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徒,我是你师父!—— by鹤归山南

作者:鹤归山南  录入:03-28

反而是裴弃,方辞礼一走,满上京城,当真找不出一个和他交心的人。
秦叙每每想到都觉得裴弃很孤独,和初见时一样。
那时候他就觉得,这个人的欢乐怎么都像是皮毛浮在水上。
现在他明白了,裴弃当真是个赤条条的人。
裴弃问他什么时候离开,就是害怕,知道了时间,他就能安心的过两年身边有人陪着的日子,可恨他到现在才明白。
“主子,咱们不去宫门口等吗?”青砚看着他走出府门,大感诧异。
秦叙摇头,“我去看看他。”想跟他一起走。
青砚原本以为这一遭他算是放下了,哪知道这人藏得更好了。他看着那榻上的东西,所有的话都成了一声轻叹。
伦理人常,岂能违背,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死局。
门房看到秦叙的瞬间恨不得自戳双目,“……秦世子,您怎么又来了?”
“劳烦通报一声,逆徒秦叙,前来恭候师父。”秦叙一举一动都很得体。
门房瞧着他这张乖巧的脸蛋,确实也生不了气,只是叹气,您老到底做了什么,最心软的裴郡王现在根本不搭理你啊。
门房这一次通报之后没有得到回答,只能悻悻回来,“秦世子,郡王没说话,您要等吗?”
秦叙却知道,这是默许的意思。
他颔首站在台阶下。
青砚说,“主子,郡王不会让你上马车的,您……”
“我想试试,我觉得,他气消了。”
青砚:“……”气消了不代表就不追究了!
裴弃前呼后拥地走出府门,半个眼神都吝啬施舍给秦叙。
秦叙没有想到是这样的场景。
这才想起来,裴弃跟着他一起去定国公府那一晚,裴弃说有百多人伺候他,这话不是假的。
裴弃不缺人伺候。
秦叙不顾青砚的阻拦,上前跪在马车边上,“师父,逆徒秦叙……”
“上来。”裴弃冷声道。
秦叙被这突如其来的喜悦砸得不知所措,好在青砚反应快,迅速把人推上去。
马车里陈设依旧,还是那一套粉青釉瓷刻竹茶盏。
裴弃倚靠在软榻上,眼里没有半分是他。
秦叙心下绞痛,面上却不显,行礼之后准备拿茶盏,裴弃却出声了。
“放下。”
秦叙手抖了下,望着他不知该做什么。
裴弃道,“这套茶具,外人不能碰。”
仅一句话,叫他溃不成军。
裴弃说完就闭上眼了,秦叙一个人跪在茶几前,摁着心口的抽痛。
不知道这痛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从指尖开始,虫蚁啃咬血肉,撕扯血脉,钻进骨髓里,最后吃掉他全部的生机。
秦叙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
那只狐狸走的时候也这样,恹恹地闭上眼,不给人碰,比他刚捡回来时还要消瘦。
“师父……求你了,理理我,我好痛。”秦叙几乎是匍匐在地上,随着马车颠簸,他的脊背也在抖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头顶一片黑暗,裴弃把大氅罩在他头上了。

第70章 可我不是小孩子了
雨后竹叶的清香钻进鼻腔,迅速抚平皮囊下的伤痛,他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还是不说?”裴弃心里有疙瘩的就是这一点。
他头一遭这般待人好,结果那人给他蹩脚的理由,做一副逐客状,逼着他搬走。
后面又求着他回去,然后还莫名其妙和葛涯吵了一架。
实在是令人费解。
他想,最后再给一次机会。
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对秦叙有着不一样的耐心,哪怕是太子,他也是说一不二,绝不可能改变自己的想法。
但秦叙一哭,他心就跟着疼。
秦叙眼前的黑暗都是一团一团的,和墨水晕开时一样。
他不上手也知道,他又哭了。
他闷声说,“我不能说。”
裴弃:“?”
裴弃:“……”
“说了比现在更糟?”裴弃心头憋着一口气。
他一直都只是想要解释。
秦叙愣了下,会比现在更糟吗?
答案是肯定的。
裴弃这样光风霁月的人,怎么可能留着他这样龌龊肮脏的人在身边……丢他裴小郡王的脸。
裴弃等了很久,久到他都准备说一句算了,然后听到了秦叙的声音,带着克制的试探。
“太子……太子说喜欢你,你知道吗?”秦叙换了个方式说。
他要知道前面是什么路,再决定要不要跳下去。
裴弃舒了口气,好歹愿意说话了,只是一样不知道在想什么,“知道,他还因为我不给回应把我府上砸了。”
秦叙:“???”
秦叙三两下扒拉开面前的大氅,“砸了?”
裴弃颔首,“嗯,也赔了。”
秦叙迅速抓住重点,“他……亲口说的?”
“跟他有关?”裴弃问,他浅色的眸子在昏暗的马车内看着更加清明。
秦叙摇摇头,又赶紧点头,复又摇头。
裴弃看着他,眼神犀利,像是看穿了他这副乖巧的皮囊,知道里面藏着什么东西。
“你,你怎么处理的?”秦叙的眼睛很亮,在他那张消瘦的脸上看着有点突兀。
裴弃蹙眉。
秦叙小心翼翼地护着大氅,这件大氅上的翠羽难得,是裴弃最爱的一件,他害怕弄坏了。
裴弃说,“小孩子的话,当不得真。”
兜头一盆冷水,秦叙被浇了个透心凉。
秦叙眼睛酸涩,“十五岁,也算是小孩子吗?”
“你喜欢我。”裴弃说。
不是疑问,只是在陈述。
他的表情甚至都没有半分变化,仍旧平静,甚至还想再吃盏茶。
但实实在在是在诈他。
裴弃的内心远远比他表面要慌张,他窝在袖子里的手指蜷缩起来,一个二个的,怎么都跟他说这些!
秦叙瑟缩了下,他紧张地吞咽口水,他努力想表现得镇定沉稳,企图能摆脱小孩子这个称呼。
“是。”
裴弃眼前一片金花闪烁,脑子疼。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去抓住心底那一丝闪过的莫名的情绪。
裴弃,“就因为这个,所以你躲着我?”
“……是。”
裴弃:“不接受自己的喜欢?”
秦叙摇头,“不是。”
裴弃坐起来,单手垫在脑后,“我知道了。”
模样老神在在,心里上蹿下跳。
秦叙跪着往前挪,他知道,裴弃没生气了。
“师父,那你……”
裴弃闭眼,隔绝秦叙的视线,“我不喜欢太子,就像不喜欢你一样。”
秦叙呼吸一窒,他感觉整个人在往下坠落。
秦叙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此刻的他。
下面是无底的深渊,他没看清楚,但是裴弃把他推了进去。
裴弃还在说,“我迟早有一天要娶妻,要生子。你也是。太子更不可能例外。”
秦叙眼前是一片片的白光。
“小孩子的喜欢当不得真,不过是对长辈的依赖。算了,回去说。”裴弃说得很快,像是在说服自己,而不是告诫徒弟。
秦叙不知道自己怎么下的马车,又怎么跟着裴弃走进了重华殿,等到坐下之后,太子递了酒过来,他才清醒。
裴弃接过来,太子忍不住问,“哥哥,之前你是怎么了?是不是他惹你不开心了?”
裴弃刚开口,秦叙就在太子幸灾乐祸的眼神里说,“犯了和太子一样的错,只是我没有砸师父的郡王府。”
太子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裴弃:“……”逆徒。
秦叙和太子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嫌弃,不约而同地撇开脸。
裴弃实在搞不懂他为什么要跟太子说,这有什么好说的?
“那哥哥还要与他同住一府吗?怕是不太合适吧?”李怀安状似无意地问。
秦叙手掌瞬间收紧,现在把话收回去还来得及吗?
裴弃沉吟片刻,“说得有道理。”
秦叙眼前一黑,他以后不会再乱说话了。
李怀安满足地端起靛蓝绘竹瓷茶盏,“哥哥尝尝,这是今岁新贡的洞庭君山,色味与龙井有七八分相似,哥哥一定会喜欢。”
秦叙腹诽,又是这一招!
裴弃抿了口,眼眸微亮,“果然佳绝,还有么,我带点回去。”
李怀安像是得了什么天大的夸奖,“哥哥想要,那自然是有的,我叫人包好了送到哥哥府上去。”
“好,多谢殿下,辞礼过年回来还能喝上。”裴弃说着又喝了一口。
李怀安:“……”
秦叙闻言偏头笑了,裴弃对谁都一样,谁也别说自己多特殊,都是小孩子。
李怀安默默磨牙,劝自己,没事,没事的……没事的!
李怀安不甘心,又开始问,“哥哥,你还要继续收他做徒弟吗?”
秦叙脸色阴沉,若对面不是裴弃的表弟,他已经抡拳头过去了。
“逐出去吗?”裴弃反问,他自己都没发现,这话带着刺,全然不像是平日的他。
李怀安当然没有这个权力,他只是想让裴弃身边少一些人。
秦叙脸色苍白,“师父?”
裴弃嗤笑,“小孩子少管大人的事儿。”
李怀安深吸一口气,“哥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裴弃瞥了眼两人,“比我小。”
李怀安:“……”别生气,哥哥不会在这种事上惯着人,保不齐会又冷他半年。
“那师父是怎么处理这些对你示好的人?”秦叙从垂着头。
“自我长开,对我示爱的男男女女不知几何,我只管拒绝。而且,你俩只是对长辈产生了依赖,娶妻就好了。”裴弃像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捏着酒盏镇定道。
秦叙、太子:“……”
长什么东西?
裴弃是怎么顶着他那张风流倜傥的脸,说出长辈两个苍老的字的?
两人消化不了他的话,终于安静地喝起茶,裴弃乐得清净。
“秦世子。”
裴弃抬头,见着了个外族人装扮的男子,一身紫绿色的兽皮搭在身上,老远就闻着腥臊味,满脸的络腮胡看着粗狂又野蛮。
秦叙站起来,手搭在腰间,那里缠着一条笔杆粗细的银链子,“滚。”
“我叫阿达木,是左贤王的第七个儿子,你未来的敌人。记住我的名字。”

秦叙勾唇,“我从不记手下败将的名字。”
裴弃搁下茶盏,捡起案几上的绢布擦了擦手,“你应该记住他的名字。”
秦叙讶异回头,太子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阿达木。
裴弃往后靠,一派上位者的神色,“他将会是你封狼居胥的最大功绩,应该记住。”
太子讽刺一笑,不再看他,端着洞庭君山细品。
秦叙莞尔,“阿达木是吗,我记住你了,来日我大周玄旗插在黄龙城上时,希望还能是你捧着投降书出来。”
阿达木脸色难看得很,“秦世子今年贵庚,十五吗?能在我手下走过百招吗?你爹杀了我父亲,不代表我就是你的手下败将。”
“还是算了吧,我怕你输了,在我大周的朝上吊死,未免也……”裴弃说着微微眯眼,傲然的眼神刺得对方脸疼,“未免也太喜庆了,届时黄龙失守,可就是你的大罪过了。”
阿达木冷笑,“你又是谁?我来跟北境的秦世子说话,有你说话的份吗?”
“在下不才,正是北境秦世子的师父,裴弃。”裴弃好久没开屏玩了,好容易遇到了个供他施展演技的人,还是蛮喜欢的,“跪安吧。”
阿达木:“?”
阿达木狐疑地看着裴弃,原因无他,裴弃虽然看着不孱弱,但实在不像是个习武之人,倒像个观棋人,神色倨傲又矜贵。
“你?呵,你们大周是找不出一个习武师父了?”
裴弃双腿交叠,长指轻叩桌面,“你们匈奴是找不到人了吗?让你出来狗叫。”
阿达木脱口而出,“我在狗叫,那你说的不也是狗语?”
裴弃道:“不狗叫你怎么听得懂?”
阿达木:“???”
下面竖着耳朵的人已经捂着脸笑开了,跟谁吵架不好,偏偏跟裴弃吵。
这可是连徐尚书都只能吵个平手的主儿,拿着你那三脚猫的大周话能吵赢才有鬼了!
太子抿唇不语,他怕开口笑场了。
秦叙则是,“滚,有空狗叫,不如回去把你们的部族统一了,去年春天那一场战,现在又多了几个部族?”
阿达木转头看着徐尚书,“这就是大周引以为傲的礼节吗?看来也不过如此。”
徐尚书登时就炸了,“礼节?你个蛮子还敢跟老夫说礼?你登我大周堂,不问我太子安,已经是失礼至极,现在裴郡王好心教导你,你却以为是豺狼之心,好个不知礼节,茹毛饮血的蛮人!”
徐二鼓掌,“爹!说得好!”
邹嘉和崔家两兄妹被拉着一起捧场,“好!徐尚书威武!”
裴弃挑眉,“小朋友,你在搬救兵?”
秦叙默默让开,他知道裴弃这是要准备“耍流氓”了。
“我今年已经十九了!你他娘的叫我什么?”阿达木激动的帽子上坠着的缨子不停晃动。
裴弃眯眼,这东西看着真碍眼,不如把脑袋摘了好看。
“我今年三十有二,你在我眼里,可不就是个小朋友?”裴弃的胡话张口就来。
阿达木露出疑惑的表情,“三十二?你哄鬼?”
裴弃道,“我又不是蛮人,不需要迁徙,生来养尊处优,自然不显年龄,还有啊……在大周,只有小朋友吵架输了才会搬救兵,还是找自己老爹。”
说罢他啧了声,心道若是辞礼在,现在定能和他唱双簧。
“徐尚书,阿达木小朋友叫你爹呢,你不应一声吗?”秦叙接话,他比裴弃想的更了解他。
裴弃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徐尚书活了大半辈子,哪里做过这样占人便宜的事,当即面红耳赤,支吾着应了声。
裴弃撑着下巴道,“难怪小朋友你要找徐尚书呢,原来是小狗打架输了找主人啊。”
阿达木被他耍得一愣一愣的,发现自己身份一变再变,最后竟然成了一条狗!
秦叙指尖挑着腰间流苏,眼神狠戾,只要阿达木敢对裴弃动手,他保证勒死阿达木!
“裴弃是吧?”阿达木忍住了怒气,他紫色的异瞳往下垂,“我记住你了。”
裴弃摊手,唇边带着笑,“哼,你记住我做什么?我又不上战场,我只在谈判桌上痛打落水狗。”
阿达木脑瓜子嗡嗡的,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嘴巴毒又不给人留脸面的。
阿达木转着袖子里的匕首,他想送给大周一份大礼,这个坐在太子旁边的人,应该就是大周常说的什么伴读吧,杀了……
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秦叙弯腰,五指合拢抓了个酒盏在手上,清酒徐徐落在他的袍摆上,杯盏的冷光在宫灯的照耀下有点刺眼。
阿达木收回袖子里的匕首,心道算了,
他听说秦叙是长在狼窝的,他还没有试过他的功夫,暂时不能离这么近下手。
“你这张嘴真讨厌,臭得很。”阿达木笑了下,做出一副大度的样子。
裴弃听罢,轻挑下眉,支着下巴腔调散漫道,“比不上你,毕竟你个粪球滚了几千里都不自知,而我再怎么样也知道要脸,只在上京臭。”
阿达木恨不得跳起来撕烂裴弃的嘴巴!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讨厌的人!!
秦叙上前一步,“宴席就要开始了,贵使不回宴席吗?准备在这里熏我朝圣上?”
阿达木甩袖,臭着脸坐回去,身后随行的大臣跟他说,“阿达木,我感觉这一次可能很难。”
“嘴皮子功夫再厉害又如何,这一次接待我们的鸿胪寺卿不是个老头吗?”
玉磬声响,打断两人的对话,顺德帝负手从殿后缓缓走出,众人跪下山呼万岁。
顺德帝早在殿后听了半晌,他此刻心情不错,落座后还特意问了一句,“阿达木贵使,今年贵庚啊?”
阿达木不明所以,道,“十九了。”
“啊!十九了啊,朕真是羡慕你父亲啊,你这般年轻就能出使上国,朕家里这两个孩子,还只会在家拌嘴呢。”顺德帝似笑非笑地说。
阿达木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赞美给砸得晕头转向,站起来说,“小子只听闻陛下有一位太子,年方十五,不知还有一个是……?”

第72章 再认个爹
“啊,是朕的侄儿,也算是朕一手带大的,跟朕的亲儿子没有区别。”顺德帝指着裴弃道,“诺,那就是朕的好孩子,裴弃,虚岁十七,封逍遥郡王。”
裴什么?
阿达木脸上色彩缤纷,庆幸自己刚才没有真的动手。
下面的朝臣隐隐都笑出了声。
匈奴的使臣们纷纷遮住脸,太丢人了!
阿达木脸涨得通红,他几乎咬碎了后槽牙,“大周陛下,我已经认识了你们的裴郡王,好厉害一张嘴,只是恐怕有损你们大周的风范吧。”
裴弃靠在扶手上,“是吗?比起你乱认爹总要好些吧?”
此话一出,众人险些就没憋住。
还是秦叙稳稳地接住了裴弃的话,“若是他的爹认得多了,我打他是不是还得看主人的面?”
“是啊。”裴弃有些惆怅,秦叙真是越看越叫人喜欢。
眼看阿达木就要怒发冲冠,顺德帝再开了尊口,“我家小宝生来便是天之骄子,是朕最疼爱的孩子,自然尊贵些,你多担待。”
阿达木想撕碎裴弃,你侄儿尊贵,我就不尊贵?!
阿达木若是不想着他此行的目的,他恨不得马上把人拿来骂一顿!
阿达木皮笑肉不笑,“大周陛下,我此行为两件事而来,一,祝陛下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裴弃嗤笑,“俗套得掉牙,还不如你学狗叫有意思。”
阿达木脸色僵硬。
朝臣们纷纷端着酒盏,抓着瓜果看戏。
裴弃这张嘴,就是要这么用!
骂自己时痛心疾首,骂外人那就是普天同庆!
“裴、郡、王,你、又、怎、么、了?”阿达木问,虎牙磨蹭着下唇。
秦叙眼风扫过去,他后悔没有把人打一顿,在北境和匈奴的认知里,都是拳头为主的。
裴弃神色淡淡的,“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这种话,我大周牙牙学语的小儿都会说,小朋友,还是本郡王来教教你,该怎么祝寿。”
裴弃起身,接过秦叙递上来的金樽,“来一句最简单的吧,福如沧海无穷极,寿比灵椿过八千。皇舅舅可喜欢这一句?”
顺德帝颔首,“喜欢。”
裴弃拿着酒樽走到阿达木的面前。
秦叙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手里提着把剑,也不知道从哪个侍卫腰上拔的。
两人之间全然不是外界传闻的那样,反而别有一番的和谐。
满堂寂静,众人都脸上的笑意都收了,目光紧紧跟着裴弃。
裴弃弯腰,将酒樽放在阿达木案几上,“来吧,就说我刚才那一句,我朝陛下甚是欢喜,这样才有诚意。”
阿达木没动。
裴弃不急不徐,带着长辈责备的语气,“你那一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路边拽来的乞丐来贺寿。”
阿达木紫色的眼眸里凶光毕露,他微微张开嘴,声音只够他们两人听到,“你晚上睁着眼睛睡吗?”
“我不睁眼睡,如果你想要我的命,欢迎来我的郡王府行刺,我的打手们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能随便打死的了。”裴弃轻飘飘的话让大殿落针可闻。
阿达木摸着袖子里的匕首,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他是真的想杀人了,这个裴弃的血应该有点甜味吧?
“那个……”
“闭嘴,我师父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再张嘴,我的剑可没有眼睛。”
阿达木身后的使臣想说话,刚张了个口,秦叙的剑就架在了脖子上,颈侧的疼告诉他,秦叙真的会杀他,只得讪讪闭嘴。
裴弃眉眼轻弯,“小朋友,真的不祝寿吗?我这小徒弟好像很凶残哦。”
秦叙收回剑,剑锋上的血丝清晰可见,他浑不在意地拿剑尖杵在案几上,双手扶着剑柄。
威慑力十足。
裴弃弯眉笑了,眸光流转,余光中一半都是秦叙冷着的侧脸。
顺德帝端坐上方,没有开口解围的想法。
这个阿达木很狂,就得让裴弃教教他该怎么做人说话。
满朝大臣的眼神都是在施压,他们帮的不是裴弃,他们是在维护大周的尊严,来使不敬,那就是对国家不敬!
宴席之后站立着禁军,刀剑出鞘的声音在耳边炸开,盖住本就低浅的乐声。
阿达木在身后人几番的催促下,终于端起酒盏起身,酒水撒了些在袖子上。
他冷脸问,“还要劳烦裴郡王你再说一遍,毕竟我们这种乡间乞丐记不住那么厉害的话。”
这种嘲讽在裴弃眼里连开胃菜都算不上,文人的笔杆子和唾沫可比阿达木这个蠢货厉害多了。
“福如沧海无穷极,寿比灵椿过八千。记住了吗?小乞丐。”
裴弃往后退开两步,与秦叙并肩而立,如镇殿的佛。
但中间牵连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只有两人才清楚,袍摆碰到一起,又倏尔分离,亲密无间却又泾渭分明。
阿达木不情不愿地端起酒盏说完,一口把酒闷了,转头看向裴弃的眼神是不加掩饰的杀意。
秦叙同样如此,握着剑柄的手背上青筋根根清晰。
裴弃却置若不见,往上走去,刚刚走到坐席前,他忽然回身,道,“小朋友,不好意思啊,刚刚又不小心帮你认了个爹。”
阿达木:“???”
什么时候?
他又吃什么亏了?
秦叙飞速转着脑子,马上接话道,“师父,你也太不小心了,椿,是指父亲啊,怎么能这样欺负人呢?”
秦叙用他那毫无起伏的调子撒娇,有一种莫名的嘲讽感。
大殿之上的大臣们再也憋不住,纷纷弯腰掩面笑起来。
阿达木见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裴弃跟他打语言官司呢!
“裴弃,大周有句古话叫做,杀敌一万自损八千,你骗我的时候,自己可叫了两次。”阿达木暗自发誓,他这一次回去,一定要把大周的书看个遍!
裴弃像是在看傻子,“嗯?我?你酒量这么差吗?”
阿达木:“???”
他不理解裴弃在说什么,小小的紫色的眼睛里全是疑惑。
裴弃大发慈悲地解释,“可怜的小朋友,有空还是多读点书吧,瞧你这懵懂的模样。首先,陛下是我大周所有臣民的君父,所以我叫一声怎么了?”
“而且,我父母早亡,是皇舅舅一手把我拉扯大,早就亲如父子了,叫一两声怎么了?尚且不足以还舅舅对我万分之一的疼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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