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次不用去,”放下水杯,陈落松站起来随手薅了把旁边人的头发,说,“早点回去休息。”
周济笑了下,说:“我晚上来接陈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说完后收拾好了保温盒,重新戴上帽子和口罩。
再出办公室的时?候,可能是?错觉,他觉得?办公区的人似乎比来的时?候多了不少。
不是?错觉,人确实多了。前不久接到消息,为了能够赶在吃瓜一线,员工及时?赶了回来。
及时?赶回来,看到了人,但没有完全看到,只能依稀辨认出大概是?个?帅哥。
帽檐下的碎发遮住大半眉眼,总觉得?这个?人看着莫名眼熟,一堆人悄无声息地目送着人离开。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办公区热闹起来。
上班很累,但吃瓜很开心,员工最终在八卦的满足感中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在同楼层的员工成了最终赢家。
陈落松工作真正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周大司机接了司机的班,确实定时?定点到了地方接他。
大晚上不用全副武装,司机周只戴了个?帽子,在旁边上车第一时?间闻到了酒味,于?是?说:“陈哥今天又喝了挺多酒?”
陈落松笑了下,说:“还?好。”
这种聚会难免喝酒,除了必要的时?候喝一下,他其他时?候不怎么碰酒杯,也不会喝醉。
喝得?少,但也会有些发热,上车之后他打开车窗,略微扯松领带,风顺着车窗吹进,多少能降一些温度。
路口还?剩几?秒红灯,周济略微侧眼看向坐在旁边的人的半睁着的眼睛,可以清楚看到睫毛投下的阴影。
车辆一路开回熟悉的道路,最后在院子里停下。
下车的时?候,搭在手臂上的外?套的口袋里的手机响起,陈落松拿出手机,低头看了一眼。
是?白?特?助打来的电话。之前也经常在下班后接到过对方的电话,大部分?都是?关于?工作上的事,他点了下手机,接通电话。
“……”
和平时?不一样,这次接通后对面没有传来任何声音。没有打招呼,也没有说打电话的目的。
应该不是?手机出了问题,他还?能听到从对面隐约传来的音乐声。
没有立即挂断电话,他试着叫了一声对方的名字。
察觉到什么,旁边刚下车的司机周瞬间扭过头来看向这边,连带着身体也毫不犹豫地倾了过来。
注意到快速靠近的人影,但没有推开,陈落松一手拿着电话,另一只手解锁大门,在大门打开的瞬间,电话里终于?传来声音。
“陈……总。”
是?熟悉的声音,但对方的状态明显不太对。他问:“你喝酒了?”
电话对面的人断断续续说了几?句话,组合起来大概就是?对方和朋友在外?面喝酒,没喝太多。
这个?状态明显是?喝多了。
白?特?助一向有分?寸,能喝成这样算得?上是?罕见。
“……陈总,真的和他在一起了吗。”
电话里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手边传来异样,拿着手机的人低头,看到的就是?熟练挤进自己指缝的宽大手掌,脖颈边也多了个?头,有些发硬的头发刺得?皮肤发痒。
伸手拍了下埋在脖颈边的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扯到这个?话题,陈落松略微侧过头,还?是?应了声:“嗯。”
“是?吗。”
对面的声音断断续续,还?有酒杯落下和重新倒酒的声音,之后才传来说话声:“原来陈总喜欢那样的。”
“真是?……完全和我不同。”
看来对方是?完全喝醉了。没有明白?这通电话的意义?,陈落松也没有顺着对方的话说,而?是?简单道:“你醉了,早点回去休息。”
手机屏幕的光亮暗淡的瞬间,肩上一痛。
“嘶。”
又被咬了,又是?熟悉的位置。
有的人无论是?醉了还?是?醒着,咬的都是?同样的位置。拍了下站在后面的人,陈落松问:“怎么了?”
后面的人换了个?地方接着咬,闷声说:“陈哥只能是?我的。”
陈落松没能说出话,连带着空气也被夺取了。
手里的手机被拿走放在一边的柜子上,原本搭在手臂上的外?套下滑,安静落到了地上。
他被带着回到了二楼的房间,陷进柔软床铺。
身上很重,还?有人在解他的衬衫纽扣。@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抬手握住解纽扣的手,陈落松抬起眼,看到的就是?一双深不见底的深色瞳孔。
和平时?不同,这双眼睛里全是?说不清的情绪,还?有隐隐的不安。
这些情绪平时?隐藏得?很好,全都被遮在了满满的笑意后面,这样直接又彻底地暴露出来。
“……”
握着人手腕的手慢慢松开,陈落松闭上半睁着的眼睛,说:“下手轻点,不要乱咬,痛。”
解纽扣的人的手一顿,之后速度明显加快。
原本已经松垮的领带彻底被扯下,周济慢慢把领带递到人嘴边,低声说:“陈哥要是?痛,就咬这个?吧。”
躺在床上的人眉头没忍住一皱,咬住了领带。
安静空间里只剩下呼吸声和被单摩挲的声音。
第42章 歧途演员(十四)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 阳光透过窗纱照进?室内。陈落松睁眼,在视线变清楚前先听到了从旁边传来的呼吸声。
略微一动,他这才注意到脑后和腰上有温热触感。
有的人就算是睡着了也喜欢抱着不撒手。
他只是动了一下?, 原本看?着睡得很深的人在第一时间收紧了手, 说:“陈哥, 不要走。”
分不清这个人是在说梦话还是醒了,陈落松睁着一双眼睛看?了两秒天花板, 最终重新闭上眼。
“嗯, 我不走。”
窗纱被风吹动,窗外?传来?隐约鸟鸣, 一直闭着眼睛的人嘴角上扬。
终于从床上醒来?的时候, 上午的时间已经过半。
一直抱着人的人终于舍得撒手,起床去做早饭。
陈落松扶着墙下?了床。
之前没有经历过,原来?这种事这么耗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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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上拖鞋慢慢走向洗漱间,刷牙的时候抬眼看?了眼镜子。
镜子很干净,一眼就可以看?到皮肤上的痕迹。
正面看?着还算正常,只有衣领边缘有红痕隐约出现, 但?是只要一侧头, 就能看?到镜子里脖颈后的痕迹。
密密麻麻。
稍微侧过头,陈落松一手拿着牙刷,另一只手往下?扯了下?衣领, 垂眼看?过去。
前面也是。衣领下?面和衣领上面截然不同, 全?是各种痕迹。
昨晚说的不要乱咬,对方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或者选择性忽略了第一个字。
洗漱完后回衣帽间, 陈落松找了件高领内衫穿上, 换衣服的时候又注意到,原来?手腕上也有痕迹。
“……”
自觉做早饭的人听到洗漱完的人的脚步声的时候是在厨房, 还没来?得及回头,头上就挨了一下?。
这一下?挨得确实不冤。昨天没有刹住车,后面的人连打他的力气都比平时小了不少。
手里还拿着搅动养生粥的大勺,他老实道歉,避免头上再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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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在道歉,他脸上也还带着笑。
或者说从早上开?始,他脸上的笑就一直没有下?去过。
看?起来?心情确实很好。
熬粥的途中做了几个小早点,周大厨在短短时间变出了一顿居然算得上丰盛的早饭。
吃饭的途中,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周大厨看?向坐在对面的人,问:“陈哥还记得昨天晚上答应的事吗?”
陈落松:“嗯?”
果?然不记得了。周济想也是,昨天那种情况下?,确实很难记清说了什么又答应了什么。
坐在对面的人问:“我答应了什么?”
“陈哥答应我,”周济直视过来?,笑说,“不会离开?。”
陈落松一愣,之后笑了下?:“这就伤脑筋了。”
周济也笑,说:“陈哥一定要记得。”
几天的休息时间结束,周济又继续回去工作。
不是错觉,其他人发现了,这个人开?工的时候春风满面的,跟经历了什么好事一样,每天还会定时定点打电话。
有人好奇,所以直接问了,原本没有期待得到回答,没想到对方意外?地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说自己恋爱谈得终于看?到结果?了。
其他人:“?”
这个人平平无奇地放了一个惊天大雷。
大明?星谈恋爱这种事大多时候都是被狗仔捅出,尤其是处在事业上升期的人,没想到狗仔还没找到决定性信息,这个人自己却爆了个大料。
圈里人多少知?道一些,听说过这个人和很有权势的老板关系不一样。看?现在对方这模样,与其说是上位成功,不如说是追到了人。
世?界上扩散得最快的就是八卦,一天不到的时间,某知?名演员谈恋爱的事从圈内传到圈外?,成功登顶热搜。
这个人对自己的定位从来?都只是演员,不是明?星,也不是其他,经纪公司早在之前就已经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应急预案做了好几个,十分之有底气。
圈里人猜得到对方的对象是谁,但?圈外?人不知?道,知?道的人也不敢说,只能任凭其他人的好奇心膨胀到爆炸。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一次采访过程中。这原本应该是一次很普通的后台采访,只是采访过程中,春风满面的人一边的桌面上的手机有新消息,屏幕亮了下?。
手机距离镜头很近,至少处在一个能看?到屏幕内容的距离。
他们?看?到了手机背景上漫天纷飞的黄色银杏叶,也看?到了屏幕中心的人。
一眼惊艳原来?是这种感觉。
质疑周济,理解周济,成为周济。
其他人终于知?道了为什么这个人为什么天天笑得春风满面。
要是换他们?,应该会笑得更放肆。
当天,陈落松拥有了众多异父异母的弟弟妹妹。大概是跟着什么人学?的,不知?道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偶尔在公司也能听到有人叫他陈哥,后来?变成了陈总陈哥混叫,再之后,除了年长的员工和还在继续坚守的白特助,年纪较轻的员工普遍开?始叫他陈哥,并且叫得越发熟练。
时间一年一年,就这么过去。
身体不太?行,陈落松去公司的时间少了,更多事情都交给了白特助,连带着之前的没有用上的安慰奖也当做年终奖送给对方。
拿到大奖后几乎等于在圈子里彻底站稳了脚跟,在经历飞速发展期后,周济成了别人嘴里的周老师,工作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排得满。
他更多的时间都留在了A市,在家里研究新的养生菜品,或者和陈哥一起去附近散步。
按照经纪人的话说,他们?已经提前过上了养老生活,比老年人还像老年人。
这是他在之前从来?没有想象过的生活。
在很久很久之前,在被带去私人会所的时候,那个时候的他大概不敢相信,自己能够和原本那么高不可攀的人在一起。
庭院的树叶绿了又落,对方信守承诺,陪在他身边一年又一年,陪到家里全?都沾染上他们?的味道。
又是一年春,院子里的树花开?,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室内,坐在沙发上的人腿上放着本书,浅色瞳孔映着光亮。
拿着切好的果?盘的人走过来?,顺手递过水果?,看?着人吃下?后在第一时间进?行一个靠近的动作:
“陈哥,让我尝尝味。”
坐在沙发上的人已经习惯呼吸被夺,半睁着的眼波澜不惊。
窗外?花开?热烈。
一场任务花费了远超以往任务的时间,再次醒来?的时候,从位置上站起的人能够感受到超乎寻常的昏沉。
撑着一边的柜子原地站了会儿,耳边传来?震动声,等到视线清晰后,陈落松这才摸索着走向办公桌的位置。
等到他走到办公桌的时候,原本在震动的手机已经恢复安静,之后弹了一条消息。
是医院发来?的消息。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他拿过手机直接出了办公室。
在任务世?界待了太?久,原本熟悉的景象已经变得有些陌生。坐上车直接往医院的地方走,只看?了两眼车窗外?的模样,车里的人收回视线。
对有些地方觉得陌生,但?至少还记得病房的位置,到了医院后,他径直走向病房在的楼栋,登记后上楼。
他到病房外?的时候医生也在。
这就是之前给他发消息的医生。看?到他来?后,医生略微点头,算是打招呼。
隔着玻璃看?向安静躺在病房里的人和旁边显示着跳动的波段的各种仪器,陈落松听到旁边的医生说:“半个小时前有一段时间波动明?显,持续了一分三?十六秒。”
这种程度的波动不至于让人清醒过来?,但?可以证明?里面的人的意识确实有在恢复。
对一个原本已经宣告了不会再醒来?的人来?说,这已经算得上是奇迹。
“万创的治疗方案有效,”医生说,“要是再有些刺激,他有醒来?的可能。”
陈落松应了声,之后笑着道了声谢,垂眼看?着病床上的人。
同样的脸,同样的人,不久前对方还在试水果?的味道,现在又安静躺在病床上。
医生还有其他事需要忙,并没有在这里待太?久,按例做好记录后就离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医生离开?,走廊陷入短暂安静,之后又响起脚步声。
陈落松转过头,看?到的就是一如既往穿着西装的男人,对方鼻梁上架着的金丝眼镜在医院的光下?更显得冷了几分。
男人走过来?,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站定,说:“你果?然在这里。”
陈落松笑着点头,算是打招呼。
旁边人看?了眼他,说:“听局里人说,这次任务你留得挺久。”
陈落松没有多说,只简单说:“答应了一些事,走不开?。”
他转头问:“你这次来?有什么事?”
男人说:“来?看?看?情况。”
他没说看?什么情况,或者实际上是看?谁的情况,一张脸上的笑并不轻松。
“去喝一杯吗?”他说,“你连续工作太?久了,需要休息一下?,挺久没聊天了,就当叙个旧。”
知道叙旧不会只是单单叙旧, 陈落松点头,算是同意了去喝一杯。
说是喝一杯,他就真只喝了一杯酒, 硬生生把本来就没有倒太?满的酒杯从头端到尾。
坐在?对面的人确实不止是叙旧, 更?多的是提起了局里最近发生的事。对方严格来说并不是局里的人, 但是因为关系密切,所以对局里的事有知情权, 也比较清楚。
至少比他清楚。
对方说了最近有员工从一线转到行政的事。
一线员工就是指的进入书里世界进行任务的员工, 据说转组的员工是因为在?任务途中意外死亡,半途结束任务醒来后, 经过局里评估, 这名?员工已?经不能再次进行任何任务,所以只能转到行政岗。
执行任务的员工进入任务世界后会?拥有特定的身份,成为世界里的一个人,照理来说也会?有生老病死,也有发生意外的可能。但是因为知道设定和?剧情,大部分意外都能避免, 这次转岗的员工还是第一个在?任务里意外死亡的员工。
也正是因为这个员工, 局里终于确定,在?任务世界里意外死亡会?对员工在?现实中造成伤害,造成的伤害对日常生活和?身体没有太?大影响, 但会?对精神造成一定的冲击, 从而让人不再具备进行任务的条件。
听?坐在?对面的人讲着?,直到对方说完后, 陈落松笑了下, 说:“怎么想起给我讲这个?”
男人视线在?他略微扬起的唇角边停了一下,之后又?移开视线, 说:“这不是怕你乱来。”
陈落松倒不认为自己会?乱来。放下手里酒杯,他看了一眼时间,之后说:“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坐在?对面的人也跟着?看了一眼时间,站起来道:“去我家吧。”
“你家离这边太?远了,我住的地?方刚好离这边近,”他说,“医院也在?附近,明天早上去工作之前还可以再去一趟医院。”
他家确实离这边近,不需要开车,过了两个马路就到小?区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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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楼,开门,开灯。
换上拖鞋,陈落松跟着?人进了屋。男人带他进了一个房间,说:“这是你的房间。衣柜里有睡衣,之前的时候想着?你可能会?来这边住两天,那个时候准备的,放心是新的。”
陈落松道了声谢,转头看到了放在?一边柜子上的一叠外层裹了红色丝绒布和?缀了压制干花的纸张。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男人笑了下,说:“你应该不记得,这是之前准备的请柬。”
他说:“婚礼取消后我一直在?忙,忘了处理了。”
陈落松确实不记得。因为不了解,婚礼的事他没有过多参与,全权交给了雇的负责人和?对方。
他在?这里暂时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在?天亮起的时候就离开。
时间还早,他去医院看了一眼,之后直接前往工作的地?方。
昨天晚上睡得比较晚,但已?经足够休息够,加上并没有喝太?多酒,脑子算得上清醒,能够思考,也能够工作。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下一个任务的资料已?经送到。
一手撑着?脸侧,他低头看着?屏幕上不断闪过的文?字和?图像,眼尾垂下,眉梢微动。
四处都是不断的雨声,风吹得树影摇晃,一片漆黑中,树林里雨声中夹杂了杂乱的脚步声,脚步声微弱,轻易淹没在?雨声中。
树林之上,几道黑影迅速从上空略过,带起的破空声顺着?空气向远方荡去。
几道黑影瞬间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在?树林里不断蹒跚着?向前的人瞬间失去所有力气,重重倒在?混合着?枯叶的泥地?里,血污混杂着?污水,已?经完全融合在?一起。
雨水打在?身上,已?经激不起任何感觉。疼痛逐渐淡去,连带着?温度也感知不出,躺在?地?上的人睁着?的眼睛里的瞳孔逐渐涣散,再也聚焦不得。
会?死在?这。
尽管意识已?经模糊,但躺在?地?上的人还能清楚地?知道,自己会?就这么死掉。
风雨声在?荒郊野岭显得更?加直接又?明显,天上阴沉一片,黑暗侵吞了入眼所及的一切,最后连带着?将奄奄一息的生命也完全覆盖。
“啪嗒——”
在?意识消散的前一刻,已?经完全模糊的视线里隐隐透出一丝暖色的光亮,耳朵里传来的雨声像是被隔绝在?了什么之外。
眼睛彻底闭上之前,模糊的视线清晰了瞬间,地?上的人看到了在?风中不断摇晃的灯笼,还有灯后映着?光亮的眼。
“……”
磅礴的雨声中,暗色树林里,一盏灯笼摇摇晃晃,穿过树林和?原野。
一夜风雨未停,到第二?天清早的时候,天色仍然暗沉一片。
风雨拍窗,屋内一片温暖明亮。
躺在?床上的人睁眼,视线清晰后,看到的就是全然陌生的景象。
没死,还活着?。
周霁没能坐起。动一下后牵扯到全身的伤口,完全动弹不得,也没有力气,只能保持这样的动作继续躺着?。
记忆还停留在?昨天晚上一路被追到荒郊野岭的时候,他还记得冰冷雨水拍在?脸上,滴进眼睛的刺痛感觉。@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现在?却很温暖,视线范围内能够看到的墙面和?木柜看着?老旧,但干净,很显然是有人常住的地?方。
“醒了?”
一道声音从后方传来,是很温和?的声音。
周霁转不了头,只能略微侧过眼,看到一个人影走?进视线范围内。
对方穿着?身再普通不过的长袍,但是穿法很不普通,或者说是一通乱穿,只要看着?像模像样就好。
对上视线的瞬间,看到带着?略微笑意的浅色瞳孔,昨晚的记忆回笼。
他好像被人救了,就是面前的这个人。
想要说什么话,但不仅身体动弹不得,他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只能动了下开裂的嘴唇,什么话也说不出。
“说不出话就不用?说。”
再看了眼躺在?床上的人脸上的伤,陈落松转身去一边的木桌上拿过药膏放在?床边,伸手给人涂了两下。
往好的方面说,好在?原本住在?这的人是个病秧子,屋里的药多,伤药和?治风寒这些常见的药都有,还做了分类,想用?就能用?。
躺在?床上的人一张脸带着?未脱的稚气,尽管表情是超乎这个年纪的麻木无?生机,但依旧可以看出应该还很年轻。
看上去比他遇到周小?开的时候还要小?。
涂了药,他起身走?向厨房。
这里接触到的都是之前没有了解过的东西,但好在?跟着?书里的描述做,至少能做到简单的生火和?煮饭。
只是书里没有说过具体的穿衣的方法,昨晚的衣服已?经打湿,他换了套,但不懂怎么穿,于是成了这样。
灶里的火燃着?,烟尘的味道从里面逸出,陈落松咳了两声。这两声像是牵扯到了肺部的什么地?方,咳起来后没完没了,胸口跟着?传来烧灼样的疼痛。
确实是个病秧子。
等到咳嗽终于结束,他往灶里再添了两把柴火,站起来看了眼锅里。
粥应该好了。
拿碗盛了碗粥,他重新回到床边,拉过凳子坐在?一边,问:“可以坐起来吗?”
“……”
无?机质的暗红眼睛对上带着?浅淡笑意的浅色瞳孔,躺在?床上的人安静了会?儿,之后慢慢动弹,撑着?床缓慢坐了起来。
坐起来很困难,但并不是完全做不到。
陈落松夸人说厉害,把粥略微放凉后递给坐在?床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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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霁看了眼坐在?一边的人。
无?论如何看,这个人身上没有任何灵气或者魔气,只是一个单纯的凡人。
那些人,或者说那些追他的魔,应该不会?也不屑于和?凡人为伍。
陈落松手里端着?粥碗,也不着?急,慢慢等着?床上的人思考。
对方会?犹豫很正常。
按照书里的内容,对方是魔尊之子,或者说前任魔尊之子,魔尊被手下人暗害篡位,篡位的手下肯定不会?放过继承了血统的魔尊之子,派人一路追杀。这人东躲西藏了好几年,期间还被不少人骗过,对人有戒心正常。
按剧情来说,对方在?几年后再受伤,被一个人偶然救起的时候,花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也没能放下戒心。
然后警惕心很强的魔尊之子吃下了第一口粥,看上去似乎并没有经过太?久的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