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理被方长鸣的动作搞得一懵。
“当然得记笔记了, 虽然不知道白老师你现在还记得多少,但是我想看看,另一个我是怎么搞事业的, 看看有没有借鉴性。”方长鸣理所当然地说道。
白明理:“……”
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夸吧, 夸不太出口,但是方长鸣真的很有事业心啊。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太仔细的我也记不住……”白明理无奈地开始回忆。
方长鸣一边听一边认真地将自觉是重点的地方记录下来。
看着非常像是个勤奋的小学生。
白明理心里那点别扭根本维持不了一秒钟。
这气氛实在太古怪了!!!
三年多过去了, 白明理就是记性再好也不可能事无巨细地描述一遍,但这些对方长鸣来说就够了。
“我这么厉害吗?还有五年后竟然有一场大旱,得提前准备起来……”方长鸣一边记录还一边划重点。
白明理:“……”
气氛更古怪了。
“我靠!!!!苏硕竟然是我妹夫!好小子啊, 我都没看出来。”
白明理:“你能看出来才怪呢, 苏硕这几年太忙一直没有成婚, 你妹妹又成天再府中,两人连见面都没见过面。我没跟你说就是不想要让你妹被迫按照这个思路走,她什么时候想出门, 想嫁人了再说。”
“说的也是啊,不过还是得让他们偷偷见一见, 总不能害怕就放弃这种可能性吧,苏硕确实不错啊, 以前我怎么没想到这一茬。”
方长鸣默默在心中的小本本上添上了一笔。
暂时勉勉强强将苏硕划拉进自家的范围,当然要是他们俩看不顺眼,方长鸣会再次一脚把苏硕踢出去,回到可靠武官的行列。
什么都不知道的苏硕:????
“你……你真的没有别的想法。”白明理有点不太能够理解方长鸣现在的反应。
“没有啊,我觉得很好。”方长鸣笑容中多了一丝轻松。
他得到了答案。
往后他也可以将最后一丝防范卸下。
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哦,我知道了,白老师你是担心我模糊了自我认知?会觉得自己是低级生物,会茫然?”方长鸣侧头看向白明理问道。
白明理犹豫了几秒钟,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他确实很担心。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不在意这些的。
“这有什么?旁的不重要,我这些年的感觉和生活最重要,再说了,我并不觉得书里的那个人做的事尽善尽美,我会做的比他更好,我本来就是独一无二的,不会因为任何事改变。”方长鸣哈哈一笑。
“我觉得是真实的,就是真实的,谁有能知道作者写书的时候,不是平行时空投影到了作者身上,让作者产生了灵感呢,玄学啊,这都是玄学,我能确定我是独特的,这就够了。”
“唉,这就是个哲学问题了,我思故我在嘛。”
“满嘴顺口溜,你想要考研啊?”白明理非常不在意形象地翻了个大白眼。
“哈哈哈哈哈哈,白老师,原来你也会玩梗啊,我平时看你挺严肃的啊。”方长鸣将小本子一收说道,语气中多了几分郑重,“白老师,这是好事,是一件大好事。”
该利用起来的信息就利用起来,该用的人就用起来,在这个世道能做多少事便做多少事,既然他是主角便应该有个主角的模样不是吗?
他看着白明理说:“现在咱们纠缠这么深,白老师你肯定也是主角啊,咱们得担负起主角的责任,不枉费主角光环啊!”
而且他们终于可以完完全全跟对方敞开心扉了。
是好事。
天大的好事。
白明理扑哧一声笑了。
他摇摇头,对,是自己想岔了。
他实在是太小看方长鸣了。
他这样的人,怎么会被这种事打倒呢?
方长鸣足够自信,足够自立,不会轻易因为外物改变。
自己好像……好像是更喜欢方长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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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致提着笔,却迟迟不能落下。
烛光中,他的脸明暗不定。
算算时日,他上的折子应该到了。
想要越过父亲将折子递到陛下案头,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父亲向来看重他,在他远赴岭南的时候,便将一部分势力交给了他。
虽说这些年方长鸣对唐家多有打压,但是想要办成这点小事还不难。
只是他还有些拿不准,自己是否领会了方大人的意思。
“这位唐公子,你不用担心,方大人一定能看到你的心意。”阿一倒是悠然自在地在一旁吃糕点。
“是吗?”唐致将笔搁下,无奈一笑。
唐致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了阿一一遍。
他已经长成了个高瘦黝黑的沉稳男子,若不是仔细看根本看不出他少年时的模样,阿一换上了青衫将头发用发冠束起,唐致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根本没看出他是蛮族的族长,更像是个读过书的游侠。
唐致初见阿一时还忍不住称赞了他两句,毕竟教化蛮族也是政绩一件。
他还记得当时阿一听到他的话。
“唐大人果然事事想着政绩,只是你在奇丰县也有数年,竟是不认得我。”
当时他只觉得阿一这话说得稀奇。
后来他听手下县丞所说才知道,这位是奇丰县山边蛮族的族长,他从未遮掩过身份,而自己这个体恤百姓的人却忍不住他。
那时唐致才恍然大悟,自己同方大人相差的果然不少。
这些年的不甘心似乎也散去了。
他虽然比不上方长鸣,但治国安民也不弱于旁人,他自然不想眼看着唐家陷入泥沼。
不过是稍作犹豫,他便同意顺着方大人计策走。
“明日就是岭南王的生辰,我会陪你一同去赴宴。还望唐大人能完成我等约定之事。”阿一见唐致走神,出声提醒道。
唐致回过神看向冷静沉着的阿一,他自嘲一笑点点头:“好。”
岭南王没想到唐致竟然接受了他的帖子, 会出席他的生辰宴。
唐家这些个世家向来是不屑于同他们这些皇亲国戚来往。
除非……他们想要投靠某一位,拥护他登上皇位。
想到最近唐丞相对他行的方便,岭南王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容, 除了唐丞相,他还有一颗重要的棋子,那就是现在陛下的宠臣方长鸣。
短短不过三年,方长鸣竟是能够走到今日。
这让岭南王也不由得吃惊。
而小皇帝对他的信任更让岭南王惊奇, 这些年小皇帝对方长鸣几乎称得上是言听计从了。
他一直等待,等待方长鸣走得更高些。
只有方长鸣拥有更多的权力,才会更害怕失去这一切。
要是那位小皇帝知道这位方长鸣曾经为他办事, 他还会这般信任方长鸣吗?
以己度人,要是自己是皇帝, 有臣子竟然帮助过一位亲王,只怕自己会当即斩杀了那个大逆不道的臣子。
到时候方长鸣便只能投靠他。
所以他压制住了想要跟方长鸣联系的冲动,一直在等待, 不过自己应该不需要等待太久了。
这么想着岭南王笑出了声。
跟在岭南王身边伺候的小厮总觉得岭南王这些天似乎一直很高兴。
也是,马上就是王爷的生辰了,能收不少礼, 自然会高兴, 小厮一边干活一边想。
岭南王光是想象小皇帝知道真相时的表情, 他就觉得浑身畅快,这一次的生辰宴,岭南王下了十分的功夫。
便是王妃都要事事向岭南王禀告, 生怕有安排不周的地方。
她虽然不得宠爱,但岭南王还算敬重她, 往日这些个饮宴的事都是交给她或是管事处理。
王爷从来是不沾手的。
这一次王爷竟是时时刻刻盯着,岭南王妃也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一日的功夫很快过去。
阿一和唐致结伴前往岭南王府。
阿一好歹是一支蛮族的族长, 虽然在岭南王眼中他身份十分‘低微’,但是看在将来起事要这些个蛮族的配合的份上,阿一这个经常活跃于外界的族长也收到了请帖。
只不过谁都没有想到他会同唐致一同前往。
毕竟唐家便是不如以往了,也不是个蛮族族长能够攀上的。
管事看到了帖子,脸上的笑容险些挂不住。
以前他倒是听说唐致这位世家子弟很是平易近人,在奇丰县的时候素有贤名,但是没想到他竟是连蛮族人都有交情。
谁说现在凡是大齐土地上的子民都能得到律法庇护,但那只是说说罢了。
真要是有人把蛮族之人当成座上宾,可就要贻笑大方了。
唐致是何等聪颖之人,哪怕这个管事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唐致也看出了这些个下人对阿一的轻视。
管事给了小厮一个眼神。
那个机灵的小厮立马上前笑眯眯地对着阿一说道。
“这位公子,你同小的来吧。”
唐公子自然要安排在上座,至于这位……
不知道为何,唐致心中竟然真的有了几分愤怒。
以往他哪里会在意一个小小的蛮族族长。
但是如今他同阿一绑在了一条名为方长鸣的船上,那是自己人,自己人受到轻视,他怎么会不怒。
可这份愤怒过去后,唐致有些自嘲地笑了。
原来当年被他隐隐瞧不起的人,心中是这般的愤怒。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呢?
不过是以前他不在意罢了。
因为不在意,所以不会去思考那些人怎么想。
这些年奇丰县之人还是念着方长鸣的恩情,自己这个县令不过是个摆设,怕就是因为这吧。
也是,天下人又不是真的愚笨,不过是没有读书识字的机会,无法通晓天文地理。
唐致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似乎悟到了什么。
阿一并不知道唐致悟通了什么,他只是爽朗一笑对着那小厮说:“走吧,麻烦这位小哥了。”
那管事看低他,跟着机灵的小厮没有什么关系。
阿一不会给这个小厮脸色或是给他添麻烦。
再说了,赵朗月和方大人都时常给他写信教导他,阿一自觉是岭南蛮族的门面,这门面嘛,当然要大人不记小人过了,要让他们看看自己的风采。
准确来说,被教导这么多年,他别的学的怎么样不知道。
但是自信这一点上,颇为像是方长鸣!!!
听这蛮族人竟然会说雅言,而且十分有礼,那弓腰弯背嬉皮笑脸的小厮心底一松,心想,看来外头的传言也不能尽信。
这蛮族也不是什么茹毛饮血的凶物。
唐致见阿一潇洒地离开,心中不由嗤笑。
自己这把年纪了,竟是还不如一个小孩看得开。
说来他来岭南也有些时日了,等这件事了了,也不知道自己的未婚妻还愿不愿意同唐家结亲。
当年他们同楚大人家定好了,等他成了建州知府他们便会完成婚事。
唐致今日的想法总是多些。
面上虽然一派君子端方的模样,实际上唐致有些走神。
按理说今日之事很是重要,不该走神,但是唐致就是忍不住。
他自问自己这些年也不是清清白白。
父亲将唐家众多事务交到他手中,经过他手过的带着血的事也不少。
可这次不一样。
这一次是要杀一位皇亲国戚。
唐致嘴角含笑到了筵席,他坐到了上座,不少人同他寒暄。
唐致都滴水不漏地一一应对过去了。
岭南道布商周子骅也凑在众人之间,同唐致寒暄。
唐致状若无意地扫了这位布商一眼。
奇丰县的锦绣纱每年都要分于剑南道的布商,两者来往十分密切。
岭南道布商周子骅前年成了皇商,虽然身份还是低些,但是人人都知道造反可是个要钱的活,周子骅当年就是迫不得已上了岭南王府的船。
这上了船就不是那么好下的了。
这些年岭南王为了练私兵,不知道从他身上榨出了多少油水。
前年周子骅实在没有办法,找了个机会厚着脸皮搭上了如今在京城的叶家的线,妄图让方大人帮帮他。
如今陛下已经坐稳了皇位,谋反不过是一个死字。
这般简单的道理他看得很明白,至于岭南王等人,怕都是被皇位和权力迷了眼,什么都顾不得了,他可不是啊!他就想要安安稳稳挣钱,若是能混上当个皇商他就谢天谢地了。
时日久了,过了三代他的子弟还能考科举,到时候小日子能不好过吗?
他真是不明白这些个贵人,难道他们还不够富贵吗?好死还不如赖活着!
周子骅没想到,他不过是跟叶家搭上了线,方大人立马就帮他成了皇商!
这是何等的力量啊!
其实这是还真不是方长鸣办的,按照周家的实力他本来就该进为皇商,只不过他没有门路,岭南王只想要把他当钱袋子不想要看周家起来,别说帮忙了不压一压就算不错。
要知道周家虽是布商,但实际上家中有好几条商船,那可是真正的聚宝盆啊。
方长鸣一看这周子骅终于知道反抗了,顺势就帮了他们一把。
也没辜负他这些年让一些人稍微‘提点’一下周子骅。
是的,方长鸣看上了他们家的商船和经验。
虽说路上的商路还没打通,但是海上的事,完全可以先让皇商弄一些不成规地尝试,两边下注才是最合适的。
但方长鸣办事向来稳妥,帮了周家之后便没有其他动作了。
周家一直没有机会报偿此事。
总之如今的周子骅急于表现,看到唐致这位大公子都来了。
他能不着急吗?!
这唐家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他自是想要跟着方大人走下去的,因为同是被岭南王压榨过的人,周子骅隐隐约约知道方大人和岭南王来往颇深。
别不是唐家已经跟岭南王勾搭到了一块吧。
方大人暴露了可怎么办?
唐致多多少少猜出了一些周子骅的想法。
阿一这次过来可是告诉了他一点方大人的势力。
他心想,咱们可是自己人啊,你这眼神是个什么意思?
唐致险些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方大人啊,方大人。
真是不同凡响。
想到当年京城中的流言,说什么来着?
陛下心悦方大人?还是方大人心悦陛下来着?
唐致现在觉得方大人和陛下真是绝配,一个什么都敢做,一个什么都敢让他做。
天生一对啊。
他的好心情一直延续到了宴会开始。
岭南王高坐在主位,眼睛扫过座下众人,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种天下英雄皆在他麾下的豪气。
尤其是他看到唐致时,神情更加自得。
唐致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茶水。
就岭南王这个心性,父亲真是出了昏招了。
也怪自己不在父亲身边,父亲私下脾气暴躁,遇到急事便容易出昏招,平日有自己在一旁守着倒是无妨。
这两年唐家的势力被方长鸣打击得抬不起头来,父亲怕是彻底急了。
想到此,唐致不由得叹了口气。
岭南王见唐致似乎不太高兴,心中的豪气一下子去了三分。
便是众人一一送上生辰贺礼,岭南王的兴致也少了许多。
等到众人开始自由喝酒吃菜的时候,岭南王端着酒杯来到唐致身旁。
“唐大人。”
“王爷。”唐致起身行礼。
“唐大人少年英才,本王敬你一杯。”岭南王面上带着笑意,唐致却觉得岭南王怕是不太高兴。
“多谢王爷。”
唐致仰头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好,唐大人酒量不差啊。”岭南王见他如此痛快,也痛痛快快地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唐致笑了笑。
这酒中被下了毒,这毒是阿一的族人从一种植物中提取出来的。
和酒服用后,不到半个时辰便会心乱失序,死于心悸。
而下毒的,正是他唐家的暗卫。
这下,他是彻彻底底上了方长鸣的船了。
用了许多他不知道的调料。
听说有一些还是从京城中传过来的,筵席上还有烧烤呢, 偶尔尝一尝味道还是不错的。
就是这酒水软绵绵的,和喝水差不多。
跟他坐在一块的不是商户便是同为蛮族族长之人,当然还有些岭南王想要屈膝讨好的寒门子弟。
阿一一边吃一边想,这岭南王脑子也不知道怎么长的。
既然要讨好别人那就贯彻得彻底一些。
起码装也要装得像一些嘛。
结果你把人家弄到下手来, 跟他这种‘野蛮’人在一块。
真不知道是讨好人还是得罪人了。
要不是岭南王出身好,他的能力想要当个县令都难。
他能有今天的这般势力,不过是朝堂众人博弈的结果, 还真不是因为岭南王本身多有能力。
只不过岭南王自己好像并不知晓这一点。
恐怕他心里还以为自己是天选的皇帝呢。
阿一喜滋滋地吃着炒肉,似乎眼中只有食物。
周子骅远远看着无忧无虑的阿一, 忍不住叹了口气。
说来这位阿一首领还是来自奇丰县。
可他今日却是跟着唐大公子来岭南王府的。
唉,果真是人走茶凉。
想当年,方大人为了救蛮族于水火可是没日没夜地翻看医书。
亲自上山下沟丈量土地, 修整梯田。哪一件事不是尽心尽力?
便是他这个建州商户都有所耳闻,没想到这才过去几年啊,这位首领便改投了唐家。
周子骅喝了一口苦酒, 压下面上的苦笑。
突然前方穿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尖叫与慌乱的脚步声传来。
周子骅放下手中的酒杯, 疑惑地看向上座的位置。
还算高大强壮的岭南王这个时候竟然躺在了地上, 他捂着心脏所在的位置痛苦地□□着。
周子骅眉头紧皱,根本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一放下手中的筷子,心想这毒发的时间比他算计的要快一点点。
不过这时间也够了。
毒是下在杯子中的, 而现在那个杯子已经跌在了地上,玉石所做的酒杯摔了个四分五裂。
只有第一杯酒水毒量足以致死, 而这段时间岭南王可是喝了不少酒,杯中的毒药都快被冲刷没了。
更别说就算能验出毒又有什么用?
在坐之人那么多, 人人都有嫌疑。
阿一面上装出跟众人一样的疑惑,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唐致装作慌张地跑到岭南王身侧,却不敢靠近岭南王,他在一旁用那张满是焦急的脸,亲眼看着岭南王在王府的太医来之前就断了气。
唐致松了一口气。
唐致心脏以不正常的速度跳动着,他不是在害怕,而是在兴奋。
杀一个想要谋反的王爷,唐致丝毫不会懊悔。
他只是知道,唐家这次是保住了。
唐致知道,他还有很多事要做,他要不经意地发现岭南王这些年侵占的土地,还有那些被拉到岭南王麾下的私兵。
这些私兵如果控制不好,就会当即变成乱兵。
岭南的盗匪已经够多了。
完全不需要再增加。
他是建州知府,他手中还有府兵,唐致心想,这段时间他会变得非常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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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朝会上,白明理高坐在龙座上。
贾乡用他那尖细的声音喊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臣有本奏!”方长鸣站了起来,行礼道。
众臣不由得提起了心。
他们在座的谁人不知每当方大人主动奏请事务的时候,就是他们要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
虽说这些年国库不缺银钱。
他们这些官员也受其恩惠极多,但看到方长鸣这幅又有大事的模样,还是忍不住想要给方大人一拳。
本来起了个大清早,正在迷迷糊糊中的季连惠突然清醒了。
方大人有本奏!!!
方长鸣拿出手中的折子说道:“岭南王心疾发作过世,建州有乱兵出没,经过调查是岭南王练得私兵。”
季连惠:“????”
方大人在说什么?
他怎么有点听不懂啊?
不光是季连惠,准确来说朝堂上大多数人都听不懂。
方长鸣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补了一句:“建州知府唐致深入深林,缴清乱兵,唐知府实在是大齐肱股之臣。”
唐丞相猛地看向方长鸣。
眼中满是震惊和疑惑。
方长鸣对着唐丞相露出了个淡淡的微笑。
白明理将他们的表情看在眼里,贾乡也很是震惊,但多年来的谨慎还是让他下意识去拿了方长鸣手中的折子,将其先给陛下。
折子上的内容白明理都知道了。
唐致办事能力上非常不错。
短短二十几天,竟然靠着建州府兵就把岭南王手中的几万乱兵控制住了。
当然这也有岭南王死去,他手中的人树倒猢狲散的缘故。
没有人想要跟这位小唐大人对上,当然也有被唐致查到跟岭南王谋反有关系的,没有退路只能拼上一把,但是这样的人毕竟很少,唐致加上方长鸣在建州明面上的势力,还能应付得来。
当然乱兵还是扰乱了几栋城池,不过这已经是将所有伤害减轻到最低的结果了。
白明理和方长鸣对这种结果很满意。
唐丞相脑中却是一团混沌,自己儿子怎么会越过他将消息传递给方长鸣?!
他是疯了吗?!
他可是自己最看重的孩子啊!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与方长鸣已经成了死敌了吗?
不,不。
岭南王怎么会说死就死了?
那自己做的那些事会不会暴露?
唐致为什么要这么做!
白明理不动神色地看了眼陷入疑惑的唐丞相。
唐致是想要保全唐家。
这年头造反能够成功的人又有多少,就算是真的成功了,唐家这种参与过谋反的佞臣又能有什么好结果?史书上有多少这样的家族能安稳发展的?
他们唐家分明有不少优秀子弟,为何非要走那条满是危险的独木桥,而不走阳关道呢?
沈大将军的头低垂着,他在某些事上也给岭南王行了些方便。
但是他并没有直接露面。
他比唐玉辉那个容易暴怒的家伙冷静许多。
岭南王是他想要推出的靶子,为他探一探路。
如果岭南王反了,大齐陷入战乱,他这个大将军才能名正言顺地执掌军权。
只是他也没想到岭南王会死得那么快!
往后自己想要谋夺大事,只怕会越来越难了。
想到此沈大将军不由得紧紧握住了双拳,将心中翻涌的思绪压了下来。
白明理还是假装认真地看了一遍这折子,然后叹了口气:“朕原想着岭南王是个好的,没想到……,看来朕把岭南王当做亲人,他并未将朕看在眼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