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潮—— by寒鸦/梅八叉

作者:寒鸦/梅八叉  录入:04-18

他几句话一针见血解决问题后,又莫名其妙把人训了一顿。
整个办公室安静了。
秦禹苍催促:“现在可以走了吗?”
唐双虎看钟文彬,钟文彬挥了挥手,于是几个人就陆陆续续地撤了出去。等最后一个人离开刚关上门,秦禹苍就迫不及待地开口对钟文彬说:“夏泽笙要走。”
“啊?为什么?”钟文彬掏出手机,给他看夏泽笙的短信,“他说要辞去董事的职务,未来一切都交付给你。”
“我还要问你为什么?”秦禹苍黑着脸问他,“你是不是在背后威胁他了?”
“等等,我为什么要威胁他?到底什么情况?”
秦禹苍只好坐下来,耐着性子把发生过的事讲了一遍。
讲完后钟文彬的办公室里安静下来,此时除了他陷入思考,还有因为夏泽笙的短信来骐骥找人,半途加入的何甄也陷入了思考。
秦禹苍浑然不觉屋子里的安静,依旧很焦虑地走来走去,又颓然地抓着自己的头发,问:“他遭遇了什么事?是不是有人胁迫他?他从来不会这样,什么事情都和我直说。我们之间没有秘密。”
“你们之间……没有秘密?”何甄把他这句话重复了一次。
“当然没有。”秦禹苍道。
“真的?你确定?”钟文彬嘟囔。
秦禹苍停下了脚步,看看何甄,又看看钟文彬:“你们有话直说。”
钟文彬看了何甄一眼,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何甄倒是很淡定,推了推眼镜,看向秦禹苍:“夏先生给我打了个电话,问我如何确认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是一个人。”
“什么时候?”
“昨天半夜。”
“你怎么回答他的。”秦禹苍话赶话地问。
“我说DNA、指纹、虹膜,他说这些都不行。我就建议他做字迹对比。然后他就约了鉴定中心的曹处长今早见面。”何甄顿了顿,“听说带着你之前签过字的那份《婚内财产协议》……所以你真的没有秘密吗?”
秦禹苍停下了脚步。
他像是一台急促运转的机器突然死机,过了很久,他才脱力似坐在了沙发上。
“他知道了。”秦禹苍喃喃,“他知道了……难怪、难怪他一直没有喊我的名字。难怪……他那些话的意思原来是这样。”
他抬头看向二人:“你们也知道了。”
“很难不做这样的推测。”何甄措辞严谨,“虽然很玄幻。”
这本该是一个惊世骇俗的秘密被揭发的现场,可是因为夏泽笙的离开,秦禹苍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他甚至有点破罐子破摔。
他从未这样六神无主过。
夏泽笙离开的那一刻,他就感觉到孤独从这栋别墅的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让他无法呼吸。比起这样的孤独感,被人知道了他重生的事,又算得了什么?
在他停摆的时间里,钟文彬已经打了几个电话,很快,有了回电。
“夏泽笙的行踪找到了。”钟文彬对他说。
秦禹苍抬头看他。
“他在海珠客运站。”钟文彬说完,“买了一张去深圳南头的票。”
秦禹苍猛地站起来,转身就要往出走,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钟文彬也拿了车钥匙跟上来,看他脚步停了奇怪地问:“怎么了?”
“……他甚至不愿意留在广州。”秦禹苍说,“说连离婚协议都要寄给我。应该不会想要见到我。”
钟文彬看着他这个失魂落魄的样子,一时间冲击有点大——比起秦骥重生成秦禹苍这件事,秦骥散发出恋爱的腐臭味更让他难以接受。
“那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他无奈。
秦禹苍又踌躇了好一阵子,才说:“去……”
钟文彬感觉牙都酸痛了:“走走走,马上走!”
一张到深圳的高铁票二等座大概是七十多。
而从客运站坐汽车去南头,只需要五十五,就是花费的时间要比高铁多几倍。
夏泽笙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他混杂在一些拖着大行李包裹往深圳讨生活的人中间,买了一张汽车票,然后进站找到了那辆去往深圳的汽车,上车后,在拥挤的人群中找到了一个空座。
旁边的人穿着洗得发白的POLO衫,下面是条涤纶布料深蓝色裤子,膝盖的地方磨得反光。鞋子是一双蛋白皮的凉鞋。
那个人皮肤蜜蜡色,带着烟草味,手上有不少老茧,剃了个平头,面容倒是年轻精神,一双眼睛被蜜蜡色的皮肤衬得发亮,一看便是在社会上讨生活许多年的人。
他掏出一支烟来闻了闻,突然意识到车上不可以抽烟,对夏泽笙笑笑:“烟瘾大,忘了。不好意思。”
夏泽笙笑了笑。
那个人像是得到了鼓励,问他:“你是不是去深圳读书。”
“不是,去打工。”
“哦……你看起来很年轻嘛,不要打工,最好找个地方读书。”对方老气横秋地说,“不然就要跟我们一样混社会了。现在找工作不好找的。我刚从工地出来,太辛苦了,打算去深圳碰碰运气。”
“你多大。”夏泽笙问他。
“我?我都二十五了。”
“我三十三。”
对方瞪大了眼,诧异看他:“三十三?不是吧?一点看不出来啊!”
两个人正在对话,就有车站的票务员上车,嚷嚷着说:“查票了,查票了!”
于对话便暂时地结束,两个人掏出票来。
很快,票务员查完了票下车。
车门关闭,车子便驶出了汽车站,绕上了公路,它拐弯的时候,路过了路边一辆停泊的大奔。
“你在看什么?”那个平头年轻人兴致勃勃地问他。
“……没什么。”夏泽笙收回了看向大奔的视线。
秦禹苍的视线一直追随着那辆车子。
夏泽笙坐在窗边。
能够清楚地看见他的侧脸,甚至在大巴车驶过大奔的时候,夏泽笙仿佛看向了他,看向了他的内心。
企图挽留爱人的野望,在这个眼神里,一瞬间燃烧殆尽。
他推开车门下车,目送大巴在路的尽头消失,那一刻,巨大的孤独感再次袭来。心头像是破了一个大洞,只有冰冷的寒意在浸透那里。
可是夏泽笙要走,他没有办法挽留。
“追吗?”钟文彬道,“就这么让他走?”
“不用了。”秦禹苍说,“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秦禹苍一直沉默,直到钟文彬把他送到二沙岛:“你行不行?要不要我搬过来住两天?”
“……钻星号的事故,是夏晗和秦勇做的。预测风暴的代码是原本的秦禹苍开发的。也就是我。”秦禹苍突然说,“我想起来了,而且当初的我留下了证据。”
钟文彬一惊:“你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去自首举报。”秦禹苍说,“我得把之前的问题都处理干净。然后才能干干净净地去见夏夏。”
他自大地把夏泽笙做一盆盆栽,修修剪剪,终于成了合心意的样子,又笨拙爱上了这样的夏泽笙。
自己是那个有所保留的人。
自己是那个操盘全局的人。
自己是那个洋洋自得,终于一败涂地的人。
他笃定地相信,夏泽笙会永远地等候他,就像上辈子等待秦骥回家那样,痴情、执着又炽热地等待他的每一次拥抱。
可是事实不是这样的。
他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现在他终于懂得了如何去爱一个人,却付出了沉重的代价……秦禹苍终于认识到了这个让他痛彻心扉的事实——
无论是上辈子的秦骥,还是这辈子的秦禹苍。
他的夏夏,不要他了。

夏泽笙此时此刻正站在深圳水贝街边。
走到这边,人流量陡然就大了起来,行色匆匆的来往行人在汽车和电动车之间穿梭,然后走进附近各大商场或者金行。穿着朴素的人们手里大多会提着几个不起眼的塑料袋,又或者用防水布装着的沉甸甸的方形盒子——没有人敢在水贝小瞧这样的存在,那个袋子里可能提着价值深圳几套房的黄金。
如果说国内的顶级大型珠宝集散地,诸暨的淡水珍珠,莆田的文玩,东海可塘的水晶半宝,南阳镇平的玉石玉器,四会平遥的翡翠……那么说到黄金,深圳水贝当之无愧。
位于罗湖区的这几条拥挤的街道里,挤满了做黄金珠宝的商家数万家,共同组成了。整个国内最大的黄金批发市场。
这两年黄金价格猛涨,水贝的黄金批发比连锁店铺里单克相差百元,除了批发之外,还吸引了众多散客购买。
人口密度变得极大。
商业流通也变得极快。
往往上午才在连锁店内摆出来的珠宝新款式,下午就已经进了水贝的柜台。
不止如此,水贝更是各类珠宝的集散采购地。除了黄金、翡翠、玉器、珍珠、彩宝都有店铺。左边店铺买了原石,右边店铺雕刻打磨,对面街道镶嵌。一条龙的服务,极大地降低了珠宝采购成本,聚集了不少的上下游商家。
就算是九霄加工厂,在和臻美合资之前,每年也有50%的订单来自水贝的商家。
在管理九霄期间,夏泽笙在市场摸底的时候,对水贝的情况也进行了从上而下的学习,水贝一年的黄金吞吐量已经从书面数字上已经足够令人惊讶,然而此时此刻,他站在水贝的街头,才切实地体会到了水贝的黄金与珠宝交易的繁荣。
离开广州的时候他考虑过了,留在广州,只要还想做珠宝行业,总归是会遇见熟人的。而如果去平遥之类的地方,则没有足够好的学校读书。
深圳就成了最好且唯一的选择。
水贝也成了比较优选的地方。
他想混口饭吃的话,只要不挑剔,总能在水贝找到一份工作。昨天他下了车就直接来了水贝,找了个青年旅社,租了一张床,今天一大早就来找工作。
沿街商铺挤着商铺,购物城挨着购物城。
不少店家都在门口贴出招聘广告。
夏泽笙仔细看过去。
工资略高一点的质检员,就要求工作经验了,夏泽笙是沾不上边的。
不要求经验的有拣货员,销售,主播,要求都很类似:踏实肯干,诚实可靠,能吃苦不抱怨,包吃包住。主要职位是拣货员,时薪计费,次月发放。一个月休四天,工资大概在3000-5000元。
遇见贴了这个岗位的店铺他就进去应聘。
对方往往打量完他后,会告诉他已经招满了,不缺人。
开始他以为这是个例,但是一整个上午都是这个情况。在某家金店又得到了一样的回答,他往外走了两步,又转身回到柜台问店长:“请问,为什么不招我?”
店长一愣:“都说了不缺人。”
“真实原因呢?”夏泽笙问,“您不用骗我,我一上午都没有找到工作,真心想请教一下真实原因。”
店长犹豫了一下,指了指夏泽笙手里的身份证:“你年龄有点大了”
“我三十三。”
“是啊,再过半年你就三十四了。”店长说。
都说三十五岁是一道关卡。
可三十三、三十四与三十五岁又差了多少呢?
“你看着就像是挺有钱的,以前想必过得挺好的,不像是能吃苦的人。而且又这么大年龄出来找这种基础岗位,可能家里出了事吧?”店长有点无奈,“这也不是我不想招你,带你几天,好不容易教会了,成了熟练工,可能就走了。这多费劲呢。估计各家都是怕麻烦吧。毕竟做黄金生意的,最怕不靠谱的人。”
夏泽笙沉默一下:“原来是这样。”
“我说实话了您可千万别生气。”
“不会的。谢谢你。”夏泽笙还能笑得出来,“不然我可能今天一天都在这边做无用功了。”
他又道了声谢转身要走。
店长不知道为啥看他的背影有点于心不忍,想喊住他,又犹豫了一下。就在这个时间里,夏泽笙已经离开了店铺,消失在人海中。
过了大概两三分钟,有车停在了停车场里,从车上下来两个厨子打扮的人,卸了个保温箱送到店里,里面是店员今天的午饭。
跟在后面的是一个戴着大金链子的小胡子男人,他操潮汕口音说着普通话:“阿豪啊,今天中午有烧鹅,给店里的人加餐。”
“好,谢谢老板。”
小胡子奇怪看他:“怎么了,没精打采的。”
店长笑了笑:“哎,刚来了个看起来就很讲究的三十多岁人找三千的工来做,明显家里有困难嘛,我说不缺人。回头想想不是滋味,谁不要养家糊口呢。”
“你这也没错啊。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他是个骗子呢。回头偷店里的东西就不好了。”小胡子拍了拍他的背,“你没做错。”
“你说得对。他姓也是有点怪的。不是本地人。”店长顺口说。
“哦?什么姓。”
“他姓夏。”
“啊?”小胡子愣了一下,“叫什么?”
店长想了好一会儿,说:“好像是叫……”
“夏泽笙?”
“老板你怎么知道,这么神通广大啊?!”店长震惊。
“震什么惊!”小胡子猛拍了他背一下:“夏泽笙人呢?!”
夏泽笙没有走远,就在路口。
他虽然面试碰壁,但是并没有沮丧。
这会儿正好是午饭的时候,路口全是涌过来的外卖小哥,他已经计划如果真的不能在水贝找到一份店员工作,就想办法买个二手电动车去送外卖或者送快递。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一把抓住他胳膊。
他回头去看,小胡子正急促喘息着看他:“真是你?夏泽笙!”
夏泽笙花了一点点的时间,就记起了这是谁。
他年后跟秦禹苍飞缅甸公盘,那个在公盘上认识的玉商胡磊,买下了他挑到的那块儿开出春带彩的翡翠,又跟着他们一起看公盘涨跌。
临分开的时候,还热情地对他们说:“有空来深圳水贝啊,我在那边有档口。”
“胡老板。”夏泽笙打招呼。
“哈哈哈,夏先生还记得我。”胡磊豪爽地笑起来,“什么胡老板,叫我胡磊,叫我胡磊!”
“那你也不要叫我夏先生。”
“好好,阿笙!要不是门店店长跟我说你刚去了店里,我都不知道是你来了呢!”
胡磊抓他的胳膊,热情地说:“走走走!去店里坐坐。”
进了店胡磊给他安排了份盒饭,几个人边吃饭边听完了他最近的遭遇,胡磊沉思了一会儿,说:“你要出去找工作确实不好找的。”
“我也这么想。所以想实在不行换换别的渠道。”
“要不你就留下来吧。”
“如果是为了人情……我和秦禹苍已经没有关系了。”夏泽笙道。
“不是不是!”胡磊连忙道,“我在平遥有家翡翠店,深圳这边本来也不是主业,可是最近黄金市场生意好啊,疯了一样的起量。我已经在金展中心楼上盘了一层准备做个大展厅,正好缺人。”
夏泽笙还在犹豫,胡磊已经对店长说:“阿豪啊,先让夏先生……哦对,阿笙,让阿笙在店里做做,拣货的、送检的、销售柜台什么都可以,他想学什么你教他什么。时薪给三十一个小时。”
“好,我知道了,老板,”
“阿笙,你看我也没怎么照顾你,时薪就是正常价格而已。”胡磊道,“当初春带彩的翡翠我赚了一大笔钱,你帮过我,我也帮你一把,以后你有起色了,还我就是了。你好好做,什么也别想了。”
胡磊说得句句在理。
夏泽笙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下来:“好,谢谢你。”
那天吃过午饭后,胡磊就走了,店长阿豪便带着夏泽笙做事。
即便曾经懂得珠宝生意的运作逻辑,但是从未有过这样深刻的体验。
按照什么样子的比例储存黄金板材,如何跟踪市场察觉大火的产品,如何快速地与加工厂沟通出货,如何跟客户推销这些产品,如何陪同客户完成鉴定。
在接下来的整个夏天,夏泽笙都忙碌在水贝的黄金市场里。将许许多多的事情都摸了个透。他比店里的任何店员都努力,也不怎么挑剔薪资和岗位,有什么都去做,工资也从时薪改为了月薪,水涨船高,已经拿到八千块一个月。
另外一个目标也提上了日程,他靠着省吃俭用,加上之前的积蓄,在七月底的时候账上约有一万元现金,报考了深圳某技术大学继续教育分类的珠宝设计专业,通过了基础考试,缴纳了第一年的学费后,也开始正式上课。
这种半脱产的继续教育,要求他每周至少有两个晚上去学校上课,并且整个周末都被课程挤得满满当当。
距离水贝大概有近三十公里的车程,周末还好,工作日的晚上他总得提前告假,早早挤上公交,上完晚间的课程后,就没了末班车,需要走大概二十五分钟,才能找到夜间公交站,一般会到宿舍运气好会在凌晨两点前。
所谓的宿舍不过是城中村里的三层楼,不过也比住地下室好得多。
他还认识了新的朋友。
店长阿豪在黄金行当里打滚了好多年,经验丰富,什么都做过,店里清闲的时候就教他怎么避水贝的坑。
工费少一点,用料薄一点,价格自然就便宜点。
工艺复杂点,耗材多一点,价格自然就贵一点。
黄金价格那么透明,要想在黄金行业里赚点钱并不容易,于是这些暗箱操作的技巧就成了水贝人约定俗成的东西,骗骗散客绰绰有余。
还有翡翠、珍珠、彩宝、水晶、镀金……琳琅满目的花样和名词,背后都有着各种各样精彩的行业潜规则。
这些规则被阿豪一个一个故事串起来,说得精彩纷呈。
还有来深圳的时候在大巴上碰见的那个蜜蜡色皮肤的年轻人,真的做了外卖员,有次送外卖到店里,看到了他。兴奋地喊他:“哎,那谁!是我!”
他知道了这个年轻人叫卢伟良,广西人。那次之后,阿良就经常接珠宝城的单,送完后,总要来他们店里逛逛,跟他闲扯两句。
生活很忙碌。
被许许多多的事情塞满。
生活也很辛苦。
狭窄的宿舍,寡淡的饭食,拥挤的公交,挑剔的客人……
可是夏泽笙是欣喜的,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要往哪里去,每天都迫不及待的醒来,又带着美好的计划入睡。
过去的一切都似乎离他远去了。
二沙岛的别墅。
昂贵的高定服装。
奢侈的珠宝配饰。
惹人议论的风流韵事。
都好像成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旧梦,变得不太真实,与他现在在经历的所有的生活产生了巨大的割裂感。
直到有一天下班后,他在拥挤的308路公交车上抓着扶手发呆,然后他听见了公交电视里的声音。
“据悉,产业巨鳄秦骥之死另有隐情,他失踪时乘坐的游艇钻星号有人为破坏的可能。目前警方已经从知情人手中获得了相关证据,并带走了相关嫌疑人。”
电视里的嫌疑人打了码。
可是夏泽笙还是从身形一眼认出那是夏晗,另外一个则疑似秦勇。
那谁是知情人呢?
他想了一会儿。
又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耿耿于怀秦骥死因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他,一个是秦禹苍。
——事实上,他到现在也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了,到底是应该用秦骥来称呼他,还是应该用秦禹苍来称呼他更恰当?
现在想想,追查自己的死因理所当然。
如果他还不知道秦骥重生成了秦禹苍,那么他还因为这个新闻而心痛不已。如今,像是谜底早就被揭开,于是这个过程变得有些漠然。
这个知情人,除了秦禹苍,还能是谁?
秦勇他并不意外。
唯独夏晗……
如果真的是夏晗……
自试映会后他没再见过夏晗,也没有联系过夏晗。他不清楚夏晗对自己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时候滋生,又变得扭曲的。是不是他早一些察觉和明确地阻止夏晗的念头能阻拦他犯下罪过?
夏泽笙心头涌起悲伤。
可是生活不容他有太多的悲伤。
公交车抵达了站点,人们纷纷下车,赶往自己的目的地。就像是人生,即便走过一样的路途,也产生了不同的选择。
他在铃声响起的前一刻进入了教室,接下来便是紧凑的两节大课。
悲伤也必须为现实让路。
回去的时候,他还是分了心,上一班夜间班车从他眼前过去,又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等来下一趟车。
当他疲惫不堪地回到宿舍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太阳还没完全升起。
有人在他楼下抽烟。
他看得到火光,一亮一灭。
等他走进,烟被掐灭了。
秦禹苍穿着风衣站在那里看着他,手上拿着一捧茉莉花,像是无数个过去的日子一样。
又到了一年的年底。
即便是炎热的深圳,也被迫进入了深秋。
夏泽笙忽然意识到,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五个月之久。

第86章 你是来送离婚协议的吗
在夏泽笙离开大概一周后,秦禹苍就收到了签过字的离婚协议。夏泽笙三个字很俊秀,比之前多了几分锐利。
“……不签字吗?”何甄和钟文彬一直在他身边,正在聊他去自首提交证据的事。
听到这个话,秦禹苍抬头看了何甄一眼,面无表情地把那个离婚协议锁在了办公室抽屉里。
“以后不准给夏夏提供这些法律服务。”他对何甄说。
“我是个律师。你是我客户,夏泽笙是我朋友。”何甄道,“虽然他现在没钱支付我的费用,但是……我怎么帮朋友,秦老板管不着吧?”
秦禹苍沉默片刻,问钟文彬:“……他在深圳那边,怎么样?”
“在水贝找了份工作。”钟文彬道,“听说很辛苦。”
“听说?”
“对,他老板是你的熟人,还是九霄珠宝的渠道商。”钟文彬说,“叫胡磊,说是你们在缅甸见过,你认识吗?”
秦禹苍略微放下心来:“认识……那就好。有熟人总是会稳妥一点。”
“胡磊让问问你,需不需要特殊照顾下。做打工仔很苦的,工资按时薪给,要做柜台能有点销售提成。拣货的话按打包单给奖金哦,打包一单几毛钱。”
秦禹苍不由自主坐直了背,抓着扶手半天,最后才说:“不用。他离开,就是觉得我干涉得太多。我不能再插手了,夏夏知道了会生气的。”
钟文彬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啊,好奇怪呢,不知道怎么地觉得憋得慌。”
何甄也不自然地干咳了一声:“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们现在就出发去警察局。我已经提前和那边沟通过了,争取宽大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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