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停车的地方,一打开副驾驶门,便看见费慎捏着香烟在玩,神情意兴阑珊,不知道等了多久。
邵揽余打量他几秒,上车关门:“怎么不抽?”
“对象不喜欢,戒了。”
费慎降下半格车窗,把那根揉得皱巴巴的香烟丢出去。
邵揽余无声一笑,又问:“今天开了不短时间的车,还不回房休息,不累吗?”
将座椅稍稍放倒一点,费慎懒洋洋躺在上边,双手抱胸,侧过脸,目光落向身旁人。
“席未渊找你做什么?”
邵揽余了然于胸,对方估计中午就想问了,只不过考虑到环境隐患,愣是憋到了现在才开口。
没有隐瞒,他如实把在包厢里和席未渊那段对话,还原给了费慎听。
一听完,费慎几乎是立马明白过来:“姓席的想让你脱离柏苏,和他合作一起对付维冈?”
“不仅如此,”邵揽余说,“他应该是查到了你的身份。”
对方只提了这么一句,费慎脑子里的想法却转得飞快。
席未渊在明知道邵揽余和费家有联系,且关系匪浅的前提下,仍旧选择装傻充愣,暗示着向邵揽余表达合作的意愿。
这究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还是其实别有所图,准备好后招在等着他们?
凭借目前对席未渊的了解,费慎更倾向于后者。
邵揽余的想法亦然。
是以中午那会儿,他并未真的与对方撕破脸皮,而是故意用一种高不可攀的态度,言语上先将对方贬低,再有意无意抛出橄榄枝,没有立刻将后路堵死。
这是反向试探,更是一场不显山露水的博弈较量。
若席未渊因此被激怒,在自己的地盘对他们下死手,那足以说明这个人城府浅头脑蠢,压根成不了气候,不足为惧。
可此时看来,好像并非这么回事。
两人各自走神,车内慢慢静谧下来,好一会儿,费慎问出了自己好奇已久的问题。
“你为什么没想过自己当首领?”
邵家在外人眼里,确实是地位高崇风光无限。
可实际上,扎根柏苏这么多年,随着时过境迁,背地里有许多人逐渐从仰仗尊重,变成了忌惮防备,甚至是痛恨。
邵家不再是柏苏的定海神针,政府和首领也早就将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此次战争爆发,施康年就是个很典型的例子。
所有费慎有些不太理解,为什么这么多年,邵家人从未想过自己当家作主,还要一再地去捍卫首领的地位。
邵揽余望向前方,好似在回忆什么,目光略显失神,眉眼间隐约浮出一股不得已。
“因为邵家需要退路。”
邵家基业深厚,旗下产业不仅覆盖了太平洋洲际,大西洋那边同样十分可观。
其中利润最高、危险系数最大的军火产业,更是重中之重。
毫不夸张的说,若是邵家再高调贪心点,经济实力完全不输整个柏苏,称得起一句“富可敌国”。
若是这样一个雄厚的家族,跃身成了一区之主,到那时候会面对何种情况?
在太平洋洲际里没有敌手,一家独大,无人能与之抗衡。
那么所有人都会是邵家的敌人。
将来若是有朝一日,他们联合起来对付邵家,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势必再无退路。
而当初极具野心的邵留寻,也确实认真考虑过,与其处处受人掣肘,不如一举吞并另外两区,扼杀边境叛军,一统太平洋洲际。
可当真正实施起来后,却完全不如想象中顺利。
邵家就如同一只盛满了金银珠宝的密码箱,没人愿意真正推其上位,只想着如何破解那串密码,瓜分干净。
邵留寻因为太过贪心,中了别人的圈套,险些导致邵家覆灭,付出了惨痛的教训。
这也是为什么,邵留良后来一直教导约束邵揽余,切忌贪心不足,否则树大招风过犹不及,将会引来无法承受的后果。
邵揽余轻描淡写说:“无论如何,邵家只有忍,不能做第一个挑起战争的人。”
不然最终被彻底毁灭的,唯有一个邵家罢了。
第103章 蛰伏
费慎依旧是那个姿势,靠坐着驾驶位,伸出一只手,越过中间的距离,覆住了邵揽余的手背。
“邵家需要退路,你不需要,有什么事我都替你担着。”
手腕力道倏地攥紧,邵揽余以为对方会把自己拉过去,费慎却坐起上半身,主动迎面而来。
手指搭住下颌骨,稍一用力,费慎正要吻向怀中人,温热的气息却停留在了唇边。
掀起眼,费慎眼底闪过几分冷意,通过后视镜面,捕捉到了车后方那个隐蔽的身影。
“别分心。”
邵揽余反手将车窗全部升上去,顺势勾住费慎颈脖,双唇相贴。
车灯缓缓熄灭,黑暗里的车厢内陷入一片旖旎。
时间不早了,费慎将邵揽余送上楼,双方道了晚安,转头回自己的房间。
整夜安眠,翌日清晨,四人到一楼大堂集合。
这回席未渊没再表现出他作为幕后老板的慷慨,苏典也没出现在大堂里,好像一切都相安无事。
四人吃完早餐,到前台结账时,被服务员以VIP住客为由,送了两张巴掌大小的金属牌。
可当问起有什么作用,对方又避而不答,只笑着说了句:“几位先生准备在今天出城吗?我们店有专属的接送服务,可以尽情享用哦。”
正因为这句话,赶往城门口的路上,费慎就发现后面有辆车堂而皇之地跟着。
何潭都气笑了:“把尾随跟踪说成接送服务,也只有他们那种黑店能干得出来了,还有昨晚那什么垃圾房间,又小又破又臭,睡得老子浑身不舒服。”
谢掩风淡淡道:“说了让你换房间。”
“换个屁,”何潭忿忿不平,“那种破地方住一晚好几千,我就是把钱扔了散了,也不给他们赚一毛!”
邵揽余忽略掉通讯器里的声音,权当不知道他们被区别对待了,扫一眼后视镜里尾随的面包黑车,又把视线放回手里那两张金属牌上。
“他们打算送我们出城。”
“那他们还挺喜欢助人为乐。”
费慎的语气听不出多少情绪,但很明显在嘲讽。
只不过等到了城门口后,邵揽余总算知道,那两张金属牌拿来有什么用了。
如尤澄所说,尤州确实没有城门开放日了,城门口不再设置关卡限行,任何人只要买票就能进去,但是只能乘坐唯一的列车——通往维冈的那班车。
而滋全餐馆给的两张金属牌,不仅能让他们直接走机动车高速路,而且可以选择通往其他任意方向。
这是在到达城门口后,那辆负责接送服务的司机,主动前来告知他们的。
何潭满脸狐疑,小声嘟囔了句:“姓席的能有这么好心?”
然而事实证明,姓席的可能还真有这么好心。
因为那个司机,亲自上去和关卡旁站岗的白焰叛军交涉了。
随后在何潭难以置信的眼神中,司机领着他们几人,去到侧边通往科谟的特殊通道,并提醒邵揽余把金属牌交给白焰叛军。
递出金属牌那一刻,邵揽余听见身侧的司机,忽然压低声音说了句:“我们先生祝您一路顺风。”
邵揽余好似没听见,交出两张金属牌后,往旁边挪了几步,貌似想开门上车。
正当司机一脸放下心来的表情,前边的邵揽余忽然回头,露出疑惑的笑:“是谁告诉你,我们要去科谟了?”
话音落下,司机眼睁睁看着他离开那条安装了围栏的特殊通道,弃掉自己开来的车,头也不回朝乘坐列车的大厅方向走去。
费慎三人旋即跟上。
落在最末尾的何潭,回身看了一眼傻在原地的司机,送了个满含挑衅的眼神出去,扬起嘴角,用口型无声说道——
傻逼,真当别人跟你们一样蠢?
一阵寒风袭来,地面的沙尘被成片卷起,拍打在巨大的铁笼上,响起细微的颗粒声。
铁笼中关了一只体型矫健的黑色豹子,豹子双眼猩红,嘴角也猩红。
仔细一看,原来是头部受了伤,鲜血顺着眼睛流进嘴角,还有些许残留在尖锐的獠牙上。
黑豹有些狂躁,在笼中来回打转,不停发出低沉的怒吼,连带着脖子上的粗铁链也在持续撞出刺耳噪音。
然而军营里人来人往,却无人分出一点注意力给它,更没人敢靠近。
就在豹子更加狂躁,试图用头部撞击铁笼时,一个穿着黑衣服的女孩,出现在了铁笼附近。
她安静地站在那儿,微微抬起胳膊,直视豹子的双眼,唇间发出轻飘飘的一声“嘘”。
几秒后,豹子晃了晃脑袋,奇迹般平静下来,揣着四条腿,慢慢趴在了地上。
女孩也蹲下来,单手伸进铁笼中,毫无畏惧地摸了摸黑豹脑袋,随后又把手凑到它鼻尖处。
黑豹鼻头煽动,闻了闻气味,将脑袋偏向一边。
女孩站直双腿,转身离开铁笼附近,往军营中心走去。
她来到其中一座最大的营帐外,刚撩开半边帐帘,碰巧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大哥,你真的要把那个叫遥迦的女孩留在身边吗?”
遥迦脚步微顿,迟疑半秒,慢慢放下帘子,不声不响往后退了几步。
营账里,段千泽正在劝说段斯昂。
“防人之心不可无,来历不明的人,大哥最好防着点。”
段斯昂嗤笑,不屑中带着自负:“一个乡野村姑而已,来历不明又怎么样,有点新鲜感就玩玩,不感兴趣了自然让她滚蛋,你放心,大哥有分寸。”
前两天,他原本打算离开密阳回维冈了,结果在回程途中,被军营里的叛徒设计,不慎遭遇边境一伙歹徒围追堵截。
尽管在政府军的护送下,没出什么岔子,可谁知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旁边的山林里,紧接着冲出一头发狂的黑豹,险些一口把段斯昂头骨咬碎。
幸好遥迦及时出现,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制止豹子,堪堪救了段斯昂一命。
惊魂未定的段斯昂,倒还保持着基本的警惕性,又或者出于其他什么心理,没准许遥迦立即离开。
命人搜了她的身,又用仪器扫描一遍,确认体内没安装芯片,这便将人带回了军营。
思及此,段斯昂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竟然有人胆敢在他身边安插眼线,还因此泄露行踪,差点让那伙下水沟里的脏东西给阴了,简直是找死!
见段斯昂神情越发阴沉,段千泽识相地跳过刚才的话题,转而问:“叛徒已经抓到了,大哥准备怎么处置?”
“处置?”段斯昂阴鸷一笑,“那怎么够意思,当然得让他背后的人,也体会体会这种滋味。传消息下去,全军最后休整两日,下周举兵攻打金润口,明晚我会离开密阳。”
段千泽应下,掀开帐帘往外走,却在经过拐角时,瞄见了立在那儿的遥迦。
“遥小姐,有什么事吗?”段千泽温声问道。
遥迦一张清秀小巧的脸,却瞧不出半分生动的情绪,好像天生不会与人打交道,眼神古井无波,她黝黑的眼珠子,不太礼貌地瞅着段千泽看了半晌。
继而一言不发,漠然移开目光,迈步进了段斯昂所在的主营账中。
段千泽注视女孩的背影,面上和煦的神色缓慢褪去,一抹阴郁悄然爬上眉宇之间。
良久,他垂下眼皮,独自离开。
作者有话说:
各位跨年夜快乐~祝各位都能和自己喜欢的人迎接新年
第104章 窝囊废
装修阔气的列车站里,熙来攘往摩肩擦踵,近半个月的客流量,比过去几个月加起来都多。
尽管铁路局已经出了限行通知,但仍旧不断有其他城市的居民,诚惶诚恐挤来息川,提前躲避也许会发生在将来某一天的战火。
乘客一多,为了维持好秩序,工作人员也相应多了起来。
车站里一时间人满为患,每天都会发生各种各样的摩擦和矛盾,今天也不例外。
候车室的女厕所里,几分钟前引起了不小的骚乱。
原因是一位女乘客上完厕所,在洗手池边洗手时,发现池子下边的角落里窝着个人。
那人脏兮兮臭烘烘的,身上裹了一块极为邋遢的布,凑近一看,居然是个中年男人,身材臃肿,胡子长了满脸,闭着眼似乎正在睡觉。
一个男人躲女厕所睡觉,这不是活脱脱的变态么。
女乘客当即叫来了安保人员,让安保把这流浪汉变态赶走。
安保上前喊了两句没喊醒,女乘客在后面大呼小叫,要求车站必须给个说法,不少人过来围观,闹出的动静越来越大。
安保觉得奇怪,没想通这流浪汉到底怎么混进来的,正准备叫几人把他抓走,未料竟然引来了管理员和副站长。
管理员亲自与女乘客交涉,副站长扫了眼昏睡不醒的流浪汉,无意中瞥见对方胡子拉碴的脸,神情蓦然一怔,下意识道——
“等会儿!放下他。”
在柏苏与维冈僵持的几日内,邵揽余等人穿过边境,顺利抵达了科谟清丰城。
只不过比预想中晚了一天,差不多与分批走的大部队同时到达。
那日拒绝了席未渊送他们走特殊通道离开的“好意”后,四个人确确实实买票进了车站,好像当真准备坐列车去维冈一般。
只不过刚走到站台,排队等待的乘客堆里,十分“凑巧”地发生了一起抢劫伤人事件。
白焰叛军实行武力压制,当场在车站里火拼起来。
乘客们惊慌失措,如同惊弓之鸟四散奔逃,邵揽余几个完美地混入人群之中,甩掉背地里跟踪监视的眼线,迅速从出站口离开。
接着在青叔的接应下,开了一辆套牌越野车,绕过尤州往崎岖隐蔽的山路行驶。
到了科谟,费慎提前让手下人订好酒店,安排谢掩风何潭入住。
随后把邵揽余单独带去了自己公寓。
看见整理得井井有条的客厅与房间,邵揽余调侃道:“我以为按你这些年的收入水准,至少会有一套佣人厨师齐备的别墅。”
然而眼前这间公寓,样式看着简约普通,也不像有外人来过的样子,拖鞋都只有两双换洗的,平日多半是自己整理。
“我在这住的时间不多,那些东西没什么用。”
费慎快速列了一张生活用品清单,发给公司秘书,让他用最快的时间买齐后送来公寓,旋即转身将邵揽余搂进了怀里。
“而且,我赚钱最大的作用,是拿来追你。”
他比邵揽余高了约十公分,抱在一起时,需要低头才能直视对方的眼睛。
费慎认真说:“邵揽余,现在终于轮到我包养你了。”
邵揽余被他较真的样子弄得忍俊不禁,感情在容柠那段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一直让对方耿耿于怀。
“金钱实力并不代表什么,你不用这么在意。”
费慎:“如果没有实力,连看你一眼都不配。”
找个比自己小太多的,某种程度上确实会存在代沟,邵揽余有些无奈地想,自己这个小男朋友,好胜心还真是过份的强。
仿佛一柄刚被大火淬炼出来的刀,滚烫到连他这样自认情感淡薄的人,也有些遭不住。
走神之际,没注意到费慎的眼神变化,邵揽余身体忽地腾空,被对方一把打横抱起,大步朝主卧走去。
这个姿势几乎令邵揽余老脸一红,活了二十多年,还是头回被人这样抱着。
分开了好些日子,又奔波劳碌了这么多天,他明白费慎迫切的心情,便也没反抗,只暗暗握住对方手臂,防止自己滑出去摔到地上。
身下一软,邵揽余陷进了若有若无的荼蘼花香里。
费慎反手锁门,居高临下注视邵揽余,木灰色的瞳仁里,埋着无边无际的浪涌。
一条腿跪在邵揽余身边,费慎手指划过他颈侧,向下游移,轻启唇缝,发出低低的嗓音。
“我好想你。”
邵揽余思绪有些恍惚,目光里漫上一片朦胧的薄雾,隐约嗯了声,有种轻佻的迷离。
一切结束后,卧室凌乱得不成样子。
邵揽余心神疲惫,迷迷糊糊被费慎带着去浴室泡了个澡。
出来收拾好,没几分钟便睡着了。
费慎原本也想一起睡会儿,但大概如愿以偿满足了,精神异常地兴奋。
想着时间刚过正午,他俩还没吃饭,于是放轻步伐离开房间,费慎进了厨房开始捣鼓。
才做好两人份午餐,秘书就派人送日用品上门了,顺便带来了一则消息。
蛇牙他们已经回了公司,让费慎也赶紧过去,担起老板的职责,还有一摊子事等着解决。
想起那支八千人的军队,费慎没拖延,随便扒拉了两口饭,速度解决午餐。
然后走进卧室,凑到邵揽余身边,俯身亲了对方一口。
“我还要回公司处理点事,饭菜做好放在恒温餐箱里,起床后记得吃。”
邵揽余睡得半梦半醒,懒懒应了一声。
又亲了他一口,将装好温水的保温杯放在床头,费慎这才出发去公司。
邵揽余醒来后,太阳已经落山了。
视野里满是黑黢黢的,房间窗帘被人拉上,没有一点光亮,沉默得有些寂寥。
这是他二十多年以来,睡得最久的一次午觉。
稍微醒了会儿神,邵揽余下床,脚边感应灯亮起,余光瞥见床头柜上放着的水杯。
水杯也是恒温的,合适的温度流淌入喉,润嗓子的效果很好。
进浴室洗了把脸,邵揽余走出房间,一眼发现了桌上的恒温餐箱。
餐箱里不仅有汤水和饭菜,还放着一杯他偏好的龙井绿茶。
将食物全部拿出,邵揽余坐下,慢悠悠品尝了几口,是他喜欢且熟悉的口味。
费慎泡茶的手艺已经日益精进了。
尽管以前在柏苏,这些事情佣人都会很周到地做好,但邵揽余私心里觉得,终究有哪里不一样。
这是费慎的公寓,吃的饭是费慎做的,茶也是他泡的,连身上衣服都是费慎的。
被对方无微不至照顾的感觉,多了一种享受和久违的安心。
饭菜吃到一半,邵揽余差不多有了七分饱,放下筷子想消消食,突然收到了秦一舟发的视频通讯。
缓了缓,想到先前在镜子里看见的吻痕,以及自己此刻的穿着,邵揽余关闭摄像头,只接听了语音。
秦一舟好像有些严肃,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只顾着汇报:“施康年回来了。”
邵揽余握着茶杯的手指一顿,又继续摇晃里头的茶水。
“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天上午。”秦一舟道,“听说受了很严重的伤,现在正在医院治疗。”
“听说?”邵揽余抓住疑点。
秦一舟:“我爸和杨叔他们同时去了医院和施家,都没见到人,中央政府那边也只说首领在闭门修养,不宜见客,息川的事情还是由军委和副首领在管。”
“那你们怎么确定,施康年真的回来了?”
“他是在列车站被人找到的,当时昏迷不醒,差点被安保当成流浪汉扔出去。事后车站那帮管理层被警告了,口风很紧,我找了几个当时目睹现场的乘客,都只说有点像,但我敢打包票就是施康年,否则站长压根没必要瞒着。”
邵揽余脸上显出几分兴致,说:“施康年是死是活不重要,但这事瞒不了太久,你盯着点政府里那几个闲得发慌的老头,最近可能会乱,别让他们瞎搅和,必要的时候提醒邵寂,让他带着凌姿先去榕宁避避。”
与此同时,息川城施家别院里。
施有仪将几位医生秘密送上车,返回到屋内,便看见施灼正站在床旁,满脸讽刺地冷笑,盯着平躺在床上的人。
这一幕令她有些失神,少见地没有上前阻止,步伐停在了原地。
施灼从头到脚,将床上男人慢慢打量了一遍,语调阴冷又嘲弄:“把自己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开心了吗施康年?”
换作以往,若是听见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施康年的拳头早招呼到了他脸上。
可惜很遗憾,此刻的施康年,只能一动不动像具尸体一样躺在床上,除了呼吸和睁眼闭眼,其余什么也不能干,连正常发声都困难。
他中风了,口歪眼斜手脚痉挛,医生下了明确诊断,急性脑出血加上人为外伤,导致的高位截瘫。
想活着问题不大,但痊愈的可能性为零,后半辈子都得全身不遂躺床上度过。
施康年费劲睁大双眼,想做出怒瞪的表情,面部神经却不受控制,做得艰难又滑稽。
施灼弯下腰,一字一句说:“你当了一辈子窝囊废,让人瞧不起了一辈子,现在终于变成真正的废物了,你活该,在害死我妈的那天你就应该知道,自己迟早不得好死,施康年,你如今什么都没了,除了这具半死不活的身体,就只有痛苦等死,你的报应终于来了——”
“呜!呜!呜——”
施康年眼珠子瞪到最大,即便口歪眼斜也难掩暴怒的神色,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似乎在嚷着“滚”字。
施灼还想再骂,被上来的施有仪拉到一旁。
她蹲在床边,握住施康年蜷成爪子的手,眸光里依稀有泪。
“父亲,医生说您不能动怒,你要为自己身体着想啊。您放心,我和阿灼不会不管您的,不要再去想其他的东西了,您永远都是我们的父亲,好吗?”
施有仪感受到掌心里微弱的挣扎,她紧紧握住不放,一滴泪水滑出眼角,落到唇边,隐约带出了一抹弯弯的弧度。
“父亲,您还活着,对我们来说就是最好的事。”
所有军队于清丰集齐后,费慎一头扎进公司,忙碌了整整一天一夜。
命人将毒刺公司旧址那座老式工厂,改造成了临时驻军大营。
随后叫上公司内部第一梯队的那几支小队,加上自己信得过的管理层们,连续开了六个多小时会议,对后续公司安排进行了一系列部署规划。
起先说到要扩展公司规模时,大家还十分积极,各种踊跃发言。
直到费慎提出,不久后他会亲自带队前往维冈,立刻遭到了会议室内众人的质疑。
连蛇牙也忍不住说:“kin,我们真的要插手维冈和柏苏的事吗?”
之前秘密支援柏苏,是费慎先斩后奏,而且自己搞来了一批不属于毒刺的军队,没用上公司多少人,大家也不好说什么。
可现在看对方的意思,尽管从前线撤了出来,但依旧会换种方式继续掺和,甚至像是要自主作战的打算。
蛇牙他们作为费慎出生入死的队友,当然愿意不遗余力地追随,否则之前在金润口,也不会义无反顾地去救那些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