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这萧衍一家独大的态度,那样的人物,那样传说中不可一世的人物,真的会将整个国家的事都丢给一个宗室权臣?又或者那位国主真的会什么妖术,让这些南国世家真的愿意交出权柄,甘与那些庶民一争长短?
这合理吗?
至于那些的普通的,不知道这消息,或者知道了也不会相信的普通士族,则感慨于南国居然也畏惧于襄阳的崛起之势了,明明南国国泰民安多年,竟然还自降身份出现在这里,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南国使臣崔偃在修法会上轻车熟路,要求的是,不能轻易剥夺世族的土地、家产、积蓄、奴仆……
虽然盔甲上被各种东西攻击过,但他还是在问答环节,讲解了这些年他们南国世家不易,天知道在换皇帝的同时,他们这些臣子也是跟着一波波换的啊,哪里有坐享其成的事呢?
当然,他们士族提的条件也不是不能商量,比如需要我们土地,那是不是可以补我们一片海外的土地?
需要家产,能不能给我们换点商船?需要我们放弃奴仆,那解除契约后留下的,也不能怪我们对吧?
崔偃说完后,裴家的家主裴芬之也随后上台,他称南国如今开发海外,这需要巨大的钱财和勇气还有亏折,他们这些世族并不是一无是处,他们有足够的人力物力参与对海外的开发,也愿意承担其中的损失。
如果将他们的土地钱财土收走,那想要再开发海外,就需要朝廷来组织,需要的时间和精力和钱财,又哪是一个初建王朝可以负担的呢?
随后便是王元迁上台,讲的东西和先前大同小异,但得到了世家大族们的交口称赞,都是觉得襄阳朝廷每到一地,就清查土地,处理为祸一方的豪强这些他们都能理解,可不能赶尽杀绝啊,他们也是愿意低头的,九品中正制不推行就不推行,但他们也是人,也需要一条上进的路不是么?
条条消息汇聚到萧君泽手中,崔曜对此有些担忧:“主上,您毕竟还是南国之主。”
如果南国真的动荡,对如今的襄阳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毕竟北魏还没有恢复,襄阳需要一个市场。
“我知道,我也没有打算真的处理掉所有世家大族。”萧君泽微笑摇头,“我们的人手还不够,他们会是很好的开拓者。”
工业文明的孕育,需要农业的支持,在没有化肥和育种技术发明之前,大西洋的鳕鱼干、新大陆的蔗糖、棉花,还有土豆玉米,都给工业文明的提供了足够的养分,让原本只有千万人的欧陆有足够的人口繁育到整个世界。
而在这之前,东南亚的开发、离不开油和糖,还有稻米,光是中原的土地,在没有这些之前,养育到八千万人,就要开始陷入人地矛盾了。
这些世家大族,在他们生态位,就是去开拓新的领地,文明的扩张不会温情,在最初的风口里,谁仁慈,就会错过机会,被别人卷死。
他将这些事,变成一些容易理解的话,讲给崔曜。
崔曜便又说起了军府的事情,将胡人和汉人混在一起开辟军府,而不是分开,真的可以么?
萧君泽对这倒还算是有信心。
如今,北方大地胡汉已经杂居了数百年,双方在血火之中都已经相杀得疲惫,匈奴、羯、氐、羌都已经的十六国中将民族的主力消耗殆尽,只有鲜卑族在百年经营下达成霸业,但如今却已经主动拥抱汉化。
如果按历史车轮,当鲜卑分裂两国,将最后的血脉耗费殆尽,便到了华夏彻底将这异族文化吸收消化的时间,煌煌大唐的战绩,就到了盛放的时候。
萧君泽却没有兴趣用血肉磨盘去同化这种民族矛盾的兴趣。
至少在古代,矛盾可以用生产力弥补,再厉害的盛世一旦不能冲出王朝周期律,那也是短暂的,轻瞬即逝的。
“我觉得没有问题,”萧君泽正色道,“所有事情,都先试试吧,开十二个军府,分散在关中、并州、襄阳三地,如果能好使,就继续扩大军府的数量,直到足够为止。”
崔曜终于笑了起来:“主公,您说的足够,是足够征伐天下么?”
萧君泽笑道:“可不只是汉家天下啊。”
崔曜一怔:“中原、岭南、东吴、西域、渤海,这已经是天下之地了,还要能往哪里征伐?”
“当然还有漠北、北海、南洋、岛夷、白山黑水、吐蕃……”萧君泽一边数着,一边看着崔曜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颇有些玩味地道,“怎么,觉得不行?”
崔曜忍不住擦了擦额头汗水,劝道:“主上啊,还是不要好高骛远,这些地方,穷山恶水,南洋还能赚些油钱,但也是恶瘴遍地,好人家都不敢去的地方,您治理好中原,教化好蛮夷,这就已经是圣王之道了,又何必去耗费民力呢?”
这些个地方,光是运粮,耗费的人力物力,随便算算,都能让他晕过去。
萧君泽轻笑道:“这些个地方,虽然现在还是恶瘴遍地,但你又怎知,过了十年百年,他们不是一块好地呢?”
崔曜想了想,觉察些味道出来,试探道:“有矿?”
萧君泽淡定道:“大矿,比中原还要多得多的矿。”
崔曜抱怨道:“您早说啊,吓死我了。”
萧君泽应了一声,让他退下了。
随后,他回到房间,正在和小孩儿们玩的贺欢看他进来,顿时转过头。
“还在为元勰的话生气呢?”萧君泽上前哄他。
“我不生气,”贺欢笑道,“我只是在想,是不是真要名份……”
萧君泽上前摸摸他的脸,在他耳边轻咬:“阿欢啊,你有大好前程,要什么名份啊,看我这么多年,就你一个人,这还不够表现我的心意么?”
贺欢顿时心跳如鼓,但强撑道:“甜言蜜语,你要真的舍不得,怎么会把我丢在西北如此之久?我便只是你工具么?”
“那是为了天下,至于工具,”萧君泽把三狗拎到大狗怀里,示意他们可以去门去玩了,然后才坐到他腿上,轻轻碰了他一下,“那阿欢,你愿意当个工具,以下犯上么?”
贺欢哪抗的住,咬牙道:“我哪有犯上,明明是任你为所欲为!”
贺欢这次也是悄悄跑出来的。
在斛律明月占据并州后,关中便成为了大后方,贺欢的压力骤减,在这种情况下,他自认为在过年时回乡述职是非常有理由的事!
萧君泽对贺欢的回来有些许不满,但随后便在贺贵妃的小意温柔下败北,毕竟年轻人,血气方刚。
在结束一夜战斗后,萧君泽起身,熟练地拿起那杯泡过罗盘草的茶水,别说,这茶水还别有风味。
但这一次,他拿起那杯茶时,贺欢从背后贴住他,把住他的手腕。
“你不用喝这个了。”贺欢温柔的语气里带着一点小得意,“我保证,你以后没有那件烦恼了。”
萧君泽有些惊讶地抬眸看他。
“你不是说,棉花籽的油,若是长期食用,于男人有避孕之效么,还让人四处宣扬,以免误食,”贺欢得意地道,“我已经吃了一年多的棉籽油了,按大夫的诊断,当已无后顾之忧。”
萧君泽一怔:“倒也不必如此。”
虽然孩子有贺欢的一半,但他从未想过要对方负什么责任,所以,也就没有要求他为自己奉献的意思。
贺欢眉目里带着满满的狡黠,他在耳边轻轻咬道:“你总是想要甩开我,自己做主,这岂能让你如愿?”
萧君泽忍不住笑道:“随你,别后悔就行。”
贺欢咬牙道:“我才不后悔,我只觉得想明白的太晚。”
萧君泽纤长的手指按住他的一边脸庞,感受着身下人那明明在风沙里来回,却依然的没有什么瑕疵的脸:“亲爱的阿欢,有时候飞蛾扑火,可不一定能得到想要的啊。”
贺欢咬了一口他的手指:“能扑到,就已经是飞蛾的成功了。”
萧君泽一边想着还是太年轻,于是伸手又推了他一把:“抓紧,等会三狗他们要找过来了。”
元勰依然在主持修法大会,但在主持之余,他又陷入了一种困惑之中。
南朝里,三位皇子都是挂名在魏贵妃名下,但他一开始就知道,魏贵妃不会是两位公子的母亲,毕竟当年魏贵妃和主上虽然都是一起来的洛阳,但一进来,魏贵妃就住在他府上,主上有没有入魏贵妃的房,他还是清楚的。
更不要说魏贵妃是在主上离开后好几个月才逃走,按两位皇子的出生岁月,无论是从前算还是从后算,都不可能是魏贵妃生的。
所以,他才会提出该立后这一点。
这也是他在这次修法大会上想要提议事情,君泽——不,主上,应该登基称帝了。
若是以前的他,绝对不会想这种事情,但他在襄阳处理事务已经有一段时日,已经见识到这里生活是何等安乐,吏治严明,襄阳大军所到一地,不说是盛世乐土,那至少也是政通人和。
他非常喜欢襄阳的办法,以前各地县令,衙役、师爷(一般县令没资格开幕府,不能称之为幕僚)、都要县令自己与当地豪强合作,方能将权责运行起来,而这些小吏,大多是临时雇佣,但因为约定俗成,便成为了家传的小吏,每个县中,都有大量这样的人物,他们通常还被称为地方一霸,因为这种小吏,也不是普通百姓能当的。
而在襄阳治下,一县的官员新增了学政、刑狱、财务、缉拿等各种吏员,每个职业,都必须是有书院专业的凭证才能考取。
县令只是这些吏员的主官,原本界限分明的吏与官这两个不同的阶级,在这里被融合在了一起。
最直接的体现,就是朝廷对地方的治理管控,远胜于从前。
在这个混乱的时段,这些年轻气盛的吏员们想做出一些功业,简直太容易了。
元勰是一点点地看着,并州是怎么从混乱到人相食的局面,变得恢复秩序,开始向朝廷缴纳税赋,以前在北朝,能做到这一点的官员,都是要被重用的。
但在襄阳治下,这简直可以算是泯然于众人。
如今崔曜治下,是一个姓苏的年轻人最为厉害,他主持关中的扶风郡不到数月,便开始组织乡民修筑已经荒废了三百年的郑国渠。
要知道,三国之时,汉廷崩溃,郑国渠无人修缮,又因为关中的汉民全被匈奴抢到晋阳,占据关中的氐胡当然也就不会再顾及这条利国之渠。
先前君泽在北魏时,也曾经向朝廷要求过修缮此渠,但因为南征,此事搁置了。
三百年来,泾河淤积,想重修郑国渠不亚于重修一条。
秦国可以用了一国之力,费了十年才修出来。
但这位苏郡守,居然说服了关中诸郡一起入股,征发粮食,在勘探完成后,开始了一期修复,各族分包,分断开工,而且速度极快,预计明年就可以灌溉良田三万余亩。
元勰本以为,君泽手下的斛律明月贺欢等战将就已经是最大的助力,如今却是万万没想到,君泽手下有治世之能的文臣,也这样随处可见。
北魏的王祚已经完全丧失,如果早日让他登基,北魏旧地必然云集响应,极快就能重占北魏之地。
如今元勰也明白了,王朝兴衰,本是常理,兄长大约也愿意看义弟终结乱世,治下子民,在君泽的麾下安居乐业吧?
至于元魏,王朝覆灭,有几个宗室能独善其身,托护于君泽麾下,至少性命无忧,若有能人,还能继续入朝为官。
那又有什么不可呢?
再说了,君泽本就是汉人正统,让他当皇帝,算是天命所归了。
想通这一点后,元勰便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开始频繁劝君泽立后。
“你想给我推荐几个妃子???”萧君泽惊了个大惊,“我喜欢男的你不知道么?”
元勰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可你也有子嗣啊,再说了,喜欢男子,与娶妻生子又不冲突。”
他并不觉得喜欢男子有什么问题,他们家从太武帝开始,身边都有真爱,兄长与冯诞就不说了,元恪元悦也都喜欢男风啊,元恪还对君泽动过心思,只是没成功罢了。
当家主母,本就是各家联姻之用,只要敬重、给够权柄,生下子嗣,那随后有什么想玩的,在北魏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不闹大,影响家族名声就好。
萧君泽给他解释了女子的心思,解释这样对主母并不公平。
“这……”元勰理解了君泽的意思,但却不理解,“女子本是附庸男子为生,哪个主君没有妾室,再说你是一国之主,若不开枝善叶,广纳后宫,如今延续你萧家血脉?”
萧君泽知道自己的思想和对方比较冲突,于是他喝了一杯茶,淡淡道:“那三个孩子,都是我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
“噗!”元勰顿时被呛惨,咳得惊天动地,眼泪鼻涕都一起出来了,等缓过神来,凝视着君泽时,眼珠几乎要凸出来。
过了许久,他才道:“难道,你,你是女子?”
“我不是女子。”萧君泽淡定道,“但也不完全算是男子。”
他简单地解释了一下,还举了一以前被当作妖怪的例子。
元勰惊呆了。
他看着萧君泽,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到最后,化成了委屈的眼神,充满了谴责:“你……你为什么不早说?”
“早说什么?”萧君泽托着头,“我若早说了,兄长会把他儿子都介绍给我吧?”
元勰恍惚地点头。
萧君泽于是笑了起来:“那样,你不觉得太委屈我了么?”
元勰小声道:“那,元怿你也可以试试啊……”
萧君泽摇头:“太弱了。”
嗯,相比一下,还是自家贺狗得劲……
面对萧君泽的回答,元勰极其扼腕。
在他看来,如果当初皇兄的子嗣里若是有谁能皇兄或者以前任何一位皇帝的能力心胸,说不得便能让君泽看上了。
但这种想法在看到君泽似笑非笑的神色后,又渐渐消弭下去。
他苦笑着摇摇头,感慨自己其实根本没有从家国倾塌中走出来,元魏崩塌,又哪里是元恪一个人的罪过,怎么能指望着一个外人力挽狂澜呢?
于是他的气叹得更多了。
回想这些年国家的变幻,几乎是他看着一步一步迈入深渊,南边两朝的困局,连君泽身为南国之主都没想着从内部改制,而是另起炉灶,从这里看,也许君泽当初的选择,其实也是放过元氏皇族一马呢?
元勰安慰完自己,但又想起更重要的事情:“主上啊,你这身子隐秘,还是不要传给太多人知,以免有损你的威名……”
“能损谁的威名?”萧君泽其实一开始就没有把这事看得多重要,没让太多人知道,一开始是担心身为海棠主角天然招惹麻烦的能力,如今他已经是全天下最有权势的几人,如果这事还能为成负担,那他的折腾这些年,不是白折腾了?
元勰思考数息,不得不承认,这世上还真没有谁敢为难君泽,只是千百年来固定的思维,让他有些踌躇。
萧君泽安慰道:“行了,这事你既然知晓,我那孩儿是和谁生的,你大约也猜到了,你觉得……”
“万万不可!”元勰立刻正色道,“贺将军已经是一军之主,若再有皇后之位,岂不是让其它诸位军将都督心生猜疑,再说了,后宫不应插手政事……”
说到这,他骤然醒悟,起身来回踱了几步,这才严肃道:“你先前只招了的贺欢一人是对的,若是和斛律明月、崔曜等人也有子嗣,这些皇子的父家哪个都不是好相予的,必然生出夺嫡之乱,还好还好!但这夺得天下之后,贺将军必须放下军权,回归后宫,否则一旦他篡位,给你子嗣改姓,岂不是白忙和一场?”
“彦和莫慌,”萧君泽轻笑道,“他若真有这本事,也是他应得的,我还有一个考验等着他呢。”
看到君泽说他心中有数,元勰心中莫名安定下来,他知道君泽从来不会无的放矢,既然选了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那肯定是有后手的。
思及此,元勰又莫名生出几分同情来,君泽的考验,可不是什么的好过的关啊……
想到当年他自暴身份,说他是南国之主时,皇兄和自己感受,那是怎一个天崩地裂得了?
咦,突然好想看最后这贺将军会遇到什么事……
一刻都不想等的那种。
和元勰聊了天,萧君泽当然不会再收到立后要求,崔曜和斛律明月知道他性情,当然也不会催他立后。
不过,萧君泽觉得崔曜肯定也猜到许多的内容,毕竟元勰都能看出的东西,崔曜当然更清楚,他不说,只是因为对他而言,这些不重要罢了。
这是属于他们之间特有默契,他还和斛律明月之间有着胡汉融合,给六镇的一份资本的默契;和贺欢之间有事成之后,公告天下的默契;和萧衍有乱国之后,萧氏一族独善其身,获得封国的默契;和卫瑰之间有乱国但不灭国,事成之后论功行赏的默契……
还有各种林林总总,或明示暗示许下的大饼,让这些人为了心中的目标辅佐他,依赖他。
“我还真是厉害呢?”萧君泽总结了一下,发现自己真的挺能整活,也算是他们的衣食父母了。
三狗在一边好奇地抬起头:“爹爹,你不是一直都很厉害么?”
“不一样,”萧君泽抱起三狗,然后发现三狗如今也已经有四十多斤的样子,“你最近是不是又挑食了,长得好慢。”
三狗无辜道:“最近食谱里好多青菜,不是端端喜欢吃的。”
“那些可都是好菜,爹爹让人从遥远万里之外找来,一般人想吃都吃不上呢。”萧君泽教育着自家孩子。
但端端嘟起了嘴:“可是,那些菜,就是不好吃啊,来得远,为什么就要喜欢呢?”
萧君泽笑道:“不是来得远就要喜欢,而是从更大的范围里,能制造的选择更多……嗯,这样给你解释,太抽象了,这样吧,爹爹给你表演一下。”
三狗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充满了期待。
萧君泽于是带他们去厨房,最近的素菜他吃得还真不多,毕竟工作忙需要足够的热量,他平时太忙,没有挑食的时间,有什么就吃什么。
但这次关注,他发现如今的人们对茄子、洋葱、菠菜、苦瓜这些菜的东西的研究并不多,比如苦瓜,如今新来的苦瓜居然是在变红成熟后才采摘食用,这样的红苦瓜不但不苦,反而是软烂微甜的。
这些都没有关系,萧君泽毕竟是后世来的,一些关于这些的家常菜早就经过千锤百炼,做点茄饼、鱼香茄子、洋葱脆肉饼、菠菜炒蛋等小菜,还算是手到擒来,尤其是炸这种做食物的办法,在这个油料珍贵的年代,属于是散发的香味都可以把隔壁的小朋友馋哭的那种。
做饭其实并不难,难的是不要敷衍,每个该有的步骤不要省略,该宽油就宽油,该大火就大火,萧君泽也不需要备菜,做起来可以说是十分简单了。
小孩子嘛,他们的口味,重油重糖重盐着来就是。
于是乎,当萧君泽抽出一点时间,亲自下厨房,书院里原本听话的孩子们屁股下边就好像长了草,开始坐立不安起来。
而一旦下课的钟声敲响,他们甚至不愿意绕路,而是直接翻墙。
少年们甚至玩出了花样,每天刷新起了翻墙比赛的速度,弱小可怜的三狗又一次被抛到了最后。
因为有些坏家伙在混吃时,果断选择了最好吃的那几样,总是给最后一位留下了苦瓜酿肉。
连三狗最喜欢的如愿哥哥,都没有等着三狗。
事后,萧君泽专门问三狗:“三狗啊,你有什么新的理解了么?”
三狗小小年纪,便体会到人心的险恶,忧愁道:“爹爹,他们为什么不理端端,是因为选择太多了么?”
萧君泽没想到狗子居然会这样理解,立刻解释道:“不是,是因为他们还是自由的。”
三狗不理解:“啊?”
萧君泽悠悠道:“三狗啊,你们还小,没有什么人会要求你们负什么责任,所以你们想怎么玩,怎么闹,只要不出大事,都是对的,但等你长大了,他们知道了责任、义务,以后你再想人不理你,都做不到了,你要珍惜还会有人不理你的时间。”
三狗觉得这太深奥了,于是果断道:“如果那个权利和义务就能让他们和端端玩,那这些就是好东西!我才应该珍惜!”
“但是,这个不是真心啊!”萧君泽痛心疾首地想把三狗观念扭转过来。
“什么是真心啊?”三狗眨眨眼睛。
“就是无条件为你着想,不需要你喜欢他,他就会尽心竭力为你的人。”萧君泽认真道,“不会被一点小事诱惑的那种。”
“这样啊……”三狗想了想,果断摇头,“这样的人,端端不喜欢。”
“啊,为什么?”萧君泽惊讶了。
“因为他没有经过端端的允许!”三狗果断道,“那样端端会忙不过来的!”
萧君泽想了想,居然觉得这理由虽然霸道,但却很有道理,于是捏了捏端端的脸:“怎么办,我有点担心你两个哥哥了,和你相比,他们显得太老实乖巧了。”
三狗疑惑道:“乖巧不好吗?爹爹就常常夸我乖巧啊!”
萧君泽摇头:“对父母来说,当然是好的,但对他们自己来说,却不一定是好的,行了,别问那么多,再说了,就算你跑到最后,苦瓜肉不一样是给如愿吃了么?”
端端得意地笑了:“是的,如愿哥哥最好了!”
萧君泽看着他的模样,有些担心,但最后又无奈地摇头,谁让这是自己生的呢。
贺欢也喜欢帮着打下手,他还很快学会一手不错的做饭技术,每天亲自换着花样给君泽换上好吃的吃食。
这些菜谱流出去后,倒是有效提高了各种蔬菜的种植范围,不再只是农院里的观赏物,或者大家族们的炫耀新奇的产品了。
萧君泽也很受启发,拿这件事教育自己的手下,让他们不要只看重成果,也要重视成果和民生结合,学会推广。
在萧君泽忙于后宫和前朝同时,修法大会在一个月后的正月,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其中,在话语权里争夺最厉害的,便是吏员编制、职责以及各地招收的书院名额。
还有人上书,将襄阳书院改为太学,太学生成为国之栋梁,也算是一件复古的好事。
萧君泽拒绝了这一行为,并且少有地亲自发表的评论,说不爱崇古之风,长江后浪推前浪,世间事,本就循序渐进,随世而变,又何提继往开来,使天下大同?
这言论立刻引起了巨大争论,如果是汉代儒家大盛之时,这言论怕是立刻会被天下读书人敌视。
但如今是南北朝,儒家早已势微,人们更多在佛学、道家中寻求救世解脱,儒家已经成为部分大族的“家学”,加上以襄阳书院为中心,讨论研究不同事物发展规律的“世学”开始大行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