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之所言,有何凭证?”老者沉声问道。
谢川淼微微低头:“不曾有。”
统领江东十万大军,历经五帝的大司马王敬则眉头紧皱,神情不悦:“无凭无据,老夫便要凭你几句无稽之言,任人鱼肉么?”
他是当年依靠南齐开国之君萧道成起家的武将,后来又在萧颐的手下颇受重用,位居大司马。
萧鸾篡位后,也没敢轻易动他,而是加封他为大司马,增封邑千户。
但这两个月,萧鸾要除掉他的心思,几乎已经放在明面上了。
尤其是前几日,萧鸾封张环为平东将军、吴郡太守,暗中聚兵,要知道都城的东边,就只他这一个的大将军,再东边,就是大海了。
王敬则自觉不是会饮鸩酒之人,所以决定起兵谋反。
而就在这里,这个谢氏族人居然主动找来,不但揭穿了他的谋划,还拿准了自家女婿谢朓会出卖岳家,他这次起兵不但会失败,还会被族诛。
王敬则毕竟是历经五朝的老将,虽然表面不动声色将此人扣留,实则悄悄派人,去盯住了自己的女婿谢朓。
他本以为女婿会看在王家这么多年对他的扶持上,加入反旗,可是,事实却是狠狠地给了他一耳光。
谢朓不但不加入,还把他的使者扣留,亲笔写信,派人去密报萧鸾。
当然,这封书信已经被王家截住,摆在王敬则桌案前。
无论如何,王家要承面前这位谢氏族人的情,要知道,他们完成没有做好谋反的准备,王家的子嗣基本都在都城,一但萧鸾知道此消息,那有一个算一个,这些亲族就都不要想活。
谢川淼只是低头,他的行云流水一般打着茶汤,分出一碗,向王敬则做了一个请用的手势。
对面的老将军只是沉默数息,并未饮下,许久,才缓缓道:“依先生所见,我辈当如何自处?”
平心而论,王敬则并不想谋反,虽然他手中有不少兵力,但而地宗王还是萧家人,他出身市井,很难得到南朝世家大族之认可,想像刘裕那样凭借军卒打下整个南朝——那也不可能,他都已经是七十三的人了。
可他也明白,以萧鸾的性子,一但他死了,家族之人,也必不能活。
谢川淼微笑道:“如今陛下身体不适,自然会有些防备,大将军不如先示敌以弱,亲笔书信,示意老弱,愿意放下兵告老还乡,但要将子嗣加封官职,以此试探。”
王敬则迟疑道:“可若他将我家小子加官后,当如何?”
大权在握四十多年,让他告老,他必是不愿意的。
谢川淼劝道:“陛下两月之后,必死,只要使者在来往都城路上多耽误几日,等到新帝继位,权柄不稳,到时,正是需要您这样的擎天之柱支持朝政呢。”
王敬则目光凝重:“你凭什么,说两月必死?”
谢川淼笑而不语:“将军何必在意这点小事,只要等上数十日,便可鉴定真假。”
王敬则叹息道:“唉,当年高祖恩义,尚在眼前,当年变乱太急,老夫无能,未能护得高祖子嗣,实在让老夫无颜苟活,如今知晓他还有血脉在世,若能效力于阵前,方能有颜去见高祖先帝啊!”
谢川淼当然不会把这话当真,只是继续出主意道:“将军不如再作些姿态,请些明医,做些老弱昏聩之事,以安朝廷。”
这些都是小事,但王敬则还是没有全信,他沉声道:“那么,先生,所我欲起兵,当如何做?”
谢川淼不禁失笑:“将军啊,我家殿下是高祖嫡脉,便是再看不惯那乱臣贼子,也不会指点您乱自家江山啊。”
王敬则感慨道:“太祖一脉,如今只有临海王下落不明,可当年他毕竟年幼离朝,若无朝臣背书,又如何能证明身份?”
谢川淼只是淡定道:“将军静待便可,高祖旧人,尚且不少,再者,殿下少时,风姿便如若天人,让人见之难忘,总会有人认得殿下。”
王敬则看他滴水不漏,有些恼怒,不由道:“好吧,老夫便多等些日子,看他是否真能定下那萧鸾的死期!只是要劳烦你多待些时日了。”
话虽如此,他心里却已经信了大半,若是萧鸾真的死在两个月后,便意味着那位临海王殿下,在宫中还有大量势力,有婢支持,如此,方能将这个才四十多岁,正值壮年的皇帝的无声无息地毒死。
若这临海王年纪轻轻,便真有如此实力,他王敬则能给他效力,反而是大大的好事。
谢川淼微笑道:“如此甚好,可否让草民家书一封,以告家人。”
王敬则自然应允,等他信写好后,便让传信人去盯着这信,看他是送到哪里。
于是,很快,他便收到消息,谢川淼那信,居然是送到了新任的荆州刺史,萧衍处。
王敬则瞬间恍然大悟,难怪当年临海王能逃过一劫,原来是有萧衍监守自盗,保护着他啊!
如此,他对这位不曾见过的临海王,更加佩服了。
说不定,还真有他拨乱反正之日。
襄阳城。
萧君泽正在城墙上围观远方的工地,便收到了萧衍派人转交过来的家书。
拆开信,信中有两封,一封书中只有寥寥几字,写着一切安好,勿念。
看来那位王将军还是很知趣啊。
他随意将信撕碎,丢在汉水之中,周围的芦苇顺随风而动,芦花飞扬。
然后便打开另外一封。
信中,萧衍用一位敌方将领的口吻警告他,说襄阳是南朝重城,很快就会来取,最好早早献城投降,如若不然,必然会在大军面前粉身碎骨,别说我没提醒过你,你好好考虑。
萧君泽没忍住,笑了起来。
“这位故人的提醒手法,倒是别出心裁,但不得不说,他的文采可比陛下好多了。”萧君泽对青蚨笑道。
青蚨神情犹豫,小声道:“殿下,那萧衍,真的能信么?”
“当然能,”萧君泽凝视着远方滔滔江水,缓缓道,“他们都不是什么忠君之臣,谁能赢,就会帮谁。”
做为世家,反复横跳,是他们在南北朝生活的基本素质。
青蚨点头,表示受教了。
“撞船做得怎么样了?”萧君泽又问。
这次,他问的不是青蚨,而是已经跟着学生们搬过来的徒弟池砚舟。
这名十三岁的少年认真道:“初号已经做成,通过防撞测试,已经安排匠人下达零件订单,估计一月之内,便能做出二十艘撞船。”
萧君泽点头,伸手拍了拍学生的头顶:“做得好,咱们没时间大规模训练水军,所以必须另辟蹊径,只要水军足够,这襄阳城,才是安全的。”
他已经从煤焦油里提取了不少汽油,放到坛子里,那就是当年希腊海军纵横地中海的“希腊火”,加上小快船,只要南齐的军队敢过来,他保证对面一片板子都不敢过河。
不然,他也不敢在襄阳城外建工业基地——那不是放在那等人洗劫么?
池砚舟整个人都冒出一股热气,挺起胸脯:“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他已经不是学生了,是老师的下属,终于不用被崔曜和斛律明月压一头了。
襄阳城东,鱼梁洲。
一群民夫正帮着向一座新修的船坞运送木材。
几名少年也混在其中,桓轩好奇地多看了一眼那小舟,形如梭,有着尾巴一样的东西,听说叫尾舵,其上有一张很大的三角帆,而最漂亮的是,这船头有一个金色的铁件,做成尖梭的模样。
船上还有一架抛石机,但并不大,看着那的凹盘,桓轩估计最多能放碗那么大的石头。
这么小的船,有什么用呢?
他一边想着,一边把木头送到,又去送下一车。
他们本没有板车,但他在前两日对阿萧说准备存钱买车后,昨日,刺史便在这鱼梁洲上建了一家车行,可以在工地上租车使用,但不能将车带出工地,还会扣去一定的车费。
但这已经足够了!
有了板车,他们送的货多,赚的钱也更多了。
又送了几车木头,桓轩看着一名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少年,正在指点一个木匠哪里做的不对,十分羡慕。
听说这些孩子都是那刺史的弟子,不愁吃喝,前途无量。
再看着搬运木材的自己,这样大的差距,离阿萧也太远了。
他思考着,如果自己想去学习,那应该怎么才能进入那书院之中呢?
思考许久,他突然想起,阿萧曾经说过,刺史大人喜欢一些稀奇的东西。
他深吸了一口气,想到这些日子的存粮、还有积蓄,突然也不那么急着买车了。
如果这个计划能成,不但能赚些钱,还能顺便送阿萧一个礼物。
想做就做,忙完一天后,他找小伙伴们做一件大买卖。
“你们都知道吧,我家在山里,”他目光闪亮,“山中有不少珍兽,平日山民以皮毛为食,铁器稀少,盐货紧缺,只要咱们前去贩卖,就能换到许多皮毛珍兽,到时,便不会这般拮据。”
小伙伴们有的迟疑,有的则愿意加入。
“那老大,咱们去哪个山里?”
“巴山!”桓轩思考了一下,回想着阿萧那日教他的许多东西,思绪越发清明,道,“那里山民被南齐压迫得紧,还不知道这里已经被北朝拿下,正是赚差价的时候。”
山民部落大多相互通婚,沾亲带故,茶园这些茶叶,他们山里也很多啊……
想的越多,桓轩便越觉得有戏,甚至生出一种,将来像族叔那样,带着十万山民,投奔北朝,换一个襄阳王,到时,就能常常见到阿萧了吧……
雍荆二州,八王之乱,永嘉南渡时,就在南北两朝中被反复争夺。
战乱四起之下,两州人口大减,许多汉人逃入深山,与蛮人杂居,而失去户籍的他们,在繁衍子嗣后,又会离开山林,在江汉平原之上开垦耕作。
而南朝也发现了这一点,他们又重新在江汉之地设了数十个郡县,就想着把这些人全部编户齐民,许多后渡江的世家大族没有土地,便也将这些蛮汉杂居之民视为牛马,他们占据山民们开垦的农田,捕杀山民为奴,重新在两州立足。
而山民们也不甘示弱,两百年来,他们或袭杀世族,或举族内附北朝,成为北朝对付南朝最坚固的防线。
简单说,萧君泽来到襄阳,遇到的最大问题,就是尖锐到几乎不能抚平的民族矛盾。
那些土地的归属,属于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萧君泽不可能任凭山民一开口,就要求各地乡豪把土地还给他们。
他处理的办法,只能是继续编户,你拿了北魏的户籍,北魏才可能承认你的土地,你连户籍都没有,土地凭契又从何而来?
而且江汉之地,可供开垦的土地非常多——一直到宋朝,这片土地才正真开发起来,有了湖广熟,天下足的美誉,也让明清时江南的土地能抽出来余力去种棉花,只是因为如今的沼泽面积非常大,需要大量人手才能排干沼泽,修筑堤坝。
而这些沼泽一旦开发出来,就是上等好田,虽然比不过东北的黑土地,但也是几千年积累的腐植,利好农耕。
唯一的问题就是,开垦土地的需要大量的粮食和人力。
但这些对萧君泽来说,都不是问题。
他刚刚收入一大笔钱粮,足够他征发十万人前来劳作,这些钱,他打算一次性洒出去。
青蚨对此压力很大:“公子啊,咱们的钱虽多,但如今失了工坊,是否要留些钱粮,以备不时之需?”
“不需要!”萧君泽微笑道,“我已经留够了余量,真有需要时,洛阳、南阳之地的乡豪们,都是咱们的粮仓。”
青蚨顿时额头冷汗浸出,小声道:“这,怕是会伤民心吧……”
萧君泽看他担心的模样,不由笑出声来:“放心吧青蚨,你跟我那么久,我什么时候去抢过了?多野蛮啊!到时我有的是办法,让他们把家中钱粮,上赶着交上来。”
青蚨还是有些不安。
萧君泽于是给他讲了把还在开垦的土地抵押给这些乡豪,用他们的钱财开垦更多的土地,再用这些抵押,再滚雪球……
只要他愿意,能三年内滚雪球一样能借南北两国之力,把荆湖一带都开垦了。
青蚨听得满头大汗,表情复杂得难以言喻,许久,才试探性地问道:“公子,那你现在为什么不如此做?总不能是因为心善吧?”
萧君泽顿时不悦:“怎么不能提我心善了?给他们一年安稳日子,还不够心善么?”
青蚨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萧君泽安抚道:“放心,如今土地还没有开垦出来,让他们出钱出力,他们肯定也不会尽出,只有第一波赚得足够,才能有他们接下来的全力支持!”
青蚨秒懂,不由钦佩无比,大赞道:“公子英明,难怪您第一次要做得如此声势浩大,原来是投饵诱鱼,那些个乡豪权贵,嗜土如命,岂能避开?只需要一两载,便能如麦子一般,任公子收割!”
萧君泽微笑点头:“青蚨果然聪明。再者,就算没有工坊,也无土地,咱们也不会缺钱,不是还有魏道长么?”
虽然工坊卖了,制药却是需要他给魏知善捏的各种蒸馏装置,还有各种配方,那可不是轻易能学会的,尤其是荆州一地,瘟疫横行,一粒药,便能换得数十金。
这些东西他私下都卖给了萧衍不少,这位爷依靠着此物,在朝廷里很是结交了一些权贵——没有人说萧衍勾结北朝,毕竟许多世家大族都是北南两朝都有分家,能拿到北朝权贵都不易得到的神药,是人家的本事。
不过,最近他以工坊搬迁缺货为由,三个月没有供货了,毕竟他不知道皇帝萧鸾得是什么病,要是让他蝴蝶效应治好了,那可就尴尬了。
青蚨听了公子的发展大计,一时无比振奋,深感自己责任重大,又商量了一些细节,便去忙了。
萧君泽则拿着襄阳附近的地图,思考着自己的布局。
他需要聚集雍州的民力民心,这次不是洛阳和平城那种小打小闹,这得算是半处根基。
如今,斛律明月已经正式成为他的部曲,敕勒族都愿意效忠于他,但在乱世,军队不能只有一支,回头还要雍州抽调一些士卒才是。
他其实有点想在襄阳推广军户——给一个家庭土地,给他们免税特权,但他们必须承担兵役,许多军户土地聚集在一起,就是军府,但这种办法,现在肯定是不能用的,必须是北魏有规定,必须是鲜卑、草原九国之人才能当军卒。
这点,是绝对不允许汉人染指的。
他指尖轻点,不能在人数上想办法的话,就只能在装备上想办法了。
东边,山林深处。
桓轩走在山中,像是回到老家,他能轻易辨别各种猛兽气息,伐林开路,但他身后的小伙伴们便没那么麻利了,一个个浑身是汗,湿透衣衫,终于,在七弯八拐之后,一排绵延的山洞草屋印入眼帘。
“到了,你们先在这等一会!”桓轩先走过去,在一颗大树前打了几个呼哨。
村上猛然跳下来一个持弓的少年,对着他一番叽里瓜啦。
桓轩也叽里瓜啦地说了一番,两人顿时抱在一起,拿额头相互碰了碰,又带着他向村里走了几步,大声吆喝了好几声。
一时间,许多村民从门口、屋里、树下爬了起来,他们无论男女,大多赤着上身,对着桓轩一番追问。
过了许久,桓轩才走出来,带着好几个头戴稚羽的男女,过来看少年们的背篓。
他们年纪不大,带的东西也不多,但也足够让这里山民发出惊叫。
盐、布,还有剪刀、柴刀这些他们山民最需要的东西!
当听说桓轩在村里做完交易,还要去别的山寨后,育丘蛮的首领顿时不悦,他向自家小侄儿解释,山寨能把这些货物吃下,只是皮毛需要存些时间……
桓轩等得就是这句话,他表示如今有珍惜的皮子,全给你们也不是不可。
此话一出,族里青年们顿时大笑起来。
他们对视一眼,表示你可以等等,我们最近正好知道有个山寨得了一个稀奇的玩意,你们只要稍微等上一日,我们给你讨过来,必不会让你们失望。
于是,在等了一日后,桓轩带着自己需要的东西离开了,和他一起走的还有七八个山民。
“记得啊!把茶叶蒸后晒干,下次我来收!”桓轩走时,不忘向他们招呼一句。
身后的村人们纷纷答应。
山人没有土地,渔猎根本填不饱肚子,否则,他们为什么要拼命下山去种地?虽然这个季节爬树采茶很辛苦,但如果辛苦就能不挨饿,他们是不会怕辛苦的。
而桓轩也没有失望,他知道自己是没有资格去见刺史,至于通过阿萧——他不想自己和阿萧的友情沾上别的东西,于是,他背着珍兽,在咸阳城中转了一圈。
很快,便有识货之人,重金买下了他的珍兽。
襄阳城中,萧君泽下属献上一件珍兽皮毛,还有一个珍兽幼崽。
青蚨看过后,表示那珍兽十分玲珑可爱,于是重赏了那属下。
消息传出,斛律明月、池砚舟,甚至魏道长都百忙之中抽空过来围观,大家纷纷赞叹,不亏是传说中的珍兽。
这些话引得萧君泽十分好奇,便也在百忙之中,抽空去看了一眼。
“我还以为是什么,”上辈子在蜀地长大的萧君泽轻描淡写道,“一只熊猫崽罢了,成都府那边多得很!那里的人都不骑马,都是骑着这些长大的熊猫。”
一时间,对面几人纷纷露出不满之色,他们又不是傻子,当然不信,纷纷认定这就是珍兽,传说中的,公子怎么能这样,这么漂亮的动物你怎么能不喜欢,不喜欢就给我们。
萧君泽于是勉为其难地将这只熊猫幼崽收下了,并允许他们时常来观看。
一群人这才满意退走。
萧君泽看人走了,立刻让人拿些竹笋过来,给这幼崽递过去,看它嚼甘蔗一样快乐地吃起来,便抱起这只熊猫幼崽,愉快地撸起来。
嗯,回头要驱虫,洗澡,看能不能调教出一只蚩尤同款坐骑!
“看你动起来那么慢,你就叫熊缓缓好了。”
萧君泽又愉快地撸了一会,便十分自律地又去工作了。
几天后,食铁兽带来的新鲜感所剩不多,他决定放松一下,同时给小朋友分享自家的宠物。
于是,他又在二楼,挂起了灯盏。
桓轩最近日子过得不错。
将那只珍兽献上后,他们用换来的钱买了粮食、盐、还有两头大青驴。
有了这些东西,他们就可以正式跑山了。
然后,便看到了那阁楼上高高挂起的灯盏,一时间开心地心都要跳出来了。
于是,他果断和小伙伴们分了钱,换上新买的一件细麻衣服,把头发用渍巾绾起,拿着自己在山里挑的一根最漂亮的湘妃竹,准备送给阿萧做礼物。
只是,才进门不久,他便看到那只自己亲手背回来的珍兽,正在阿萧脚边啃着竹笋,一时怔住了。
萧君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微笑解释:“这是下边献上的珍兽,刺史送我的,我给起名缓缓。”
咦,这少年怎么脸色那么委屈。
过了数息,桓轩才小心地把自己挑选的湘妃竹捧上来:“阿萧,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萧君泽伸手拿过:“这竹子不错,大小合适,竹节均匀稀少,我很喜欢。”
桓轩又看了一眼那熊猫,轻声道:“你喜欢就好。”
总有的一天,我会把最好的东西,亲手送给你!
萧君泽便问起他最近过得如何。
桓轩便说起他们准备去东边跑山。
“你还懂山民之语?”萧君泽觉得这小孩和自己的许多想法撞上了,便指点道,“你年纪太小,又以货跑山,风险太大,你一个吃不下这条商路……”
他指点他,想要跑山,在弱小时,便需要依附蛮酋首领,或者襄阳太守……
“你可以哄骗他们,说你在襄阳城有关系,”萧君泽微笑,“扯张虎皮,总会安全许多。”
“可,可,”桓轩红了脸,“我没有关系啊……”
萧君泽捏了捏少年的脸:“谁说没有,我就是你的关系啊!”
那一瞬间,少年感觉自己心,整个都炸掉了。
第104章 万一呢?
萧君泽送走了那个少年,青蚨在一边神色复杂难言,心说公子怎么总是喜欢去逗弄这些黄毛小儿——他是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情况么?
萧君泽转头,便看到青蚨有些扭曲的脸,不由笑了起来:“这些小孩子,是自家人,好掌握,多施恩惠,便会死心塌地,总比朝廷里那些豺狼来得好些。”
青蚨一想也是,公子的秘密,要是被那些朝臣知晓了,说不得便会成为一个把柄,这些小孩子就没事了,公子要是喜欢,收入后宫便是,要是敢有多的心思,就悄悄打死!
萧君泽看青蚨一脸我懂了的模样,也很满意:“学校的事安排得如何了?”
刚刚听桓轩说想去学校求学,他觉得可以给山民们一个机会。
青蚨正色道:“学子都已迁来,只是,公子,有三位夫子有决定留在洛阳,入宗王幕府……”
“无碍,人才就是要有流动才能创造价值,”萧君泽微微一笑,“正好,咱们可以扩招衣一波,将学校分成九个年级,以前一些学生,正好下去教低年级。”
青蚨神色一怔:“您的意思是?”
“当然是扩招!”萧君泽随意道,“我都开了三年了,好不容易培养出的班底,当然要抓紧时间扩招,这次,我要招三千学生!”
青蚨感觉到了头大:“池砚舟毕竟年纪还小,怕是担不得这大任……”
萧君泽摇头:“当然不是他,隆中书院的山长,我准备让信都芳担任。”
信都芳是学校夫子里才学最好的一个,远在年轻的池砚舟之上。
青蚨皱眉道:“信先生……虽然学富五车,但他不善育人,沉迷钻研,怕是难以担得大任。”
萧君泽微笑道:“他确实如此,不过,他家里给他娶的妻子,倒是十分聪慧,我看中的,是他的妻子,信都芳只需要挂个山长之名便可。”
上个月,信都芳迁来襄阳,居然被同僚占了自家宅子而不敢言,后来他的妻子带着家眷过来,不但夺回了自家院子,还带领信都芳的弟子,修缮了山路、开辟出一条车道,还把初初创立,局面十分混乱的书院镇住。
而在这过程中,信都芳的作用就像一个被老婆挥舞的大旗,萧君泽知道后,就明白这是上天送来的校长。
青蚨有些惊讶,但他相信公子的选择,便不再多言。
过了几日,萧君泽召集自家书院的夫子与一众弟子,将他们聚集在一起,讨论了“分年级”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