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君泽点头:“放心吧,我会提醒用药人的。”
魏知善这才离开。
看魏大夫走远了,萧君泽这才冷笑一声,将一杯茶水饮下。
提醒个鬼,元恪暴死了更好,到时北朝必然会更乱,无论是那位历史上祸国殃民的胡太后,还是高肇当权,都是一个比一个能祸害。
至于元勰,他根本护不住北朝,他的权力欲望太低了,别说元恪,就是他那些兄弟,都可以轻易将他排挤出中枢,他这样的人,需要一位贤明的君主,才能一展长才,失去了支持,以元勰那善良温柔的性子,根本支棱不起来。
萧君泽将茶水放下,又忍不住叹息。
元宏真是个好人,但你把自己喜欢的人,照顾的太好了。
“冯诞我是照顾不了了,元勰那,我也算尽力了,”他走到窗外,向着天空举杯,“欠你的情,便算是还了。”
随后,他将茶水倒在窗下。
茶水没有渗下去。
想着救了元勰一命,还可能随时把元恪命收走,萧君泽心情好了几分,对着窗下的茶水调侃了一句:“我怀孕了,不能喝酒,你就别挑剔了。”
他又补了一杯。
第246章 自掘坟墓
清晨的雾气笼罩在宫廷里,萧君泽缓缓走在雾气中,看着空无一人的宫廷,神情带着一点疑惑。
这不是洛阳王宫么,当年阿兄和元宏时常在这里邀请亲朋好友,那时的元勰还算年轻,喜欢表现,喜欢提意见……
就在这时,他似乎听到了元宏的声音。
“真是太过分了!他居然能生孩子,都不告诉我一声,亏我那么信任他!”元宏的声音愤怒的咬牙切齿,把头埋在冯诞怀里,委屈极了,“就算元恪长得不好看,他不能看看元勰么?元勰不行,那元怿不好么?”
萧君泽挑眉:“那倒没有不好,就是太熟了,下不了手!”
元宏气极,拔出长剑,就追了过来。
萧君泽也不躲,只是微笑道:“我是有身子的人了,不能跑动,会动胎气……”
元宏提剑的手僵在半空中,放也不是,收也不是,最后气得把剑一丢,回到冯诞身边:“你看他,你看看他啊!”
冯诞无奈地道:“好了好了,你什么时候在他嘴上讨过便宜,阿泽,你也是当爹的人了,怎么还那么孩子气?”
萧君泽微微一笑:“没什么,谁让他脾气好呢。”
冯诞抬手摸摸他的头:“好好照顾自己,你有了血亲,这世道便不只有你一个人,我听……”
他的话还没说完,萧君泽只觉得头脑一阵晕眩,猛然睁开眼睛。
他抬起头,过了两秒,眼眸才重新聚焦,环视了一眼周围的精致园林,再看看面前将他推醒的青蚨,不由皱眉道:“什么事?”
青蚨道:“要下雨了,陛下您应当回屋去歇息。”
萧君泽从躺椅上起身,觉得有些腰酸背痛,不由抱怨道:“这就一定要叫醒我么,不能把我抱去寝宫放在床上么?”
他好久好久都没有梦到过那两个人了,如今好不容易梦到一次,居然就这样被打断了。
青蚨强忍住想翻上去的白眼,恭敬道:“老奴体力不足,抱不动您,至于宫中禁卫,陛下你忘记当初把靠近的人差点枪决的事情了么?”
萧君泽更不悦了:“你总是这么有道理,真是无趣。”
他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小腿,叹息道:“果然,我虽然一直没想,但心底其实是没有放下过的,如今元勰小命暂时保住,我好像也松了口气。”
青蚨恭敬地听着。
“多派些探子,去打听一下北朝的局势,若我所料不差,很多事情,会在一年之内有所变化。”萧君泽一边走一边吩咐着,走到一半,他伸手扶住青蚨,顿了好一会,才缓缓道,“以你身边准备些糖果,我居然也会低血糖,真是……”
青蚨看着有些憔悴的陛下,不由心疼道:“那北魏皇帝,让你操心许久,真是该死!这几日,您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萧君泽不由笑道:“那都是我的事,和别人有什么关系,这入秋了,天气变化无常,看来得多加些衣服,先前压箱底的那些旧衣服,翻出来吧。”
青蚨有些不愿意,以前怀大皇子和二皇子穿的衣服,如今都已经老旧了,陛下身为天子,怎么能穿旧衣呢。
“这可不是旧衣,”萧君泽认真道,“当年晋时就有穿旧衣的风尚,如今北朝竞奢之风,有传到南朝的架势,咱们如果不以身做则,搞不好南朝这边也要学起来,这个是万万不可的。”
如果只是奢侈消费,他不但不会禁止,还会推崇,但像北朝那样的发疯一样开始锤奇观,那是万万不可的。
石头奇观到底还能传上几百上千年,但北朝锤的大多是木头的奇观,那些木塔,在千百年的时光里,太容易起火焚毁了,完全没有必要,至于那些铜佛金佛之类的,就更是天方夜谭,在这种年月,哪有那么多的重金属给他们造啊!
青蚨受教:“那奴这便去准备。”
萧君泽挥挥手,把青蚨支走,走到榻上,缓缓躺下,缓和着胸腹中的晕眩和恶心,他闭上眼睛,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上次怀大狗二狗时,哪那么多伤春悲秋,各种胡思乱想?
这怀个二胎怎么就变得这么多愁善感呢?
完全不合理!
一定是没休息好的缘故!
时光缓缓而过,转眼,便到了十月,元勰虽然没有被杀,但却因为其舅与元愉有过交集,而被问以失查之罪,元恪剥夺了他的彭城王、大将军、开府封号,贬为平民。
这其实对元勰没有什么影响——先前元英也因为襄阳之败,被贬为平民,回头元愉一叛乱,便又被重新重用了。
所以,这次元勰能活下来,被宗王和群臣视为反抗高肇的一次胜利。
但是,让诸位宗王和反抗臣子们没想到的是,自那一次入宫后,元勰便一蹶不振,只在王府中,不但闭门不出,以前的亲友也都不再相见,只是在家教育子嗣,平日则读起了一些杂书,更沉迷于天文,不再理会朝中之事。
一开始,大家只以为他是被惊到了,但渐渐地,这种事情持续的时间长了,大家才骤然反应过来,彭城王是真的心灰意冷了。
明白这一点后,群臣无不叹息扼腕,几位看不惯的高肇的边将,主动联系了南朝,想要前来投奔。
萧君泽同意他们的投奔,但却没有要他们想要贡献的北魏城池——那只是徒增摩擦而已,几座城池和的得失,还不值得影响他排布的大局。
没有外敌,北魏才能衰败得最快。
于是,在十一月时,北魏的白早生等由元勰当初提拔的将领拖家带口南归,萧君泽给了他们一份边军的职位,算是安置下来,如他所料,北魏并没有因为这事追究盟约细则,毕竟元勰的势力,本就是在清除的范围里。
但是,与这些消息同时传来的,还有襄阳崔曜传来的新消息。
襄阳来的信有很长一叠,里边有两个狗子写得歪歪扭扭的书信,信里反复都是一句话,他们如今学习成绩好,母亲、义父都夸奖他,所以爹爹你什么时候来接我们回家,你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这信读得萧君泽都有点想哭,开始后悔起没把孩子带回来了,但他又很快端正了心态,让狗子们体验一下平民的生活,对他们以后也有好处,对,就是这样!
然后是贺欢的信,信里当然是说孩子最近的学业,还有自己的学习心得,同时把对阿萧的崇拜与爱夹杂在各种对知识的讨教里,信非常长,萧君泽估计了一下,怕不是有八千多字。
最后是崔曜和明月的书信,信里都同时提起了一个比较重要的消息。
高肇想要在元恪面前多立些功劳,所以,他私下里,让人接触了斛律明月手下的几位将领,以高官厚禄,世家名册为诱,想要将其策反。
贺欢的身份特殊,他们都是相信的,但其它诸将,如宇文、贺拔两位将领都有些松动,而真正开始和北朝接触的,则是,在襄阳军中极为出众,能与贺欢一争长短的将领——秀容部的尔朱荣。
这一位已经算是雍州权贵中,排行前五的人物了,动他,崔曜和斛律明月都需要请教一下萧君泽的看法。
萧君泽看到这封信中内容时,险些喷了出来。
尔朱荣啊!
先前他在襄阳看到这位鼎鼎有名的年轻人时,还以为他的人生历史要改变了,但万万没想到,北魏朝廷居然主动联系了这位煞星。
要知道,历史上,这位尔朱荣可是北魏真正的掘墓人啊,他搞的事情远比董卓还过分,董卓也就是废立了皇帝,而尔朱荣是把皇帝、太后、还有整个洛阳的权贵全推进了黄河里,造成历史上鼎鼎有名的河阴之变。
而这场大变里,元勰的几个儿子倒了血霉,一个被立为傀儡皇帝,剩下的都去黄河里喂了鱼。
而被迫当了皇帝的元子攸,最后居然在尔朱荣将要废杀他之前,生生将其诱入宫中反杀,可惜北魏朝廷那时已经完全衰败,他随后就被尔朱荣的弟弟攻破都城虐杀,尸骨数十年不许被收敛。
尔朱荣的旧部里,更是出了高欢、宇文泰这样建立北周北齐的枭雄。
这样的人物,北魏朝廷居然如今就主动去招纳了?
这种事情,萧君泽光是想想,就为北魏感到头皮发麻。
尔朱荣如果真的去了洛阳,以他残忍阴狠的性子,无论是和高肇,还是将来胡太后,都是能轻松打成一片的,而他的搞事能力,更是历史论证过的强悍,这样的人物,在襄阳待着,实在是明珠暗投了。
应该发掘一下才是。
于是,他立刻提笔写信。
这样的事情,他当然是要支持的啊!
崔曜和明月你们都想太多了,尔朱荣怎么会是勾结北朝呢?
他会是我们雍州的内应,主动去洛阳,为我们长期潜伏的,尽可能让他离开,如果他觉得不舍,送他一些武器也是可以的,反正要为他去洛阳提供足够的帮助懂么?
其它的事情,不用在意,咱们完全可以给他停薪留职。
对了,其它的将领愿意去洛阳的,也随意都可以去,不用担心他带走雍州的机密,真正的好东西,他们是带不走,相反,雍州的许多东西,会让洛阳更加混乱……
萧君泽写完信,眸中露出几分兴奋之色。
看在元勰和元宏的份上,他当然不会动刀兵,但这世上,比的刀枪更厉害的东西,可都太多了。
元恪啊,你想和我比,那代价,你承受得起么?
十一月初十,万里无云,阳光温暖地洒在天地间。
汉水上的行船依然密集,并未因年关将至而有丝毫的减少。
一名老汉吆喝着牛车,推着一车厚厚的草被,在牛车慢条斯理地行进中,走上了横跨大江,连接襄阳与樊城的大桥。
这桥是一直都有,但以前都是木头做的浮桥,后来因为影响船只通行,被拆除了,随后便开始修筑石桥。
听说这桥是由襄阳书院的学子们耗费了三年时间勘探修改,在周围建立了几座小桥后,才修筑的,这桥柱和拱券都非常高大,每个桥洞都够两丈高、三长丈宽的大船通行,每个桥洞的两端都有两个桥洞,看着又轻巧又漂亮。
桥面铺的都是一根根大条石,平整得像是水面一样,桥墩两边还是尖的,像是船一样,听说叫凤凰石。
这桥修得还特别快,用了什么起吊滑轮,听说修筑时,还铺了两条铁做的细路,老汉很难想象,是什么贵重的东西,需要用铁的路来运。
牛车顺着大路走上了桥面,桥上站着十来名士卒,正在挨个收过桥费,一人是一块,一车是十块,小孩儿不足五十斤的免费。
一个少年生得高大些,刚好五十斤,正哭丧着脸,拖着娘亲的手说要一起去赶集,求她带着一起去啊!
老汉在旁边交钱经过,有些心动地看着那铁板做的立称,那可真是个好东西,只要人走上去,便有一个水柱刻度,直接显示是多重,这东西听说也是研究院弄出的新东西,以后收粮,也都可以用这个来计量了。
这可比斗好用,那些刻薄的小吏,每次都要把斗装的满到有一个尖,那可是不少粮食了!
等过了桥,车下的稻草里猛然冒出一个年轻的脑袋,笑嘻嘻地道:“可真是闷死我了,谢谢罗叔。”
“听说北边的码头招临工,你自去吧,要我说,樊城那边如今招的匠人也不少,你怎么老想过桥,”罗老汉看着少年跳下车来,“桥这边工钱是高点,但扣了过桥费,也就不剩多少了。”
他抱怨着少年不按着长辈的要求来,又吩咐了带他回去的时间,这才赶着牛车,去河边的草市里卖草被。
这是他们一家人在晚稻收割后,花了一个多月时间,才编好的稻草被,晒了好几日的太阳,蓬松又暖和,他们家的用料扎实,编被的稻草绳都是五根一股呢,就是卖去北边给那下雪的地方盖,也足够了。
他们家的草被编的大,挤一挤,可以盖住五个人,这寒冬腊月的,只要吃饱了,盖上草被子,外边再套一个薄被,就能暖和和的熬过冬天。
老汉寻思着,等家里剩下的两车草被卖光了,应该能得来六百多钱,到时买上半扇豚肉,三斤盐,要是能在山上寻些上松柏丫,就能熏上,那便是个好丰年了,剩下的钱,再给家里老婆子和小孙儿扯上两身新衣裳,小女儿要出嫁了,最近市里有特别艳的红布,要是能穿件红衫,闺女怕是要高兴好几年。
也不知剩下的钱够不够买红布。
唉,今年的明明是个好收成,交完税后,剩下的米足够全家人吃到明年秋收,连稻草都卖了个好价钱,十多年前,这样的的光景是只能在梦里有的,怎么如今这日子好过了,钱反倒还越来越不够用了?
前些日子,二媳妇还闹着,说她娃儿聪明,硬闹着要送小孩去考书院。
那可是要不少钱呢,大媳妇说今年存下的钱要用来把老房修缮了,再起一间房,给大孙儿娶妻,老三说他想做点小买卖,让家里再买一头驴崽……
真是的,还是以前过穷日子的时候安定和睦,大家干完活,什么都不多想。
罗老汉一边嫌弃地寻思着,一边把牛车赶到草市的一个角落,大声吆喝道:“草被,上好的草被,十钱一床,不重不要钱哩……”
另外一边,从草被里爬出的年轻人正有些忐忑地站在兵营门口,看着那营门前的石鼓。
这是襄阳的精锐营,最基本的入选要求,就是举起门口重有一百二十斤的石鼓。
他今天已经吃饱了饭,又在河边用石头练习过,今天一定可以抱起这石鼓来。
然而,就在他上前抱石,发力举起那石鼓时,就听营中一声爆喝:“一派胡言!我何曾与那高肇有勾结了,何人污我清白?”
那声音宛如虎豹,杀气腾腾,一时间是,吓得年轻人手都软了,巨石落下,好险没砸到自已脚趾,但一时冷汗涔涔,居然没有力气再抱一次了。
瞬间,委屈的泪水几乎要溢出这年轻人的眼眶。
就在这时,便见营中一名与他年纪相仿的年轻将领策马而来,他一身朴素轻甲,高鼻深目,明明长得一张十分好看的脸,却有狼一样霸道凶狠的眼神,轻蔑的眸光扫过营门的普通人时,就像在看一只虫子。
旁边又有一名年轻将领追了过来:“尔朱兄莫急啊,小弟的话还未说完呢……”
两人一边追逐,一边策马离开,让门口的年轻人露出无法抑制的羡慕眼神。
这些人,和他都是差不多的年纪,却都已经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大人物了。
如果他能回到十年前就好了,哪怕给君刺使大人端茶倒水,应该能当上一名小吏了吧?
襄阳官署之中,尔朱荣正在与崔曜、斛律明月、贺欢等人对峙。
应该说是单方面对峙。
“凭什么让我去朝廷内应?”尔朱荣皱眉道,“按身份地位,应是斛律将军去才对。”
斛律明月摆手道:“我岂能离开,草原诸位同袍还需要我在襄阳支应。”
贺欢小声道:“我是奴籍出身,去洛阳,也难以出头啊!”
崔曜道:“就算我去了,他们只要不把襄阳给出去,他们也不会信啊。”
尔朱荣叹息道:“两位长官,我尔朱天宝也是从洛阳跟到襄阳的旧人,不是草原上大字不识的胡酋,这样的场面话,便不用说给我听了吧?”
他以前是喜欢斗狠逞凶,但那是草原上生存法则啊,他十几岁就跟在刺史身边,虽然是被斛律明月支使着来去,但在襄阳那么多年耳濡目染,当然也看出北魏朝廷如今就是一团烂泥,虽然和高肇有点联系,但那也是为了自老家北秀荣部过得好些,多赚高氏的一点钱,但绝对没有主动往烂泥里趟的意思。
北魏朝廷他又不是没去过,以前年年都和老爹像大雁一样,在洛阳和部族间来回,需要上下打点的,前些日子,老爹还写信给他抱怨,说江阳王元继那边的上供费用越来越高,走幽州的路只能赚几个辛苦钱,想要打点高肇的路子。
不然,就高肇那点钱,他何必收呢,自己在襄阳的工坊赚得不比他们多么?
崔曜看尔朱荣把话说得敞亮,不由微微一笑:“如今,朝廷里宗王势大,鲜卑门阀看不上高肇,对元恪的命令多有阳奉阴违,如果你愿意前去,必然会被元恪重用,你就真的不心动么?”
尔朱荣哂道:“心动自然是心动,但去了洛阳,那哪里还能有弹药?到时襄阳兵马一起,我在朝中摆不开身,到时这天下的功劳,能得几分?”
斛律明月皱眉道:“说什么话呢,我们什么时候说要造反了?”
这话说得,尔朱荣毕竟还年轻,远没有到历史上大杀四方的年纪,一时间□□沉默了。
崔曜笑道:“好了,你放心,洛阳是天下中枢,离着襄阳又不远,真到那时候,你在朝中支应,岂不是当首功,当然,我们也不强求,你不愿意去,我找贺拔岳,宇文颢问问便是。”
“慢!”
尔朱荣见这事好像认真的,并不是什么钓鱼执法,一时又有些意动,不想让给他人,毕竟襄阳虽然好,但就是太无趣了些,若是能入朝中,必定可以四处平乱,既能为朝廷立下功勋,在襄阳也算有贡献,打一份工,收两份钱,似乎,好像,也不差?
崔曜也不催他,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尔朱荣深吸了一口气:“那,好好谈谈吧。”
这次去洛阳,襄阳肯定要给他补偿,以前一些要不到的好东西,这次应该也能拿到不少……
崔曜与尔朱荣开始讨论细节了,贺欢也就不便留下,他起身走到后院,院中,两个孩子正在拿着纸笔,认真地做着作业。
感觉有人来了,大狗抬起头,看到是贺欢,漂亮可爱的小脸蛋便重重地叹了口气,低头继续写作业。
二狗本来看到母亲过来有些开心,但看大狗叹气低头,便也学着叹了口气,低头继续写作业。
贺欢走到他们面前,把二狗抱到腿上,头凑到大狗身边:“道歌,今天晚上咱们去看夜市好不好?”
大狗转头看他一眼,低头一边写一边道:“夜市里有爹爹吗?”
贺欢摇头:“爹爹有事,等过几个月,他就回接你们了。”
大狗幽幽道:“他是不是有新欢了,要给我添弟弟妹妹了?你怎么连他的心也拴不住?”
贺欢表情裂开了一瞬,险些把大狗抓起来摇晃,但他控制住了自己,表情也瞬间变成温和,只是语气里咬牙切齿却无法掩饰:“崔曜的话你别听,他居然如此无耻,我回头必让他给你道歉!”
大狗低头道:“不是义父说的,今天我在学堂里,听一个小朋友说的。”
贺欢于是笑道:“放心吧,母亲我啊,不管对面是谁,都会把你爹爹的心抢到手的。”
母亲我的厉害,你们这些小孩根本不懂。
做好了尔朱荣的工作,崔曜立刻就把事情用鸽书送给了在建康的萧君泽。
萧君泽正看着自己又圆起来肚子皱眉,收到崔曜的信后,立刻便来了精神,尔朱荣过去可以,但却绝对不能直接去洛阳,那样就显得太直接了,元恪必起疑心。
所以,需要一点交易。
他提议让崔曜做一场大戏,骗得元恪相信尔朱荣是主动背叛。
这信一发出去,崔曜更招来斛律明月、尔朱荣、贺欢等人商议,该怎么把这场大戏演得自然又顺畅,不但能打消元恪的疑心,还能从洛阳赚取不少东西。
这几个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大家一合计,很快便想出一个计划。
首先是尔朱荣需要一份投名状。
“你可以去袭击枪械所,”崔曜大手一挥,“里边的枪械能搬走多少,你就能拿走多少。”
尔朱荣顿时一喜,贺欢弱弱地举手:“ 那为了戏演得更真,我应该可以带人去追回吧?”
崔曜还没回答,尔朱荣已经怒了:“平日里你占队大份就罢了,如今我将要启程去洛阳,下次补给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这你也要抢?”
贺欢摸摸鼻子:“这,这不是为了取信于人么,这样,我让你一箱新的弹药,这总行吧?”
尔朱荣果断道:“不行,该是我的,你一分也不许拿。”
崔曜立刻安抚道:“这样,贺欢你可以去追杀,但抢了东西,最后还是还给天宝,做戏是一回事,该给的东西还是要给,明白么?”
贺欢有点心痛,但还是服从了大局:“尔朱荣抢了枪械所,要不要放一把火,这样引开了注意,让大军灭火,他趁机逃亡,是不是很有说服力?”
尔朱荣却大手一挥:“不够,要我说,不但应该点了器械所,还应该趁乱打入刺史府,将崔别驾抓为人质,这样才能顺利突围,成功去洛阳。”
崔曜顿时皱眉:“啊这,襄阳里没有我主持大局不行啊,这样,你抓斛律明月吧!”
斛律明月转头看尔朱荣。
尔朱荣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斛律将军是我上官,我岂能以下犯上。”
他是去当内应,以后说不得还要在斛律明月手下讨生活,岂能这样就跑,不合理不合理。
“那还有谁值得你抢?”贺欢不由笑道,“总不能是君刺史吧?”
尔朱荣面色顿时一变,正色道:“此话岂能胡言?”
崔曜摇头道:“罢了,我当人质便是,但我肯定是不能前去洛阳的,你们想想看,要在哪里把我从尔朱荣的手里救下来?”
于是众人一番商议,决定在方城时把崔曜救下来。
大体的计划基本就是这样,但是还是要有另外的原由。
“来联络你的人必须是洛阳有些名望的,”崔曜道,“天宝,你要主动联系他,表示愿意控制襄阳,然后据城归附洛阳朝廷,这样,师出有名,并且这个计划还要摆出非常有可能成功的样子,失败的原因必须出在洛阳派来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