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是射出了一箭,可那箭头只是停在了顾濯马前几米远,分毫没伤着人。他的口中吐出一口血,再也承受不住身体里的毒。
顾濯望着城墙上那人,那双眼睛含着泪,似乎告诉他,败了。
身后的将士高呼着:“李氏逆贼谋权篡位!杀了他!将这头颅挂在城门上一年也不为过!”
这道城门在顾濯的梦里出现过无数次,他看见一颗头颅挂在上面被天下人指指点点,被风沙侵袭,被雨雪摧残,那头颅像是自己,可这一刻他看着李南淮满身的血才觉得,那头颅是李南淮。
于是他抬起手中的弓箭,看着李南淮对他笑,一箭射出,那一箭正中心脏,他在大雪中刹时没了知觉,忽然倒在了泛着红花的雪地里。
砍头太惨了些,李南淮曾在鹿刑台上活了下来,故事里还是故事外都是因为顾濯。顾濯的手指被冻得通红,忽然一个声音终于又出现在了自己耳边。
【恭喜宿主达成最终剧情;重登皇位。感谢作者宿主为本文塑造了一个个丰富饱满的人物形象,至此李南淮人设值已达顶峰,谢熠秋人设值降至10。因为作者设定李南淮为本文主角,主角人设值达到顶峰,宿主任务完成。】
顾濯在心里惊讶,原来杀了李南淮,他的人设就完美了?为什么呢,因为他从来就是个该死的角色吗?还是说这样才能展现主角不是一路靠主角光环才当主角的?
那为什么谢熠秋的人设值就那么低呢?
【作者设定谢熠秋为暴君反派,但故事到此为止,谢熠秋已经被宿主洗白。鉴于谢熠秋人设值已经降至30以下,人设崩盘,宿主此次任务失败,无法返回现实。】
又失败了?!刚才还说成功呢,怎么又失败了!
可是如果李南淮必须死,谢熠秋就一定会被洗白呀,否则这就是反派活着主角死了的烂文了!可是,主角还是死了呀……
【主角不可能死……】
系统忽然没了声音,顾濯愣了,他在白茫茫一片的天地间问:“你在耍我?”
【抱歉宿主,系统忽然发现,作者在穿书之前已将作品主角更改,现主角为:顾濯。暴君反派人设更改为励精图治的明君,谢熠秋人设值重算为100,主角顾濯人设值100,恭喜宿主完成任务。】
“你他娘真在耍我。”顾濯来时在电脑前风风火火疯狂修改了一晚上,改了多少人物,添了多少人,他怎么不记得他把李南淮给改掉了!况且那时候这文就写了个简介,开了个头,评论区倒是有让他换主角的,可他也没放在眼里啊,怎么真把主角给改了?
但这时候什么都不重要了,因为系统准许他回去了。他回头望了一眼站在马车前的谢熠秋,那人眸色带笑地看着他,好像要告诉他,山河无恙,天下太平,皆是因为有他。
顾濯缓缓开口道:“我还有最后一次机会,想看看现实中的我。”他一时接受不了现在的自己回去之后还是个穷鬼。
系统二话没说将他带到了待机的地方,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块长草长了两米高的坟头,孤零零的。
顾濯:“……”
【作者君因太久没醒过来,脱水而死。】
“我如果回去是不是就躺在里面了?”
【是。】
顾濯沉默片刻,道:“你确定你这系统不是来实习的?”
这地方狭窄逼仄,谢岫险些喘不过气来,他被余苗塞进了一个柜子里,愣是连声都不敢出。守卫在院子里的锦衣卫杀了一些人,皆是李南淮身边的侍卫。
余苗冒着汗等着外面的人解决干净,如今李南淮的人正满帝京地找谢岫,他不敢离开谢岫半步。两人个头都高,挤在一个柜子里,难免有些触碰。
好不容易等刀剑声没了,谢岫急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道:“你怎知有人要杀我?”
“典籍司的事情是你做的,陛下早就怀疑你了,只是不敢打草惊蛇,为的就是今日顾先生回来的时候拿你去要挟他。你真是……”余苗忽然顿住了,因为谢岫不仅丝毫不见紧张,倒是朝着他笑。“你笑什么?”
“笑你跟着我玩命,笑你一直觉得我傻,傻到想不到你能想到的事。”
谢岫咯咯笑着,每次一笑就得蹭上余苗的腿。
余苗的脸忽然很热,他看着谢岫道:“你既然那么聪明,为什么还要带着我玩命?你想搞死我啊?”
“是啊。”谢岫忽然将脸凑过去,“我想搞你。”
余苗还没反应过来,忽然便觉得一股温热贴在了自己的唇上,他惊慌地盯着谢岫的眼睛,寂静的柜子里,只闻两股交错的气息纠缠在一起,和砰砰直跳的心脏。
三日之后,礼部开始准备册封大典,顾濯忙完了事情便回了寿康宫,这里曾是太后居住的地方,但因现在没有太后,只有一个太上皇,于是便是谢熠秋这个太上皇居住了,当然还有一个“皇太后”顾濯。
谢熠秋迎出门去,给顾濯打落了肩上的雪,道:“事情多吗?”
顾濯伸手将谢熠秋的要箍住,往自己怀里一扯,道:“累死了,你以前登基也是这么麻烦的?又是要拜祖宗,又是要定年号,朝珠都要选上个十天半个月的,这皇帝爱谁当谁当,不过也幸好累的不是咱。”
“这才刚开始,登基那天才叫累。”谢熠秋笑着应,“不过也幸好,累的不是咱。”
顾濯抱着谢熠秋的腰,站在院中的雪地里伸颈吻了他一口,道:“这人是你选的,我可以累些,也要替你给他铺一条好路。希望此后,天地祥和,海晏河清。”
此刻天气清寒,一阵微风吹落枝上梅花,落到了谢熠秋的头上,顾濯瞧见了,便小心翼翼地拿下来攥在了手里,谢熠秋忽然抬头吻上顾濯的唇,唇齿交错,在这冬日里显得炽热而不可退缩。
顾濯手里的花攥出了水,红红的挂在手心里。分开之后,他瞧着谢熠秋冻得有些发抖,便用斗篷裹着他,将人抱回了殿里。
第二日一大早的功夫,顾濯便被误之吵了起来。
“陛下昨夜睡得晚,早晨起不来,礼部的人还等着陛下去试礼服,等得急了!让主子去叫陛下起来,主子怎么自己都还睡着啊!”
顾濯被这吆喝声吵得脑子嗡嗡叫,见身边躺着谢熠秋也被吵起来,便忍着气穿了衣裳,道:“我马上就去!”
误之站在外面冷得发抖,“那主子快些!”
顾濯安抚着谢熠秋再睡一会儿,但是谢熠秋也睡不着了,便哑着嗓音懒洋洋道:“陛下这些日子跟你挑的那锦衣卫混在一起,八成是又熬夜了。你能不能多说说那个余苗,皇帝还是得勤勉些,被他弄得起不来成何体统。”
“我今天一准说他。”顾濯俯身亲了一口便出了门。
这时候阳神殿里两个人才刚出来,虽然黑着眼圈,但看着却是精神。顾濯给谢岫行了礼,便将余苗提着耳朵拉走了。
谢岫登基那天,天色还没亮,谢熠秋便已经披着衣裳靠在了窗前,天上的圆月明亮,照着这一方天地。从前他怕极了深夜,怕身上的疼痛,怕梦里的血腥,夜夜盼着天亮,如今他望着月亮,再也不怕了。
身后那人抱着他,在他耳边唤了一声“秋玉”。
他应着。晨曦透过一层薄雾,柔和地洒在他扭过头去亲吻顾濯的半张脸上。深夜过去,黎明已至,北明此后便是新皇的天地。
他想着,衡之此生功名半纸,风雪千山。终是去了微尘,了却夙愿。
他在一晌贪欢中念着“衡之”的名字。
此后流年,唯与君同。
——全文完——
“你给我下跪!”街上小孩叫嚷着。
那身量高些的孩子身上围着一圈干草,瞬间不乐意了,怒气冲冲地叫道:“我可是莽蒙可汗!怎么能给你们北明人下跪!”
其他小孩看不惯他,合力将他推倒,说:“莽蒙打不过北明,早就投降了!全天下人都看见他给陛下下跪,他这一跪可是跪的整个北明!你难道不该跪下?”
树上的知了吱呀吱呀地叫,几个小孩玩的正热闹,只因这几句话便闹起来了。那扮演莽蒙可汗的小子爬起身来便去打其他几个人,指着另一个孩子骂道:“凭什么他不用跪?他可是青甘王,见到陛下也是要下跪的!”
“我能跟你一样吗?我是俯首称臣,将青甘拱手让给了北明,为青甘百姓寻了条好出路。而你呢!你是打了败仗,让莽蒙百姓活不下去了,你才不得已下跪投降!”这小孩身边簇拥着其他人,将他衬得英勇神武。“我如今是镇守青甘的玄宇大将军,此生只跪陛下,而你跪的是天下百姓!”
其他小孩应和着说:“青甘王还有个儿子在帝京呢,养在陛下身边,跟着太子殿下,此后一生荣华富贵,吃喝不愁。而莽蒙可汗呢,听闻连儿子都丢了,只怕是早就死了,这种爹也配做可汗?”
这位莽蒙可汗气不过,不一会儿便跟其他几个人扭打起来了。几个人成天混在一起,打打闹闹也是常事,他们对彼此的声音很是了解,直到忽然出现一个陌生的“啊!”他们立刻停了手。
只见一个小子被几个人打斗之间撞倒在地,那小子手里捏着的半张饼子也被弄到了地上,沾满了尘土。
有个孩子大笑道:“这不是那太监家里的野种吗!怎么?你那太监老爹没给你这饿死鬼吃饭啊,又是偷着吃的吧!”
顾濯趴在地上伸手去拿那半张饼,急忙揣在怀里,磕磕绊绊道:“我……我娘给……”
他说话很是奇怪,明明已经十二岁,却好似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儿,话都说不利索,十分蹩脚。
“你娘就是个太监家的小妾,若不是长得好看,那是连狗都不如,她能给你什么好东西?”几个小孩趁着他还没爬起来,齐力将他按住。“你爹可是陛下身边的近侍,有的是钱啊,怎么就对你这么残忍,连口饱饭都舍不得给你吃?只怕你根本就不是他亲生的,是你娘带进府的野种!”
顾濯被别着胳膊,疼得只会啊啊叫,却不会喊人。从前他大病一场,把儿时的事情全都忘干净了,如今身子也弱,又成天吃不饱饭。每天吃饭之前需得跟着他娘在裴钱面前好好跪着,像是摇尾乞怜,但凡有一点没伺候好,他便只能饿着肚子。
不知谁大叫一声,拿着棍子赶过来了,几个小孩急忙将人放开,撒腿就跑,还不忘大笑道:“他那哑巴娘来了!果真是亲生的,都是不会说话的哑巴!”
顾濯被这几个人按的胳膊像是要脱臼了,疼的拧着眉毛。这女子将棍子撂下便急忙将他抱起来,看着顾濯满脸的土,拿帕子给他擦了擦。
只见顾濯盯着她,忽然开口,用一嘴与北明话不同的语言,轻声道:“阿娘,我是野种吗?”
女子蹲着,仰面看着他,“你不是野种,你有阿父,只是现在咱们找不到你阿父,他是盖世英雄,你上头还有一个阿兄,也是个少年英雄。如今我们寄人篱下,你要喊那贼人一声爹,千万要顺着他,别惹怒了他。你记得了吗?”
顾濯点点头,他记得他有个盖世英雄的阿父,还有个少年英雄的阿兄,可这两人都不在北明,他更不知该往何处去寻。
这日他跟着阿娘出了门,还是趁着阿娘出来买针线,他听说爹在宫里还没回来,他偷偷出来了。阿娘本想给他带几个饼子回来,但他非要跟着去,料想也没什么事,她便带上他了,买的饼子一路上便吃完了,真是饿极了。
可他没想到裴府的耳目众多,裴钱一回来就把这娘俩打个半死。顾濯满身是伤地被丢在柴房里,他时常仰头望着窗外,心想他这辈子是否还能走出这偌大的府邸。
后来裴钱给他请了个先生,专门教一些他听不懂的东西,让他小小年纪就开始学一些官场上的事。他说话不利索,先生问他话他答不出来便要挨板子,不过这板子挨得还算轻,没有裴钱打他打的那么重,先生说话也没有裴钱那般骇人,因此他学的刻苦,没两年便读了许多书,说话也活脱脱成了一个北明人。
那时他性子沉稳,不常说话,在裴钱面前百依百顺,好话坏话都听着就是了。裴钱将他丢到何处,他便去何处。可后来娘死了,他也险些被裴钱养的几条恶犬咬死,他才知道光是顺从是不够的,他还要学着谄媚,要摇着尾巴像狗一样求他爹疼他。要说一些和书里讲的不一样,但是却好听的话给他爹听。
裴钱才会夸他,说:“这才是臣子的样子,太子殿下才会喜欢。”
后来皇帝办了一场围猎,听说来人很多,还有别国来的使节。裴钱定然是要去的,于是顾濯也想跟着去。阿娘曾告诉他,阿父身份高贵,蜂腰猿背,剑眉星目,和他长得像,一看便知是父子,因此他想着万一阿父也在其中……
裴钱自然不会同意他去,于是他跪在裴钱膝边笑脸恳求着,说:“爹要儿子日后去伺候太子殿下,可儿子到现在连殿下都没见过一面,更不知他有什么喜好。儿子跟在爹身边去看一眼,趁着儿子还没去伺候他的这几年里,儿子也好准备着,也能对症下药吗不是?”
“你倒是有这份心。”裴钱低头看他,手掌像是摸一只狗一样摸着顾濯的脑袋,看着顾濯对他笑脸相迎,道:“不过只凭你这副皮囊,为父知道,太子殿下一定会喜欢你。”
“太子殿下是会喜欢儿子这张皮,可儿子总得拿住殿下的心。”
猎场上他谨言慎行,只当自己是个低贱的奴才,连头也不敢抬,更无人会注意他。
场上的王公贵子策马扬鞭,神采飞扬,个个比的正起劲,可不知什么时候忽然一声惊呼,下面的人大叫着“殿下怎么伤着了!”
顾濯的眼神本是小心翼翼游在人群之间,想要找阿娘口中的盖世英雄,可却被这一声叫喊吸引着,将目光定到了一个被一众人围着的小子身上,那人腿上淤青,像是从马上掉下来摔着了。不过他看着马匹也不算很高,那人跟他差不多大年纪,就算摔着了起码也不该这么矫情,还得这么多人围着?
那人身边是一个公子,看着也是神采俊逸,只是蹙着眉毛,难掩担忧的神色。可看了一会儿他忽然发现这人有些熟悉,像是爬过裴府的墙的那个小子。于是他急忙转开脸,生怕被认出来。
那日他听裴钱说:“白天时候太子殿下伤着了,陛下龙颜震怒,斥责了青甘王世子。看吧,太子可是块金疙瘩,即便这事确实不该世子殿下的事,他还是得顶了这个罪名,这是陛下在敲打他,让他看清自己是谁。他虽说跟着太子殿下一起长大,但终究是个臣子。你可要记住了,当臣子的,就是得媚着点主子,哄着他,低三下四地求着他,他才给你好脸色。来日到了太子殿下面前,说话要捡好听的说,做事要看殿下的脸色。”
顾濯道:“儿子记住了。”
“如今世子殿下被训斥了,你没事就别出现在陛下面前了,免得横生枝节。”顾濯长得和李南淮有些相似,李南淮被训斥了,他更不该露面了,万一旁人看了他这张脸心烦,让他做了替罪羔羊,那就是得不偿失了。
夜里宴席上一众人开怀畅饮,帝京的公子哥们个个都是不好惹的主,顾濯被人安排在这伺候着,自始至终没敢抬头。
公子哥们醉了酒,醉醺醺地啃着今日猎下的肉。有个叫闻元洲的好似天生就喜欢跟人对着干,李南淮今日气运不佳,但好歹别人都得敬着,闻元洲却偏要拿今天的事当乐子说,说李南淮太过于恃宠而骄,养在皇宫里倒真把自己当皇子了,竟敢让太子把身边的侍卫遣散,独自去林子里打猎,将太子殿下的安危置于何处?
李南淮抬眸瞪他,经历了今日的事,他怕有人拿他做文章会牵连青甘,于是他没跟闻元洲拌嘴,只是冷冷地一拍桌子,然后起身离开,吓得在座的人一惊,心道这人的脾气像个爆竹。
谢熠秋看着李南淮离开,心里不是滋味。本以为此事就此作罢,谁知那个闻元洲是个嘴里兜不住话的人,见状越是停不下嘴了,非要开口。“世子殿下这就走了?莫不是怕了我,还是怕了陛下,被训一次便再也不敢开口了?”
此话一出,谢熠秋便知大事不妙,立刻冷了脸色,道:“闻公子,说话前最好想清楚,免得祸从口出,给自己招惹了麻烦。”
闻元洲闭了嘴,但明显还没尽兴,捏着酒杯喝酒,但却被一脚踢倒。他大叫着起身,只见李南淮骑在他身上重重挥拳,却稳稳地停在了他的鼻尖前,没打到自己,但险些吓尿。
李南淮怒气冲冲,十四岁的年纪,声音还有些稚嫩,但却狠得让人心生畏惧。“怕你?你算什么东西,论家世门第,你比得上谁?你爹现在还只是个内阁学士,等他坐上首辅的位置,你再这般气势汹汹地跟本世子讲话!”
闻元洲吓得面色惨白,惊叫道:“李南淮!你放开我!太子殿下还在这里,你要当着殿下的面杀人吗?”
“你也算个人?”李南淮收了手,起身道,“你也知道太子殿下在这里,是谁口出狂言,惊了太子殿下,诸位都看在眼里。即便是到了陛下面前,你敢将你方才说的话再说一遍,我李南淮敬你是不怕死的种!”
座上人面面相觑,谁都知道,他李南淮是什么人啊,陛下能说他,太子殿下也能说他,可旁人谁敢说他?
他们知道这是个不能惹的主,于是开始站队一样指责闻元洲说错了话。
谢熠秋累了,不想再陪着他们饮酒,于是便起身和李南淮一道离开了。
顾濯自始至终望着这番场景,心道这个李南淮竟是这么桀骜不驯的人,有这般人在太子殿下身边,他怎么能取而代之?只怕是爹诓他。
他见那两人走了,自己也偷偷离开了宴席,在帐子之间偷偷摸摸游走,但却忽然被一只手捂住嘴拖了出去,他趴在地上看这双脚有些熟悉,抬头一看,正是李南淮盯着他。
“白日里偷偷盯着我和太子,夜里又偷偷跟着我们。小子,谁让你这么做的?”李南淮问。
顾濯被面前的火把照的睁不开眼睛,他用手臂遮着眼睛,道:“世子殿下,奴才不是故意的,奴才只是见世子殿下神采飞扬,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他缓缓睁眼,看着李南淮不置可否的表情,他忽然意识到李南淮在裴府见过他,看来自己的话真的很难让他信服,这下真是跑不了了。
顾濯知道李南淮心思缜密,即便是他哭求着也不一定能从他手里脱身,于是他将眼神转向了李南淮身边的谢熠秋。
这是他第一次正面看见太子殿下的脸,这张脸真的算是姣姣玉颜色,半分不输帝京中的女儿家。可冷若冰霜,顾濯仰头望着,那双眸子像是天上的月亮,皎洁又明亮。若他是皇帝,怎么压得住满朝文武呢?
顾濯开口道:“太子殿下,奴才真的是仰慕您和世子,奴才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谢熠秋见他求自己,神色微动,不知为何,他觉得一张和玉衡很像的脸跪在自己面前很是奇怪,于是他道:“料你不敢做什么,走吧。”
顾濯急忙起身,道谢后疾步离开。虽说这次有惊无险,可他已然记住了那张脸。世子殿下飞扬跋扈,但是太子殿下却是个宅心仁厚的人,璞玉浑金。
软玉温香……
十几年后的顾濯埋头在谢熠秋怀中,他不记得儿时的事,因为那些他都不曾经历过,却在后来的梦里时常梦到过,但他分不清这到底是梦还是他真的开始恢复了从前的记忆。
他在睡醒之后,躺在床上道:“我梦见你儿时受了伤,陛下训斥的却是李南淮,你们皇家原来都是这般无情的。”
“当年他确实因我受了训斥,”谢熠秋撑起身子看着他,“这不是梦吧?我记得你也在。”
“你还能记得我?”顾濯知道了那确实不是梦,这倒是印证了他的猜想,他没经历过的事都会以梦的形式重新让他记起来。
“那是我第一次见你,你长得像李南淮,记得清晰。”
顾濯忽然想问一个问题,于是翻身将他覆倒,撑着手臂问:“那你记得我,是因为我,还是因为我长的像他?”
这要谢熠秋怎么回答?不可否认的是他能记住那个小奴才确实是因为那张脸,当然他也记住了那小奴才极其谄媚的姿态,顾濯顶着一张俊秀的脸做着谄媚的事,那当然是让人印象深刻。若不是那张脸,谢熠秋一定会当时就给他一脚。
但此时的情况不允许他这么说,于是他附在顾濯耳边道:“那时候你说,没有非分之想。”
顾濯的喉咙有些干,那时候年纪小,为了活命随口一说,谁知道现实狠狠打了他的脸呢。“可我后来又想了,现在更想。”
“别想。”谢熠秋在下面的姿态有些勾人,和顾濯梦里的那个太子殿下有所不同。梦里的太子皎洁如玉,清冷高贵,而他眼前的秋玉当真是软玉温香,秀色可餐。
这怎么能让他不想?
从前他仰望着谢熠秋,心里惦念过,也暗自骂过。秋玉高高在上的姿态让他心痒,想要即刻糟践了。他像一只听话的猫儿狗儿过了那些年,谁知猫儿狗儿也是有兽性的,不知哪日兽性大发,能把养他的主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如今这只狗儿盯着秋玉便像一只兽,俯身狠狠将舌尖探入那深渊,啧啧水声羞耻地萦绕耳边,拉出晶莹的细丝。
谢熠秋眸色含水,微微怂拉,声音淡淡道:“白日宣淫,不检点。”
顾濯在此起彼伏的气息中道:“秋玉,我想。”
而后,被翻红浪,共相裸逐。
第127章 番外2 赴北域(一)
当今陛下年龄还小,又常年生长在边陲,近些年才回京,因此在政务上大多还是谢熠秋与顾濯两人把持,谢岫没跟过帝师,也没学过治国之道,因此将这两人也当作帝师,时常跟在一侧好生学着。
谢熠秋道:“靖云侯当年身死皇宫,虽说是为了天汉帝,但确实也是因受了天汉帝的猜忌,不得已才自我了断。后来南海失了势,掀不起什么风浪了,但终究是寒了南海百姓的心,也寒了昭家的心。”
顾濯道:“李南淮此举断送了自己,他竟也有这么蠢的时候。”
谢熠秋淡笑一声,“一计多用是蠢,可最蠢的便是拿忠臣开刀。但如今我谢氏回朝,南海靖云港昭家便不能再冷着了。”
谢岫在一次静静听着,只见谢熠秋问道:“陛下,你觉得呢?”
谢岫道:“昭家世代忠良,与靖云侯极为亲厚,连靖云侯的尸骨都是昭家领回去的。天汉帝害了靖云侯,也寒了昭家的心,当年靖云侯重创倭贼,北明自北向南数千里海域皆是受了他的庇护,可功高盖主,加之朝廷实在对不住靖云侯,若加恩太重,也不是个好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