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吴家能够压下他们家中子弟的怨气,但他这个皇帝不能装作不知道。
方长鸣是男子, 又是朝中众臣,这种场面本部需要他出面。
礼部官员自会安排礼官去迎东太后。
白明理直接点了方长鸣作为迎东太后的官员。
另一位当然是吴太傅。
其他官员都是在垂拱殿外远远恭迎。
那些夫人诰命则是要等东太后入宫后,一一拜见东太后。
方长鸣对白老师的安排没有异议。
他穿着官服同吴太傅站在皇宫宫门外, 等候东太后的车辇回宫。
吴太傅今日的背脊似乎更加挺直了些。
他定定地看着前方, 哪怕方长鸣只能用眼睛余光看他都能感觉到吴太傅此时的情绪激动, 今日吴华清倒是比他官复原位时还要紧张些。
东太后坐在铜镜前,任由清风居士吴梦舒为她梳发。
吴梦舒也不再穿那青布衣裳,往后她们不必在用修行的借口苟活了。
今日他们会堂堂正正地回宫。
虽是如此吴梦舒也没有怎么打扮, 勤俭朴素惯了,再换上华服倒是不便, 她只是用一根玉簪挽了个发,穿了身月白色的衣裳。瞧着不像是个大家小姐, 还是更像是个居士。
此时她正小心翼翼地将姑母头上的白发一点点藏进黑发中。
等将白发藏好了,她这才拿出假发做的发髻,小心地将其固定在姑母原本的发上。
这些年姑母虽是住在这行宫,却无时无刻都在为吴家担忧,为年幼的陛下忧心,一头青丝早就不堪梳成高髻了。
“老了,其实不必如此兴师动众。”东太后多年未尝这样打扮,如今只感觉沉重,发髻本就重了,各色凤簪更是重。
偶尔这般装扮倒是还好,要是时常这样,这脖子怕是不能要喽。
“平日自然是姑母怎么舒服,怎么来。今日却不能,该是好好装扮起来。”吴梦舒抿了抿嘴,挤出了一个笑容,“陛下可是要亲自来迎您,还有吴大人,吴大人已经许久没见过姑母了。”
吴华清回京时倒是来见过东太后,只是这里怎么说都是皇家的行宫。
吴华清也无法时常过来。
往后入了宫,再见面的时机就更少了。
想到自己父亲,东太后面上倒是也有了一丝笑意。
原先脸上的恍惚也消失殆尽。
“你说的正是,该是好好妆点。”见父亲。
方长鸣和吴太傅要早早候着。
白明理只需要等人告知他东太后快要到了时再从龙溪宫出发。
“宫中可还安稳?”白明理又多问了句。
竹兰嘴角含笑:“今日各位诰命入宫,奴婢已经让人上心,定然不会闹出旁的事来。”
今日入宫的人太多了,就怕有人会想着趁乱搞事。
白明理见竹兰这么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倒是有些放心。
竹兰向来办事稳当,没有十成十的把握不会说这样的话。
“好,那今日还要竹兰你多上心。”
“陛下!陛下,车辇快到了。”宋石快步走了进来禀告道。
白明理理了理身上的朝服,起身一步步走向宫门。
他倒不是觉得坐銮驾不真心。
主要是他已经锻炼了一段时间了,顶着一身厚重的帝王朝服走这么一段路根本不费力,更别说现在还没入夏,早晨的时候气温还有些偏冷,走一走还怪舒服的。
更别说这么做还能让吴家多一分脸面,何乐而不为呢?
想到这里,白明理不由得自嘲地笑笑。
怪不得方长鸣那家伙总是说自己进步很快。
自己真是越来越习惯当个皇帝了。
幸好还有方长鸣陪着他,他也相信自己不会改变本性。
陛下亲临,宫人和侍卫立即行礼。
而白明理已经看到了车辇,而坐在其上的东太后。
不得不说这个时间掐得刚刚好。
晚了就要东太后等着他,早了就要他等着东太后。
左右都不对,都可能惹了贵人不快。
方长鸣也有点佩服这些宫人,一个个都是当秘书打辅助的人才啊。毕竟这些年宫中乱七八糟的,能活下来的都是聪明人或是有本事的,不聪明的坟头草都半人高了。
“母后万安。”白明理对着东太后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即便是如此已经不太合乎礼数了,东太后立即在吴梦舒的搀扶下下了车辇。
“陛下,快快免了这些个礼数,哀家能见到陛下便安心了。”东太后伸手,白明理直接将自己的手送到了东太后手中。
这倒是让东太后一愣。
白明理却能感受到东太后的手很干燥温暖,只是有些粗糙了,手上的茧子很厚,被这么握着却不难受。
两人这幅母子亲后的模样,不知道惹了多少人眼红。
方长鸣便偷偷观察着周围的人,虽说大部分臣子不在这里,但是想必唐丞相等人还是会安排几个眼线。
白明理与东太后相携着入宫。
喜乐响彻了整个皇宫。
包括偏远的碧清宫,都能听到若有若无的声音。
俞太后猛地从床榻上翻起身,赤着脚往外走。
魏嬷嬷跟在她身后喊道:“姑娘,姑娘先将鞋穿上!”
俞太后还未跑到碧清宫门口就被守卫的禁军拦住。
“娘娘,您不能出宫门,还请娘娘回去。”
禁军冷冷地说道。
要不是俞太后是陛下的生母,光是谋害陛下这个罪名就够她死无数次了。
“乐声?怎么会有乐声?”俞太后扶着门口禁军的胳膊喃喃问道。
那守门的两位禁军对视一眼,眼神中有毫不掩饰的讥讽。
其中高些的那个冷笑了一声说道:“娘娘还不知道?今日是东太后回宫的日子,陛下可是亲自去接了!”
第98章
“不!这根本不可能!她不是他的亲娘, 他为什么要这般殷勤?!好啊,你们竟敢在哀家面前扯谎!”
俞太后白皙的脸憋得通红,一根葱白的手指颤抖着指着刚才回话的禁军。
大多数人都不爱被人指着, 刚才发话的禁军自然也不乐意。
不过碍于俞太后的身份,他也不能直接发难。
当然这并不耽误他阴阳怪气。
“怎么不可能,俞太后,下官可是记得, 陛下乃是记在东太后名下的嫡子!东太后怎么不算是陛下的亲娘了?如今东太后回宫,陛下高兴自然要亲自去接。”
“这东太后也是一片慈母之心,想来陛下跟东太后定能好好相处。”
他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喜气, 东太后回宫当然跟他没多大的关系,禁军那是归着禁军统领管的, 东太后还指挥不动他们。
但是他乐意说几句东太后的好话,只要能看到俞太后不开心,他就开心了。
“不可能!你撒谎, 那臭小子惯来不爱有人拘着他,他怎么会乐意东太后回宫!”俞太后满脸都是狰狞,那逆子能为了权力将他们俞家给毁了!他怎么愿意再请一个祖宗回来!
“俞太后, 我等不过是微末武官, 哪里敢在皇城中说谎, 您也听到这乐声了,哪里能做得了假?”那禁军笑眯眯地说道。
周围的人听了也不拦着。
但凡是有些个能力的都不乐意在俞太后这边伺候,俞太后明显是失了势, 往后后宫中怕是要听东太后的,他们这边的下人能有什么好前程?
虽说宫中也有人想要过安稳日子, 但多数还是想要出头的,只有跟着好主子他们当奴才的才能有命等到出头的时候。
虽说竹兰已经尽量安排些沉稳的人过来, 但碧清宫的宫人多数还是不爱搭理伺候这位俞太后的。
“你!放肆!”俞太后此时再也稳不住她那副贵人姿态,扑上去就要抓花嘲讽自己的男人的脸。
拿着绣鞋的魏嬷嬷慌里慌张地将俞太后拉住。
“娘娘,不过是些下人,您何必动肝火,娘娘!”他们如今可不能像是以往那般行事了,魏嬷嬷对自家姑娘是真的忠心,她也比俞太后清醒些,她知道如今俞家又不是被灭门,娘娘也还在。
东太后毕竟不是陛下的亲娘,她们只需要等,等到陛下和东太后之间有了嫌隙,自己姑娘必然有翻身的机会。
俞太后却想不通这一点,她根本不明白原本对她极好的极孺慕的孩子怎么会突然不在意自己了。
难道陛下真的要将自己丢在这里自生自灭?
光是想到这一点俞太后就感觉全身发寒。
魏嬷嬷趁着自家姑娘愣神的功夫连拉带拽的将俞太后带回寝殿。
魏嬷嬷一边走还一边念叨着:“娘娘忍忍,这日子真是苦了娘娘了。”
周围伺候的宫人静静地在一旁站着并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被竹兰派来守着碧清宫的竹菊心中冷笑,这夏日有冰冬日有炭,不缺衣食不缺人伺候,这样的日子哪里算得上是苦日子?
竹菊是自愿来俞天后宫中的,她在宫中挣扎这么多年,实在是有些累了,她同样不乐意出宫随便嫁个男子过日子,现在碧清宫的生活她很满意,只要保证俞太后等人私下没有使什么手段,她就能安安稳稳地当碧清宫的大宫女。
陛下宽仁,想必自己这样的日子能一直过下去。
至于魏嬷嬷心中筹划的事?
现在的陛下分明是厌恶俞太后,哪怕往后陛下跟东太后起了争执,也不会让她们得了好处。
想到这里竹菊叹了口气,以前的陛下可是很希望得到俞太后这个亲娘的疼爱的。
如今却是不想要了。
另一边白明理已经将东太后迎进了慈安宫。
这里由东太后住着很合适。
周围的摆设简单收拾过,俞太后当年用的东西也不会浪费,白明理命人直接放到了库房中,现在慈安宫的摆设要素净不少。
“这宫中,朕让人收拾过了,就是不知道母后能不能住得惯。”白明理笑道。
“哀家瞧着很好,哪里有什么住不惯的。”东太后轻轻拍了拍白明理的手背,这对极为守礼的她来说已经是极其亲密的动作了。
白明理对这位慈祥的妇人很有好感,其实东太后并不老,也就是四十多岁,在现代还是要努力工作的年纪。这么想着当一位得皇帝信任的太后好像也还行!
白明理觉得自己真没有伤春悲秋的天赋。
“那便好。”白明理不能待太久,他又同东太后说了几句话,便带着礼官和宫人回垂拱殿接受朝拜。
吴太傅倒是被他特批留下跟东太后说几句话。
总不能让人家父女俩人见一面就走吧。
虽然这不合礼数,东太后理应接受诰命夫人的拜见,但吴太傅还是留了下来。
要是能多见女儿几面,不合规矩便不合规矩吧。
“爹,女儿不孝,这些年让您忧心了。”东太后起身微微躬身想要给父亲行礼,吴太傅立马上前将女儿扶住。
“是你和十二娘忧心我们吴家才是,若不是你们爹我没有用,娘娘和十二娘怎么会过的如此苦。”要说他最对不住的就是这两个闺女,他这辈子有不少孩子,要不是有东太后和吴珠娉在,这些孩子能否保全都难说。
这些年是他亏欠了这两位闺女才是。
“爹你说什么呢?爹最是清正,吴家所遇的灾祸本就是人祸,怎么能怪到爹头上。”东太后温和一笑,露出脸颊的上小梨涡,多少有了几分未出阁时的俏皮。
“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平日里也算口齿伶俐地吴太傅,如今却说不出什么来,只能反复安慰自家孩子。
东太后哪怕只是这般握着自家老父的手,都感觉极其安心。
两人就这么坐着说了些家中的闲话,不提那些个饶人的政务,就这般说一说家中子弟往后的打算就很好了。
刘嬷嬷见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了,实在没有办法只能上前提醒:“太后娘娘,该让各位诰命进来了。”
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这些年吴家受了委屈,让人在外头候一候无妨,就当是下马威了,那些个诰命夫人心里不会有旁的想法,但是让她们等太久就不好了。
东太后眼中的温情渐渐退去,无奈一笑:“爹,你拿着我的令牌往后我们还能时常见面。”
吴太傅应了一声,但却没有当真。
后宫哪儿是他能来来去去的?
只是在闺女面前吴太傅并没有表现出异常,高兴的日子,就得开开心心的。
吴太傅告退后直接去了龙溪宫。
龙溪宫中白明理和方长鸣已经在等着他了。
方长鸣喝着茶看到吴太傅笑道:“吴太傅,你可来了。本官还想着要等喝完了茶,吴太傅才能来。”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点点打趣的意思,只是好友间的闲话,并不是真觉得吴太傅来晚了。
“行了,别拿着吴大人打趣了,吴大人今个朕和方大人是想要同你说说宫中医署的安排。”白明理无奈地看了方长鸣一眼,这才又对吴太傅说,“吴太傅先坐吧。”
吴太傅有些懵:“医署?”
“是,总不好让宫人生个病都无法治疗,朕想要将此事交给东太后去办,只是安置后宫的医署,小事一件,吴太傅不必吃惊,坐下吧。”
吴太傅眼中闪过晦暗不明的光,宫中医署,那也不得了啊,不论如何,这对自家闺女都是个好的开始,他一咬牙坐了下来。
竹兰昨日受了风, 不小心染了风寒。
“不必喝药,我给竹兰姐扎几针便好。”小翠收回把脉的手笑着说道。
“那便好,我还真怕身上沾了药味, 不能到陛下身边伺候。”虽说宫人生了病可以找宫中下医署的实习医助治病,但是身上有怪味也是不能进前伺候的。
陛下年纪不小了,听方大人的话头,陛下马上便要亲政了。
龙溪宫中更离不得她。
这病来得可是不巧。
“竹兰姐放心便是, 这种小病我治得已经很顺手了。得了小姐三分真传,必定针到病除。”小翠眉目中多了几分自信与坦然,和当日战战兢兢入宫的小丫鬟完全不同了。
她并没有让竹兰躺下, 只需要让她坐着给她针手臂和手便好。
“说来,今日下医署怎么不见刘姑娘?”竹兰将袖子撸了起来。
“姑娘再过几日便要成亲了, 姑爷倒是乐意让姑娘来,夫人却不乐意,拘着姑娘让姑娘在家绣嫁妆。”小翠说起这个眉目间都带上了笑意。
别看姑娘平日里将那银针用的灵巧, 真要她绣花,那跟要了她的命似的。
她在一旁瞧着都觉得可怜,说来她如今也不是刘家的丫鬟了, 只是她跟小姐在一块惯了, 刘家后来折中收了她作养女, 这样她也不必和小姐分开。
只是等小姐出嫁了,她们不想要分开也不成了。
幸亏小姐大多时候不是在下医署便是在医馆。
她们白日还是能在一块的。
“哦,我真是忙昏了头, 吴家和刘家定亲也有些时日,确实该早些成婚, 吴公子前儿不是还中了举人,往后刘姑娘也能多个依仗。”竹兰险些忘了这事了。
“竹兰姐, 我们姑娘的依仗向来是自个的医术。”小翠纠正道。
竹兰笑笑连忙说道:“是是,是我说错了,你看这下医署,不也一点点给建起来了,你快从医署出师了吧?不知道你们出师实习要去哪儿?”
两年前太后回宫,没过多久就成立了一个小小的下医署,这医署虽是隶属于太医院,但主要便是给宫人看病,算是培养医助的地方,这医助出师之后要先去朝廷各处实习,实习过后才能考太医。
宫中的药草管理得却是更严了。
唯恐这好事没办成,还让人钻了空子,伤了陛下和各位太妃,这两年了才多少有了些样子。
“听说了我们这回要去京城和雍州周围的慈孤院,到时候不仅能给慈孤院中的人看病,还要办几次义诊,具体去哪儿师父们还没说呢,我倒是想要跟姑娘打听,可姑娘那性子,这些庶务她是两眼一抹黑,我根本打听不出来。”
小翠三两下已经将竹兰的左胳膊扎成了刺猬。
倒是不疼,只是有些酸酸涨涨的,竹兰还能笑着继续跟小翠说话:“慈孤院好啊,去年土豆丰收,听说现在慈孤院的孩子和老人过的也不差。”
这个不差相对的不过是流民来说。
但是能活下来,等长大些了在朝廷的工坊或是田庄中干上几年活,攒下点银钱,总归能顶门立户。
“是啊,现在街上都说种土豆不值什么银钱了,还是玉米和红薯稍贵些,我瞧着不过是玉米和红薯种的少,当年美食节是个什么光景我还记得呢,那时候土豆多稀罕。”小翠说起这个笑了,这才过去多久,以前良种都是求都求不来的。
“时移世易罢了。”竹兰看向宫外,倒是有些想瞧瞧田地丰收的场景了。
在这宫中,偶尔总是会觉得憋闷。
白明理也觉得宫中有些憋闷。
他将手中的毛笔一搁,手边的折子已经批好。
这么久过去了,唐丞相似乎是真的彻底放弃挣扎,两年来给他的折子越来越重要。
各地的基层官员,也有小半已经掌握在了方长鸣手中。
其实便是唐丞相现在开始反扑,他们也不是不能对付。
只不过是麻烦一些而已。
就连方长鸣都没想明白,唐丞相怎么能忍到现在,毕竟时间拖得越长对他们更有好处。
不过……不论唐丞相蛰伏下来想要干什么,他们都不怕就是了。
“今日天气不错,苏大人,咱们出宫走走吧。”白明理伸了个懒腰。
苏硕立即应是。
他已经麻木了,大齐几代皇帝就没有陛下这么喜欢出宫的。
幸亏现在禁军不仅有新式弓弩还有千里镜。
老大这些年又用心练兵,不然还真护不住这么爱出宫的陛下。
白明理想要出宫,并没有人拦着,现在的御史台御史大夫是杜凌,杜凌是最早跟着季连惠同意让方长鸣入京的人,只要白明理不闹出什么事来,御史都不会劝他不能出宫,更别说旁人。
也就是东太后偶尔会说两句。
宋河早早备下马车,马车从皇宫东侧门哒哒而出。
“陛下,我们今个去哪儿啊?方大人现下应当还在衙门。”宋河给白明理递上一杯清茶。
白明理接过说道:“今日是军中武官回京述职的日子。”
“是,已经是秋日了,镇北军中少许武官会来京城述职。”宋河虽是太监不能论政,但要能答上陛下的话,自然需要他记住近日朝廷中的事务。
只是他不会发表自己的意见就是了。
白明理见他这小心翼翼的模样,他靠在软垫上轻笑一声。
两年多的时间,足够他的身体抽条生长,他脸上的婴儿肥已经褪去,整个人清瘦俊逸,有着少年人特有的俊美。
大齐朝几代美人基因的筛选下,白明理的五官虽说不上无可挑剔,但也称得上眼含辰星,眉如墨画,鼻子硬挺,因为瘦了些脸上的棱角也很清晰,只不过因为五官线条柔和,让他看起来没有太强的攻击力。
更像是个俊秀书生,可是他身上的气势却越来越盛,这两年多来,身边人是越来越谨小慎微了。
除了方长鸣对他的态度没有变化外,便是唐丞相表面上也对他越发敬重了。
“去原伯环家中瞧瞧吧,他似乎是前日回京述职了。”
原伯环真的活着回来了。
而且身上还有不少功绩,去年因为大齐粮食丰收,南下骚扰的胡人更多了些,他们是想要多抢一些粮食和女人,镇北军怎么能让他们如愿。
镇北军有军屯,数目虽然不多,但是加上粮草足够他们吃饱喝足了。
原伯环武功本事不成问题,加上他有心挣些功劳回京,两年下来,还真让他活着回来了。
如今他已经是个校尉,也算是衣锦还乡了。
“这……乡下人多,乱糟糟的,陛下若是想要见他们两兄弟,奴才让人去请便是了。不如去方大人的清风楼,到时候方大人下衙还能……”
白明理摆摆手。
宋河就自觉闭上了嘴。
他掀开车帘对着赶车的苏硕说了两句话。
苏硕点点头,赶着马车出城。
没过多久在衙门的方长鸣就知道白老师出城了。
方长鸣有些哭笑不得看着宋石:“小宋公公,你们这可算是窥视圣踪了。”
“哎呦,我的方大人唉,你说这话可就是见外了,陛下都要出城了!!!”宋石恨不得拉着方大人的手,把他拉出去。
陛下以往虽然会出皇宫,但是从来没有出过京城。
虽说现在禁军今非昔比了,陛下还是当小心才是。
“你大咧咧地来找我,不是更稀奇。”方长鸣无奈地说,“小宋公公你是关心则乱了。”
方长鸣虽然这么说,但还是直接在册子上记了一笔,算是记录自己早些下衙,然后他便跟工部左侍郎说了一声便离开了。
方长鸣时不时就会被小宋公公或是其他人叫走,工部左侍郎都习惯了。
只要方大人还知道回来就成。
工部左侍郎李池祝叹了口气,这才过去多久啊,自己就对方大人一点要求都没有了。
“你唉声叹气地干什么?祁州的几处工事要整修,你快过来看看。”工部右侍郎瞥了眼偷懒的同僚,有点不忿地说,“这才过去多久,当年徭役分明干的极好,这几处就要重新修了,底下人是贪了多少!就该让季大人也去祁州转一转!我看梁州走过那么一趟,这几年都没闹出事来。”
李池祝看着头发渐少的同僚又叹了口气。
只希望方大人最近没有什么灵光一闪的点子,不然他的头发怕是也要保不住了。
宋石早把马儿准备好了。
方长鸣出了衙门直接翻身上马。
在白明理到达那个宁静的小村前,方长鸣已经赶上了白明理的马车。
苏硕见方大人来了,悄悄松了口气。
人家原家正在摆流水席呢,那人多的,不能说拥挤吧,也能说一句人声鼎沸了。
他们就怕陛下出事。
“陛下,臣可否进来啊?”方长鸣弯下腰正对上将马车车帘掀起来看风景的白明理。
白明理眼前的秋日景色瞬间变成了方长鸣那张过于英俊的脸。
当皇帝就是这么一点不好,稍微出格一点,身边人就会找人来拦他。
“我就是有点好奇原伯环如今是个什么模样。”白明理无奈地说。
“好啊,正好臣也许久没看到原伯环了,我这就去将他找来,一同踏青如何?”方长鸣也担心白老师的安全,虽然他们曾经排练过,若是有人朝着白老师射箭,白老师可以在箭碰到他身上的一瞬间就将箭收到空间里。
这个度很难把握,他们曾经在龙溪宫寝殿里练习过。
用的是换了圆润箭头的箭。
白老师将众人挥退,然后他们接着比武或是抵足而眠的名头练了几次躲暗器。虽然有点像是神迹,但如今白老师的名声很好,有点神迹也不会被当成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