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活着。”夏泽笙用微小却坚定的声音说。
夏晗呆滞半晌,骂了一句:“你疯了。”
“嫁给他,是我这辈子遇见过的最好的事,真的。”
夏晗一屁股坐在地上,颓然道:“他妈的,是我疯了。”
这样的争执,发生过不止一次,每次都以夏晗的失败而告终。他坐在地上,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捂住脸,像是被打败了。
夏泽笙叹了口气:“我还是离开吧,夏晗。”
他抬腿要走,夏晗便已阴沉地开口:“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你今天只要敢走出这个门,我就给夏泰和打电话,我不能留住你,他一定能留住你。”
夏泽笙脚步一顿。
“你想我怎么做?”他问夏晗。
“我想让你怎么做?这么多年了,我能让你怎么做呢。”夏晗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亲昵地蹭了蹭,然后保持着手贴在脸上的姿势,仰头看他,“我只想让你就在这里待着,只有我们。你好好看看我……我长大了,哥。”
秦禹苍接下来忙的连轴转。
梁丘鹤搬走后,他把自己的东西也都搬到了越秀区的一个公寓楼里。其实这里离家很近,但是二十四小时跟父母相处,并不是什么值得期待的事,他早没了跟人在这么狭小的面积里同居的习惯,于是坚持在外面租了一套房子。
面积大概有150个平米,和他之前在二沙岛的主卧套间大小类似。
紧接着新公司开业。
骐骥集团的名字,是秦骥亲自选的。这次的公司名字,他却让团队里的大家群策群力。最后公司名字定了下来——广州我们伙伴网络技术有限责任公司。
我们伙伴。
听起来就是一个让人有背靠背勇气的地方。
公司开业前夕,他还去白云机场接了另外一个出国联系境外投资的合伙人——童昊。
童昊一上车,就问秦禹苍:“听说你之前把夏泽笙睡了?”
秦禹苍回头瞥了后座上的梁丘鹤一眼,梁丘鹤心虚地捂嘴:“抱歉啊,苍哥,一时没忍住就说了。”
“所以是真的?”童昊问
“这是谣传。他只是无处可去,借住了一宿。”
“那你们第二天一起去参加臻美珠宝的高珠会是什么情况?”童昊笑了,“你不要用那种想杀人的眼神看阿鹤了。你们发没发生关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和夏泽笙攀上关系,对我们有利。”
“你在国外的事情受阻了?”秦禹苍问他。
“是啊,我跑了几家投资公司,对方连五分钟都不肯给我。”童昊说,“可是高珠会的小道消息一上网,就有两家投资公司递出了橄榄枝。你知道骐骥集团的量级即便放在全球范围内也算得上号,你和夏泽笙拉上关系,就相当于骐骥集团给我们公司做了背书。”
“如果我们的公司要靠这种不入流的关系攀扯才能拉倒投资,那这个投资,说明对于我们来说还为时尚早。”秦禹苍说,“我和夏泽笙没有关系,以后也不想有什么关系。这种馊主意别出了。”
“好。”童昊说。
秦禹苍顿了顿,感觉自己的语气又有些习惯性地严厉了,于是柔和了一些措辞补充,“况且夏泽笙还在不可能接受丧偶事实的悲痛之中,就算嘴上占便宜的话也不要再说了,不好……对他太不尊重。”
童昊挑了挑眉,有点惊讶。
梁丘鹤疯狂给童昊挤眉弄眼——你看我说他们有关系吧?都这么护着夏泽笙生了。
“说起来……”童昊道,“我落地后,遇见了之前寻找秦骥游艇的搜救队。他们好像已经带着游艇残骸回国了。听说相关残骸里有能够直接证明秦骥死亡的证物。”
算算日子,一周前收到的新闻,今天确实应该抵达广州。
童昊问他:“一旦秦骥死亡,夏泽笙就真的丧偶了。单身的夏泽笙……你考虑追求他吗?”
第11章 经验之谈
新公司的事情太多,童昊的建议,在秦禹苍的脑海里甚至没有思考过一秒,就被新涌进来的琐事淹没。
又很是忙碌了几天,秦禹苍才有空给夏泽笙去电。
电话响了很有一会儿,一直没有人接,自动挂断了。
秦禹苍开始怀疑胥嵩给过来的电话有误。
就在这个时候,夏泽笙电话打了过来,电话接通的时候,夏泽笙的声音在那边响起:“您好,我是夏泽笙。请问是哪位?”
他声音温和平稳,从电话那头传来。
秦禹苍在这一刻有些轻微的恍惚。
多年以来,从二沙岛别墅里座机的电话线传出的那个声音,虽然总是被匆匆的忽略,但是从某个角度来讲,又何尝不是一种符号和象征,成了和二沙岛别墅一样,永远不会变动的存在。
“喂?您好?”夏泽笙的声音把他从那种恍惚感中拉回现实。
“是我,秦禹苍。”他说,看了一眼办公桌上的那个箱子,“那块儿翡翠原石高珠展后遗落在了我车上,夏先生什么时候有空,我把它交给你。还有你的衣服。”
“谢谢你。可是我现在……出门有些困难,不是很方便。”夏泽笙说,“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保管一段时间,等我有空了再去取。”
“我给你送过去吧。”秦禹苍实在不愿意这个事情再拖延,“夏先生住哪里?”
“可……”
“我今天正好有空,夏先生不要推辞了。”他措辞很普通,但是态度很坚决,一边说着一边拿过便笺纸和笔,“你说吧,我现在记。”
夏泽笙犹豫了一下,对他说:“那麻烦你了。我的地址是……”
秦禹苍提着箱子还有衣服,把自己的大衣夹在胳膊下,然后另外一只手拿着便笺纸就出了办公室的门。梁丘鹤就坐在对面办公室,见他出来,已经凑到他前面,问:“这是要去约会?以送还遗忘的物品为理由,创造见面的机会?好计谋。苍哥,说你是个没谈过恋爱的理工男我真不信。”
秦禹苍:……
“手里拿的什么?”梁丘鹤看了一眼,“地址啊?光骗了个地址?你这就落伍了。”
秦禹苍没好气地问:“哦,那应该怎么做?”
“现在手机号码一般都是微信,你就应该不露痕迹地说,那一会儿我加一下你的微信,把你家地址定位发过来,我按照导航去。”梁丘鹤说,“这样你不就既得到了地址,又加上了微信吗?未来道个早安,分享个文章,一起听首歌,再远的距离分分钟就拉近了对不对?”
现在年轻人什么都好,就是容易当大师。
自己还是个处男,恋爱经验倒是丰富得可以出书了,还是二十四史那种厚度。
他没接梁丘鹤的话茬,转身出门去坐电梯,梁丘鹤还一路追到公司门口喊:“哥,记得加微信!”
撕心裂肺的声音,整层楼道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下了停车场,上了自己的二手观途,秦禹苍掏出手机,打开了微信。
他不是一个爱用这种即时性聊天工具的人。
如果真的有急事,电话就能解决问题。
他记性很好,大部分电话号码都能过目不忘。
不太着急的事和资料,则习惯让下面人通过邮件发送,能够对资料档案进行分类整理,统筹规划后高效处理。
可是大浪推人走,身边所有的人都用上了微信来建立联系。
大概在16年前后,他才不得不彻底告别了传统的通讯方式,进入了微信时代。
就算是现在换了一个身份生活,也时常想不起来看微信。
更别提主动加什么好友了。
秦禹苍沉思了一会儿,把夏泽笙的电话输入了搜索框,提交了添加好友的请求。然后他发动汽车,开了出去。
路上挺堵。
秦禹苍花了一点时间才抵达了位于珠江畔的地址。
这个高档小区里,住了不少明星,即便是秦禹苍这种不太感兴趣娱乐圈的人,很容易就遇见了几张眼熟的面孔。
他停车的时候,抽空看了一眼手机。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夏泽笙没有加他微信。
他在小区门卫室登记了具体的地址,保安在登记的时候,他瞄了一眼登记簿,上面写着房主夏晗。
——所以这几天,夏泽笙都住在夏晗家里?
他刚在电话里说那个“不太方便”的语气,似乎有了解释。
而这个“解释”因为太过遮遮掩掩,让秦禹苍感觉不是很舒服——像是被人背叛了一样。
旋即,他又觉得自己这个情绪有些好笑。
夏泽笙跟秦禹苍之间除了之前那二十四小时的接触,本没有关系。今天把东西还给他之后,更不会再有牵扯。
他刚到按下门铃,大门就打开了。
“抱歉麻烦你,还特地跑一趟。”夏泽笙邀请他进门,然后从他手里接过了装着翡翠原石的箱子和衣服,又请他坐下,给他倒了一杯咖啡摆在面前,“应该我过去取才对。”
夏泽笙行色匆匆,门口放着一件黑色大衣,他一身灰色西装,那双之前见过的黑色真皮手套也放在门口。
“夏先生有事?”秦禹苍问他。
夏泽笙一愣,说:“你观察很敏锐。我接到一个电话,大概十分钟之后要出去。”
“我以为你给我电话的时候说你最近都不太方便出门?”秦禹苍挑了挑眉。
“……是的,我出门确实有些麻烦。”夏泽笙勉强笑了笑。
夏晗去横店几天,他在家里装了监控,门锁也有远程感应装置,出门也要电话报备。
任何不辞而别都会被他第一时间察觉。
夏泽笙暂时没有想到好的办法离开,而一旦激怒夏晗,被夏泰和找到……是他不想面对的局面。
“只是这边的计划有变。”夏泽笙道,“我不得不外出一趟。”
就算冒着激怒夏晗的危险,也得出门。
“出了什么事?”秦禹苍问。
夏泽笙说:“……委派调查我先生游艇失踪一事的调查机构,带回来了一些物证。刚刚完成了相关的司法鉴定。律师通知相关人去听取调查报告,还有……关于我先生生死的最终定论。”
他从屋子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到茶几上:“这是上次礼服的钱,我手里的现金不多,凑了一阵子才凑够,上次……多谢你。然后……因为我要离开,想麻烦你,再帮我保管一段时间翡翠原石。”
说完这话,他整理仪容,准备穿着大衣外出。
秦禹苍思考了片刻,没怎么看桌上那张银行卡,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在夏泽笙准备去拿手套的时候,提前拿在了手里。
夏泽笙不解地看他。
“我和你一起去吧。”秦禹苍说,“说起来,秦骥也算是我的亲戚,我也想现场听一下,调查结论是什么。”
顺便看看,到底谁应该对秦骥的死亡负责。
秦禹苍把车开回了二沙岛。
这里能真切地看到地标广州塔变得极近,塔上的许多细节被放大,像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建筑,突兀地矗立在那里。
秦骥在二沙岛的别墅正好在靠东边的岛尖上,很是幽静。他当时选择二沙岛的别墅,并没有其他的原因,只是因为能在这小小岛屿上入住的人,是整个珠三角地区最有权势的人。
这套别墅所在的地皮一直没有开发,直到2012年,才突然公示准备进入土拍。
秦骥以投资了一家房地产开发公司作为交换条件,让对方在土拍现场高价拍下了这块土地,并承诺配套公共设施建设。
最终将这块珠江盘的珍惜地皮拿在了手中。
然后房地产开发公司花了不少钱,请了几个欧洲的大师设计,用了两年的时间,才有了这座秦公馆。
可惜再奢华的别墅,也不过是个住所。
拥有一套在二沙岛的别墅,独一无二的土地权,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拥有很多的情人,众多的独占性的性资源,同样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仅此而已。
秦骥对这里没什么归属感,因此对于这里住着的人,也没什么归属感——至少他之前是这么认为。
可是那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现在正站在他的一旁,抬头打量二沙岛秦公馆那门楣上精工雕刻的万“蝙”送喜。
这辈子的秦禹苍便产生了一种千帆过尽的感慨。
秦骥不是这样有着敏感情绪的人,实际上他几乎不为任何事所动摇。因此他此时拿不准,这些内心的情感,是否受到了秦禹苍原身的性格影响。
秦飞鹏父子把夏泽生赶出二沙岛别墅得有半个月了,前院里没人修缮,停车场石缝里的草疯长,树叶落了一地。
一下子,别墅就显得萧瑟了起来。
夏泽笙走到门廊下,试了试指纹锁,还有备用的密码锁,全部无效。
果然他一走,秦飞鹏父子就擦除了门锁上他的信息。
“试一试费马素数。”秦禹苍说,“秦骥既然会把保险柜设为这个密码,家门口的密码也许也是这个。”
夏泽笙回忆了一下。
4是最后一个费马素数,套用费马公式,计算出来的结果是65537。
他点亮密码盘,输入465537。
没有反应。
这时,秦禹苍越过他,伸手过去,按了一下#号。
门“咔嗒”就开了。
“类似于输入完代码,你得按下回车。”秦禹苍解释。
过了风雨亭,里面是一个空旷的大堂,左手边过去的会客厅,已经亮了灯,秦骥的律师何甄听见动静从里面出来,一看是夏泽笙,便道:“夏先生,好久不见。”
夏泽笙点点头:“何律师好,其余人都来了吗?”
“他们比你早一点,就等你了。”
说话间何甄引着夏泽笙二人进了会客厅,里面的沙发上蒙着的防尘布被掀了起来,秦飞鹏坐在右手单人座椅上,左边长沙发上则是秦勇,以及秦骥的三妹秦如南。
秦骥母亲去世的很早,秦飞鹏在他母亲去世后不到一年便娶了之前在外包养的二夫人,秦勇秦如南兄妹是秦飞鹏的二夫人所生,与他并不亲近。
因此两个人坐在这里,没有任何对即将到来的事情的悲伤,反而很兴奋。
在书桌附近,除了何甄的助理,还有一位是来自国外的私人调查搜救公司的负责人马尔萨斯.坎贝尔。
此时他见夏泽笙进来,上前握手,说了一句:“很抱歉,辜负了您的期待,夏先生。”
夏泽笙脸色没什么变化,回复道:“相信你们已经做出了最专业的判断。”
坎贝尔点了点头:“我已形成了一份详细的事故报告。”
就在此时,何甄站到书桌前,翻开了桌上的资料。
“既然最后一位利害关系人到场,那么我们这次告知会就正式开始。”何甄道,“先请坎贝尔先生详细讲述一下调查报告情况。”
马尔萨斯.坎贝尔调出了报告,并投屏出来,所有人可以看到。
“2021年初秦骥先生乘坐之游艇进入公海十二小时后,从雷达中消失不见,后续搜救以雷达最后定位地点进行了打捞、搜索等动作,但是未有发现任何踪迹。搜救无果的情况下,夏泽笙先生怀疑游艇信号被人为屏蔽,并驶出了很远。因此,他找到了我们。”坎贝尔调出地图说。
在坎贝尔的叙述中,秦禹苍回到了那一天。
他有一段时间热爱海钓。
从澳门离港后,一个人乘坐游艇在大海上漂泊的寂静,给予他一种别人无法想象的清净。坐在游艇船尾,把鱼钩扔出去后的那种安静,只有海浪声伴随,时间似乎凝固了。
不,甚至在倒流。
他像是冲破了现在这具躯壳,回到了大学的时代,那个心中没有尔虞我诈、权欲之念的时候。
那时候的年轻人一无所有,可是那时候的年轻人拥有世界。
然后他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钻星号正在进入一场风暴,大海变得面目狰狞,海浪卷上了数十米的高度,导航已经完全失灵,时间不再显示,无法与外界联系。比这情况更糟糕的是,钻星号船底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钻穿,海水疯狂倒灌。
迎接他的结果,可想而知。
这……绝对是一场人为的仇杀。
“我公司于2022年年初接受了夏泽笙先生雇佣,在澳门相关机构结束了对秦骥先生乘坐之钻星游艇失踪一事进行进步调查。自2022年年初到2024年1月这段时间,我们围绕广东大湾区、澳门香港珠海等地做了搜查,并逐步扩大范围,沿着南海冬季洋流方向,进入越南搜索,在中南半岛的海滩上找到了一些疑似残骸,包括印有中文及日期的矿泉水瓶、游艇上使用过的同品牌的冲浪帆板碎片等等。”坎贝尔还在继续讲述着这起事故。
“但是决定性的证据,是在不久前,于菲律宾马拉望岛沿海发现的。这是调查搜救小组在马拉望岛现场拍摄的照片。”
坎贝尔调出了一张照片,是一块儿残骸,已经不成样子了,上面印上的标志也残缺不全,但还是能够依稀辨认出“钻星号”三个字。
在坎贝尔的对调查结果平稳叙述的时候,秦禹苍回头去看了看夏泽笙。
“后续,在马拉望岛的那个海滩上,我们还陆续发现了一些独存在于钻星号上的一些设备,比如说印有LOGO的对讲机、碎掉的玻璃杯等等。可以说,这些证据,已经足够证明钻星号遭遇了巨大的事故,船体粉碎,被洋流推向了各个不同的地方……”
终于,坎贝尔在半个小时后,结束了调查报告的叙述,然后说:“我公司根据物证判定,秦骥先生应已死亡……相关物证已经提交给中国公安机关的鉴定机构,鉴定结果已经证实了此事实。夏先生,请节哀。”
在聆听的几个人,便都有了不同的小动作。
对于秦骥的二弟三妹来说,欣喜多于悲痛。
可是……
夏泽笙看着坎贝尔,安静聆听着,神情依旧平静。
……这种平静,本身就不太正常。
秦禹苍暗暗皱眉。
何甄点点头,拿出了一份死亡证明:“我拿到了秦骥先生的死亡证明。夏先生,目前的情况是,我需要您协助我完成向户口登记机关申报死亡登记,注销户口。因为这涉及后续的遗产继承问题,我们务必要尽快……夏先生?”
夏泽笙问他:“我能、能看看你手里的死亡证明吗?”
何甄沉默了片刻,走到夏泽笙面前,把秦骥的死亡证明递给了他。
薄薄的一张纸,写清楚了什么人于什么地点如何死亡,并加盖了有关机关的公章。夏泽笙垂首,用指尖反复抚摸那张纸上的名字。
他的表情平静如初。
可似乎一种巨大的悲伤已经挤满了整个房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
直到何甄忍不住打破了这份安静:“夏先生,秦骥先生也是我多年的好友,他的死亡我同样悲痛。但是我需要您振作起来面对后续一系列事宜。死亡登记、注销户口、登报广而告之,葬礼举行、最重要的是,秦骥没有立下过任何遗嘱,后续遗产如何分配也需要尽快落实。”
“说到遗产分配。”秦如南忽然开口,“你怎么知道我大哥没有留下过遗嘱。”
何甄愣了一下:“我是他的律师,他所有的事情都会跟我沟通,包括遗嘱。我催促过他很多次,他也都说过不着急。”
“何律师多少有点自信了吧。”秦如南笑着说,“你也清楚,你只是他的律师而已。我大哥不可能什么事情……都和一个律师说吧?”
何甄皱眉:“所以,你想告诉我,他在别处留有遗嘱?”
“这件事,等葬礼结束后,你就会知道了。但是我建议你作为律师,说话严谨一些,别偏向某些装可怜的外人。”秦勇插话。
何甄看看他们两兄妹,压下火气,笑了:“二位说的没错。我今天也是告知在场各位,如果秦骥先生身前留下过任何财产继承相关的资料、证据。也请尽快提供给我,方便进行确认。”
这场聚会便在不愉快的氛围中结束了。
一直没开口的秦飞鹏,拄着拐杖缓缓离场,经过夏泽笙时,忽然开口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如果你积极主动点,也许尚且会考虑将秦骥的部分产业划给你。”
夏泽笙还在抚摸那两个字,没有理他。
秦飞鹏讥讽地笑了一声,转身要走。
“你太自大了。”秦禹苍开口说。
秦飞鹏脚步一顿,回头眯眼看他:“你说什么?”
“我说你太自大,以至于只懂得以己度人。只是我以为你开始只想尽快按照继承法尽快分得一杯羹,没想到你的胃口这么大,是想要全吞?”
“我儿子的产业只能给我,难道还能给外人?”
秦禹苍淡淡道:“这家公司不是秦骥一个人的,里面投资公司、信托机构、各种投资人混杂,还有股东,合伙人,创始团队……势力范围错综复杂,就算你吞得下,你消化得了吗?号称千亿的商业帝国,也不过建立在市值之上,如若股价狂跌,自然大幅缩水。到时候别说是千亿,百亿都不一定保得住。”
“秦瑞是怎么管教你的,怎么一点家教都没有。对长辈这么说话?”
“我看你说话也没什么家教。”秦禹苍瞥了一眼夏泽笙,“对于一位刚刚受到了丧夫之痛的人,说出那样的言辞。”
秦飞鹏气得脸色发白还要再说什么。
这时候夏泽笙已经站了起来,把死亡证明递还给何甄,然后对秦飞鹏道:“爸,秦骥的身后事,何律师会妥善处理。其他的事……抱歉,我现在状态不好,以后再说吧。”
说完这话,他不再停留,已经向何甄及坎贝尔告辞,离开了别墅。
他在院子里站了片刻,眼神有些失焦。
但是很快的,秦禹苍跟了出来,他便又恢复了正常。
两个人没有说话,安静地上了车,秦禹苍发动车子开了出去,一路都很安静,直到即将抵达夏晗所在的小区。
夏泽笙忽然开口:“就在这里把我放下来吧。我自己走回去。”
秦禹苍问他:“你确定吗?”
“夏晗不喜欢看到秦家人。你不要出现,会被迁怒。”夏泽笙说,“你不要去了。”
秦禹苍在路边停下了车,夏泽笙下去,关门的时候还叮嘱他:“你回去的路上小心一些,我在江边坐一会儿就回家。现在心里有些乱。”
秦禹苍感觉有些怪:“你没事吧?”
“我……没问题。”
几次劝阻都被拒绝,秦禹苍想了想,便发动车子开了出去,从后视镜看到夏泽笙在靠江边的公园椅上坐了下来,黄昏之后,路灯亮起一点,照在他的脸上。
这个场景,印在了秦禹苍的脑海。
他把车开出去了五六公里快要上高架的时候,看到了手刹旁边夏泽笙遗忘的那副手套。那张被他忘记在夏晗家茶几上的银行卡就放在手套旁边。他忽然想起了后车厢里的那块儿原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