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媚也:“那可不是,我爸爸的心脏也有点毛病,经常半夜惊醒,年叔,要不您先和我去大堂坐坐?咱们聊聊天喝杯水缓解一下?”
年大佬显然不认账。
他看出任媚也在给沈玉打掩护,但今夜的事闹得太大,不是任媚也三言两语可以撇开的。
“那人是谁?”年大佬又出声了。
任媚也:“嗯……不认识,可能是哪个从外边儿来的房客吧……”
她在极力撇清沈玉的问题,奈何软成一滩的张意泽看见那么多人,不知怎么忽然来了底气,骤然大声喊道:“是沈玉!是他!他不知道发什么疯忽然要杀了我!”
“我知道你对我抢了你男主的位置怀恨在心,但我是凭本事拿的!现在是法治社会,你可要想好了!”
他念台词的时候像嘴里含了个东西,总是黏黏糊糊,这时不知怎么嗓门又大起来了,嚷得整个走廊与大厅全是他的声音。
任媚也:艹!
看了后半场的徐锦耀也开始煽风点火:“是啊沈玉,你可想清楚了,这满场都是记者呢。你杀人这事儿明天可能得上头条,要不还是放下东西去自首吧。”
两人看起来是在帮沈玉说话,实则是直接将他想要杀人的举动坐实,言语间还点了一下这事现场没人能管得了。
果不其然,年大佬回头看了眼任媚也,淡淡道:“媚媚,报警吧。”
任媚也:“年叔……”
“这事交给警察处理,我老了,得尽快进入睡眠。”
任媚也咬了咬牙。
年叔说得没错,这都见血了,孰是孰非的确得看做得了主的公职人员发话。不过说到底瑞鑫大厦是个私人领地,天生密不透风,如果没人戳破墙壁,自然也归不到别人管。
但……风险整这么大,真的能让瑞鑫大厦的主人点这个头么?
就连任媚也也拿不准。
任媚也看向人群中的沈玉,结果那小孩儿像不知道自己的境况似的,正低着头盯着手上的瓷片发呆。
任媚也:“……”
没见过这么心大的!
就在众人眼观鼻鼻观心的时候,一个高挑的身影出现在大灯之外。他穿了件简单的睡衣,但衣冠整洁不像是刚从睡梦中醒来的样子,连头发都没乱。
从灯后的阴影走到众人的视线之中时,无人说话,沈玉感受到了诡异的安静,抬起头看去。
“……任……清崇?”
他喃喃道。
任清崇微微抬眼,扫视一圈,在沈玉身上顿了顿后又移开,嘴角挂着一如既往的笑意。
“这么多人?”
……好样的,主人来了。
围观人群的成分那叫一个色彩纷呈。
有偷偷摸摸伪装身份跟着有授权的媒体进来的小道记者,有被邀请来参加这场慈善晚宴、被迫社交的圈内大佬,有知道这场宴会参与人员的含金量后,试图浑水摸鱼搭上人脉的底层艺人,林林总总不胜枚举。
自任清崇隐退之后,将近七年的时间,几乎没人能在镜头上看见他,而对于镜头之外他的形象,更是无从知晓。
此人低调、内敛,在如今刚刚参与演艺事业的小年轻眼里来说,几乎是传奇般的存在。而此刻,这位镇圈级别的大佬,就这么慵懒地穿着一件睡衣站在众人面前。
好像瑞鑫大厦是他家后花园似的。
……当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是。
那位年姓大佬……年勋目光微闪,还没开口说话,任清崇已经朝他走来。
“年叔。”任清崇微微欠身,“这么晚了将您闹了起来,实在是小辈管理的失职,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给小辈一个赔礼道歉的机会?”
虽说他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得体,语气也尊敬得让人挑不出毛病,但要是有人想从他身上看出点倾向性的情绪……那是不可能的,他在外人面前始终是这么完美无缺。
年勋在这张年轻的脸上逡巡片刻,心里想道,无论任清崇今夜为什么选择出来、心里想的是什么、又打算怎么解决这场闹剧………既然他已经出现在这里,言语间还搬出了任父,所有的一切就已经与他无关了。
他瞥了眼暗处看不清面容的徐锦耀,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
“没事,是我睡眠浅。”年勋眼中带着虚伪的慈祥,“依我与你父亲的交情,说什么赔罪?”
任清崇嘴角弯了弯:“怎么会,年叔既然是受邀前来,那就是清崇的客人,作为主人,就应当让客人全方位满意。”
他伸手招来助理——那个半夜在家睡得好好的却莫名其妙被叫到了瑞鑫大厦、还险些被扣了加班工资的陈定,“小陈,送年主任下去休息,顺便去酒柜里拿两瓶好酒送过去。”
年勋刚想拒绝,却被任清崇拍了拍手背,亲昵中又带着一丝无人窥探的警告:“年叔,不能拒绝我哦。”
年勋:“……”
年勋:“好。”
在场最大的威胁被送走,任媚也接收到任清崇的眼神,跟着年勋一起走了。犹靠在墙上的张意泽凝视着任清崇缓缓转过来的身影,莫名感受到一阵寒意。
但任清崇直接与他擦肩而过。
身姿挺拔的男人站定,朝着所有人视线中心的少年招了招手:“小玉。”
“嘶。”
朦朦胧胧的抽气声被压在人群的纷纷议论中,依旧清晰——原来这小明星与任清崇有私交?
沈玉茫然地抬眼 ,没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
任清崇耐心地将手停在半空中,声音中加了一丝诱哄:“来,小玉。”
这下所有人更清晰地听到了这个称呼。
一时之间,轻微的咔嚓声接连不断地响起,想记录下这场重磅消息——在圈子消失七年的任清崇,与新进演艺圈的小明星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百万分之一秒的时间里,沈玉被药物与物理攻击双重伤害的脑子瞬间清明过来,二话不说抓住任清崇的手靠了过去。
虽然不知道任清崇想怎么做,但今天晚上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似乎只有任清崇这里是安全的。
沈玉抿了抿嘴,在他的视角只能看见任清崇清隽的下颚线。
“乖。”任清崇毫不避讳,像是不知道暗地里藏了多少双眼睛似的,一手搭上沈玉的肩膀,准备带人走了。
然而此刻的张意泽,在震惊与恐慌间,仓促地接受到了徐锦耀眼神散发出来的信息——不能让沈玉就这么走了,否则今夜发生的一切——无论是徐锦耀私底下的作风,还是张意泽狰狞的嘴脸,都会在任清崇的默许下曝光于媒体。
他必须说点什么,让沈玉……让任清崇改变主意。
只是到底还是晚了。
任清崇刚刚带着沈玉转身的动作,似乎并不是真的想离开,他只是向后让开了几步,让停留在后面的警察出现在所有人的视野里。
……任清崇什么时候报警的?
任清崇报警和刚才年勋要求的报警可不一样!现在的沈玉已经被纳进主人的羽翼下了!
“林警官,刚才的事我已经在电话里大致说了一遍,如果想要监控的话,我会托人取给您。”任清崇说,“辛苦您大半夜还要出一趟警。”
被叫做林警官的警察挥挥手:“那就劳烦任总了。”
“涉事人员如何处置?”任清崇看了眼额头上全是血的沈玉,眼中之色沉沉如井,说出来的话却依旧温和,“如果要小玉配合去做笔录的话,可能要稍等一会,我需要带他换身衣服。”
林警官:“监控我们已经看了,是张意泽故意伤人在先,沈玉的那一脚只是防卫,后面虽然有过激的动作,但没有实施,也没有对人员造成实质性的伤害,笔录明天来录也行。”
任清崇笑道:“多谢林警官。”
林警官走向张意泽,示意身边跟着的另一个小警察将人捞起来:“张意泽,跟我们走一趟吧。”
张意泽:“我……不等等……”
酒意与恐惧催生出来的勇气已经悉数褪去,他被警察架着胳膊站起来,想挣扎又不敢挣扎,最后竟将脸一撇,求助地看向徐锦耀——然而刚才还站在门口看戏的徐锦耀早已不知去了何处。
张意泽:“……”
林警官:“怕什么,你拿那么大的花瓶砸人脑袋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怕?”
张意泽张了张嘴:“那,我,我会坐牢么?”
虽然那血流一地的架势看起来唬人,但如果沈玉那边伤情不重的话,顶多按民事纠纷处置。但林警官显然不打算说明,只从轻轻一嗤,将人带走了。
某些稍远的地方仍有围观的人,但在接触到任清崇看似不经意的一扫时,又纷纷藏起来——虽然手里的长枪短炮依然在咔咔工作。
“啧。”任清崇说,“有点麻烦。”
他看向躲在他身后的小玫瑰——像被狂风骤雨摧折一遍,浑身都是狼狈的雨水,但腰杆依然挺直。
“算了。”任清崇轻声道。
他忽然走出来,双手搭在近在咫尺的走廊栏杆上,朝着暗处看得见看不见的镜头挥了挥手。
“打个商量?”任清崇笑道,“今夜诸位的胶卷送给我,我回馈给大家一次独家采访的机会,怎么样?”
江医生一边在心底哀叹给大老板打工就是如此,万恶的资本主义迟早要被取代,一边收拾着药箱,打算回去好好补个眠,结果他家大老板的总统套房们又被打开了。
江医生:“……”
任清崇:“麻烦江医生再加个班了。”
他家老板怀里窝着一个少年模样的人,看后脑勺还有点熟悉,血腥味隔着几米的距离都能闻到,江医生心想,不愧是大老板,就是会玩。但他有点心不甘情不愿,反正没有加班费……
任清崇:“明天早上去找陈定拿奖金。”
江医生:“?!”
沈玉看起来最严重的伤在手心。
刚才被药物激起的愤怒与自卫机制,让他一瞬间忘记了疼痛,抓着花瓶碎片的手没收着力度,伤口戳到了极深的地方。江医生捉着他的手左看看右看看,又掰着他后脑勺看了看,说:“任总,我觉得还是得去趟医院。”
任清崇想了想:“行。”
陈定现在应该还在和年勋纠缠,没空给他开车。任清崇抄起椅背伤的外套,摸了摸兜里的钥匙,刚一转身就被人勾住了衣角。
“不去。”沈玉坐在沙发里,单薄的身影看起来有点可怜,仰头看向任清崇时,眼中微弱的光像是一汪水,“……不去。”
他重复道。
不去什么?医院?
为什么?
先不谈沈玉手心的伤,单说他的脑袋,被张意泽二话不说闷头一砸,还不知道有没有被砸出脑震荡一类的内伤。
任清崇瞥了眼抓着他衣角的手,想说什么,最后却把外套放下了。
“你需要什么,我叫人送来。”任清崇对江医生说道,“就在这里处理。”
凌晨三点钟的时候任清崇来了个电话,是公司公关部,像任清崇这种特殊身份的ceo,为了公司形象和股票走势,务必是要检测一些影响市场走向的流言的。
电话对面说:“收到消息有一些人还是打算将今晚发生的事爆出去。”
任清崇毫不意外:“嗯,爆谁的?”
“您的。”
说实话,区区一个沈玉还不足以让那些媒体闻风而动,他毕竟没什么流量,就算说他杀人放火,那些网民也只会浅浅踩一脚吐口痰,然后追寻新的热点矛盾了。
任清崇身上代表的热点,配得上一个“爆”。
任清崇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余光瞥了一眼正在接受江医生包扎的沈玉:“爆什么?”
“说您有望复出。”对面说,“最近的圈子的氛围比较凉,没什么能够引爆全民热潮的八卦,许多媒体就盯着这个机会。站在他们的角度来看,您有准备地接受采访透露出的信息远不如他们亲自爆的劲爆……”
说白了这些三流媒体不怕任清崇打压,毕竟在如今的网络时代,秽土重生司空见惯,他任总总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他一个小媒体不放吧。
“他们打算爆什么?”
“……嗯,就往私生活混乱方向爆吧。”
公司公关倒不怕这些,主要是他们想从任清崇这边得到一个答案,他们才能放手去做。
任清崇不语,电话对面也有点忐忑:“任,任总,如果您没想好的话,明天再说也来得及,他们总不可能连夜……”
“没事,让他们爆。”
“……嗯……嗯?!”
任清崇笑了笑:“其实有一点他们说得没错,我确实有点想复出了。”
他家老总想重新演戏?
不不不,演戏这事儿应该不可能了,十年前这位小祖宗拿了几个影帝之后就对这些玩意儿彻底失去了兴趣,后来转行干导演倒是干的津津有味。要不是任父忽然住了医院,可能现在任清崇已经进军好莱坞了。
难不成……
结合今夜发生的事,公关心里生出一个猜测……任总萌发第二春,决定体验以前当导演没体验过的事——包养小明星了?!
任清崇当然不知道对面在想什么,他托着下巴,一晚上没睡让他看起来有点困倦:“台里盯我盯得太紧,急于想从我身上抓出一点破绽,与其让他们殚精竭虑,不如我主动递一点把柄给他们,也好钓饵……”
公关这才想起来,他家任总未来可是打算进宁江省电视台的!
话已至此,他们大约猜到了任清崇想干什么,心里有了底,之后的公关工作就好开展了。
挂了电话后,江医生早已离开,偌大的套房内只剩下沈玉和任清崇二人。
沈玉的手右手被包裹得严严实实,活像哆啦A梦,他静静地坐在沙发上,身形瘦小,但骨架纤长,打眼一看好像是从哪个大学跑出来的学生。
不过按照年纪算的话,沈玉如果像同龄人一样读书,现在应该读大一。
任清崇走过去:“怎么样?”
沈玉抬起头来,神情恢复了冷淡,不言不语就这么看着他。
不知道是不是有夜色加成,此刻的沈玉比方才在走廊里看起来更小、也更脆弱。但任清崇心里知道,这个少年这些天能闹出这些个事儿出来,骨子里就不是个脆弱的人。
他轻轻一讪:“今晚你就在这休息,明天直接去前台报我的名字,会有人送你安全离开。”
说着二次捞起椅背上的外套,打算叫陈定开车送自己。
背后忽然有声音道:“任哥。”
任清崇心念一动。
沈玉的声音因为伤痛而变得有些沙哑,低声念着这两个字的时候,有种莫名其妙的诱惑感。
“任哥。”第一次说出口后,第二次再念就顺畅得多,沈玉站起来,缓缓走到任清崇跟前,看着他的眼睛,“你喜欢我吗?”
任清崇:“……”
没得到任清崇的回应,沈玉顿了顿,再次鼓足勇气说道:“或者说,您喜欢我这张脸吗?”
这下任清崇明白了。
原来这小孩把他当成徐锦耀之流了,好笑之余又有点好奇沈玉的脑回路……毕竟他把人从骑虎难下的情形下救下来的时候,可是规规矩矩的君子,搭着肩膀的时候都是虚扶着的。
他没来得及说什么,沈玉的话就像一泻千里的水似的,开了口就止不住。
“如果您喜欢……我的脸的话,如果非要选择的话,我愿意。”
任清崇:“?”
“经纪人总说我性格倔,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但他有一点错了,我明白妥协的作用,也明白能屈能伸的道理,如果任哥真的喜欢……我的脸的话,我愿意为称为任哥的人。”
沈玉亮晶晶的眼神在任清崇的脸上扫过:“反正跟着任总,也不一定是我吃亏。”
任总:“……”
他第一反应是,这小孩,说话还真是直啊……这种人是怎么想进入这个娱乐圈大染缸的?
第二反应是,这是在变着法儿在夸他好看?
其实站在沈玉的角度细细想来,如任清崇这种地位的人,没必要也没理由帮他。事实上,今晚上的事如果换一个人来,可能还会将麻烦全部扣到沈玉身上。
所以任清崇这种反常的举动,只能让沈玉认为是看上他了。
沈玉还在说:“哦对了,刚才的事好像还没对任总说谢谢,谢谢你任总,如果……”
“沈玉。”任清崇忽然开口打断他。
少年喋喋不休的话蓦然一止。
任清崇第二次将外套放下,不过这一回他没有将他放到原位,而是随性地将他扔在那张大床上。若只是单看这一角的话,破有些故作暧昧的成分。
但沈玉显然看不出来。
任清崇一边解掉睡衣最上面的一颗扣子,一边悠悠然在沙发上坐下。
及至这个躷身的姿势,沈玉才惊觉,任清崇身上独有的气质,不会因为他低头而发生任何改变。站立在一隅时,任清崇身高腿长,温和又不失力量;而坐下时,他又会让他人觉得慵懒随意,但很快,这种放松的状态只在他身上出现一瞬,随之而现的,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如果沈玉再多一点性经验的话,他很快会发现,任清崇在故意散发自己的荷尔蒙。
可惜他说不出来什么感觉,只知道自己心跳有点快,任总有点帅。
任清崇撑着下巴,朝沈玉勾了勾手:“来。”
沈玉:“……”
任清崇笑容浅浅,烟波动人:“不是说要跟着我?”
“过来,吻我。”
【??作者有话说】
换工作之后工作日到家就十点了实在是没什么精力再更新,只能等周末更新,大家可以囤囤-v-
沈玉没想到自己上一秒刚做好被人包养的心理建设,下一秒就要付诸行动了。
扪心自问,人都爱漂亮的东西。沈玉不是没听过任清崇的大名,几年前他刚做模特时,趁着休息时间去医院照看母亲,医院的电视上放的就是任清崇的电视剧。
后来接触镜头才知道,人的脸在荧幕上会被拉变形,何况是医院那种不知道放了几个世纪的老旧荧幕。但时隔多年,沈玉如今回想起来时,那电视剧里具体演的什么已经记不清了,唯有其中那个男主角的脸印象深刻。
而命运兜兜转转,这张脸近在咫尺。
任清崇微微垂着眼,整个人处在一个极其放松的状态,半开的领口露出好看的锁骨。离得近了,沈玉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男香,与母亲常用的香水不同,但一样很好闻——沈玉心想。
跪坐在任清崇脚边时,沈玉心跳得很快。同时,他又生出一种极度的荒谬感,明明就在几天前,他还一拳把想潜规则他的人揍进了医院,结果转眼间就打了自己的脸。
沈玉低着头,轻微又自嘲地叹了口气。
上有TG传媒老总,他的顶头上司王冲的高额违约金,下有徐锦耀的虎视眈眈。他十五岁出来就打工,没上学没文凭,丢了这个工作还背负巨额欠款,前路茫茫。
妈妈离世前的话犹在耳边——
“我的孩子因我而来到这个世界上,应该活得快乐且自由。”
他不能让妈妈担心。
沈玉仰起头,正对上任清崇自上而下审视的目光。
沙发不算高,但要吻上任清崇,沈玉必须再靠近一些。他半跪半蹲,好在昂贵的总统套房里地毯也同样柔软,不至于在挪动的时候伤到膝盖。
沈玉心跳得很快。
睡衣太薄,即便没有更进一步的接触,沈玉依旧能感受到从任清崇身上散发而来的人体热度。
为了稳住平衡,沈玉只好一手抓住任清崇的袖子,微微探出身去。隔着衣袖,掌心的温度更热了,描摹出来肌体形状不容他忽视。
这个距离早已突破正常社交距离,是一种入侵到领地的距离,沈玉睁着眼微微敛眉,鼻翼颤抖着翕动,眼看就要吻上去——
任清崇忽然捏住了他的下颚。
带着不容忽视的力度,任清崇微微含笑,手中使力,将沈玉的下颚稍稍向上一抬。
这是一个更方便情侣亲吻的姿势。
沈玉自以为不着痕迹地深吸了一口气。
任清崇:“紧张?”
沈玉:“……”
他眨眨眼,不答。
“以前有过经验吗?”任清崇又问。
“没有。”沈玉说,“以前想包养我的人都被我揍了。”
任清崇忍不住笑:“我问的是以前有没有和女朋友接过吻。”
“……”沈玉脸微微一红,不知道是被如此近距离地注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声音有些哑,“没有,我没有过女朋友。”
任清崇挑眉:“男朋友?”
“……也没有!”
沈玉不知道任清崇想干什么,由上而下被赤裸裸的视线注视着,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窘迫,连下颚处那块与任清崇接触的肌肤也滚烫起来。
蓦地,任清崇放开了他。
“你想从我这要什么?”任清崇单手撑着脑袋。
沈玉微怔。
要……什么?圈内保持着不正当关系的男男女女,多多少少都是要从对方身上要点什么。钱、权、性、资源、名利……他自己呢?
任清崇似乎很有耐心,像宛若一个人生导师般轻声诱哄,只是若是有与他相熟的人在此,一定能分得清他他眼中略带的笑意是什么意思——想采摘一朵玫瑰,按花苞未开。
半晌后,沈玉摇了摇头:“没想好。”
任清崇笑出声:“没想好就要把自己交给我了?万一我和徐锦耀一样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恶趣味呢?”
沈玉看着他,脱口而出:“你不会。”
任清崇:“嗯?”
大约是觉得自己刚才那句话太过绝对,沈玉懊恼着改了口:“……我是说,大不了再跑就是了。”
还真是会给自己找后路啊,任清崇感慨。
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有的会随欲望放纵,堕入深渊;有的被现实裹挟,挺着弯曲的脊梁却说自己玉洁冰清;有的一腔热血四处碰壁,撞得头破血流最后泯然众人。
而沈玉呢?
这小孩,和资料上展现出来的固执、难沟通、暴力,完全是两个模样。
“我如果说我想要徐锦耀死你会答应帮忙吗?”沈玉冷不丁又说到。
任清崇回神:“弟弟,现在是法治社会,杀人犯法。”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知道沈玉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任清崇就是想逗逗他。
沈玉也察觉到了,用他那双古井无波、却又悄然动人的眼神盯着他看。很快,任清崇在心中一讪,别开脸站起来:“好,我答应你。”
他走出几步,又折返回来,蹲下身与沈玉平视:“那就先收个利息。”
任清崇捏住沈玉下颚,在他嘴角落下一个带有气息的吻。
一触即离。
沈玉把自己砸进了被子里。
一夜没阖眼,又是被砸脑袋又是被下春【药,得亏是他年轻,代谢快身体好,恢复得也快。但到底还是像做梦似的,刚才的情景一幕幕从眼前闪过,沈玉趴在枕头上,疲惫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