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爹爹的轻描淡写下,三狗遭遇到了爆击。
幼小的他遭遇了人心险恶,一时间大脑的CPU都有点烧掉了,好在,爹爹还是个体贴的,微笑示意后,便两步走来,抱着三狗,带着其它的小萝卜头们,去玩烟花了。
这些年,襄阳书院的求知研发上废寝忘食,虽然没有做出几个特别有用的东西,但也搞出一些石头分类。
所以襄阳的烟花和普通的爆竹不同,加上了光卤石粉、铁粉等在其中,燃烧时虽然远比不上后世那么花里胡哨,但也有了一两种颜色,看着灿烂夺目。
小孩子在这种小烟花小爆竹面前根本没有抵抗能力,只要能让他们亲手放一两个,那便可以得到一大群完全听指挥、还特别积极的小童工。
正月里,一群穿得圆滚滚,戴着各种绒毛帽子的小孩儿,拿着小木棍缠绕的烟花,在院落里点燃,惊叹之声立即冲上天际,一个个都一边挥舞一边跳得特别高,试图让自己烟花范围更大一些。
还有丢小鞭炮的,用线香点燃后,试图比谁扔得更准,扔得更远。
每有一个扔中了,便能得到满堂喝彩,若扔偏了,便急得跺脚嗷呜,而手上的两个放完了,便像小狗狗一样,围绕在萧君泽身边扭动,若是有个尾巴,怕是已经摇成了螺旋桨。
萧君泽为了安全,每次都给得很少,所以每个人都有表演的机会,那一晚,烟花简陋,天上乌云弥漫,无星无月,空中还有着细小的雪花和寒风。
偶尔,他会呵斥这些小萝卜头们不许相互丢,会刁难往窗户里丢的小狗,也会提着某一个过于激动小孩子的领子,免得他滑进水塘里。
这些皮实的小孩却毫无害怕,甚至在烟花里,表演起了翻筋斗、打拳、剑法和背诗,最后来用摔跤来比斗谁才该是最后一支烟花的燃放人。
独孤如愿没打过萧二狗,萧二狗没打过李虎,最后萧大狗用计谋打败李虎得到烟花,送给了三狗。
少年的欢笑和喜悦,透过树梢与高墙,传得很远很远。
但是,在这些孩子们心中,哪怕他们将来成了这个国度的一方大人物,经历了人生种种坎坷不同,却依然记得那夜里绚烂的星火,是他们数不清的长夜里,最美好的梦。
然后,三狗就发现,这些小跟班们,一个个都喜欢往爹爹身边打转,自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三狗没有哭闹,只是在晚上睡觉时向爹爹请教:“爹爹,你为什么这么厉害啊?!”
萧君泽揉着小朋友的头发,笑道:“拿捏人心虽然重要,但最重要的,还是要有自己的能力,狗狗啊,美貌加上武力、知识、才艺或者其它任何东西,都是王炸,唯独单出一张牌,那是要吃大亏的。”
三狗皱起小鼻子:“爹爹,什么是牌,什么是王炸?”
“嗯,以后告诉你,现在你还不懂,”萧君泽笑道,“反正以后要是有人馋你身子,不要犹豫,弄死他!”
三狗更困惑了,但是他年纪小,困了,于是闭眼睡了。
萧君泽捏捏狗子的脸,目光有些幽深。
三狗子体质特殊,不能不让他注意着些,以前他不觉得什么,但前些日子,莫名就梦到了有些海棠文里那“父子双收”的记忆,有被死去回忆创到。他觉得应该在三狗小时多教育一下。
免得吃亏。
不过,他想到三狗的兄弟,还有自己和他母亲,倒也没有那么焦虑。
将来要是真有什么不开眼的东西,他必定会让对方知道,这世界上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大恐怖。
同一时间,北魏,洛阳。
胡太后重新临朝,起用了元徽、元怿等的贤臣。元怿到底是有些才能,先是开仓济民,缓解洛阳饥荒,再是召集洛阳百姓,开始的训练防御,他非常清楚,尔朱氏必然会有一个巨大的反扑,同时也召集各地宗室前来护卫洛阳。
尔朱荣死去的消息传遍天下,北魏百姓们可以说是普天同庆,但这时,各地的依仗尔朱氏而上位的权贵与将领们,便纷纷聚集到尔朱氏族的麾下,拥立宗室元天穆为帝。
一时间,太原和洛阳,有了两位皇帝,而且太原的皇帝有兵马十余万,洛阳的皇帝却没有多少兵马,禁军早就已经被尔朱荣拆解打散,洛阳的鲜卑氏族,也在先前平乱中消耗的差不多了。
这样的江山,明眼人都已经看出是何等风雨飘摇。
而元怿并没有坐以待毙,他一边训练将士,一边开始向南朝、襄阳求援,对南朝派使臣,大意是淮河以北,你收留投奔你的城池和权贵这些我们都不计较,但南北当年是兄弟之国,如今兄长有难了,难道弟弟不该帮把手么?
萧衍对此当然是不愿意,毕竟他是真的希望北国就此崩塌,到时南朝一统天下,青史留名的。
但很快,他收到襄阳的消息,萧君泽在飞鸽的短短几十字里告诉他,北魏气数未尽,支持洛阳,能让北方的人心继续动荡,如今硬取,是不智之举。
萧衍深思许久后,便改变了想法,不仅同意北朝投来宗室大臣们带着他们的人马回到洛阳效力,还愿意给一些粮草,让他们的顺利回归。
大部分南投的宗室听闻此事后,都愿意回到洛阳——毕竟如今洛阳朝廷无人可用,回去正是大有作为时,南国再好,也是受歧视欺负的人。
元勰思虑许久后,准备留下孩子们,独身回洛阳。
但是国舅谢澜却没有让他走掉,而是告诉他,想走可以,去襄阳走一趟,别为难我们,你懂的。
元勰于是带着家里的孩儿们,收拾了细软,向襄阳而去。
但尔朱氏的反击来得实在太快,尔朱世隆、天光、仲远等人打着以为尔朱荣报仇,保护小皇帝的名义,分别从北、东北、东三个方向围攻洛阳。
好在元怿还算有足够威望,也曾跟着父亲元宏当年在军中历练过,洛阳本身也算坚城,第一波来的尔朱世隆被将领李苗烧毁了黄河大桥,挡在黄河边上。
第二波尔朱兆也因为黄河春汛上薄冰被挡住。
第三波则是南朝归来的元魏宗室对上了第三波到来的尔朱仲远。
这场平定之乱,从正月,一直打到二月。
在北魏朝廷的抵死抵抗,加上还有许多心向北魏地方官吏支持,朝廷到底还是守住了洛阳保卫战。
而这时,眼看攻不下洛阳,尔朱氏的手下便开始了人心离散。
没有尔朱荣镇住,尔朱家这些废柴便是一盘散沙,开始了相互指责,被他们推举为皇帝的元天穆原本与尔朱荣交好,也有几分才能,提出不少建议,却被这些尔朱家的废柴反对,元天穆对此不由哀叹,自家性命怕是要无了。
而这时,尔朱荣那些收拢而来的六镇降兵们,便开始坐不住了,毕竟他们也是桀骜不驯,以前是因为尔朱荣能打,才跟随,如今尔朱荣死了,这些个废物看起来是没有人能挑起大梁的,肯定是不能死在这船上。
于是,他们私下里联络了洛阳,主动提议愿意倒戈,元怿知道此事后,大喜过望,立刻许诺了无数好处,于是,二月中旬的一天夜里,一个中斛斯椿的六镇降将与一个叫高欢的降将联合,散步被大军包围的流言后,趁乱骗开了尔朱氏所在的小城,入城中,将包括尔朱三废在内的数十名尔朱氏核心族人一锅端走,首级送了洛阳。
自此,洛阳之危解除,收到消息时,胡太后与小皇帝抱头痛哭,宗王们也纷纷痛哭失声,朝廷风气为之一清。
但尔朱氏手下的六镇降军还是要解决啊,于是,高欢、斛斯椿等将领立刻被加官进爵,分别封为幽州、冀州刺史,安置镇民、镇将。
不过幽冀两州如今都在战火之中,他们想当这个刺史,还得自己去打下地盘。
同时,朝廷也召集了其它的六镇降兵,前去平定尔朱氏的残余势力和各地起事。
襄阳,萧君泽见到了一路行色匆忙的元勰。
“这茶是我亲手种的,捻蒸压,都未假借人手,颇有意趣,君泽,你试试……”元勰煮了好茶,递过去,露出微笑。
当知道洛阳守住了,元勰欣喜若狂,对着北方叩首,如今对君泽,也是温和微笑,与以前惆怅悲伤的样子大不相同。
“我就知道,你不可能忍得住。”萧君泽不接他的茶,冷淡道,“想走滚就是了,你还想我拦你么?”
元勰微微一笑,放下茶水,认真道:“不走。”
萧君泽冷漠地看着他,过了许久,才缓缓道:“我让萧衍通融,并不是看在你的面子。”
“我哪有那么大的面子。”元勰轻叹道,“但你这次,是真的救了朝廷一命。”
若不是萧衍放这些宗王旧臣回去,这次洛阳必然是守不住的,他都不敢想,洛阳再被屠一次,北魏还有什么底气,统治天下。
“行了,出去,我不想听你谈北魏的事。”萧君泽平静道,“我说过,元魏还在,我便不会动手,但若不是元魏,那就是另外的事情了。”
元勰凝视着君泽,轻轻道:“无论如何,多谢你了!”
他有些惆怅地离开了。
萧君泽看着桌上冒着轻烟的茶水,托起头,仿佛在轻烟中看到了什么结局。
彦和,你开心得太早了。
高欢、胡太后……北魏的毁灭,这才刚刚进入二阶段呢。
北魏,洛阳城。
尔朱荣与其党羽并没有耗费洛阳朝廷太多时间,因为很快,为了处理各地叛乱,洛阳朝廷不得不以招抚为主,只要各地的郡守刺史还承认朝廷,那就一切如故,不追究他们先前投靠尔朱荣的旧账。
毕竟,就算是尔朱荣的安排,但是这些上任的官员依然是朝廷正式任命的。
再者说,如今的洛阳朝廷,也实在是没有力气折腾了。
即便是这样等于承认了各地割据,也派不出人手去处理了。
然而,就在大家觉得朝廷会励精图治,拨乱反正的时候,万万没想到,洛阳朝廷居然又内斗起来。
元悦觉得自己从南国回来救援洛阳有功,哥哥元怿一个被囚禁的废物凭什么独揽大权?
元徽觉得是自己和胡太后杀了尔朱荣,救了朝廷,才是首功,但是朝廷给的官职太低,只是尚书令,远远配不上他的功绩。
元颖觉得自己策反尔朱荣的部队,应该他来当大将军。
而主持大局的元怿,因为想要大量启用投降而来的鲜卑叛军,遭到了集体抵制。
在许多人眼中,这次北魏出事,完全就是因为这些六镇叛军,他们不思报国,反而在河北山西关中等地起事,才给了尔朱氏可趁之机。
如今好不容易把这些契胡赶出去,再重用他们,不是引狼入室么?
万万不可!
总而言之,他们声称,元怿因为这次的糟糕表现,威望大减,已经不能服众了。
而愿意支持元怿的人,也已经没有了,毕竟在他败给尔朱荣的时间里,他那一脉的宗室党羽都已经死得干净。
于是,元怿的政令在朝廷上很难施展。
胡太后却对这样的局面十分暗喜,她就是需要这些宗王相互牵制,自己的位置才能安稳。
元怿也觉得理亏,就多有退让,于是朝廷上,又开始各种推诿,连先前洛阳之变时的大臣宗王的追封,都闹了大半个月。
一直到元勰回到洛阳,才稍微好转——元勰也觉得可笑,因为他居然是因为被君泽护着,让人忌惮,才有人给他几分面子。
这也未免太可笑了。
这个世道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明明那些年里,兄长把国家交给他时是那么的强大繁华,如今只有河南一地就罢了,还要靠君泽护着……
元勰感觉到了痛苦,但是又有许多庆幸,他开始认真弥合诸王的矛盾,重新建立禁卫。
可是几次大难会,洛阳的粮草真的是一点点都没有了,甚至于皇宫皇帝的吃食,都不能顿顿有肉。
他难堪有无奈,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去信襄阳,求君泽借些粮草渡过难关。
收到元勰来信,萧君泽沉默许久,把信给了崔曜。
崔曜倒不惊讶:“这个没问题,但是钱还是要付的。”
洛阳有许多好东西呢,别的不说,黄金白银绝对不少,正好都低价拿过来,襄阳这边的大宗物品交易实在是麻烦,钱票这东西,到底还是没有真金白银让人心安。
萧君泽叹息:“他们哪来的钱,早就修佛建庙,中间更是被尔朱氏抢得差不多了。”
崔曜幽幽道:“所以呢,您如果心疼了,属下想想办法,还是能挤出一些钱财的。”
萧君泽看了一眼崔曜:“我是来告诉你,不要多想,我不会帮助的,这开了一个头,洛阳那边,必然不会放过这种机会,他要是钻起牛角尖来,又会为难自己,所以,最好一开始就划清介限,国事家事,不应混为一谈。”
崔曜惊讶地看了一眼的主上,笑道:“属下遵命!”
果然是他的主上,杀伐果断,该做决定的时候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爱了爱了。
看崔曜离去,萧君泽又低下头,看着建康那边,萧衍的来信。
北魏的局面镇住了萧衍,他最近可以说是勤恳敬业,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驴晚,但合浦那边奴变却还是一团乱麻,广州有割据之势,他几次派兵,都没能剿灭,所以,他想加派兵马,还希望陛下您同意我派十万兵马远征……
萧君泽捏着书信,思索数息后,回信允了。
他已经帮着卫瑰许多,这么长时间了,他也应该有些准备了,若真的被碾压下去,那就是时机未至。
这种事情,本来也不可能一蹴而就,必然会反反复复。
他看得有些困倦了,便起身,去院中走走。
说是走走,其实是去看自家狗子。
他也有些感慨,以前总是世间事无趣又惹人心烦,但有了几个狗子后,倒是心软起来,久了看不见,便总是惦记着,尤其是三狗,老大老二都很正常,老三却是与众不同,会让他多操心些。
三狗和他的哥哥们正认真地在学堂里读书,三狗是最小的,坐在最前面,他听课很认真,捏笔的小手乖巧地放在书上,相比旁边转笔如风扇的同桌独孤如愿,显得超级乖巧。
今天老师的讲是语文课,主要是学习字和文章,文章是诗经里的短诗,学起来倒是很快。
学堂里的几个小孩子都是天赋极高的,学起知识来又快又好,回答问题都是抢答,萧君泽看了一会,也觉得满意,这才是未来的小太阳啊。
他觉得有趣,干脆亲自过去,在下课后,带着小孩们,上了一节科学体验课。
都是后世的化学物理小实验,引得孩子们一个个惊呼四起,觉得人间太神奇了。
教完了小朋友,萧君泽回到书房,正要继续工作,突然腰上一紧,他心神一凛,拿起旁边的砚台就是往身后一砸。
来人本能地一仰头,险险躲过要害,双手却没有松开,只是大声道:“别打,是我啊……”
萧君泽收回手,回头看着那个委屈又有点狼狈,熟悉又带着一点陌生的面孔,微微挑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贺欢凑到面前,笑道:“就是现在,和送还军马的商队一起,我将他们拆成十队,分批过来,然后沿途骑马换马,花了五日,就从关中到襄阳了。”
“是么?”萧君泽伸出手,指尖划过他的已经卷起的乱发,“去,洗干净了,到床上候着。”
“你不追究我悄悄过来的事了?”贺欢仰头看他,他准备了好多理由还没说呢。
“等会再听,”萧君泽摸着他油腻的头发,“快去,你这样子,我下不了口!”
贺欢有些委屈,抱着他细腰的手紧了几分:“不,我那么累,想你想的度日如年,日夜兼程地来见你,难道不该是抱在一起,互诉情衷么?”
“我的阿欢啊,”萧君泽伸手抬起他的下巴,微笑道,“我有好多话要给你说呢,你先去歇息一会,我会让你说到,不想说为止。”
贺欢被他看得心跳如鼓,立刻起身:“好,我这就去。”
萧君泽收回手,捻了捻指尖油腻感,忍不住笑了出来:“年轻真是好啊。”
他拿出一块罗盘草膏,放在热里化开,轻轻地品了一杯。
生活要有仪式感。
在被中缩好,萧君泽枕在贺欢结实柔韧的手臂上,凝视着他俊美坚毅的眉目,突然就感觉,心动,想再来一把。
但,考虑到了阿欢累了好几日,刚刚次数也不少了,再索求无度,怕是会弹尽粮绝,还是给他留些体力,说说悄悄话的好。
“阿萧~” 贺欢拿额头抵着他,贴贴又贴贴,“我想你了,你三年没来看我,还把我调走,知不知道我有多难受……”
萧君泽莫名想点只烟:“因为我相信你啊,你看,你做得多好。”
贺欢温柔道:“我做的事,斛律明月一样可以做,我只想在你身边陪着你。”
萧君泽扑哧一声笑出来:“你现在可是西北王,权势不输给明月,怎么能这么儿女情长呢?”
贺欢摇头:“那都是有你威望,不是我的,我当你的刀剑,你握我越紧,我力量就越强,好不好~”
“嗯哼?”萧君泽在他耳边道,“这个紧度够么?”
贺欢扭曲起来,抱着阿萧咬牙道:“转移话题,你就是不想让我回来!”
萧君泽松开手,轻笑道:“没有,你不在,我最想你了,看到你的枕头,我都要闻闻味道。”
“我不信。”
“要怎么才信呢?”
“斛律——”
“在我的床上,不许提别的男人的名字!”萧君泽一口咬在他脖子上。
千里奔来,又大战几场,贺欢到底没抗住,沉沉睡去。
萧君泽坐在床帐外,托头思考要不要依贺欢的,把明月调到关中……
但思考了一会,他还是决定不能变,如今正是关键时刻,明月对关中不熟悉,若是节外生枝,错过机会,到时天下不知要多乱几年,回头还得好好给阿欢说说,不可如此任性。
要乖巧听话一点,我才更喜欢你——
“爹爹,”三狗抱着作业回来,就看爹爹在床头发呆,不由好奇道,“你在想什么啊?”
萧君泽抬起头,看着儿子无辜的大眼睛,笑道:“我在想,你今晚睡哪里。”
啧,感觉自己有点渣呢。
接下来的日子里,贺欢很无奈地发现,萧君泽不许他出门。
“你毕竟是偷偷跑回来的,没有经我允许,属于违背军令,我护着你,你不出门,他们也就当没发生过,”萧君泽无奈地叹息道,“休息两天,你就回去吧。”
贺欢委屈,贺欢难过。
“我知道你的心思。”萧君泽坐在他身边,温柔劝道,“但大丈夫生于世间,岂能困于儿女私情,我喜欢你,不就是喜欢那个认真负责,终不辜负一个兄弟的阿欢么?”
贺欢生气地把他咚在床上,低声道:“你这没良心的,我都已经是你三个孩儿的母亲了,你怎么忍心把我打发的那么远,若是等我回来了,你去了建康,我又要等你多少年?”
萧君泽笑了笑,伸手抚摸着青年俊美而充盈着青春的脸颊:“阿欢啊,等这天下太平,我就和你好好过,至于天下什么时候太平,就要看你我的能力了。”
贺欢凝视着他,终于无奈地收回手,有一种永远抓不住阿萧的挫败感。
“好了,”萧君泽伸手环绕住他脖子,“另外,还有一件事情。”
贺欢抬眸看他,等着他说话。
“若北魏有变,你的大军必然会西出潼关,与襄阳之兵马夹击洛阳,”萧君泽看着窗外,幽幽道,“北魏的天下收起来并不难,但是要将原本的秩序打碎,建立新的秩序,是非常麻烦的事,你的西北之地,就是我的试验田,不能有失,明白么?”
贺欢郑重地点头:“我会协助崔曜,安排各地官吏,平稳秩序,按你的法令行事。”
“另外,西北的那点税赋聊胜于无,不用给襄阳,交给洛阳吧。”这是萧君泽思索之后做下的决定,“咱们襄阳起家毕竟是依靠北魏,能帮都帮了,才算是在道德上无可指摘。”
贺欢对这一点不是很理解:“这名声,又有何用,自古取家国者,哪能如此不果断,阿萧,我知你对元魏甚有感情,但咱们不是要坐视北魏倾塌么,为何还要……”
西北的钱也是钱啊!西北的粮食也是一粒粒种出来,官吏们辛苦收上来的啊,怎么能就这样交出去?
萧君泽环绕在他脖颈上的手臂轻轻随意捏揉着阿欢漂亮的身体,轻叹道:“你这小傻瓜,没有粮草,洛阳朝廷还能在河南苟延残喘,有了兵马,他们才能把最后的家底全打出去,也方便咱们收拾残局。”
贺欢感觉心中一震,莫名就感觉,洛阳朝廷太惨了些。
“不用觉得他们惨,”萧君泽看出他的震惊,有些无奈地摇头,“早点放弃,对他们来说,真的不是坏事。”
当他们用尽了所有底牌,看清元魏真的气数已尽,总好过当十几年的傀儡皇帝,再贡献那些“宁为高贵乡公死,不为常道乡公生”“陛下何故谋反”的名场面来得好。
当失去六镇人心时,北魏的基础就已经动摇,汉人与鲜卑终究还是要分出个胜负。
其实,从大的方向来看,这场北国最后的熔炉,最终还是汉民族融合了五胡异族,并且吸纳了鲜卑五胡的武德,为将来的大唐的灭国如杀鸡,奠定了基础。
元魏,已经完成了他们的历史使命。
贺欢听着阿萧的解释,认真记着其中的关键,又问道:“你的意思是,真的要设兵府么?”
萧君泽点头:“只有用府兵,才能用血酬真正让胡汉平等,只有一视同仁,才能有前途,明月在政治上终是差了你两分,所以,这事只有你去,我才放心。”
兵府,就是在西北之地,划分田地,设立兵府,这些地方的人不需要税赋和摇役,他们只需要准备一刀一弓,其它的铠甲、粮草由朝廷提供,不只如此,如果立下战功,还能得到朝廷的爵位奖励,依靠不同的爵位,家中子嗣可以优先进入军中官员选拔的行列。
所以,就算是到李治时期,府兵的田地已经被大量兼并,还是有大量府兵为了爵位和子孙的前途,咬牙坚持。
当然,这也是有缺陷的,在大唐的疆域达到最大值时,府兵的收益,就开始断崖式下滑,征高句丽、西域等地,都是收获远小于支出,在没有实质财富支持奖赏的情况下,几乎每个小兵,都有勋爵以上的奖励,一个村里就有十几个子爵伯爵,造成了严重的爵位膨胀。
府兵失去了最后的支持,开始大规模逃亡,到最后无兵可用。
最后,大唐选择了募兵,尤其是大量在归附的突厥胡人部落中挑选精锐,最后,招来了安禄山史思明,结果便是渔阳鼙鼓动地来,把繁华的开元盛世,送进了硝烟,化作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