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它是那位战神的遗物,那位在埃弗摩斯的传承记忆中与卡克斯相争到最后一刻的战神,想必应该不会受邪恶所惑才对......
情急之下,他将两道风刃炼化到了极致,一并掷出,想藉由它们直接撕裂战斧无端制造出的用以隔绝外界的空间。
两道风刃在半空中交叉旋转,掀起了巨大的风暴,随着速度的跨越式提升,它们的边缘逐渐显露出了有形的白色刃锋,直直劈向战斧坠落时的必经轨迹。
在这样强劲的拦截与破坏之下,战斧下落的势头肉眼可见地遭受到了削弱,而凝结了风神现有最强力量的刃锋也不负所望地使那处空间出现了裂痕。
只是那细痕的蔓延速度过于缓慢,而战斧在受到阻拦后竟然开始自发地凝结力量实行反击之举。
埃弗摩斯目光一凛,他未曾料想到这件神器拥有如此强烈的独立意识,能够在短短一段时间内掌握并操纵从启神魂中吸收而来的力量。
既然如此,先前战神特里芬陨落,狄斯塔尔靠瓦勒莉的庇护苦苦支撑之时,为何它就如死物一般无动于衷?
不过埃弗摩斯无暇深究这些,此刻的他不仅要将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在这场较量上,同时还要看顾怀中的启,以及提防随时可能卷土重来的沙魔。
他的那身长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沙魔敛去了声息,天地间唯有他的力量在肆虐暴动。风刃在此时合二为一,彻底被镀上了一层纯白的光芒。
然而战斧也蓄势以待,宝石重新显现出了那绯色的光彩,最后将通体化作一团流火,竟能与风神的力量分庭抗礼而不落颓势。
轻靠于他肩颈处的启却在此时睁开了双眼。
“不必阻拦它,它会为我们指引沙魔的本体所在之处。”
身处飓风包围之中的战斧感受到了启的苏醒,欲要破开风刃阻拦的势头更为强烈。
埃弗摩斯和启对视了一眼,望见了对方眸中的镇静,随后抬手缓缓收回了攻势。
几乎是在风神的力量稍有放松的那一瞬间,战斧便即刻冲破了阻力,又在自带空间的保护下疾速沉入地底。
轰鸣之声四起,它以破竹之势迅速横扫了目之所能及的沙洲区域,还有数条未来得及退离,选择在原地蛰伏待命的沙虫也因它身负的威压断裂为了数截,那些触目惊心的尸体则被不断抛至地表。
这也算是间接向二者证明,被清剿过的领域已经足够安全,让神魂暂时脱离过身躯的启却仍能不受限制地使用力量,此刻的他正作为“引路者”,指挥光带在沙地上方腾空延伸出一条道路来。
至于风神为何不再化作原形态的翼龙,飞越这片茫茫沙漠,一是出于神力的过度消耗,二则是一直以来隐匿于局外的法则屏障在漫天狂沙散尽后,竟然重新显露了出来。
埃弗摩斯控制风力屏退了光带两侧任何可能扬起的风沙,缓缓发问道:“您为何知晓它的目的?”还能在施展过”噬魂“之后拥有如此充沛的力量。
启摩挲着颈间的封印,感受到邪神施加的力量又松动了一二,心下稍宽,语速不急不缓地向风神阐明了他附身于其上的过程。
他的神魂被迫脱离的确源于驱使战斧时,其仿佛无休止的索取将他的力量消耗殆尽,但就在最后一刻,战斧又让一部分自身的力量回流到他的神魂之中。
而面对这样一股纯正的力量,若是他的感觉不会出错的话,它们应该从属于战神传承之力的一部分。
启虽一时不解这股力量的用途,但他和战斧的链接并未因神魂的脱离而断裂,“去寻找沙魔的本体”则是战斧试图向他传达的第一条讯息。
果然,从他神魂中抽取出的力量给对方带来了改变,或许还令其觉醒了自我意识。总之,现在的它已然能够独立施展出转换之后的力量,并继承了过去战神的意志。
“阿黛拉!”
天空中的丛云渐渐积压,站在水泊草地边的女孩闻声回头,褐色的眼瞳略微睁大,目光中却有种呆滞般的茫然。
“呼,我找了你许久,原来你在这里。”
瓦勒莉身着用兽皮制作的护甲,蹲下身来仔细查看无故消失半天的阿黛拉是否身体有恙,“还好你没事,大家都很担心你,欸,你怎么......穿成这样?”
阿黛拉的身上披着一件褴褛且过短的旧皮衣,甚至无法遮盖膝盖以下的身体部位,皮毛原本的光泽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但瓦勒莉认得这件衣物。
早在战神刚刚陨落,她初次作为神使接任领袖职位之时,便已有族民私下组织迁移,他们亲眼见证过瓦勒莉的力量给这片土地带来的伤害,故而无法认可她作为守护者的身份。
他们提前准备了水和干粮,在拂晓之前驱赶着一部分灰象与族群中仅剩的几头骆驼,离开了一直以来作为庇护所的绿洲,妄图翻越过茫茫大漠,离开狄斯塔尔,寻找到新的家园。
更为年幼的阿黛拉则也在双亲的照料下被换上了崭新的皮衣,她和父母一起坐在平稳的象背上,懵懂无知地开启了漫长的迁徙之旅......
第74章 神迹无临
没有谁知道那支队伍最后究竟遭遇了什么,就像根本没有谁知道为何阿黛拉能够活下来那样。
瓦勒莉很快就察觉到了他们的“出逃”,她没有让其他人随着她去冒险寻找,而是利用本体流火的超凡速度孤身前往。
她至今也无法平静地向旁者描述那时自己亲眼所见的惨状,化作本体的她在长空中来回逡巡,焦急地搜寻着众人的气息。
彼时的瓦勒莉刚刚经受了神明陨落之殇,又尽心提防着开始在暗处展露爪牙的邪恶存在,再加之与人们的隔阂依旧颇深,她的每一日都在如履薄冰中度过。
若是这次她不能寻找到贸然离开的人们,那么她的处境会更加艰难,可即便如此,瓦勒莉也从未想过要抛下这片土地上的生灵,而促使她执着于此的缘由起初仅是特里芬对她的理解。
她至今仍对那温和的口吻念念不忘,战神在为狄斯塔尔驱散灾厄之时,并未降罪于她的逃避,而是不顾光明神的反对,用封印的力量赋予了自己新生。
甚至“瓦勒莉”这个名讳,也是特里芬赋予她的,意为“英勇的正义使者”。
从此以后,她不再惧怕因为无法控制自身的力量而给外界带来伤害,也不必再陷入无能为力的自我厌弃之中。
战神只是履行了救赎的职责,她也只是那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份子,但这就已然足够成为瓦勒莉追随特里芬的理由。
毕竟仅是在赎还罪孽这个层面上,守护此方便是她无法推诿的职责。
瓦勒莉终于在人们出走的第三天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残破脱水的皮衣七零八落地下陷在沙地之中,她无惧地表沙砾的高温,赤足从空中落下,却在将要触地时堪堪停住。
即使极其细微,但她仍旧感受到了那一丝浅淡的血腥味,像是暴风雨前悄然滑过鼻尖的尘埃气息,与此同时,她还听见了从地底传来的“窸窣”声响。
巨大的危机感在刹那间直击神魂,瓦勒莉瞬间化为了流火分散于空中,果不其然——她方才站立的地方已经被涌动的几支“沙流”所包围攻陷,若是它们平静下来,那便与普通沙砾无异,但此刻富有的生命力又证明了它们绝非俗物。
随着沙流的聚拢翻动,显露出了更多人们曾经留下过的痕迹,瓦勒莉从其中看到了残破的骨骸,内心沉痛的同时也惊愕于他们的遭遇。
毕竟即使遭遇不测,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残骸也不应该呈现出焦黑的状态,这样的惨状简直就像将其上残留的所有生机吸收殆尽了一般。
瓦勒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因为那在地表涌动的沙流正狡猾地等待着袭击她的最佳时机,她不敢贸然迎敌,即使孤身深入大漠搜寻的这种行为本身就已足够鲁莽。
在接受过战神的封印之后,虽然她几乎只保留了增益的力量,但处于流火本体的状态下时,瓦勒莉仍未失去不凡的破坏力,也是战神教会了她控制力量的技巧。
她沉心与之对峙了许久,在这个过程中,她逐渐看透了这些沙流身上最大的特质——它们将从各处吸收来的水分封锁在体内,故而拥有了那半液体化的“身躯”和仿佛能够吞噬一切的气势。
那么,其实击退它们对自己而言便并非难题,只是要动用曾给予过这片土地无限伤害的力量。
烈阳高照,炙烤着干旱的大地,地表的温度本来已异常可怖,可与瓦勒莉周身此时散发出来的热意相比,高下立见。
她在火焰的旋转包围中恢复了人形,与此同时,那些烈焰化作簇簇流火,势要燎原般紧附于沙流的表面。
似乎是因为极其忌惮能够瞬间蒸发水分的强温,沙流主动表现出了退意,沿着来时的道路消失在了她的视线范围之外。
撤离得如此轻易,难免令瓦勒莉生疑,可眼下她满心都是那些无端遇害的人们,至少要将他们的尸骸带回安葬。
瓦勒莉收回了火焰,跪趴于地赤手拂去表面的沙砾,极富耐心地收集着残骸。此刻的她无暇去顾忌其他尸骸的下落,默然认为他们全都无一幸免,葬身于沙海。
直到,她看见了从沙地之下颤颤巍巍伸出的那只手。
阿黛拉的存活是个奇迹。
瓦勒莉毫不犹豫地抓住了那只象征着生机犹存的手,将阿黛拉从沙砾的束缚中拯救出来。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对方被鲜血浸透的毛毯包裹住了全身,想必方才那点浅淡的血腥气息便来源于毛毯。
阿黛拉身着的衣物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像是在沙地中沉寂了数十年,不仅口鼻间全是黄沙,表面的皮肤也已经出现了严重的脱水症状。
但这依旧无法说明阿黛拉未随之变作尸骸的原因,纵使能感受到那微弱的呼吸对瓦勒莉而言宛如神迹再临。
事出突然,她不敢耽误分毫,亦无心细究为何自己之前未曾感受到阿黛拉尚且存活。
瓦勒莉只顾得上收整一部分挖出的残骸,便怀抱着奄奄一息的阿黛拉回到族部去接受及时的医治。
人类的血肉之躯实在是太过孱弱,每当她飞过一座沙丘,就能察觉到阿黛拉的生命又流逝了一分。
于是她只能一次又一次地试图将速度提升得更快,无论如何,她都不愿再看到任何生灵因为自己的过失而死去。
在那时,心急如焚的瓦勒莉未曾注意到,怀中的女孩微微睁开双眼,在视线重新变得清明前覆盖住其瞳孔的是一种诡异的呆滞。
固守于绿洲的人们表现得比瓦勒莉更为沉痛,但却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任由谁都知道那片一望无垠的沙漠曾经吞噬过无数的生灵,所以他们自然而然地将其归咎于沙魔的手笔,对瓦勒莉的态度也无甚变化。
而失去所有的阿黛拉则顺理成章地得到了怜惜,毕竟剩下的每一个人都曾萌生过寻找新家园的想法。
第75章 风暴前音
但当瓦勒莉试图再次回到发现残骸之地时,却迷失在了茫茫大漠,血腥气息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净,没有半点留存。
因此,她也只能效仿前人的做法,为这些遇害者们立起了一座座空坟,在那石堆之下埋葬的是她之前收集来的残破布料。
人们没有去怀疑瓦勒莉的说辞,亡者对他们而言是值得敬畏的存在,因此他们只是带上肉干和酒液,在她的带领下驾驭象群前往极为简陋的坟场,聊表哀思。
拥有火焰花纹的白象缓步走在队伍前列,瓦勒莉端坐于平稳的象背上,怀中抱着双眼依旧无甚神采的阿黛拉。
她本不愿对方经由此再次回忆起当日的惨状,但多日来浑浑噩噩的阿黛拉却对自己被抛下的事实作出了强烈反应,逼得她不得不妥协。
剩余的族人们把醇白的酒液倒入纵横干裂的大地,唱起瓦勒莉尚不能完全理解其意的哀歌——他们拥有自己的语言,却没有与之一一相对应的文字,只能靠口口相传保留。
瓦勒莉在第一次试图去理解他们的语言时,就不无悲哀地想,与此相比,人类的生命延续更为不易,或许有朝一日,这些人类会先于这片土地消失。
所幸直到最后,也没有人察觉出任何异样,但阿黛拉作为唯一的幸存者,却并未加入他们的拜祭仪式。
她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地注视着远方,仿佛知道是瓦勒莉欺骗了本就陷入绝望边缘的人们。
不过随后她便渐渐变回了寻常孩童应有的模样,和剩下的人们继续坚韧地在这片土地上度过了数年,在此期间,她也见证了瓦勒莉一步步得到人们拥护之心的过程。
此时此刻,面对瓦勒莉的疑问,阿黛拉几不可察地笑了一声,“原来你还记得啊。”
瓦勒莉的瞳孔瞬间睁大,因为对方所吐露的,乃是她过去在战神麾下才会使用的“神言”。
不等她反应过来,平和的绿原之上已然掀起了力量风暴。
“这是......结界?!真正的阿黛拉在何处?”
瓦勒莉心中明白自己已经错失了先机,且通过对力量差距悬殊的感知,即使她现在化作本体,也无法强制突破对方设下的结界。
是她大意了,在得知外出采集草药的阿黛拉失踪后,她便不管不顾地孤身去四处寻找——瓦勒莉从来没有忘记她亏欠阿黛拉的东西,也没有一日不对有关其的事情上心。
现在看来,阿黛拉恐怕是凶多吉少......
她的质问却引起了对方的不满,女孩形象的阿黛拉漫不经心地低下头去观察自己褴褛的衣衫,“为何要否认我的存在?还是说,原来你所认同的阿黛拉只存在于你的印象之中。”
面对未知的敌人,瓦勒莉的脸上丝毫不见怯懦,身形直挺,屹立于莽原之上,战意正如她那头张扬的赤发般热烈。
“我不会让任何存在扰乱狄斯塔尔的和平。”
阿黛拉露出了轻蔑的神情,却笑而不答,下一秒,黄沙纷纷从她的口鼻中溢出,而她的身体也在肉眼可见地发生变化——溢出的黄沙在将她全身包裹完毕后,为阿黛拉重塑了躯体。
于是她以新生的少女姿态再度出现在瓦勒莉眼前,身着的皮衣也泛着崭新的光泽,阿黛拉无所顾忌地走近瓦勒莉的身侧。
除了那张清秀的面孔,瓦勒莉从其身上再找不到一丝阿黛拉过去的影子,又听得对方道:“所以你才会觉得,那些叛逃者的死亡都是理所当然的,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我的亲人。”
瓦勒莉看着阿黛拉挑衅的微笑——用那样一张脸作出这种表情其实颇具违和感。她沉痛阖眸,像是也要说服自己一般冷冷道:“你不是她,会以黄沙塑体的只会是沙魔。”
“无论我是这二者之中的哪一个,和你都有很深的渊源,难道不是么?”
“若我是沙魔,那么当初便是你的增益之力使我产生了灵智,若我是阿黛拉......因为那份所谓的愧疚,你像养育自己的孩子一般养育了我。”
回答她的是瓦勒莉掌间燃起的火焰。
阿黛拉不以为意地止住了话头,不知从何处生出的黄沙顺势也开始在这片结界中蔓延开来,接下来,她要用行动让瓦勒莉知道,自己此行真正想讨要回来的是什么。
距离狄斯塔尔不远处的某片焦土之上——
天马发出一声亢奋的嘶鸣,它携背上的光明神闪身避过了又一次袭击,但那些具有扫荡天地之势的紫黑色触肢并不打算给他们任何可以喘息的机会,不断寻找着破绽,寻机绞杀。
而不同于那些触肢癫狂的表现,它们共同的控制者布恩洛凡却是一脸镇定地在黑暗物质的托举下立于半空,在他的身侧还有数团从前隶属于卡克斯,现下依旧为洛比泽所用的黑雾眷属。
正是多亏了它们的指引,布恩洛凡才能这么快锁定光明神索俄的具体所在。
他侧颊上紫色鳞片的覆盖程度又多了几分,这代表着他心中的毁灭之念正在不断加强,换言之,过去他依循珀尔菲的告诫而压下的黑暗渐渐蚕食着那本就来之不易的光明。
他本以为靠吞噬自身眷属苟存的索俄充其量就是强弩之末,毕竟那头象征着光明充沛的金发已经完全变为了银色,再也无法重现昔日的光辉。
故而他也未曾料想到,对方竟然还能应付自己和邪神眷属的双重攻击,且还未动用那传说中的最强绝技——黄金箭矢。
不过几轮回合下来,布恩洛凡的耐心已经彻底告罄,他本就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在这些琐事上。
刚才是因为他还在蒙厄泽的结界之上留存了一部分力量,否则的话,力量处于全盛状态的他根本不会容许光明神此刻还能在自己眼前驾驭天马。
布恩洛凡没有动用自己预知厄运的能力,在净化神曾经的挚友面前,他莫名产生了一种自负,无论使用何种手段,他都一定要不屈不挠地让对方走向陨落的终局。
他一直都想为珀尔菲讨回这份余孽,之前是迫于卡克斯的存在而不敢轻举妄动,现在重新回归的恶之法则既然给了自己这个机会,那么他不会放过任何曾经伤害过净化神的存在。
第76章 交涉的筹码
因此他不免对索俄施以嘲讽:“光明神,何不全力一战?难道是觉得凭我的实力不配成为你的对手吗?”
而一直以来沉着应对迅猛攻击的索俄终于正视了他一眼,明明不带任何情感,布恩洛凡却仍旧从中品出了轻蔑之意。
这样的认知彻底点燃了他心底的怒火,他额间狰狞的双角顶部冒出了缕缕黑烟,而那些曝露在外的触肢已然看不出原本的模样,表面被重重蠕动的黑暗物质包裹着,这却赋予了它们更快的速度和更强的破坏力。
面对即将袭来的强击,索俄调转马头,将右手高举过头顶,他的掌心瞬间迸发出万丈光芒,甚至直接泯灭了距离他较近的黑暗物质。
待光芒淡去,只见他的右手赫然握着一柄崭新的铜剑,剑镡处刻有繁复的阳炎花纹,这便是传说中光明神所持有的最强神器。
见对方终于肯全力应战,布恩洛凡的金色竖瞳中顿时染上暴虐神色,与此同时,黑色纹路也渐渐爬上他的面庞,那潜藏于内心被黑暗所推动的好战因子正叫嚣着渴望与这所谓的神明一决高下。
四散开来构成巨网的触肢们在布恩洛凡力量全开的风暴中聚合为一束,像是一支代表暗夜降临的巨箭,目标无比明确地袭向光明神。
索俄波澜不惊地挥出一道白色剑刃,同时淡然开口道:“莽撞冒失,与黑暗为伍,你真是辜负了珀尔菲的心血。”
布恩洛凡闻言气极反笑,此时那些黑色纹路已经在他古铜色的面部之上定型,形成了月桂枝叶的形状,“你没有资格在我面前提起吾神,他不曾怨恨你的背弃,不代表我就会放过你。”
剑刃缓冲了黑暗之箭的攻势,却无法将其完全化解,但光芒纷纷从剑刃的边缘涌现而出,一齐剿灭了黑暗。
如布恩洛凡所认为的那样,光明神索俄的确已经大不如前,但出于自身神力对黑暗的天然克制,才能和得到恶之法则的布恩洛凡僵持不下。
拥有这种力量特性的,除却光明神索俄,还有净化神珀尔菲和天空神羲君,也正是因为神力同源,他们才在漫长的岁月中成为了挚友。
索俄始终处于守势,黑暗之箭被他化解之后,用不了片刻便会卷土重来,布恩洛凡所持有的黑暗之力仿佛用之不竭,更遑论一旁还有黑雾眷属伺机发动袭击。
但纵然是在这般危急的情况下,索俄也能沉着应对,这倒是让他的真实目的更加扑朔迷离。
沉浸于战局之中的布恩洛凡也没有在意,他们在缠斗时实则一直在向狄斯塔尔的方向靠近。
陷入沉眠的珀尔菲此刻正在经受梦魇的侵扰,虽然他的神魂得到了月桂枝干的力量,得以再延续一段时日,但珀尔菲心中明白,自己已经没有时间了。
一定要,要到祂的身边去,哪怕自己只能将记忆传输给善之法则也好,只要自己能为祂做些什么。
珀尔菲的神魂在刹那间爆发出了足以扫清梦魇的强大力量,他在湖底睁开了双眼,感知到了布恩洛凡此时的动向——已经到达了距离战神属地不远的地方,如果自己前往那里的话,或许能够赶上见到善之法则。
见他醒来,那些被布恩洛凡留在湖底作为看守者的分身们纷纷骚动起来,想强制让他再次陷入沉睡,安静休养,却又无一被那双冰蓝色眼眸中释放出的冷漠神情所逼退。
珀尔菲的指尖不带任何情感地抚过腹间繁复的黑色纹路,那是布恩洛凡对自身所有物的标记。
“带我去往你们主人的身边。”
那些紫黑色的分身没有可称得上是面容的东西,此刻却面面相觑,最后犹豫着推出了一个最小的长着数条细长触肢的紫色肉团,见了净化神就想飞扑入他的怀中。
净化神知道它们的意图,耐心地用神力回应着它们的情感,然后再次轻声说出自己的请求,“我还有很多言语要告诉你们的主人,所以拜托了,请让我前往他所在之处。”
不待那些分身反应,就从湖面传来了另一道声音:“真是可悲,曾经高高在上的神明,如今竟要祈求自己眷属的分身。”
这种声线珀尔菲再熟悉不过,他目光一凛,再顾不上分身们的阻挠,上半身浮出了水面,果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便是占据了卡克斯身躯的洛比泽。
对方悬浮于湖水之上,只是在抬眼间便搅乱了静泊的宁静,也顺道阻止了试图发动袭击的那些分身。
此时的珀尔菲虽然全身被湖水浸透,形容狼狈,但也丝毫不惧突然降临的恶之法则,甚至还能自嘲一笑:“没想到,我唤醒了一个更为危险的存在。降临于此的,恐怕也并非你的真身吧。”
洛比泽略一抬手,那段被吸走了所有生气的月桂枝干便从湖底浮向空中,以此来示意珀尔菲为何还能在此与自己对峙。
良久之后,净化神方道:“......你想要什么,我不相信你会对我有所谓的怜悯之心。”毕竟因为善之法则曾经养育过自己的那段经历,对方一直对自己怀有妒意。
洛比泽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缓缓启唇道:“我想要蒙厄泽的黑暗之力。”
珀尔菲的指尖勾住耳后的白色发丝,语气间尽是漫不经心,“以你恶之法则的能力,你尽管化为己用便是,何必要如此大费周章。”
“布恩洛凡的体内有你埋下的净化之力,吞噬了他对我而言无甚益处,不止是他,自从你将蒙厄泽作为自己的属地之后,这里的黑暗之力就已经不再纯粹,是你改变了它们。”
珀尔菲的指尖顿住了,他当初来到蒙厄泽时,的确也带有这样的考量,彼时洛比泽的野心不断涌现,暗中在各地搜寻着可供自己吞噬的纯粹黑暗,他担心善之法则的处境会越来越不利,于是主动请求前往净化蒙厄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