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穿了一双凉拖鞋,身上是一套不合适的衬衫,却吃出了一种坐在米其林三星里的感觉。
完全无视这个屋子里另外两个站着的人。
秦禹苍奋力挣脱了梁丘鹤的“铁钳”,从厨房接了杯温水过来放在夏泽笙手边。
“早晨饭前喝杯水,对激活身体机能有好处。”他坐下来说。
夏泽笙也很听话,把水拿起来一饮而尽,然后笑了笑问他:“有没有人说你是个很老派的人?”
“嗯?因为什么?”
“起很早去锻炼,注意一些生活细节,多少会照顾周围人的需求。”他说,“而且,你随身携带手帕。”
秦禹苍想了想,自己昨天晚上用手帕给夏泽笙擦过嘴角。
“这很老派吗?”秦禹苍问。
“这个年头,很少有人会带手帕出门……年轻男生能带上一包纸巾,已经很细心了。”夏泽笙道,“普通男生能带上一包纸巾出门,都会被表扬。可是你,连手帕都带上了,还不是一般的手帕,无论是密度、织工,还是形状,都很高档。”
带手帕出门还是秦骥曾经出去跑客户时养成的习惯,在某些关键的时刻,细心的为对方提供一块柔软厚实、织工良好的手帕,总是能起到不小的作用。
拿走手帕的人,只要看到手帕,就能想起那天的遭遇。
就算不用归还,一定也会记得他这个人。
后来出席各种高档场所,胸兜里的花帕更是必不可少的配件。
他拥有数百条质地、材料、色彩不同的手帕,用来搭配西装。
如今,昨日的辉煌留在了上一世,唯有携带手帕的习惯留了下来,这不是一件坏事,也无伤大雅。
这个世界上,有这个习惯的,也不止秦骥一个人,他不担心被人看穿。
他跳过了这个话题,问夏泽笙:“经过一夜,夏先生接下来计划想好了吗?”
夏泽笙缓缓吃着肠粉,看起来很淡定,完全不见昨天晚上的脆弱与慌乱。
“睡了一觉,有些计划了。”他说,“我忽然想起来,今晚要去参加臻美珠宝进入中国市场后举办的第一次高级珠宝展。”
他轻而易举的转变,像是一场骗局。
秦禹苍直觉事情没这么简单。
“你知道的,这种高珠展邀请的都是各界名流,我如果要去,也得好好的打扮一下,总不能让人比下去。所以打算吃完饭去一趟太古汇,做些准备。”夏泽笙勾起嘴角看他笑了笑,“你一会儿开车陪我去?你应该有时间的吧?毕竟都读研了。”
秦禹苍刚想拒绝,梁丘鹤已经凑过来,一口答应下来:“有时间有时间!我们禹苍别的没有,陪你随时都有时间!”
秦禹苍一把捂住梁丘鹤的嘴,对夏泽笙说:“我以为昨晚你一定吸取了教训。”
“糟糕,我这个人记性不好。”夏泽笙回他,“如果你没有时间,我也理解。我可以给瑞叔打个电话,想必他一定很愿意跟我一同逛街。”
秦禹苍看他。
夏泽笙不示弱的与他对视。
起床的衣冠不整削弱了他的气势。
比起威胁,这样的对话更多的像是逗弄。
要想拒绝,其实完全有办法,只是……秦禹苍想起了他昨夜蜷缩入睡的样子,便没有办法真的撕破脸硬下心肠来。
他松开梁丘鹤,叹了口气:“我去换衣服,你吃完了就出发。”
“好呀。”夏泽笙笑吟吟的说。
梁丘鹤站在那里,被无视了,他茫然左右看看,最后扬声问秦禹苍:“那个,苍哥,那这盒肠粉你不吃的话,我吃了啊?”
秦禹苍大概知道他要去哪里做衣服。
于是便把车开到了太古汇附近的一家通体水晶幕墙的高档店铺门口,门口用珠宝镶嵌出一行大字,Savile Bes poke.cn。
夏泽笙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我要来这里?”
“梁丘鹤说过。”秦禹苍只好给了一个解释,“他说秦骥是这家店的常客。我便想你可能也要来这里。”
这家西装高定店总店在伦敦,进入广州后,将英伦风范和中式的内敛结合得恰到好处。秦骥在这家公司有投资,他拥有中国大区2%的股份。
因此这家高定店也成为了秦家人常来做衣服地方。
夏泽笙并没有作过多追问。
他的心思明显不在这些细节上,比起昨天晚上他的闲适,今天的行程对他来说显得很重要,他下车低头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然后带着秦禹苍快步进了店铺正门。
趟栊门看起来像是古董,被完好地保留了下来,迈入这大门,两侧就是高耸的墙壁,屋檐更高,上面垂下一盏巨型的中国灯笼风格的水晶灯,极为奢华。两边的满洲窗内的玻璃已经换成了半透明折射率高的水晶,折射出来的光晕让整个店内的成衣展示都璀璨生辉。周围的装饰风格更是糅合了典型的老广风格和现代艺术设计为一体,更有不少名家藏品及画作在两侧展示。
立即有人进来接待二位,很快将两人迎过天井,从正堂后面的楼梯上了二楼,首席设计师已经从包厢迎接了出来,跟夏泽笙打招呼。
“夏先生,早晨。”
“不知道我半个月前过来订做的那套礼服,今天完工了没有?”
“总体已经完成,等您过来试衣后,再做一些细节的调整,非常快。”设计师引着两个人进了试衣室的包厢,“您先在包厢内稍等下,我安排一下,马上过来。”
等设计师离开后,秦禹苍才开口:“我记得夏先生告诉我自己身无分文?”
“秦骥旗下的信托,会每个月准时将一笔费用打到一个共管账户上,作为别墅维护和日常生活的开销。几天前,我公公……也就是秦飞鹏因为我不肯上报秦骥的死亡而恼羞成怒,把我赶出了二沙岛别墅。又以此为理由,冻结了那个共管账户。”夏泽笙看着腕表的时间,垂眸说,“这套准备参加高珠展的礼服二十五万,除了定金是由共管账户支付,剩下的费用全部是我自己掏腰包。我做艺人时大部分收益都被公司拿走,几乎没有积蓄。和秦骥结婚前,夏泰和给过一点‘嫁妆’,并不多……支付礼服的这二十几万费用,已经花掉了我所有的积蓄。”
两个人正在说话,设计师匆匆地回来了。
他身后没有助理,也没有带回来那套据说已经基本完成的高定礼服,只有Savile Bes poke.cn广州店店长。
“夏先生……”店长的表情有些尴尬,“很抱歉您来之前没有通知您,就在昨天凌晨,那套礼服已经被我们老板卖掉了。”
夏泽笙错愕:“我下了定金的衣服,按照我的尺码做的礼服,还能卖给别人?卖给了谁?”
“是、是秦勇先生。”店长脸色通红地说,“他昨夜凌晨亲自过来取的,我们老板也不好拒绝。毕竟……秦勇是秦骥先生的弟弟,而秦骥先生是我们的股东。”
“我是他的合法配偶,在你们看来,这并不如秦勇的分量更重。”
“实在是抱歉,您的定金我们会双倍奉还。”店长一直鞠躬,“您前两日打过来的尾款,财务还没有入账,也会在今天迟些时候返回您的账户。”
“不,这样并不能弥补我的损失。”夏泽笙打断了他的道歉,“你应该知道今天下午三点,臻美珠宝位于琶洲的高珠会要开场,我这套礼服便是为了这场高珠会准备。”
“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店内成衣您可以随意挑选,若有看上的,我们配合进行修改尺寸。”店长道。
臻美珠宝的高珠会有多么重量级,根本不用描述。
这样的场合中,足够隆重的礼服才是标配。
二十五万的礼服虽然是他夏泽笙能给到的最好的搭配,但是实际上他心里非常清楚,这套衣服的价值也仅仅只能算是勉强够到了准入门槛。
夏泽笙在店内看了一圈,店内成衣普遍在五万元以下。
不是款式太日常,就是用料普通。
都不能令人满意。
如果真的穿着不匹配的衣服去,达不到目的不说,还很有可能适得其反。
“先出去吧。”一直在旁边安静的秦禹苍忽然开口。
夏泽笙愣了一下,也意识到这是在做无用功:“好,我们先离开。”
出了Savile Bes poke.cn的大门,外面的空气流动了起来,夏泽笙深吸了一口气。
“你执意要参加臻美珠宝的高珠展,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秦禹苍问他。
夏泽笙看他,思考了片刻,对他说:“臻美这次进入中国市场,相比其他高奢珠宝品牌已经算是很迟了。然而它从去年开始在中国的业务开展并不顺利,除了要与高奢品牌抢摊位,在大众珠宝市场上,它也几乎无法与香港珠宝的几大品牌抗衡。它急于寻找本土的珠宝加工厂,来降低它的物流、加工、安保等成本。”
“你认为这对九霄珠宝是个机会?”秦禹苍说,“可是单就你现在与秦飞鹏父子之间紧张的关系,我看不出什么理由非要这么做。”
“我也不是为了他们。九霄珠宝是秦飞鹏的,走向哪里轮不到我来操心。可是加工厂里有秦骥的股份。”夏泽笙说,“已经有谣传说今年年底九霄珠宝的加工厂就要关停80%以上的车间……九霄珠宝最开始就是做来料加工,秦骥小时候就在厂里长大。他对加工厂有感情。我不想他回来的时候,发现老工匠都走完了,那样他会伤心的。”
“况且,我见过不少加工厂里的工匠,你的父亲……还有其他人。他们又诚恳又能干,为九霄珠宝辛苦一辈子,他们有什么错呢?为什么需要承担因为秦飞鹏经营不力导致的后果?”夏泽笙又笑了笑,“至少得让你父亲,得让瑞叔这样的人,年关的时候,一直都能买得起宏顺祥的红参。”
秦禹苍本已经拿出烟来点燃,听到这里,怔忡半晌。
“我这两天缠着你,也是想要请你陪我一同去高珠展。一方面,多个人跟随,显气势。另外一方面,除了厂里的人,你受瑞叔耳濡目染也是最熟悉厂里的情况,想必能有个帮衬。”夏泽笙道,“你意下如何?”
秦禹苍把烟放回烟盒,妥帖地收纳起来。
“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嗯?”
“先去给你买一套衣服。”
第7章 人靠衣装(下)
秦禹苍已经把车拐进了一条小路,七拐八拐地,找到了那家隐藏在西关大屋建筑中的西装店。与Savile Bespoke.cn相比,这间店门口有点冷清,一块儿明显的招牌也没有,只是在进门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挂牌。
——胥暠西装定制工作室。
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夏泽笙很快想起胥暠这个人,原本就在伦敦Savile Bespoke总部担任首席设计师,后来传闻他与Savile Bespoke.cn高层意见不合,便辞职了。
然后再没有听到过这个人的消息。
原来工作室竟然开在这里?
他还在思考,秦禹苍已经率先走了进去。
西关大屋里面有一个巨大的天井,这里的天井仿佛没有修缮,到处都是青苔的痕迹,对面堂屋里,有个人坐着躺椅在听粤剧。
见客人进来也不打招呼。
秦禹苍走过去,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那人一下子从躺椅上蹦起来:“Savile Bespoke现在这么不要脸的事情都干得出来?!尤其是广州店那个店长,当年就是靠着跪舔权贵才升了上来,这样子下去,Savile Bespoke迟早要完蛋。”
那人走到夏泽笙面前,上下打量他:“你就是夏泽笙?”
“是我,胥暠设计师,您好。”
“好衣服架子!”胥暠给予了来自设计师的最高赞扬,“晚上要去臻美的高珠展是吗?那确实是个名利场,你需要一套很好的‘铠甲’来武装自己。”
他不等夏泽笙反应,便推着他进了后院,在试衣镜前站好。
“时间确实非常紧张,还好我手里有一套给某位贵客定制的半成品,你身材比他好,穿上去一定很好看。”
胥暠激动地冲旁边嚷嚷:“Lily!把那套戗驳领的三件套半成品礼服拿过来……对!SCABAL布料打底那套!”
270度环绕的试衣镜,从各个角度,将夏泽笙的身影映照的无比清晰,他被扒了风衣,上衣,接着被塞进一件柔软的羊绒质地的梯形礼服衬衫中。看着后面跟进来的秦禹苍,有点不知所措。
“你跟他说了什么?”
以至于胥暠如此激动。
秦禹苍靠在门框那里,打量着夏泽笙。
——不得不说,胥暠的表扬没有错,夏泽笙背部舒展、双腿修长,身体呈现出黄金分割比例,是非常适合任何穿搭的优秀身材。
单单欣赏他换装,便已觉得赏心悦目。
“我只是把你的遭遇跟他说了……他离开Savile Bespoke就带着怨气,自然要事事跟那边比。还有什么比让你盛装出席高珠展更能打脸的事吗?”
“我不是这么没格调的人。”胥暠已经拿着布料本过来了,“夏先生,布料方面,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你看, Gold Treasure系列,里面是缝上了22K的金线,150S羊毛呈现出了一种厚重的纹路。还有这个Noble Jacket系列,手工精纺200支纯美利奴羊毛……还有这个Diamond Chip,它这个光泽主要源于里面混了钻石粉末。”
数百种面料虽然不是每种都有现货,却挑得人眼花缭乱。
“不……我想要更低调一些的设计和颜色。”
“灰黑色吗?”秦禹苍问他,“那不适合你的年龄。”
他翻了翻册子:“用这个吧。”
这个系列叫做Lapis Lazuli系列,主打丝绸光泽感的蓝色,这种蓝色以青金石粉末为主,让羊毛呈现出了一种特别的色泽,上面精纺150支的隐纹让面料整体看起来比较年轻。
当然,价格也不菲,出厂价达到了两千英镑一米,在胥暠这种个人设计师这里,面料的价格更是要翻倍。
“相当合适。”胥暠表示了高度肯定,“可以用这种面料和原本的那身面料做搭配,这样能够更快地完成礼服的调整。”
然后他根据材料和设计工费,报了一个价格。
六十万。
夏泽笙摇了摇头:“价格太高了,不行。”
秦禹苍倒是干脆:“就这个吧,名利场上只看衣服,人靠衣装。你需要一套足够让人耐心听你说话的礼服。”
他拿出卡来,眉都没皱地的刷了卡,干脆的像是有金山银山。
“现在的研究生这么有钱?”夏泽笙问他。
“实际上我卡里刚好只有六十万。是昨天卖掉的一个软件,对方公司打过来的首笔款。”秦禹苍
店里四五个裁缝都被召集了起来,开始分工合作。
在裁缝赶工的空档。
秦禹苍又替夏泽笙选择了搭配的纯美利奴羊毛领带,袜子,还有一双雕花手工牛津鞋。
Lily甚至自告奋勇的为夏泽笙稍作妆造。
下午三点不到的时候,夏泽笙已经完成了整体穿搭。
胥暠直呼这是他最满意的一套礼服。
“可以吗?”夏泽笙问。
秦禹苍仔细打量了一番,对胥暠说:“胥先生,参加高珠展有什么特别注意的吗?”
“珠宝,必须是珠宝。缺少珠宝点缀的饰品。”胥暠一下子想到了,“Lily,你去把秦骥先生之前留在我们这里的饰品拿过来。”
夏泽笙诧异:“我先生经常来您工作室?”
胥暠乐呵呵笑了:“我从SB那破公司出来后,秦骥先生就给我投了钱。只是还在禁业竞止期间,不能太高调,暂时窝在这里了。秦先生前几年已经逐渐不去SB那边了,都是来我这里。他时间紧张,图省事,就把很多珠宝饰品放在我的保险柜里。有一套蓝宝石的,应该很适合您今天这一身深蓝。”
那套在保险柜里存放了三年的蓝宝石饰品被取了出来,摆在夏泽笙面前。
他记得这套饰品,蓝宝石来自斯里兰卡,原石送到二沙岛别墅后,秦骥亲自解石,亲自设计,亲自打磨镶嵌。
这曾占据了秦骥很多个日夜。
后来,成了秦骥年轻时的心爱之物,即便他有那么多的饰品,也总偏爱这套。
秦骥失踪后,这套饰品也没有了踪迹。
他以为被秦骥带在了身边,遗失在了某个地方……
却没想到,竟然就在广州,在这个工作室里,安静地等待着他的到来。
他抚摸上衣领夹上硕大的宝石。
他记得自己为秦骥带上衣领夹的那个早晨,他偷偷地抬头去看秦骥,却又那么羞怯,只敢在晨光中勾勒他硬朗的下巴与喉结的曲线。
指尖似乎还有秦骥清晨离开时留下来的体温。
“谢谢。”他声音沙哑地说,然后又重复了一次,“谢谢。”
第8章 我未梦见过他
臻美珠宝作为具有欧洲血统的高奢珠宝品牌,历经两个多世纪,历史悠久,曾经为多位皇室成员及贵族打造精美绝伦的高级珠宝。迄今为止,还有不少古董珠宝受到收藏家的追捧,在拍卖会上可以拍出天价。
毫不夸张地说,它的工艺、设计,还有作品,引领了近代史以来西方珠宝设计的风潮,是目前西方珠宝美学的尖端代表之一。
也正因如此,它傲慢地不把中国尤其是大陆市场放在眼里,在千禧年后十年的黄金时期没有及时制定符合中国市场的策略,到了今天,也仅在北上广及香港设有旗舰店。
可惜全球大环境不景气,奢侈品市场份额大跳水,珠宝行业更是受到了冲击。唯有那些放下身段深入大陆市场的企业财报常青。
悠久的历史和皇家贵族血统也不能当饭吃,臻美这才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急切地想要挽回战局。
臻美这次的野心很大,不光是中国的富人圈,更要走本土化大众珠宝路线,将臻美品牌深入人心。
也因此,它需要寻找一家非常可靠的合作伙伴,寻找当地代工厂,完成子品牌“臻美·中国”在大湾区的扎根。
这次高珠展展览售卖高级珠宝共计68件,以花卉为主题,总价值超过两个亿,最贵的一件由一颗65克拉祖母绿为主珠、数千颗珠宝萦绕的皇冠“春神”单价更是高达五千万。
臻美是真的压箱底的珍宝都拿了出来,并邀请大湾区的各界顶尖名流,连香港澳门都照顾到。为了这张邀请函、在高珠展开幕第一日出现的、挤破了脑袋的人大有人在。
展览设在琶洲某艺术品收藏会所,在会所满墙各有渊源的油画名作之间,摆满了珠宝。又请了只颇有人气的乐队在演奏小夜曲。
秦勇穿着一身裁剪极佳的礼服,正从侍者的盘子里端起一杯鸡尾酒轻呷。
“哇,勇哥,你这套礼服好好看啊。不愧是SB的设计,简直迷倒万千少男少女。”有狐朋狗友上来奉承。
秦勇昨天晚上图一时痛快,抢了夏泽笙的礼服自己穿,让设计师通宵改成了他的尺码,多少有点赶工,还有心怀不满,听见这话顿时舒坦了。
“勇哥,你说今天夏泽笙会不会来啊?”某家的纨绔子弟凑过来问。
秦勇勾起嘴角,得意笑了一声:“他礼服都没了,怎么来?”
一群人在厅内的一个角落哈哈笑了起来,惹人侧目。
可是很快有人从娱乐直拍里看到了前面在走红毯的夏泽笙,对秦勇说:“不对啊,勇哥,他真的来了。”
“来了?”秦勇哼了一声,“来了又怎么样,我还叮嘱了SB中国区的店长,不准把高于五万的衣服摆在店面里。他如果真的穿这些普通衣服来这样的场合,不就是自取其辱吗?和裸奔有什么区别。”
“……不是,我感觉,他的衣服,好像还蛮可以的。”那个人看着手机上的照片放大来看,“勇哥,他的衣服……好好看。你看他那个面料,是不是最近订都订不到的那款,里面有青金石成分的?”
他把手机递给秦勇。
秦勇看着一看。
站在红毯前的夏泽笙,英气逼人,不再穿着灰黑色系后,整个人像是擦去了灰尘的明珠,在闪光镜头中闪闪发光,一身礼服优雅低调,完美衬托出他动人的气质。
“我知道这个料子,去SB订衣服的时候,他们说要提前半年才能订到这个面料。哇……夏泽笙还是有点东西嘛!这幸亏不是他重回娱乐圈,不然要是搞什么影视盛典媒体评选最佳现场男士,那不得有他。”另外一个人说。
秦勇的脸色阴沉了下来,气得呼吸不畅。
如果忽略载来现场的那辆不成器的二手观途,夏泽笙在红毯上确实出尽风头。
好些年不在公众面前出现,已经有些眼生,如果不是秦骥失踪事件最近又有些浪花,媒体大概都把他忘记了。
他本想绕过签字台,然而主持人却很敏锐地看到了他出现,已让司仪邀请他上台签字。
“是谁啊?哪个年轻艺人?”已经有媒体小声议论。
很快就有了答案。
“是秦骥的遗孀。”
“是夏泽笙?!”
夏泽笙签完字回头,便被闪光灯逼退一步,却被人扶住了腰背位置,他回头一看,穿着一身得体黑色礼服的秦禹苍稳稳托住了他。
“小心。”秦禹苍说。
“……多谢。”夏泽笙低声道。
说完这话,他整理了一下衣袖,那被简单镶嵌的两颗硕大的蓝宝石袖扣十分惹眼。
他看向红毯前路,多少有些紧张,深吸一口气,这才抬步向前。反而是秦禹苍,见惯了这样的场面,随即跟在他的身边靠后一点的位置。
“好多年没出现嘞,还保持着这么好的仪态?”
“身上那套礼服很有风格,回头要查查出自哪个设计师之手。”
“珠宝看起来非常昂贵,似乎有些眼熟,是不是秦骥早些年的爱物,好些年没见被穿戴出来了。”
媒体记者们纷纷举起相机拍照。
媒体在他身后议论纷纷,然而夏泽笙没有听见这些,他从踏上红毯之时,便已经全神贯注,打算在今天接触臻美亚洲大区总裁沈英珍,让他对九霄珠宝产生较大的兴趣,在未来可以参与臻美珠宝中国加工厂招标会。
进入私人会所后,外面的喧嚣顿时被隔离在大门之外。
精致的展馆和展馆之间打通,西洋风格的建筑中,陈列着价值不菲的珠宝,穿着华丽的男士女士们品酒欣赏,并私下议论。
夏泽笙周围扫视了一圈。
秦勇带着他那几个常来往的狐朋狗友,在主会场的角落里不怀好意地看他。其他人多数是在电视上脸熟过,沈英珍正在与来宾一一攀谈。
他没有犹豫,径直向沈英珍走去,耐心等在一旁,直到沈英珍接触完了几位客人,面向他时,才客气地自我介绍:“您好,我是夏泽笙。”
沈英珍对来的各位贵客都早就烂熟于心,听到这个名字,道:“久闻大名?秦骥先生的事,我略有耳闻……十分令人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