子了,但依稀能看清上面的字样。
牧听舟别过脸,声音有些闷,不知在掩饰着什么:“这应该是一个药方,你随便看看……”
说是随便,祁萧然接过来,扫了眼后便顿住了。
他将纸张上的褶皱抹平,眼中浮现起一丝震惊,开始细细地打量起这张药方:“这药方你是从哪弄出来的?”
牧听舟的回答干净利落:“抢的。”
祁萧然:“……”
祁萧然:“这张药方,我曾在医书上看见过……其中混合了各种奇珍异草,甚至有的都只在古书上记载过,从未有人亲眼见到过。”
“那功效呢?”牧听舟追问,“这药方真的有传闻中的那般,可以起死回生,甚至连崩坏的内府都可以修复?”
他强忍着心中的疑问,但祁萧然已经听懂了,他想问,那是不是连破碎的剑骨都可以修复?
事关重大,祁萧然面色凝重,仔仔细细地又将药方从头看到了尾,像是发现了什么,蹙起了眉:“是可以,但好像又不可以。”
“但若是我记得没错的话,这其中应该还缺了一味药引。”
牧听舟问:“是什么?”
“龙涎佛果。”
“……?”牧听舟不明所以,“龙涎果?那玩意不是遍地都是,随便摘一个不就行了。”
祁萧然摇了摇头,纠正道:“龙涎佛果和龙涎果可不一样,你还记得檀若寺的那棵万年苍树吗?”
“龙涎果漫山遍野的都是,但龙涎佛果,是只有檀若寺的那棵万年苍树,也只有那棵经历过紫薇真气浸染过百年的,才能结出一颗果实。”
“据我所知,整个三界能找到龙涎佛果的地方,只有这么一处。”
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将他拉回了思绪,牧听舟仔细回想了一番,檀若寺的那群秃驴好像确实有一棵树当个宝似的碰都不让人碰。
牧听舟皱起了眉头,百年时间对于修仙者来说并不算什么,但裴应淮现在是凡人之躯,根本等不了那么久的时间。
“下一次结果是在什么时候?”
祁萧然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了。”
牧听舟点了点头,扫了眼那张药方:“你有几成概率能成功?”
“概率并不大。”祁萧然深呼吸一口气,缓缓道,“虽然上面有很多珍奇异草,但有几株是生长在幽冥地火之上,若是你能将它们找到,我可以试试。”
“行,那这件事就先交给你了。”牧听舟沉默半晌,“先对外保密,莫要让他人知道。”
祁萧然神色复杂,想说什么却被赤袍青年一个抬手给制止了。
“什么都别问,带着药方回去吧,多研究研究……那个什么佛果,我来想办法。”
话是这样说,但牧听舟一想到这檀若寺就一阵头痛。
那里面有个秃驴,先前得罪得狠了,如今若非必要实在是不想见……
牧听舟眼神放空,须臾后叹了口气,又忍不住恨恨地想到了裴应淮。待到两人签下神魂契约,日后没了性命之忧,这一切必定要从裴应淮身上讨回来!
他一想到那堆连听都没听说过的草药就嫌烦,梦回少时在万鹿山背书的时日,想想就头痛。
好在没有头痛太久,便有人来报——仙盟的人暗中行动了。
牧听舟这才稍稍打起了点精神,将祁萧然手抄的另一份药方收了起来,站起身,盘旋的黑鹰恰巧落在小臂上。
它口中发出人声,扑闪着翅膀:“尊上,饵已经下了,就等鱼儿自己上钩了。”
牧听舟伸手逗了逗鸟,笑了下:“真会给我找事做。”
黑鹰默不作声地伏着脑袋,任他揪掉了几根黑羽,见人心情好点了,它才重新抬起脑袋,开始汇报:“乐阳洪分了一批人去往酆都城,另外一批人个个都是元婴期以上的修为,估摸着不管是明争暗抢都要把裴应淮带回去了。”
“元婴罢了,不着急。”牧听舟慢条斯理道,“我还等着看好戏呢。”
他眸光狡黠,若是真的让人看见裴应淮那副模样,才叫好玩呢。
“走吧,再迟说不定就要错过最佳场景了。”牧听舟这般说着,跨出去的步子一顿,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右掌拂过脸颊,一道易容术被他附在了脸上,摇身一变,穿上了仙盟统一的素白道袍。
脑后的银发也跟着被染成黑色,身上松垮的赤袍变成月白的长袍,学着那群人的模样一丝不紊的整理好。
这张脸与他先前的那张脸有三分相似的模样,骨相周正,唇线清晰,眸光似寒星般明亮,遮住了五官上极为明艳的攻击性,多了几分温雅内敛。
赫然是一副仙盟小公子模样的打扮。
牧听舟更像是心血来潮,将修为压制到了元婴期,稍一振臂,黑鹰张开翅膀飞了出去,没入夜色之中,盘旋在他的头顶。
他的步伐不紧不慢,前有黑鹰带路,一切隐匿符在它的眼中形同虚设,十分丝滑地便找到了那群藏匿在后山的人。
正想着上前一探究竟,眼前却倏然出现一双手率先拨开密丛,两道目光猝不及防地在空中相撞。
那人的模样看上去也莫约及冠,年纪不大,在一众元婴期修士里尤为明显。他看见牧听舟后呆了一瞬,随即飞速拉过他的手臂:“你叫什么?迷路了吗?还是父亲让你在这等我的?”
牧听舟眨了眨眼,扬起一抹笑:“我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他见过这人。
在前往幽冥的众多修士里,唯一一个乐阳洪不放心将他放在外面,只能带在身侧的亲子,乐浮霁。
也是这里唯一一个修为堪堪筑基期的修士。
牧听舟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双手背在身后,凑上去问:“少主,方才我解手去了,我们的任务是什么?”
乐浮霁责备地望了他一眼,昂着下巴:“你是真的一点没听啊……我们已经找到聿珩师兄的方位了,你只要保护好我的安全就行。”
……聿珩师兄
牧听舟倏然想起来,这乐阳洪的独子好像也是隶属于万鹿山的弟子,某种意义上来说,喊着一声聿珩师兄没什么问题。
但牧听舟就是心中一阵不爽。
裴应淮真是堕落了,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沾个边了。
他气得一阵牙痒,头顶的黑鹰不安地发出几声长鸣,在昏暗诡谲的密林中尤为突出。
乐浮霁打了个哆嗦,嘟囔了一句:“这破地方真不是人呆的……”
但一想要一会要见到聿珩师兄,他心情就是一阵激动,有意放缓脚步,与牧听舟肩并着肩:“喂,你见过聿珩师兄吗?”
牧听舟反问:“你见过?”
乐浮霁:“那……肯定是见过啊!我父亲同师兄关系好,我经常能见到他!”
“咔嚓——”
乐浮霁警觉地张望了一番:“什么动静?!”
牧听舟将手中硬生生攥断的枝叶随手扔到地方,漫不经心道:“兴许是我不小心踩到了树枝吧。”
狗日的裴应淮……
乐浮霁啧了一声:“我们这是潜入,还是小心一些为妙。”
随即,他语锋一转,又道:“你是仙盟的护卫,你肯定见过聿珩师兄——当年在野鬼洞,师兄一人斩万鬼的模样你也见到过吗?!”
牧听舟嗤笑,当年在野鬼洞,若是没有他的陪衬,就凭那个时候的裴应淮,能活着出去就已经不错的了!
但他也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没有接话。
“原来你也钦慕聿珩师兄!!娘的,我就说,聿珩师兄这般光风霁月,定是人人趋之若鹜……哦,除了这该死的幽冥尊主。”
乐浮霁义愤填膺,越说越激动,全然没有注意到牧听舟奇怪的目光,嘴里骂骂咧咧地骂着将裴应淮劫回来的幽冥尊主。
即便是被人指着鼻子骂,牧听舟也丝毫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在听他说到聿珩师兄脾性温柔耐心时眨了眨眼。
他倏地出声打断:“在你眼里,裴应淮是个什么样的人?”
乐浮霁一呆,很快反应过来:“你怎么能这般直呼聿珩师兄的名讳?!”
“……聿珩师兄他,还曾指点过我剑招,我原先以为到了他这般地位已经不会再同我们说上一句话了,但事情不是这样!”
“师兄他为人亲近,就连指点剑招时语气也温和有耐心,而且……他还,嗯,救过我一命。总之,我一定要快些修炼,争取日后能早日前往仙盟祝他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