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濯好奇得很。
门外人不听小太监的话,径直推开了阳神殿的门,一声“太后娘娘驾到!”
来人迈进来了,随着一阵寒风也飘了进来。
顾濯仰着躺在地上,早已不是方才板板正正跪着的姿态了,而谢熠秋也是几乎整个人覆在这人身上。
裴太后是顾濯来到这里以来见到的第一个尊贵的女性,却不见头上有珠钗宝玉、面上有胭脂粉黛。
一身清寒长衫挂在身上,抵不住寒风的吹拂,就连长发也是披在身上,不见绾发,青丝凌乱。
顾濯愣了,这不像一国太后,甚至也不像京城贵女,倒有着娇花照水、弱柳扶风的清冷。
裴太后见着这一幅图景,呆愣在门口,久久才吐出几个字。“秋玉,当真狠心至此!”
这可真是看的顾濯都心疼了,这哪里是什么“太后”?这简直就是清冷小妹妹。他想起身,却被身上这人压得死死的。
那从冰天雪地里赶来的人,手脚冻的通红,脸上也挂了泪珠。
谁知谢熠秋竟然连身都不起,只是冷冷地抬眼看了一下她,“朕说过,朕不想见你。”
第19章
裴太后悲痛的神情转成苦笑,“这就是你所谓的早已放下?!只不过是又找了一个跟他长的一样的人,更何况是他!”
她指着顾濯,满目的红血丝。
顾濯怔然,“更何况是他”这几个字听着不像好听的话,什么叫更何况是他?他难道就这么拿不出手吗?
顾濯不知道状况如何,但他知道怎么做。他略带笑意地看着谢熠秋,攀附着他。虽然感觉不太舒服,但是——
顾濯艳笑的皮囊下揪地就像麻花一样,心说:“就当是他是猫咪女孩……没事的没事的……狗谢熠秋不恶心……”
谢熠秋似乎对他的做法很满意,狠狠瞪了一眼门口的裴太后,冷声道:“你若是想继续看,便留下来细细观赏。”
只见她倒吸一口凉气,蹒跚地退了一步,她微微开启的唇似乎要说什么,却硬生生咽了下去。而后嘴唇狠狠咬着,转身离去。
雪地的脚步声走远,殿门被风吹上,顾濯才感觉到刚才那阵阴寒,他不自觉打了个寒颤,抬眼看谢熠秋。
只见谢熠秋垂着眼眸,一把将其松开,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你这一套是在南风馆里学来的?”
顾濯哑口无言,心说这谢熠秋竟然过河拆桥!还说他是南风馆里学来的?!他好像受到了极大的羞辱。
他就如方才那副姿态,道:“臣这一套,陛下不是很受用吗?”
堂堂皇帝,还不是陪着他这个南风馆里出来的小倌演了这一出戏?
燥热褪去,夜也渐渐深了,月光浸着冰冷的雪,让一切都沉寂下来。
顾濯像往常一样,陪在沉睡的谢熠秋身边,却从未像传言中那般。实际上,谢熠秋从未让他靠近过龙榻。
寂静的阳神殿,系统音又出现在顾濯的耳边。
【恭喜宿主达成剧情:遣走裴家女
剧情值+50,当前剧情值:600
生命值+50,当前生命值:250】
“裴家女,裴太后。”顾濯心想,“谢熠秋与裴太后的关系,绝对不是皇帝与太后的关系,或者说儿子与后妈。”
也是,一个平常人尚且接受不了一个比自己年龄还小的后妈,更何况他是一国之君。谢熠秋怕是杀了她的心都有。
但是裴太后对谢熠秋的态度却是奇怪的很,她不是以一个太后的身份高高在上,反倒像是——凄苦的前女友?
顾濯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他走到了殿外。
外面还下着雪,雪地像一层发着白光的盐,若真是如他想的那样,在这雪夜,裴太后的心里应该算不上苦寒了,而是疼痛,伤口上撒盐的疼痛。
“系统,给我找裴太后的人物设定。”
【生命值-50,当前生命值200】
“还好,去去那晦气的生命值。”顾濯坦然面对。
【裴太后,名裴诗冉,小字苒苒,裴钱唯一亲生女儿。至于裴钱为什么会有女儿,这个要问作者。】
“……这个我知道,讲重点,裴诗冉与谢熠秋的关系,与顾濯的关系。”
【裴诗冉与谢熠秋,与李南淮,从小一起长大。少女在情窦初开的时候爱上了太子谢熠秋,却遭到无数人的阻挠。尽管裴钱不想让女儿受委屈,希望她能嫁给谢熠秋,但最大的阻挠者是先帝。
先帝临终托孤,可以将谢熠秋托付给裴钱,但是绝对不能再将后宫交给裴家。在先帝眼里,权力不能集中在一个外姓手里。将裴诗冉嫁给谁都可能引起集团化,所以便在自己临终之前将她收入自己的后宫。
从此,前朝的权力集中在谢熠秋手里,或者由裴钱辅佐,分在裴钱手里,而后宫中的裴诗冉就如身在冷宫,永远不可能接触到政权。】
顾濯听得都愣了,不自觉生出几分怜惜。“老皇帝玩的挺花啊……为了制衡宦官的权力,让一个女子的一辈子生生毁在了他手里。”
她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那人畜不如的谢熠秋,怪不得她看起来那么楚楚可怜,也不知道这几年是怎么活的。
【裴诗冉与顾濯的关系,两人都是在裴府长大的。】
顾濯醍醐灌顶,对啊,他也是裴钱养大的!剩下的系统不说他也能知道了,这俩人肯定是关系不好。看着他被谢熠秋“宠幸”,所以她才那么生气。
他只能哀叹,这么清丽的裴妹妹,注定是与他无缘了。
李南淮与谢熠秋纠缠不清,如今又多了个裴诗冉,这谢熠秋虽说没有后宫,但也当真风流啊。
【解锁剧情:三人行
剧情值+50,当前剧情值:650
生命值+50,当前生命值:250】
顾濯:“......”
夜色沉沉,不见星火,入睡的或是没能入睡的,都被笼罩在了深沉的、即将汹涌的北明帝京之中。待笼中兽相斗,互相蚕食,恶虎豺狼、或是蜉蝣蝼蚁,未见结局的时候,谁也料不到谁生谁死。
第二日晨起,顾濯离开阳神殿之后,谢熠秋召人进来,道:“找出来昨夜在阳神殿侍奉的人,给朕杀了。”
裴太后为何突然造访阳神殿,甚至没来得及梳妆打扮,一身素衣,必定是有人通风报信,谢熠秋知道。
底下那人应声,“是。”
“还有,查查嵇章德手底下的人,徒弟或是奴才,有没有出入过太后的寿康宫的,若是有,那便是擅闯后宫,直接赐死。若是没有,嵇章德的徒弟……”见谢熠秋目光沉沉,“杨贞,务必处理得干净利索。”
杨贞应声,“是。”
受忠七年初月,依旧天寒地冻。
“冬猎”如期举行,只是人人心中的想法不同,也不知道他们的陛下为何会听信一个玄师的话,当真肯招纳天下勇士。
一间营帐外立着十几个看守的,只闻见里面的人身着玄色,袖口紧束着,一副蜂腰在束腰下更显俊丽。
李南淮将袖箭掖在王宏袖子里,道:“王叔留在帐子里,收着这个,此地人情复杂,若是遇着什么人,可傍身。侍卫我都留在这里,莫影也留在你身边。”
王宏收了袖箭,“殿下何必如此,我有殿下这份心意就够了,至于侍卫,殿下只留几个就行。您若是将莫影留在这里,看着我一个老头,若是有心之人看见该怎么想?殿下就当我只是一个奴才。”
李南淮明白,只是到底不放心。以往只是自己留在帝京,李文弘活着的时候,他虽是质子,也受着皇威的庇护,无人敢对他怎么样。后来李氏一族全部惨死,战死的战死,被赐死的赐死,他也免除不了受尽侮辱,但自己一个人,就算是押上砍头台,他也不会害怕,尽管张扬跋扈。
如今多了王宏在自己身边谨小慎微,他倒小心起来了。
“陛下既然要殿下前来,就一定不会在现在的情况下下手。人人都知道你是陛下的心头恨,人人都知道你来了这里。若是有人敢此时下手,无非是引火烧身,谁都逃不了干系。”王宏道,“有心之人会躲得你远远的,可殿下也应该明白,杀人越货都是在暗处。明处的人死了,陛下身为一国之主,必会将明里暗里的人都翻一边,做给旁人看。可若暗处的人死了,却无人发觉,就算有人发觉,也会沉默不语。”
王宏的话无非是为了让他心安。
李南淮道:“王叔此言,我定谨记。”
此处是皇家猎场,场地极大,不少英豪聚集在此,就像顾濯所想的,不仅是权贵富豪,还有许多平民百姓。
猎场的雪才刚融,见不着几个活物,所以此次无非就是为了比武,而不在于打猎。
当然,顾濯也并不是为了玩。
李南淮最会的就是拉拢人心,而他现如今最缺的却是人心,帝京之中看不见几个有用的人,反倒是天下名士最是他需要接触的。
他这么大费周章,当然是为了李南淮,更是为了自己。
皇帝坐高堂,宴请了众宾。顾濯没在席中。所有臣子皆等着看一场好戏,看看这顾玄师到底是何等人才,竟也敢让平民百姓参与进来。
尽管众说纷纭,自从他提出来这件事就有不少人看不惯他,但顾濯一贯得脸皮极厚,从来不在乎。
他直接寻去了李南淮那里,见李南淮正在磨砺身段,二话不说便找了个石头坐下。
周围不见一个侍从,竟连莫影也不在身侧。顾濯坐在远处,见那一身好身段,不禁咋舌。剑刃削出风声,游刃有余,那一缕缕发丝也跟着飘忽出好看的弧线。
顾濯没注意,方才还见那人在远处耍着剑,下一刻那剑刃便到了自己面前,定在眼前。
他愣了一下,只见李南淮收了剑,大笑,“你不怕我一剑戳瞎你。”
许是因为李南淮速度太快,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下反应过来了,突然觉得惊心动魄。他还真怕,但是面子也是得要的,便装作冷静。
“殿下好身手,臣在殿下面前已经如同瞎子了。”
李南淮收了剑,只闻顾濯道:“臣在这里坐了那么久,殿下竟然现在才看见?周围又不见一人,殿下难道不怕?”
“不管想得到什么,无非都是要冒险。倘若把自己关在所谓舒适的地方,圈着一身本领,看似安稳,实际只能任人宰割。圣人有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玄师的心思,我还能不懂吗?况且,有玄师给我做保,谁敢动我?”
顾濯道:“如此看来,成为众矢之的也未尝不好。”
“未尝不好?”李南淮呵呵笑着,“倘若顾玄师成为众矢之的呢?玄师从一开始就这样帮我,我却未见过你失去过什么,反倒是我步步为营,一度遭人刺杀。倘若你设身处地,你我还会敞开心扉说话吗?”
“那要问殿下了。我若设身处地如你一般,你能设身处地如我一般吗?倘若不能,殿下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两人面对面说话,也不管寒风往自己衣领里钻。
李南淮眉眼间生出意味不明的神情,舒笑一声,“玄师说会保我,能否让我看看,你怎么保我?我不怕死,也不怕让别人去死,但若我不择手段,也要在这时候杀了谁,玄师该当如何?怎么保我?”
“那我只能也不择手段了。”
李南淮瞬间畅快,朗声道:“好,今夜亥时,你我都看一看彼此的手段。”
夜里的风空空地吹着光秃秃的枝丫,顾濯脚步轻盈,来到了李南淮的帐外,却不见李南淮,只见莫影还是如平常一样一身墨色,将人叫进去。
顾濯一进去,莫影便把一身衣裳丢给顾濯,他一瞧,这竟是今日李南淮身穿的那件。
“殿下在哪?”顾濯问。
“殿下要玄师待在这里。”莫影边说,边将炉火烧大,让帐子里暖暖的。李南淮是不怕冷的,他平时也很少烧炭,但今日临走时专门嘱咐莫影说:“顾玄师怕冷,记得把火烧的旺一些。”
帐子里暖着,莫影的脸却是冷冷的。殿下何时这样了解一个人?竟然连谁怕冷都记得清楚。
在莫影还在疑惑的时候,顾濯已经换好了衣裳,他想起今日白天李南淮说的话,问:“殿下要杀谁?”
莫影又疑惑了,顾濯竟然知道李南淮要去杀人?这种事情,李南淮从来都是做的滴水不漏的,更不会告诉第三个人。但是李南淮临走时候还是嘱咐他,说:“不管顾玄师问起什么,都如实交代。”
“仝恕。”
顾濯好似并不奇怪,仝恕这个人本就是个狗腿子罢了,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上天开恩了。
但是李南淮冒这么大险深夜出去,就是为了杀一个仝恕?还是为了试探顾濯,看他到底是不是真心帮他?毕竟在旁人眼里,他与仝恕都是裴钱的人。所以李南淮可能只是想看看顾濯的态度。
莫影又道,:“还有,锦衣卫指挥同知魏霄。”
顾濯愣了,这人他从没有注意过,但在他的印象里,他确实设置过一个叫魏霄的人。难不成李南淮是与这个魏霄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是一个是孤身前往的李南淮,一个是锦衣卫指挥同知,李南淮这么做无非是以卵击石。
他到底要干什么?
顾濯坐不住了,小打小闹的他可以解决,但要刺杀一个三品锦衣卫简直是痴心妄想。
顾濯刚起身,便被莫影按了回去,“殿下让玄师在这里等他。”
“他是要自寻死路?!还是闲得蛋疼?他与那魏霄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现在动手?”
“嗯。”
“以卵击石,毫无章法。”顾濯忿忿道。
本是乌黑的一片天明亮了起来,外面燃着火光,顾濯急忙站起身来,询问:“外面是什么情况?”
人声隐隐约约,伴随着嘈杂的脚步声,来人被李南淮留下的侍卫拦住,那人却在火把的照耀下盯着帐子,冷冷地拿出一块金令,高声道:“锦衣卫指挥同知魏霄,前来查人!”
顾濯总算知道了什么叫说曹操曹操就到,他从未见过什么魏霄,但是听这气势已经开始感到害怕了。
莫影连忙领着顾濯从后面出去了,还是能听见魏霄声音高亢,“世子殿下若在帐中,不妨出来说话!”
顾濯一边往外逃,心里一阵惊慌,心说这下完了,李南淮这是把他往死里坑啊!
还好莫影是个机灵的,能把他送去出。
只是没想到,周围竟然林立了这么多锦衣卫!在各个帐子之间守着,顾濯从小道穿越,却总是能遇见,便赶忙躲避。
顾濯逃跑之时,或许是因为心慌,脸上冒了汗,只觉神情恍惚,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惊慌之下正巧被前面巡逻的锦衣卫瞧见了。
莫影一看,急忙挡在顾濯身前,那锦衣卫手上刀刃出鞘,与莫影打斗起来。
莫影一身黑衣,在夜里看不清晰,顾濯只觉得这身段也是绝佳,怪不得能当李南淮的侍卫。
顾濯急忙要走,却见这两人的打斗吸引来了别的锦衣卫。
“在这!”
顾濯慌了,那莫影似乎打得把他忘了一样,他就像是被丢弃在一堆饿狼里。
下一刻,顾濯被狠狠钳制住了,莫影这下看见了,但见越来越多的锦衣卫追过来,也顾不得什么了,便连忙飞檐走壁一般抽身离开。
火光越来越多,渐渐照着自己的眼睛睁不开,顾濯闻声抬头,只见一个陌生的身影站在自己眼前。
魏霄冷冷开口,“世子殿下为何如此惊慌。”
魏霄的身形修长,盖住了顾濯的视线。
顾濯被周围的火把照的睁不开眼睛,听见魏霄叫他世子,心想,难道他是看见自己从李南淮的帐子里出来的,所以认错了?
顾濯急忙笑笑,道:“同知大人,您认错人了?”
魏霄抬了抬眉,“哦?世子殿下莫不是许久未回青甘,在帝京待傻了?就凭你我服侍陛下的时间,你觉得我会认错?”
魏霄看着仰面朝天的顾濯,神情似乎微不可察地动了动。顾濯看着这人凶神恶煞的,比那什么杨贞的声势大出不是一点两点,心想这下完了。
李南淮要杀了仝恕,他不管,区区小人物,死了就死了。他还要杀这个魏霄,杀就杀,可是这个魏霄为何活生生站在他顾濯的面前?!还把他认成李南淮?
难道是李南淮行踪暴露了,刺杀未成,反倒惊动了锦衣卫前来抓捕他?
顾濯还在想自己该怎么应对,没想到那魏霄摆摆手让人松开了顾濯,道:“谁让你们动手的?”
周边人愣了神,急忙拱手跪道:“大人,世子殿下若是不跑我们就……”
“世子不跑你们就不会追?”魏霄道,“巡逻的禁军侍卫说北苑这片区域进了刺客,你我到此是要看刺客是不是进了世子的帐子里,恐惊扰了世子,难不成刺客是世子自己吗?!锦衣卫的粮饷养着你们,倒是没能让你们长出脑子!”
锦衣卫不敢说话了,顾濯倒是听着变得有趣了。这片进了刺客?看来这魏霄不仅没怀疑到李南淮头上,反倒是觉得刺客会害他。
顾濯总算是能挺直腰板说话了,咳了一声,道:“既然没能找到刺客,那刺客可能还在这一片,同知大人不妨先去查看一番?”
魏霄听得一挑眉宇,冷冷看过来,他没说话,渐渐走近几步,正站在顾濯面前,像是观摩一幅画一样盯着他。
顾濯被盯得心慌,却也不能眼神躲闪,只得迎着那锐利的目光,道:“同知大人,那刺客怕是已经跑了。”
魏霄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道:“我已命人将北苑围了起来,他跑不出去。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别深更半夜被人取了脖子上的东西,吓着旁人就不好了,李南淮。”
“多谢同知大人了。”
火把照着这里的一片天,在猎场格外显眼,映着火光,魏霄一招手,锦衣卫便齐齐离开了这里。
待人走了,忽觉一阵寒风,顾濯松了口气,心说,怪不得李南淮让他换上他的衣裳,他方才意识混乱,没有意识到问题。现在想明白了。
李南淮故意将帐子里烧的火热,是想逼走他眉间的痣,人人都知道顾濯长着一副与李南淮极其相似的脸,却不知这脸其实可以不止是相似,甚至可以相同。
李南淮玩了一出金蝉脱壳,以假乱真,现如今假的李南淮站在此处,而那“刺客”怕是已经进了帐子。
顾濯回到帐子里,正见着李南淮坐在里面,莫影站在一边。李南淮见顾濯回来,只是一笑,道:“玄师方才去了哪里?为何这么狼狈不堪?”
顾濯因为刚才过于惊慌,竟然没注意自己身上沾染了泥巴,确实不堪。
想必是昏了头,也是因为太相信莫影,才让他带着跑了出去。现在想想,他为什么要跑?他又不是李南淮,心虚什么?但是现在意识到了似乎也没什么用了。
只能佯装无碍,忿忿道:“臣方才替殿下挡了一劫呢,听说这一片进了刺客,殿下可要小心着点,别被取了脑袋。”
李南淮笑笑,“什么刺客也绝不是我的对手,怕是连莫影这一关都难过。”
狂傲至极。
顾濯真真是哑口无言了,在他看来,有的主角谦逊,有的狷狂,有的心思深沉,有的直言不讳。李南淮不一样,他似乎什么都有,唯独不见脸皮。
顾濯这一身衣裳,穿着也是晦气,还不如赶紧换下来。一抬头,他却见李南淮一身素气的衣裳,极其沉稳地坐在那里,完全不像是执行了什么秘密任务刚回来。
难不成李南淮有一种快速更衣的能力?顾濯这么想,毕竟主角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呢。
顾濯二话不说坐下,李南淮给他倒了茶,道:“玄师算是帮了我一个忙,那魏霄是陛下的心腹,既然他都没认出你,可见玄师当真与我相似。”
“陛下的心腹?我竟从未见过。”
李南淮又是哂笑,“玄师一介男子,整日待在后宫,是想让人变成鸟飞进去找你吗?”
顾濯像是受到了侮辱,憋了一肚子气没出撒,他是万万没想到李南淮不光是行事奇怪,这嘴上也是不饶人。
“是,对,臣整日对着树杈上的鸟看,想看看哪只是殿下,生怕殿下被哪个不长眼的给一石子打下来。”
李南淮微不可察地闷笑几声,顾濯没眼看他,突然见帐子外来了人,精神不自觉又紧张起来,他怕那魏霄看出来什么了。
来人一身夜行衣,顾濯瞪大眼睛,一看原来是刺客,急忙起身,却见李南淮平静极了。
那人扯下面罩,拜道:“世子,锦衣卫都走了。”
李南淮道:“王叔辛苦。”
这人看起来年老,身手却是不错,只是年龄大了,怎么还是李南淮的手下?
李南淮看了一眼顾濯,“玄师紧张什么?”
“不是紧张,只是臣怕那句话应验,臣若是面对一只无头鸟,那不得吓死。”顾濯端正坐下。
王宏注意到了顾濯,竟也愣神了片刻,不自觉惊叹,世上竟真能见到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人。
顾濯道:“原来殿下时刻不算计着臣,就连自己去做什么事情,也都是编出来的。”
“不编几句话出来,我怎么能看见顾玄师为我着急的样子?”
“世子,”王宏道,“这是……”
李南淮道:“这就是陛下身边那位得力的顾玄师,顾濯。”
王宏:“只知帝京之中传着顾玄师的大名,说与世子相貌相似,我一直没有机会见过,如今看来,传言还是保守了些。”
先不管传言如何,顾濯险些被吓破了胆子,如今看来既然都是李南淮编造设计出来,他也不怕被骗了,便直言道:“看来殿下也不像旁人说的那么果敢无双,只不过是拿刺杀吓唬臣罢了。更何况,臣能替殿下挡住任何人,殿下何必再试探臣?”
“试探?”李南淮轻笑,眸光涔涔,“你从哪里看见我在试探你。王叔。”
王叔应声,“世子放心,仝恕已经处理掉了,毫无痕迹。”
当真杀了仝恕。
李南淮的心性,竟然连顾濯都难以琢磨了,这样一个人,可以设计一场戏,利用锦衣卫指挥同知,利用顾濯的惶恐心理,可以找心腹替自己杀人,也可以找人替自己挡灾,顺便试探人心。似乎所有人都是他的一枚棋子,而棋盘却是一张两面盘,顾濯看见的是一面,李南淮操纵的是另一面。
仝恕,区区小人物,明日晨起之后,定然又是一场风波。
【恭喜宿主达成剧情:完全信任
剧情值+500,当前剧情值:1100
生命值+300,当前生命值:480】
顾濯在面前愣住,他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离开之后,顾濯回了自己那里,才又唤系统出来。
“系统,完全信任指的是谁?”
【宿主顾濯得到了主角李南淮的完全信任。】
原来以前的所有全都是在试探,李南淮有着深沉的心思,尽管平时看起来多么嚣张跋扈,多么张扬,却一直能拎得清任何人在他那里的份量,也包括顾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