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濯道:“你们私下审理就好,有些事情,我不方便听。只是魏畅身后是否还有旁人, 同知大人还要仔细查查。”
魏霄道:“玄师不必担心, 你只管照抚好陛下, 我们各司其职罢了。”随后带人离去。
顾濯却见这人的背影虽然直挺, 却似乎少了神采。
魏霄就算权力再大,也是锦衣卫的人, 指挥同知之上还有指挥使, 指挥使之上还有东厂, 东厂之上是裴钱。魏霄虽为皇帝做事, 但这事若传到了裴钱耳朵里, 不知道会怎样。
况且, 亲自逮捕自己的亲兄长,任谁, 怕是也难下手。
外面的热闹终于消散,李南淮像是一颗石头坠地, 邀王宏坐下, 道:“此事多亏王叔了。”
王宏道:“世子只对我说魏畅其人不可信, 却从未在意过自己是否受其毒手。好在这些日子我派人打探没有白费力气, 世子当初安迁新府邸,受人暗杀,也是他派人做的。这魏畅果然就是个草包,这次他知道世子一定会去林西,所以便派人在那里守着,却没成想,无心插柳,竟害了陛下。”
“若不是陛下受人所害,也不会闹出这么大的阵仗。”
王宏若有所思,“是,旁人不会管世子的死活,怕是陛下也不会管。世子就算是遭人谋害,也只能隐忍不发,唯有此事发生在陛下的身上,才能真正引起重视,将人连根拔起。”
王宏疑惑,“只是不知,他们为何会杀错人?就算是刺客也应该认得北明皇帝。”
李南淮轻笑,“魏畅卖主求荣,跟随裴钱,他能有什么本事?那些刺客不过也都是裴钱的人。那他们怕是正巧见着了顾濯,将人错认了,以为是我。”
王宏也明白了,“他们怕是见到‘你’与陛下呆在一起,也奇怪得很,只是各为其主,只管做好自己的差事罢了。”
李南淮眼眸中闪过一道意味不明的光,“当初我受人所害,王叔教我隐忍,才不至于被人捏住把柄。王叔曾经最是和善,只管授我诗书,教我大义。如今与我一同沦落,指尖也不容得自己了,竟也沾染了鲜血。”
“我不陪着世子,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世子在帝京受苦?世子不方便做的事情,我便替世子去做。世子在明,旁人在暗,我便替世子做暗处的眼睛,探一探那蛇鼠窝,世子也好为自己做打算。”
李南淮轻轻一笑,他的打算,早已不在朝夕之间,不在临牧,不在帝京,甚至不在北明。他独独想要的不过是那破碎的青甘,以及,蝼蚁腐蚀的黄金宝座。
若他日改朝换代,上天必会让他坐上那个位子。他想起曾经遭受的不公,在帝京、在临牧所受苦难,不是突如其来的野心,是长久积怨。
以及,蛮人的嘲笑——
“堂堂青甘世子,如今到了临牧,便是连个州丞县令都比不上,还不是要看人脸色?”
“连青甘都回不去的人,又何必瞧不上我们大雪原?”
“一登基便将你抛掷脑后的北明皇帝,此刻怕是正坐拥佳丽后妃,逍遥快活,早就忘了远在临牧还有个你。”
所有记忆涌入心头,犹如一根断了的弦,发出刺耳的声音,却萦绕不绝。
若说皇帝难做,他倒是想看看,究竟有多难做。谢熠秋已为天子,登皇位,到底有多少苦衷。为什么他的生死迁移,当皇帝的无法左右。
到底是为什么……要让他受尽苦楚。
他想挖开谢熠秋的心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是情真意切,是亏欠,还是虚情假意……
谢熠秋像是看见了一个锋利的石头,划破自己的胸膛,他想要挣脱,手脚却被死死地按着,只能安慰自己说,流了血,玉衡便能看见自己的真心了。
可当疼痛真正袭来的时候,他脸上冒了汗,倏然睁开眼睛,急促紊乱的呼吸声充盈在了帐子里。
守在远处的嵇章德瞬间惊醒,连忙爬起来,见谢熠秋状态不好,小心翼翼道:“奴婢去请顾玄师过来?”
谢熠秋垂着头,修长的手指藏在了如瀑一般洒下的长发中。
顾濯又是被从睡梦中喊起来的,只是随便套上了衣裳,便急忙朝着这边来了。每次来叫他的太监,都让他好生准备一下再去,他每次都是一边穿衣裳一边骂,又不是侍寝,怎么整的好像他还得低三下四低眉顺眼?
就算是侍寝也要派个凤鸾春恩车来接吧?没听说过自己走着去的。
每次半夜去皇帝的寝殿,不是当个摆设供谢熠秋安稳睡觉,就是给谢熠秋当出气筒。他竟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好脾气的时候,当初在“谢一秋”手底下干活的时候,他都没受过这委屈。如今起床气都没了。
顾濯进去后,照常行礼拜见,道:“陛下安稳就寝,臣侍候在侧。”
说罢便等着谢熠秋点头,然后让他滚到一边去。
顾濯等了会儿,只闻谢熠秋略带沙哑的嗓音开口,“过来。”
顾濯虽是一惊,但也觉得不算奇怪,他可能是要过去挨打。他喉结微微滚动,咬咬牙,心说,反正这张脸也挨了不少巴掌了,差不多也够厚了。
他缓缓走进,躬身静等着。
却忽然觉得一股暖意拥在自己身前,他怔怔地,手停在了半空中,像是心脏停了半拍,仔细确认了一番,才发现一切都是真的。
谢熠秋一把将他抱住,此刻威严的天子正趴在他的肩头。
他缓缓坐下,再次触碰到了龙榻。
本是因为勒的脖子疼,他才大逆不道地坐下来了。却没想到这一举动,让谢熠秋抱得更紧了,身前也贴的更紧密,更温暖。
眼下是这个当皇帝的先动的手,该不会一会儿松开手又翻脸不认人吧?顾濯试探道:“陛下,臣大逆不道,罪无可恕……”
“顾濯。”
确实是自己的名字,那声音在自己耳边,顾濯听的清晰。
“若朕有意将你关在皇宫,永远侍奉朕,你可愿意?”
原本就是被拴在谢熠秋身边的人,这话说了跟没说的区别好像不大?顾濯道:“臣求之不得。”
“好……”
谢熠秋漆黑的眼眸隐匿起来,想着曾经种种。他讨厌阿谀奉承自己的人,身边那些人,无一不是表面阿谀逢迎,背地里狗仗人势、蛇鼠一窝。他为一国之君,又不能不给他们好脸色。
唯独李南淮,从不会像这些人一样,可后来,却对他百般忤逆。他曾经因为对他有情,所以从不怪罪,如今看来,李南淮对他做的一切,怎令人不寒心,怎让他再忍受下去……
与其备受折磨,还不如他就如李南淮所想的那样。说他是昏君,他便做昏君。说他□□不堪,他便□□不堪。说他脏,他就是脏了,也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宠幸谁不要紧,顾濯能让他高兴,懂得察言观色,哪一样不是好过那个罪臣?
“那朕以后,便把你圈在皇宫,你若想出去,朕也能让你出去。你一句话,便是金口玉令。你要什么,朕都给。只是你要想着,是朕给了你所有,朕最厌恨负朕之人。”
顾濯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切,这些话从一个皇帝口中说出来,就好像是包养了个什么玩意一样。果然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啊。
【剧情值+5000,当前剧情值8000
生命值+3000,当前生命值3410】
“?!”顾濯脑子嗡的一声,不自觉从嘴里挤出一个字,“操……”
这是认真的吗?!这是真实存在的吗?!这天杀的狗日的亲爱的敬爱的尊敬的系统是认真的吗!
顾濯一个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虽然在极力忍耐,但还是忍得肩膀一耸一耸的,其内心激动的心情无处倾诉,便只能将头埋在那人的肩膀上,手上紧紧抱着。
只感觉谢熠秋似乎怔了一下,顾濯的脸憋笑憋得通红,放松心情,声音也带了几分深沉,道:“陛下千秋,众星拱之,臣只愿,陛下为臣一人之月。臣,绝不负陛下。”说好话谁不会啊。
只觉得谢熠秋缓缓松开了手,顾濯看见一双眼眸含水的眼睛,既柔情又凌厉,丝毫遮盖不住他身为天子的威严。顾濯有那么一刻晃了神,只可惜,谢熠秋是个男子,若是女子,一上来便这么热情地抱住他,说不定他早就把持不住了。
即便是他自从来到这里就没见过几个女的,勉勉强强把系统也算进去,但是……他也肯定不会对谢熠秋做什么。这点理智他还是有的。
却见谢熠秋沉默一会儿,眼神从他脸上往下挪,皱眉,似乎是看不上他这身乱糟糟的衣裳。
但也没办法,顾濯心想,乱还不是因为他乱抱?
谢熠秋将手伸过去,一把扯住。
顾濯险些被扒掉一层皮,急忙拉住衣裳,退远一步,惊魂未定地看着谢熠秋,才见谢熠秋那一双不可思议的眼睛。
顾濯急忙跪下,“陛下!臣……衣裳不干净,恐怕会玷污了陛下。”
谢熠秋跪坐在榻上,细长眼睛微微眯着,显得极其柔和,一头墨发垂下,搭在胸前微微敞开的睡袍上,透过衣缝修饰着骨外冷皮。
谢熠秋微微开口,“你不是说……操?”
顾濯哽住了, 他堂堂七尺男儿,竟被谢熠秋误会成这样?
他当然知道谢熠秋有着龙阳之好,也知道谢熠秋与那李南淮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前尘往事, 可是,即便是他与李南淮长的像,也不至于……
不至于让谢熠秋动了邪念吧?
“臣是说……草……”
塌上那人疑惑地瞧着他,他抬头看了一眼, 大概是出现幻觉了,竟觉得有几分清雅动人,少了些凌厉。
顾濯此刻的心里就像进了稻草一样刺挠, 若说他真有什么想法, 那倒也不至于是谢熠秋, 至少不该是个男的。
谢熠秋见他毫无神情, 索性轻轻一笑,道:“朕为难你了。跪安吧。”
身上沾染的暖意未消, 平时被谢熠秋的威势压着, 今日突如其来这么一遭, 他竟觉得恍惚了, 好像不太一样?
谢熠秋何时变得这么……
【温馨提示, 当前剧情值8000, 解锁人设值。为保证宿主在无纲的情况下不将人物引导崩坏,顺利结局, 系统为宿主提供人设值参考,人设值以100为完美基准, 数值越低人设越崩, 越接近100人设越完美, 而超过100则是人设过曝。当人设值达到30以下, 或130以上时,人设崩坏,故事架构崩塌,包括剧情值、生命值、武力值以及金手指、锦囊在内的所有参数全部清零,宿主将永远无法回归。】
怎么突然又来了个人设值?以前也没说过剧情值达到多少还能引申出来个别的值啊?顾濯打心底震惊。
【剧情值总值为10000,达到10000即为结局。剧情值与生命值在达到特定数值时,系统会不定时下发其他参考值,为宿主提供助力。】
【谢熠秋当前人设值:60】
怪不得,怪不得顾濯觉得不对劲,这他妈OOC了呀!暴君突然变成小猫咪,怕不是下一步就要挠死他?!系统突然出现,就是为了防止他误入歧途吧?
顾濯道:“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红绡帐暖,陛下何必亲自说。”
他轻挑嘴角,身子瞬间散漫下来,“陛下如此明示,倒是让臣觉得,陛下是在轻贱自己,有着一副——勾栏小倌做派。”
那人僵硬了身子,他怕是从未听过有人敢这样说自己?就连李南淮也从未说过自己像个小倌!
“顾……顾衡之!朕厚待你,你竟敢如此大逆不道!”
【谢熠秋当前人设值:70】
顾濯窃喜,还真是管用啊。只是,顾濯此前没有听说过“顾衡之”这个称呼。
【顾濯小字衡之,乃裴钱所赐,因此顾濯身边大多数人都以此字为耻,称为贱字,不屑于唤之于口。】
“你怎么不早说?”顾濯骂道。他永远想不到系统下一步要干什么,更想不到系统为了给之前没交代的事情找理由能说出什么屁话。
谢熠秋突然笑起来,“朕想什么,难道还要早早告诉你?朕早就告诉过你了,朕厚待你,只不过是因为你的长相,以及你是裴钱塞进来的。你还真指望朕能什么都提早告诉你?”
“……”虽然顾濯这话不是说给谢熠秋的,但是既然这位皇帝以为他在挑衅,那他干脆顺水推舟,帮他把暴君的人设立起来。
顾濯站起身来,一把将谢熠秋的手腕扣住,没想到力度没控制好,竟将人推倒下去。
顾濯虽然也是震惊了一下,但还是得装作冷静,只见谢熠秋瞳孔大震,一脚踹到了顾濯腿上。
“混账东西!”
顾濯闷哼一声,心里暗骂,脸上却贱兮兮笑道:“幸好陛下没有踢到臣的宝贝,不然,陛下可就无福消受了。陛下若是想要,臣随时奉陪,但臣更希望陛下提前知会臣一声,臣有备而来,才能细细品味。”
“顾濯,朕对你还是太过仁慈。”
“这不是陛下想的吗?臣可从未逼迫过您。陛下说什么,臣都会照做,却不想,还是会无意惹到陛下。臣从未见过像陛下这样阴晴不定的人,臣惶恐,既然陛下已经准许臣做些什么了,臣当然听命。”
顾濯眼眸往下扫,狠下心,直接跨坐上去,谁知这次迎来了腹部上一脚,直接被踢出两步远。
塌上那人坐了起来,理了一下衣襟,冷着眼道:“你不是衣裳脏了吗?脱干净了再过来,朕不喜欢脏东西。”
没想到被谢熠秋一句话给堵了,顾濯气性一下子就上来了。他还就不信了,这个世界就没有他惹不怒的人,就是观音菩萨来了他也能惹得她摔了玉净瓶!
哗啦啦一阵,顾濯外衣已经脱干净,几步就回到了谢熠秋面前,又将人按倒,“臣不是说了?陛下说什么,臣都会听命。陛下该不会是怕了?”
“朕若是怕,便不会将前青甘王的儿子玩弄股掌,是朕下令彻查李文弘的事情,也是朕诛杀李氏一族,是朕将李南淮关在帝京,也是朕把你当作替代的玩物。朕若有‘怕’,便做不成天子。”
顾濯是聪明,却也绝对聪明不过这位坐了六年皇位的帝王。只见谢熠秋一口咬在了顾濯肩膀上,狠狠下口,直到渗出鲜红,顾濯才发了懵。
没被挠,但是被咬了?
谢熠秋的身量也不小,顾濯还懵着的时候,谢熠秋一个翻身将他压到了下面,下一秒,自己的下唇也被狠狠咬住,撕扯出一块血红。
顾濯瞪大眼睛,臂膀有力地钳制住面前这人,本是撑在两侧的臂膀瞬间垮下,连同着身子一起摔落,将顾濯压得够呛,发出一阵奇怪的声音。
顾濯又羞又恼,他这辈子怕是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男人骑在身上。顾濯用力将人推开后,却又反扑过去,手上青筋映衬着谢熠秋泛红的手腕,略显雄健的臂膀与谢熠秋一身清寒显得格格不入,却又相得益彰。
若有那么一个人,自知是被当成他人替身,自知旁人都说他以色侍人,他还一直隐忍,是不是太过懦弱?
不知何时冒出的汗打湿了顾濯的鬓角,眼前的迷蒙竟让他有些分不清现实。
“陛下想要?得不到李南淮,换臣也是一样的。”
他没有忘掉唇角的疼痛,甚至想让下面这人也尝尝,便直接冲了过去,唇齿交缠,发出甜腻暧昧的舔舐声。他如愿以偿撕破了那人的唇,多了几分得意,便想得寸进尺。
“陛下不怕,臣也没什么可怕的了。陛下把自己给臣,到时候旁人再说臣是爬龙床的,臣也认了。”字字句句掺杂着喘息声。
谢熠秋像是被触动了关键一样颤抖了一下,声音淡淡地脱口而出一个“玉衡”,却让顾濯在耳边听的清晰。
这两个字清晰的很。
顾濯的声音阴沉,“顾濯,顾衡之,陛下都可以喊。陛下什么时候都能喊他,却不能在这时候喊他。陛下若想让他看见你我之事,便尽管喊。”
像是被掐了一把,谢熠秋沉沉地喘息,死死盯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像是掺杂着不知是血还是泪的东西,他在深渊里徘徊了两年,不知道当年为什么被裴钱逼着批了那清剿李氏的封事,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的朝中官员竟齐齐将刀刃对准了李南淮。到如今的地步,亏欠成了厌恨。
玉衡,再也回不去了。
面前这人不许他喊玉衡,他便道了一声“顾衡之”,将那人的兴致激起,总好过寂寞长夜,孤身一人,等一个永远不会回头的人。
就像李南淮说的,他脏了,再也不想做一个干净的人了。
外面还安静着,天色微朦,顾濯却从梦中醒了过来,瞧了一眼身边这人,小心地抽出手,那人也跟着微微动了一下,长睫微微一闪,还沉沉地睡着。
顾濯也没想到自己昨夜会这样,像是一股控制不住的劲从身体里冲了出来,竟连谢熠秋是男是女都不在乎了。果然啊,即便是到了架空的世界,雄性的天性也是不会变的。
顾濯沉了口气,见系统蹦出。
【鉴于宿主昨夜太忙,系统将提示推迟至现在。谢熠秋当前人设值:90】
虽然系统说话让人很不爱听,但是顾濯总算是松了口气,拿自己的贞洁,换来离死又远了一步。
顾濯出了门,见韩承在外面,不自觉一顿,清了清嗓,道:“把误之叫来,跟我去见指挥同知。”
“误之怕是还没醒,您今日起的有点早,要不再等等?”
顾濯啧了一声,“要不这个玄师给他来当?”
韩承急忙认错,“有些事情怕是只有玄师您才能做。况且,您现在去见同知大人怕是也有些早。”
顾濯哼笑一声,“你与同知的区别就是他可以不眠不休。算了,我自己去喊吧,你在这守着。”
顾濯临走时,又瞥到了与韩承一同驻守的侍卫,这次倒是没有上次那么拘谨了,便对他笑了一下,离开了。
那侍卫瞬间又慌了神,瞅了一眼韩承,道:“你主子为什么让你守在这里,他是信不过我?”
韩承淡淡道:“你与玄师侍卫的区别就是你懂的太少。”
那侍卫瞬间不乐意了,“我怎么就懂得少了?你怕是许久不当御前侍卫傻了吧?昨夜玄师与陛下打得那么凶,为何不进去护驾?你我且等着吧,等陛下醒来,自有好果子吃。”
韩承闭上眼,像是要与世隔绝,冷声道:“噤声,吵。”
顾濯与魏霄一行人穿越林木, 大袖拂过枝丫,魏霄带着刀,身后只跟着两个人。
魏霄道:“魏畅关在林南的猎场管辖处, 过些日子由锦衣卫同回銮队伍一同押运回京。这些日子他在里面张狂得狠,若是他不听管束,顾玄师尽管叫我。”
“同知大人大义灭亲,能让我来这里已经足够。”
魏霄哼笑, “不是大义灭亲,只是职责所在。他敢刺杀陛下,已经是死罪, 若不是陛下格外开恩, 我们魏家都会被他连累。如今他进了狱, 魏家列祖列宗都饶不了他。”
到了地方, 顾濯还没进去,见魏霄停在外面, 问道:“同知大人不打算派个人跟我进去?”
“倒也不必, 只要他没杀了你, 一切都好说。”
“你倒是不怕我杀了他。”
魏霄若有所思地瞧了一眼他, 只是不屑地一笑, “顾玄师若有那个本事, 提着他的脑袋出来,我也不会说一句话。”
他微微眯眼, 似乎是注意到了什么,轻笑, “玄师上火了, 嘴角的伤口记得擦药。”
顾濯微微颔首, 这地方阴暗, 但要见魏畅也容易,有人引着,想必是听了魏霄的命令。
到了地方,那人早已不像前几天那样一副文质彬彬的官员做派了,竟突然觉得老了许多,蓬头垢面,见着顾濯也不会如那日在射箭场上那般恭敬,只是坐在地上,手铐脚铐缠在身上,见人来了连头不抬一下,活像一个活死人。
隔着一道铁栏,顾濯的身影打在他身上,显得身量极高。
他这才微微抬眼,“是陛下叫你来的,还是李南淮?”
顾濯只道:“我自然是陛下的臣子。”
“那就是李南淮叫你来的了。”
魏畅不傻,自己为何沦落到这个地步,他自己清楚的很,他从未恨过陛下,却始终对李南淮与魏霄怀恨在心。
顾濯道:“我堂堂玄师,陛下器重,到哪里都是来去自如,何必靠别人派遣?”
魏畅轻哼一声,“魏霄与李南淮狼狈为奸,李南淮屡次犯上,那魏霄便是谋逆!李南淮没死,不是有你的一份功劳吗?仅靠着一张脸,什么都不用做,陛下便能改变圣心。你来这里审讯我,却句句避重就轻,哪里算是坦荡?”
“好啊,那我便直说了。魏大人.妻儿可好?”
魏畅一愣,连忙抬头,“我妻儿在帝京,你来这里怕不是只为了问一句好。”
顾濯笑,“那是自然,但是即便是我问了,你的妻儿也不一定好。毕竟在裴钱手里不太好过活吧?”
“你说什么!”魏畅神情立马紧张起来,“为何要这么说?”
“你以为裴钱是真的信任你?那他为何将你的妻儿留在帝京,他承若你厚待你一家,让你做的那些事,待哪天东窗事发,他也能护住你的妻儿。承诺确实好听,却不知是怎么个护法?听说魏大人的妻子漂亮,女儿也长得水灵。你入狱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帝京,现在那母女俩怕是已经被接到裴府享福去了。”
“你胡说……”魏畅眼中血丝爆出。
“是否真实当然不在我一句话,还是要等回京之后,不过魏大人应该是看不到了,我倒是愿意帮你去裴府看一眼。”
“裴钱……”顾濯像是猛然想起一样,道,“不对,是我义父,他的为人我最是清楚,你的妻儿后半辈子都不用愁了,你大可放心。”
魏畅怕是忘了顾濯是裴钱的义子,顾濯的做派与裴钱完全不同,若说裴钱是是权势上的威压,顾濯便是一种莫名其妙的高傲。
“你此次刺杀未成,与你上次刺杀未成,我会一并禀告陛下,你一时半会死不了,总会让你回京之后再死。”
“上次?我何曾有过上次。”
“对,不是你,只是裴钱派的人,将名头安在你的头上罢了。若他们那群饭桶真的杀了李南淮,那便是你的功劳,若没杀成,被查了出来,那死的就是你了。那次李南淮没死,把你吓坏了吧?没想到李南淮竟没有追究,于是你便想再来一次。”
魏畅哼笑,“我恨毒了他,怎会不让他死?你来这里,莫不是就想跟我说这些?”
“谁都知道,背主之人不能用,你怨不得旁人。我只不过是来告诉你,裴钱利用你至今,你却恨错了人,实在是让人心寒。你死了,你的妻儿没了,他却毫发无伤,谁都动不了他。聪明之人不必多说,可惜了你一身才学,你那娘亲还等着你回府带她享福呢吧?”
魏畅轻颤起来,突然起身冲向这边,铁链也跟着哗啦啦响起,他死死盯着顾濯,道:“你和他极像,却也不像。他恨我,你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