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潮—— by寒鸦/梅八叉

作者:寒鸦/梅八叉  录入:04-18

夏泽笙一顿,轻声道:“我始终相信我的丈夫还活着,他还会有回来的一天。”
沈英珍眼神似有怜悯,却没再多说什么,从一旁拿起香槟递过来。
“夏先生的意图,我已经猜到了。”沈英珍说。
夏泽笙一愣:“那么……”
“不好意思,大陆地区的代加工厂,其实之前已经有了意向。只是还没有对外公布。”沈英珍说,“其实三年前秦骥先生有和我们接触过,想要与臻美联合,最开始冲着秦骥先生,我们有考虑过九霄珠宝。可是……”
他看了一眼在那边喝酒的秦勇,几不可察的摇摇头:“现在看来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现在考虑哪家方便透露吗?”夏泽笙问
“您应该略有耳闻才对,毕竟是您父亲的公司。”
“泰和珠宝?”夏泽笙皱眉,吐出这几个字。
“正是。”沈英珍点点头,
夏泰和财力雄厚,又是归国华侨,海内外资源畅通,九霄珠宝没有了秦骥的庇佑根本不能与他控股的泰和珠宝匹敌。
此时便是夏泽笙也沉默了起来。
“夏先生和您要谈的,并不是代加工业务。”在他们身后听了一会儿的秦禹苍忽然开口。
沈英珍抬头看他,有些困惑问夏泽笙:“这位是?”
“是我的助理。”夏泽笙捏造了一个名头,“也是秦先生的远房堂弟。”
“臻美从年初就有意向进入大陆市场,如果和泰和已经达成一致,为何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签订合同?”秦禹苍问他。
沈英珍耸耸肩膀:“这不是很常见吗?这么大的一个订单,不是随便就能签订的,涉及很多前置谈判。”
“臻美很着急。”秦禹苍道,“臻美的财报,如果对比顶端公司,其实没有比九霄情况好到哪里去。”
他这样直接的对话,让夏泽笙有些担心沈英珍会生气。
可是沈英珍却沉默一会儿,开口要求:“解释你的第一句话。”
“臻美如果要寻找代加工厂,完全可以去往东南亚,成本更低廉,离国内也很近。但是这不是臻美要的。错失了最佳进入中国市场的契机,而想在大众珠宝这个领域发力的臻美,缺少的是一个靠谱的本土合作伙伴,拥有成熟的物流、研发、销售体系,不用再费心搭建体系。”秦禹苍道,“换句话说,臻美想寻找的,是一个合资方。在此基础上,重塑臻美品牌,去西方化……因此再没有比急于改善困境的九霄珠宝更适合臻美的合作对象了。”
沈英珍端在手里的那杯香槟本已举起一半,却忘记递到嘴边。
他本来有些生气的眼神,这会儿已经带上了些兴致。
“哦?”他呷了一口香槟,“这是你个人的幻想?”
“不。”秦禹苍说,“这是夏先生此行而来要跟您聊的内容。只是您还没有给他时间,完全展开说明。”
“可是九霄珠宝,并不是夏先生的产业。”
“秦骥并没有留下遗嘱,根据遗产法,夏先生会分得他50%的遗产,其中,秦骥及其信托公司拥有的九霄珠宝的股份,会让夏先生对九霄珠宝未来的发展有足够的话语权。”秦禹苍又道。
沈英珍饮完了手中那杯香槟:“夏先生,您成功地说服了我。我会让秘书和您联系,给予您充足的时间,来探讨九霄珠宝与臻美合作的可能。”
夏泽笙用晦涩的眼神看向秦禹苍,然后对沈英珍说:“非常感谢。届时我们会带上更完整的方案。期待与您的下一次沟通。”
此时,来往高珠会的客人们络绎不绝,沈英珍于是前往接待,走之前,沈英珍与他闲聊,感慨道:“您对秦骥先生的深情让人感动,果然与夏泰和先生所说一样。若有可能,您的下一场婚姻,是否乐意接受我作为追求者?”
夏泽笙一怔:“下一场……婚姻?”
“您还不知道吗?”沈英珍问他,“夏泰和先生说秦骥游艇的碎片已经找到,一旦证明秦骥的死亡,他绝不会让你再这般守寡,一定要再寻找一位良婿,让您幸福终身。”
夏泽笙耳边嗡嗡作响,整个人如坠冰窟,沈英珍何时离开的他都不清楚。
直到在秦禹苍搀扶下,进入院子,坐在花园椅上,被递上了一杯温水,才面色好转一些。
“现在都是自由恋爱,你已经早就离开了夏家。没有人能够强迫你再嫁给任何人。”秦禹苍对他说。
夏泽笙缓缓摇头。
“……你不明白。夏泰和有一千种方法,可以让我乖乖听话。”夏泽笙艰难地开口,“他……夏泰和……和秦家父子一样,都在觊觎秦骥的产业。秦家父子并没打算留给我一分钱,夏泰和则相反,无论如何要让我拿到这笔巨额财富……”
“所以你坚持秦骥没死,是因为这个原因?”
夏泽笙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像是在刻意逃避这个话题。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他离开了三年,可是我与他相处的时间本身就少,他不出现,似乎也成了常事。我总觉得……他似乎还活着。也许在某天,就会出现在家门口。或者在我抬头的时候,站在花园的那端。”
“有时候我觉得我看见了他,回头去人群中寻找,他却消失了……遇见了什么美好的事情,想到如果给他看一眼,也许他会开心,可是再一想,他离开很久了啊……哪怕在梦里再看一眼呢?在梦里亲口告诉我,他不会回来了,我也认。可是他没有不是吗?我怎么能认呢。”夏泽笙眨了眨眼,笑了起来,“他们都说我疯了,你说我是不是疯了?”
秦禹苍不理解这种感受,于是只能坐在一旁倾听。
“谢谢你,禹苍。”夏泽笙情绪平静了一些,低声说。
“为什么?”
“帮我想办法买衣服,陪我来高珠会。”夏泽笙顿了顿,“还帮我说服了沈英珍。”
“这不是为了你,这是为了我爸,还有珠宝加工厂那些大叔阿姨们。”秦禹苍解释道。
“你能想到中外合资的建议,真的很厉害。”
“我最近卖软件,接触了很多这样的资料。”
秦禹苍解释了一句,夏泽笙点点头,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没有再提出异议。
他抬头去看远处灯火通明的大厅。
夜幕中,高珠会进入了最热闹的时候。
那些以往在电视中才能看上一眼的明星们,穿戴华丽,戴上臻美的珠宝,在权贵们中间穿梭。
从这里看过去。
明星们似乎与珠宝类似。
成了光鲜亮丽、待价而沽的商品。
会在这场晚宴之后,以高昂的价格被某些人拍下,带回家中。
上一世的他,曾是这些权贵中的一员,将所有的一切都打上标签,定上价码,用金钱购买世界,陶醉于由金钱带来的无边的掌控感中。
如今看来,台上的明星、台下的权贵,不过都是一群活在自己的迷梦中的跳梁小丑罢了。
很快,跳梁小丑中的一员走了过来。
秦勇脸色阴沉咬牙切齿地从屋子里出来,盯着夏泽笙。
“我知道你今天想来干什么,想要说服臻美把本土加工放在九霄加工厂。你搞清楚了,九霄珠宝它就不是你的!那是我们秦家的产业。不需要你来这里抢风头,博眼球。”
夏泽笙神经紧绷了一天,刚才见过沈英珍已经有些累了,谈及秦骥更让他神魂俱伤,他疲倦地看了秦勇一眼:“九霄珠宝经营不力,即将关停旗下加工厂80%以上车间。这难道是你愿意看到的结局。还是说,二少衣食无忧,连赚钱与否都算不清楚,以为只要九霄珠宝牌子不倒,就能继续挥霍?我们走吧,禹苍。”
秦禹苍答应了他一声,便要跟他离开,秦勇暴跳如雷,怒斥:“秦禹苍,你一个远房的人来掺和什么本家的事。还是觉得秦瑞在厂里干久了不想干了?!你再跟着夏泽笙捣乱,信不信我开除他!”
秦禹苍不是夏泽笙。
他信奉睚眦必报。
听到这话,他回头看了一眼秦勇:“这身礼服倒是好看,就是和你一点不搭。你比夏泽笙的腿,短了至少十公分,明眼人都看出来不是你的了。下次让SB通宵赶工改衣服的时候,记得让他们那个首席设计师好好注意下裤腿收边,别叫人私下议论九霄珠宝的二少穿不起礼服,穷得要抢别人的穿。”

高珠展真正的重头戏,是在宴会之后。
各位来宾有了心仪的珠宝,便会被邀请入一个一个VIP包厢中,来一对一挑选。
秦禹苍和夏泽笙现在都一贫如洗,自然不会对此项目感兴趣,已经准备离场,可是往外走的时候,却被人拦住。
“听沈英珍说你来了高珠会,我正到处找你呢。”
对面的人高高大大,英俊潇洒,穿着一身十分时尚的大牌礼服,但是设计上更显随性,里面没有衬衫,只有一条鸽子蛋大的钻石项链,V字领中空设计让他整个人的脖颈修长。手指上戴上了好些关节戒,还有一条同样满钻的手链。
“怎么才来就要走,宴会上也没有看到你人。”他对夏泽笙说话的语气十分熟稔,像是认识多年,只是一边说着,一边不露痕迹地打量了秦禹苍,本身含笑的眼神,在看向秦禹苍的那一刻,多少有些警惕和打量的意味,“这位是……?”
夏泽笙开始略有吃惊,然后很快恢复如常。
“这是秦骥先生的远房堂弟。秦禹苍。”夏泽笙说,又对秦禹苍介绍道,“这是……我的弟弟,夏晗。”
夏晗不满:“什么亲弟弟,只是曾经在一个户口本上,有同一个干爹而已。”
夏泰和的另外一个义子,比夏泽笙年纪小一些,是与夏泽笙最亲近的夏家人。更是如今炙手可热的当红偶像。
秦禹苍对演艺圈兴趣不大,对夏晗的认知也仅限于此。
上一次见他,还是三年前的春节,他带着礼物,登门拜年。
之所以对这个事情印象深刻,那是因为他的礼物有些特别,别人年关最多不过一些保健品,而他另辟蹊径,一万枝玫瑰捆在了一起,被一辆卡车送到了二沙岛,连车带玫瑰都给了夏泽笙。说是要给他哥一个惊喜,却丝毫没有考虑过如何善后。
那天整个别墅都飘散着玫瑰花的味道,玫瑰凋谢的时候这种味道变得诡异,成了一种折磨。找了环卫单位加班过来清理,玫瑰花瓣从院子里飞出去,满大街都是,很是上了几次头条热搜。还好,因为卡车也算做是废品处理,环卫单位平白收了一辆车,因此没有太大的意见。
只是没想到,三年不见,当年还带着些少年感的人,一下子抽条长高,面容也迅速褪去了青涩。如今几乎秦禹苍身高近似,对视之间,已经不能把他当做孩子。
秦禹苍看了夏晗一眼,没有打招呼,反而回头对夏泽笙道:“夏先生,既然你和令弟相遇,想必接下来的住所问题也能解决了。后续您有什么计划,夏晗先生想必也能帮上忙。既然如此,我便先告辞了。”
夏泽笙一愣。
他直觉地想要挽留秦禹苍,但是又感觉似乎没什么其他理由了。
要见的人见了。
要达成的目的,初步有了希望。
而遇见夏晗,多少有些出乎意料。
“你可以再等我片刻吗?”夏泽笙踌躇了片刻,问他,“我——”
“告辞。”秦禹苍甚至没有给他机会让他说完话,他对夏泽笙和夏晗点点头,快步离开。
夏泽笙想要追过去,夏晗忽然一把拥抱住夏泽笙,他冲劲儿太猛,夏泽笙差点没站稳,踉跄半步才接住他,他就那么抱住夏泽笙喊了一声:“夏夏,好想你啊。”
夏泽笙拍了拍他的背,像是安抚小孩子那样说:“阿晗,我还是先走吧,我和禹苍一起来的,不好让他一个人离开。而且我还欠他礼服的钱,需要想办法还给他。你再玩一会儿。”
“礼服能有多少钱,回头我转你两百万给他够不够,我这套礼服也就两百万。你不准走,我看上好几件珠宝,要你帮我参谋。有一条黄钻做的围巾,很美,想要送给你……”
“可是。”
“不行,我找了你好久,你都不肯见我,今天遇见了,就不让你走。”夏晗说着,忽然语调一变,又低沉又危险,“而且你被赶出秦家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干爹也知道了。干爹正在满世界找你呢,你不想被送回夏家吧?”
夏泽笙浑身一僵。
“夏夏去我那里住,这样我就不把你出现的事情告诉干爹,好不好?”夏晗认真地问他,“我保证好好地照顾你,让你衣食无忧。”
夏泽笙缓缓皱眉:“夏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夏晗笑着说,“我们说好的啊,我喜欢夏夏,要保护夏夏。”
说完这话,他不由分说,拉着夏泽笙往包厢里走。
夏泽笙顺着他的意思,在进入包厢的那一刻,他回头望向秦禹苍离开的地方,秦禹苍已经混杂在人群中,看不见踪影。
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没有秦禹苍的联系方式。
秦禹苍快步从高珠会现场走出来,直到走到停车场里自己那辆旁边,才吐了一口气,像是要把肺里乌烟瘴气的东西都置换掉。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夏晗的感觉,让他感觉十分不愉快。
结合上辈子那一万枝玫瑰,还有夏晗对夏泽笙的直呼其名……这种不愉快就更加强烈了起来,具象成了一种以前不曾有过、对于他来说非常陌生的情绪。
他靠在观途上,抽了一支烟,想让自己冷静冷静。
比起在这里浪费时间,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比如——
如何让秦瑞可以安度晚年,不再劳累奔波。
如何尽快为下一个项目找到卖家,尽快积累起第一桶创业基金。
如何在这个过程中,追寻真相,找到自己上辈子的死亡背后的原因究竟为何。
比起一个骐骥集团,这一世,他的时间很多,想要得到的更多,野心也更大……他哪里有时间为莫名的情绪挥霍。
不管是什么情绪,不管有多么不愉快,这辈子他和与秦家有关的人,和那个权贵圈子里的任何人,除非证明他们参与策划了自己的死亡,不然都不会有过多交集。
那些人,随着岁月的推移,早就腐朽。
一叶障目。
看不到新的商机。
也看不到新的世界。
在他们惊觉之前,便会被摧毁、吞噬。
烦躁的情绪,随着烟雾袅袅散在了冷空气里。
这种冷静似乎有些作用,他感觉理智回来了,于是打开电子锁,坐进驾驶座,把车开了出去。在快要抵达大学城,下了高架等待红绿灯的时候,瞥到副驾驶位下装着夏泽笙之前那套衣服的防尘袋。
防尘袋是前往高珠会前,胥暠给拿出来的,说是这么好的西装,得好好封存。
防尘袋下面盖着的就是那个夏泽笙形影不离的箱子。
他把那个箱子提起来,放到膝盖上打开,里面便是那块儿表皮沙石状、其貌不扬的翡翠原石。
这块儿心脏形的翡翠原石,是秦家祖先去往缅甸公盘第一次买下来的石头。
透光可见一条绿色的矿带。
如今这样的古董原石,便是在公盘,也能投到数千万标的。而一旦开解,则胜败在一刀之间。也许一刀切开,这块石头的内部并不如预期,那么数千万便顷刻打了水漂。
一刀穷,一刀富。
说的便是这样的道理。
这不过一场豪赌。百多年来,却无人敢解。越往后,越不敢解这块儿石头。
到了最后,就成了秦家的传家宝。
只是传承到了夏泽笙这里,这块儿石头的含义,有了变化,成了一种寄托。
秦禹苍想起前一夜他蜷缩着怀抱这块儿石头入睡的姿态,本已经被烟雾驱散的陌生情绪,又缓缓凝聚在了心底。
——还是应该把翡翠原石还给他,不然他怕是连晚上都睡不好觉。
只是,他忽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留过夏泽笙的联系方式。
抵达出租屋的时候,梁丘鹤正在收拾行李,他们即将毕业,已准备搬离这栋学生公寓。越秀区的办公室已经在装修,创始团队的几个人也都搬到了附近,梁丘鹤也准备在这几日搬走。
他一回来,梁丘鹤就往他身后看,还有些失望:“咦?就你一个人啊?夏泽笙呢?我今天看直播,你俩红毯上很般配嘛。”
秦禹苍决定不满足他的八卦之心,提着防尘袋和装着原石的箱子进了自己屋内。
他打开手机,翻了翻。
属于秦骥的SIM卡和手机早就在海底,卡也不可能去补办。保存在手机里的号码倒是有很多,曾上传过云端。他从秦禹苍的身体里苏醒后,立即做了几件事,其中之一就有去云端下载相关账户数据。仅有一次。
这些数据里有通讯录,包括上辈子那些情人们的。
可是竟没有夏泽笙。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他要与夏泽笙联系,都通过助理转达。
如果一定要直接电话,都是拨打了家里的座机。
每次电话到家里,总是能在响三声之前被及时地接听,夏泽笙的声音会不急不缓地从电话那头传来:“您好,我是夏泽笙。”
他似乎永远在线,永远在等待着这个电话,从未遇见什么找不到人的不方便。
于是让人无法意识到,二沙岛的别墅那么大,分机不过一层楼两台。
也早忘了留下他的手机号码。
——毕竟无论是什么号码,都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他。

第10章 我长大了,哥
秦禹苍拨通了胥暠的电话号码,响了几声后,胥暠接通了电话,很诧异的问他:“你怎么会有我的联系方式?”
“哦……”
秦禹苍把装着夏泽笙西装的防尘袋翻过来,在防尘袋的另一面,印着胥暠工作室的电话,座机还有手机。
“我在防尘袋上找到的。”他对着电话那头解释。
“这样啊……”胥暠说,“你找我什么事?夏泽笙那套礼服有什么问题?”
“不。礼服没有问题。实际上,我和夏先生分开了。我记得他在你那里登记了手机号码,能给我一下吗?”秦禹苍说。
“你不是他助理吗?你没有他联系方式?”胥暠的困惑更多了一些。
“这个,我手机丢了,刚买的新手机。”秦禹苍用指腹蹭了蹭鼻尖。这确实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无论从哪个层面来看。
如果他是胥暠,也会十分困惑。
困惑归困惑,胥暠还是把夏泽笙的联系方式给了他,快要挂电话的时候,胥暠忽然问:“我今天一直在想一个事情,你怎么知道我这里有一套秦骥的珠宝寄存?”
“这个事情我并不清楚啊,胥设计师。”秦禹苍回答他。
“你……后来提醒我搭配上缺少珠宝的事,多少有点刻意吧?”胥暠道。
“那可不是我提醒的,是您自己说的。”
“真的吗?”胥暠困惑。
“是的,当时大家都很忙,我一说少了点什么,您就接话说少了点珠宝。”秦禹苍安抚他,“您一定是记错了,真的不是我主动提及。”
秦禹苍的声音不急不缓,很有一种安全可靠的说服力,让胥暠一时也不确定起来。
“……这样啊。”
“没错。时间不早了,胥设计师,晚安。”
挂了胥暠的电话,秦禹苍把夏泽笙的号码存在了手机中,然后拨了过去,对方忙音。
他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多。
也许已经休息了,或者忙着应付那个阴阳不定的契弟?
秦禹苍决定再找个合适的时间打过去。
夏泽笙伸手到兜里,将不停震动的手机按了拒听键,然后抬头去看夏晗。这会儿他们已经抵达了夏晗位于珠江边上的大平层,从32层的位置看过去,整个珠江一览无余,连广州塔都清晰可见。
可是此时,夏泽笙无心欣赏江景,他有些担心夏晗会察觉有人还在联系他。
还好夏晗正专心致志的将今天高珠展的战利品一一拿出来欣赏。
“夏夏,你来看,我戴这条项链好不好看?”夏晗问他,“我下周要去一个电影展领奖,够不够隆重。”
“好看。”夏泽笙如实回答。
夏晗出道的时候,就被称作盛世美颜。
因为这份容颜,被夏泰和看上收为义子,翻身进入上流名门。也因为这份容颜,很容易得到任何人的好感,被疯狂追捧。
被纵容的,总是有恃无恐。
被无数仰慕的眼神惯坏了的夏晗很是骄纵任性,唯有面对夏泽笙时,很容易被哄开心。
他听了这两个字的表扬,开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拉着夏泽笙站到客厅落地镜前,从堆成山的珠宝匣子里跳出一条奢华到极点的项链,带到夏泽笙脖子上。
那项链用无数宝石镶嵌成了数十朵花卉,用祖母绿做的叶子和藤蔓缠绕其间。
“这是春神,好看吧?”
当然好看,高珠会的压轴珠宝,价格高达五千万。
“好看。”夏泽笙又说。
“你喜欢就好了。”夏晗高兴地说,“我买的时候还担心你不喜欢。”
“……这太贵重了。”夏泽笙皱眉,他从穿衣镜内,看到了被购买的各种珠宝堆满的大客厅,普通人几辈子都买不起的高奢珠宝,在这里像是不值钱的弹珠一样,随意扔着,成了孩子的玩具。
“你又在想什么?专心一点,夏夏。”夏晗在他耳边说。
他俩的目光通过镜子的折射光交汇,夏泽笙一愣,旋即垂眸。
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年,夏晗整个人都变得很霸道,他的目光也让人有了回避的冲动。
“……我在想,我要在你这里待几天?”原石还在秦禹苍那里,他得尽快去取。
夏晗沉默了一下:“你刚来,就想着要走。”
“我有些秦骥的东西,在秦禹苍那里,得跟他取得联系,然后去拿。”夏泽笙说,“而且九霄加工厂的事,我需要出些方案,找些资金,然后再和沈英珍谈。”
夏晗的眼神冷了下来,他把手里的那条“春神”随手扔在了一边,质问夏泽笙:“你听听你在说什么?秦家人、九霄珠宝……三句话你都离不开秦骥。他呢?他当你是什么?他已经死了!”
夏泽笙脸色一白。
夏晗气汹汹的语气因为他的表情,顿时变得软了一些,但还是很严厉。
“你当年嫁给他,他有好好对待过你一次吗?新婚夜,做完了大半夜衣服一穿自己就走了,丝毫没有顾及你的感受。后来几年连面都见不到。后来你被夏泰和那个王八蛋送到二沙岛,我哪次去找你,不都是你一个人在操持一切?这他妈还没完,短命鬼还把自己玩死了,让你守寡这么多年。你跟我说,只要嫁给秦骥,你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你会跟他开开心心地过下去,你做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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