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欢本想说,那该怎么奖励我,但他忍住了,只是拿起茶杯时,手抖动了两下,洒下一滴茶水,露出一点懊恼之色。
君泽本就一直在看着他,不由问道:“你手怎么了?”
贺欢本能地缩了一下手,想了想,又伸了出来,低声道:“今天练习射击太久了,后座力有些大,有点伤到了。”
君泽摸摸他的手上青紫:“你这肌肉拉伤了,不能太劳累,我那有药酒,是知善配给我的,分你一半。”
贺欢小声道:“这,魏姐姐的东西,一定很贵吧,明天我可以用左手锻炼。”
“那怎么行?”萧君泽哄道,“不贵的,用完我再让知善做就是。”
“如此,魏姐姐会生气吧?”贺欢看了一眼魏知善:“可是,我肩膀也受伤了,这样用得太多,还是别用了,继续练几回,出了茧子,便不会再受伤了。”
“肩膀也受伤了,让我看看……”萧君泽皱眉就去解他的衣服,火枪用的火药量更大,后坐力也更强。
“别啊,”贺欢按住胸口,“我不习惯在外人面前宽衣……”
萧君泽一怔,然后笑了出来:“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来,我们去屏风后面……”
贺欢这才起身,随他去屏风后,解开衣服,露出漂亮强韧的肩颈,给他看自己有些青紫的肩膀。
萧君泽忍不住摸了一把,没忍住又摸了两把。
贺欢躲避:“阿萧,魏大夫还在外边呢?”
“没事,她不会多事的。”萧君泽揉着那青紫的地方,“疼么?”
贺欢隐忍道:“没有太疼,嘶!”
“疼就叫出来!”
“阿萧以前用枪,也受过伤吗?”
“当然!”
“伤在哪里?”
“我能看一眼么?”
“没有什么痕迹。”
“真的么?”
“你看……”
“真的啊,怎么做到的,我能摸一下吗?”
“当然……”
“阿萧,魏姐姐还在这里!”
萧君泽于是从屏风后走出来,轻咳一声:“行之啊,天晚了,你该回去了吧!”
“哦,好。”魏知善看了一眼沉默的青蚨,又吃了一口小黄瓜,啊,看到了么?
不是我方不努力啊,是这小子,有点手段的说。
出了房门,冷风吹拂,青蚨的脸皮微微颤抖,整个人阴沉地仿佛要滴出水来。
魏知善倒是觉得好笑:“这家伙,倒是有几分妖妃的模样,这才见两次面,就已经敢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了。”
尤其叫着“魏姐姐”时,那眼眸里恭敬温柔,完全看不出一点他在洛阳石窟寺时大战禁卫的恣意与骄傲。
“啧啧,有几分能耐,”魏知善好心劝道,“青蚨,这样的人,你来硬得不行,那种小小手段的,不但没法给他添点麻烦,说不得还要被他顺水推舟,来几句‘都是我的错,总管不是故意的’,你能被当场气死。”
青蚨沉默数息,才幽幽道:“他这手段,我在宫中见得多了,只是未想到,主上居然如此沉迷色相,若换了武帝,这等小手段,早就被打入冷宫了!”
魏知善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话说得,你又是第一次跟在主上身边,他眼光挑剔,如今有人入他眼,你就偷着笑吧,否则他要是独身一世,才有你麻烦。”
青蚨冷哼一声:“不过是主上见的世面少了,若早知道他喜欢这种,我不说寻上万人,三五十人还是能找出来的,等回到南边,看我不把他后宫塞满!”
魏知善看他还不愿意认输,忍不住笑了笑:“好了好了,去准备热水和吃食吧,主上忙完了,可得好好休息,他现在情况特殊,不补充点夜宵,对身子不好。”
说到身体,青蚨不由正色起来:“对了,他——那个,小主人还在腹中,不会有什么事吧?”
魏知善叹息道:“若是寻常人,自然有事,但,你睁眼看看啊,主上那像是有事的样子么?”
青蚨回想了一下,不由扼腕,那哪是有事啊,分明是食髓知味,把新世界大门打开了。
魏知善感慨道:“所以啊,主上非是凡人,咱们跟在一边,帮他处理一些无关紧要之事便好,其它的,还是相信主上吧。”
青蚨只能应是,只是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回头便找些和那胡狗长相相似的美人,必不能让他专美于陛下。
虽然青蚨在心里做了不少建设,但接下来的事情,却让他十分冒火。
明明是他精心给陛下准备的澡豆、温水,准备服侍他沐浴,但……
“自小便是老奴服侍着主上,哪轮得到你这黄毛小儿多事!”青蚨气急,伸手就拍了桌子。
“青总管,”那位只在腰间围着一条毛巾的年轻人清澈的眼眸里满满的温和恭敬,像不经世事的淳朴少年,“还是由我来为阿萧沐浴吧,他累了,我年轻力壮,这种累活怎么能劳烦您呢?”
他的话语乍一听没问题,细听更没问题,但青蚨就是觉得对方在用“年轻力壮”来嘲讽他自称老奴。
这个贱人!
青蚨气得手才颤抖了,贺欢却还是小声坚持道:“青总管,您要不放心,可以在一边看着……”
我看你个XX!
青蚨牙都要咬碎了,他恨恨地看他一眼,却还是妥协了:“好了叫我!”
贺欢应是。
青蚨这才甩袖走出去。
屏风后,侧躺在床上的萧君泽无奈道:“你这个样子,青蚨会生气的。”
贺欢却是坐在他身边,将脸贴在他脖颈上,一边蹭,一边轻声问道:“我这样持宠而骄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
“哪有,”萧君泽被他痒到了,伸手按住那头发凌乱的脑袋,笑道,“我可喜欢阿欢你这小性子!”
贺欢嗯了一声:“那我先回去了。”
“你不是要抱我去沐浴么?”萧君泽轻笑着勾住他脖子。
“抱不动,”贺欢用阿萧的手按住自己的肩膀,“我受伤了。”
“刚刚是谁说他年轻力壮的?”萧君泽伸手在他肩膀上的青紫上捏了捏,那肌肉坚硬得和铁一样。
“事实如此啊,”贺欢微微低下头,像一只大狗,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但我使不力,你却还有力气,只要把我脖子抱紧一点,我便可以带你过去了。”
萧君泽悠悠道:“花样可真多,你再磨蹭,那我就抱你过去!”
贺欢有些懊恼:“这不可能,也不合理。你没有那么多力气。”
萧君泽挑眉道:“谁说,一定要走啊,也可以抱着你,滚过去嘛……”
贺欢看着地上厚厚的地毯,突然之间,又口干舌燥起来,不由吞了吞口水,但他还是正色道:“这,还是算了,青总管在外边,我们快一点。”
还是要给青蚨大人留点面子的,不然以后真成仇了,可不好收拾。
萧君泽轻啧了一声,这小狗,居然敢不尽全力,不是那么完全地听话啊。
贺欢留宿了一晚,当然没能同床共枕,而是被青蚨冷着脸安排在阁楼上,一个火盆一床被子,警告他敢下来,他就阉了他!到时一样可以服侍阿萧!
贺欢特别识时务,当然乖巧应是,早上更是一大早就回到了军营,都没去找阿萧说声再见——他很清楚,想在襄阳立足,自己的实力才是立身之本,而且阿萧累了,不会起那么早,还是不要打扰为好。
而萧君泽也确实是等太阳起来,才从床上爬起。
“唉,怀个孩子,居然把我作息都打乱了,”萧君泽一边抱怨,一边洗漱,青蚨面无表情地帮他拿起衣袍,给他穿上,萧君泽不由笑道,“青蚨,快过年了,你觉得要怎么过才好?”
青蚨冷淡道:“如此大事,岂是老奴一届奴婢可以开口的。”
萧君泽不由伸手给了青蚨一个拥抱:“哎呀,青蚨你和阿欢计较什么嘛,他是外人,你才是内人,他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知道,这样看,他是不是就被你玩在手心里了?”
青蚨突然觉得君泽说得好像有道理,但又好像不是这个道理,便皱眉道:“你说的好听,你只是嫌麻烦,不想引起他怀疑,又想趁着没走,多享受一番,这麻烦,却是丢到老奴这里。”
“那倒也没有,”萧君泽轻笑一声,“我不会刻意瞒着他……行了,让崔曜过来。”
崔曜永远都在忙,雍州本是南朝之地,被北魏占据后,这里的世族大量南逃,他们剩下的土地少量被赐予给庶民,大量的被赐给北魏的宗族、汉人世族。
北方的外来者、本地的山蛮、未逃亡的乡豪,还有草原来雍州的胡兵,以及在工坊的工人、南来北往的大量商队,这一切,都对襄阳这座新兴城市带来了巨大的考验,让崔曜不得不全心投入到处理人与人、族与族之间的矛盾里去。
而萧君泽一开始就设置到每个巷市的小吏,则在这几年间起到了巨大作用,正是有着这些基层的小吏,崔曜对襄阳的掌握才能快速而准确,为此,在君泽的指点下,他还专门设立了“市政”这个机构,管理着这数十万人口的大城里的商业、治安、税收、教育和城市建设。
如今,市政也是襄阳书院学子们的一处热门的去处,收入虽然没有去工坊那么赚,事还多,但离家近,父母看着体面,还能分到带茅房的小屋一间,是婚姻嫁娶的优秀对象。
若说有什么让崔曜麻烦的事情,就是他想把这套“市政”吏治推行到其它诸城的乡里时,效果非常不好。
“……那些书院子弟,都不愿意去南阳、邓城等地,说是离得远,被乡里人欺负,”一提到这事,崔曜在萧君泽面前大吐苦水,“各地乡豪倒是没那么反对,他们如今踊跃想在襄阳开设工坊,赚得钱财,去开垦新田地,最最反对的,是各处乡里。”
“细说。”萧君泽明白,想要将他治下发挥更大的一点潜力,至少要让自己基本盘扩大一番。
“乡里都是宗族为大,”崔曜无奈道,“平日里,行吏事的都是乡中有威望的老者,他们不点头,咱们那些年轻人,也进不去,别说长驻后传答您的意思,便是将村中土地人丁计完这事,也做不到。”
萧君泽倒是不意外,小农经济本来就是排外的,那些村人最害怕的便是上屋折腾,在他们看来,没有比维持现状,且永远维持现状更重要的事情了。
“那就在年末邀请那些乡中三老,来襄阳庆祝新春,到时,你来亲自给他们讲,”萧君泽轻声,“我本是有些计划要在南朝施行,如今看来,倒是可以在这边,先试探一番。”
“您是说,要在南边邀请世族,重订黄册,修整官制么?”崔曜也听过这事。
“不错,南朝如今世族大家盘根错节,纵然萧衍能力出众,在他们的干扰下,能做的也非常有限,”萧君泽轻笑一声,“既然如此,我便给他们再添一把火。”
在抗衡皇权这个事上,南朝世族是非常统一的,萧君泽如今其实只能算是各大山头们认的“共主”,和北魏这边一言而决的皇帝差了许多。
但问题不大,北魏很快也就会变得和南朝一样糜烂,最后点燃这个乱世最后的一把火。
“我这便去安排。”崔曜点点头,“只是,主上,这权势上退一步,想再进,却是千难万难。”
有些权力散出去,至少一个朝代里,不要想再收回来了。
“南朝本就没救了,”萧君泽微微一笑,“我要让他,成为新国度的燃料,当然它就越弱越好。”
无论多少次,崔曜还是为主上能放弃这样的权利而惊叹:“所以,您才是最值得我追随的人啊。”
两人相视一笑,崔曜起身告退,走到门口时,他突然说道,“对了,明月说那个人,昨晚没有回军营。”
萧君泽喝水的手微微僵住。
不是,你们这都打翻过的水,我也要重新端吗?
太阳的照常升起。
斛律明月骑着高头大马,迎着的朝阳,静静地凝视着校场上那正在训练的下属的年轻人。
对方身姿矫健,眉目俊朗,却不是汉人那种精巧细致的美丽,而是那种阳刚的,一举动一动都是能空手屠狼的英勇。
没过一会,额头尽是汗水的贺欢走到他身边,拿身边的汗巾擦了脸,笑道:“将军前来视察,所见如何啊?”
斛律明月还真没挑出毛病,不由冷笑道:“尚可,想来在年末大比时,你一定的能夺得魁首吧?”
贺欢微笑着摇头:“我这下属,怕是轻易的进不了大比,只能自己与自己比,怕是要让斛律将军失望了。”
他们火枪队的武器威力强大,不是打死敌人,就是炸死自己,哪可能上比试?
至于说骑射功夫,他有马的时间也就这两年,又哪里比得过斛律明月这种从小在马背上长大,五岁就开始拉弓射箭的人呢?
贺欢从来都很谨慎,他不是争强好胜的人。
斛律明月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贺校尉还是要有些功劳傍身,否则,怕是难以长久啊。”
贺欢低头道:“贺欢不才,让斛律将军操心了,从今后必然日夜自省,不忘将军的另眼相看。”
斛律明月看他油盐不近,轻声道:“吾听说,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今日便送贺校尉了,望你自勉。”
贺欢嘴角忍不住上扬,眼眸都亮了起来,不由抬头笑道:“斛律将军,您看以我的年纪,这色,还能维持几十年呢?”
他的笑意灿烂的压过了阳光,让斛律明月险些的冒出青筋,不由狠狠盯了他一眼,猛扯缰绳,策马离去。
贺欢看着他的背影,笑得更灿烂了。
然后,他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心说以后要不要戴具面具,否则这长年在外,风吹日晒的,阿萧说不定会心疼呢?
想到这,他愉悦地转身,继续操练自己的士卒去了。
斛律明月回到崔曜身边后,把这事给崔曜大吐了一番苦水。
“你别担心,”崔曜安慰他,“我问过主上了,他说,不会给那贺欢名份的,让我别想太多,他最中意的就是你我这些老人,所以才会对我们保持距离……”
“这话你还信?”斛律明月冷笑一声,“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了,分明这家伙引诱了主上,你生得也不比他差,怎么不去试试?”
崔曜拍拍他的肩膀:“行了,主上岂是会被美色所迷的人,也就这几日有了些新鲜感罢了,再者,这贺欢若将来能与你我三足鼎立,也未必不是好事。”
斛律明月一怔:“这话从何说起?”
崔曜正色道:“你我虽是的主上的心腹,但咱们必然不会只屈居于襄阳一偶,将来逐鹿天下,这天下兵权若只给你一人,那才是害你。”
斛律明月冷哼道:“主上会相信我!”
崔曜微微摇头:“这并非是信与不信的事,你想想,一但你大权在握,会不会有属下亲随,想让你更进一步,到时你杀还是放,但若交给两个人,则不会有这种烦恼,主上是聪明人,一开始,就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斛律明月皱起眉头:“按你这说法,他还会继续被主上重用?”
崔曜笑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这小子要是没有真材实学,也走不长远,这些年,主上扶持教导的人不少,扶不起来的,主上何曾多问一句,多看一眼?”
斛律明月一想也是,于是不再纠结。
“对了,主上要将各村落乡老都邀请一位前来襄阳庆贺,这事便交给你了,如今是年关之时,天寒地冻,那些乡老大多上了年纪,若是独自上路,怕是没有多久,便有不少要死在路上。”崔曜做事向来细心,“我派出人手,将去乡里将人接到县城之中,你把他们用车船送来襄阳,我会安排好住处。”
“雍州五郡,有二十六县,三百余乡,光是正人就要三百余,说不得还有他们的亲人要一起同行,这人那么多,那你要安排在哪里?”斛律明月问。
崔曜微笑道:“如今年关将至,许多的工坊已经放了春假,空余宿舍极多,回头与那些工坊主商量一番,便能安置下来。”
斛律明月看他都已经有了计划,便笑道:“既然如此,我这便去安排。”
晚上,在青蚨面无表情凝视下,萧君泽又点起灯,并且在片刻后,成功召唤到了贺欢。
萧君泽留他吃了晚饭,一番学习上的教授问答后,贺欢又写了好几篇的笔记。
萧君泽一边坐在他身边,给他指出错误,一边帮他检查昨天受的伤,好了没有。
“哎呀,你这边肩膀好许多了,怎么那边肩膀又受伤了?”
“训练总不能停啊,”贺欢认真道,“只有训练好了,让将士们看着战马冲锋到眼前也绝对不会退缩,才能发挥出火枪的最大威力,否则,它与弓箭便没什么区别了,我岂能让这种事发生?”
萧君泽感慨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来,我给你上药。”
贺欢小声道:“我可以自己来啊……”
“你看得到吗?”
“看不到……”
“那你自己来。”萧君泽好笑地将药酒递给他。
他伸手倒些微红的药酒在手心,按在右肩上,水珠顺着肌肤滑落。
“你不是这次伤在左边么?”
贺欢脸瞬间红透了,半恼着地把酒放下,把身子靠过去,拿他的手倒上几滴酒水:“你看着那么清楚,那你来啊!”
“是你说不要啊!”萧君泽被几滴冷水冰了一下,笑着缩手。
两人闹了起来,青蚨在旁边宛如冷血动物,冷冷地盯着贺欢。
贺欢仿佛感觉到了,往一边躲了躲:“阿萧,你看青总管,他,他是不是生气了啊?”
萧君泽正在手下感受肌肤的弹性呢,怔了怔,抬头对青蚨笑了笑,把衣衫不整的贺欢拖到屏风后面:“别怕啦,青蚨只是关心眼神。”
“真的么,我觉得不太像啊!”
萧君泽果断道:“那是光太暗,你眼睛不好,回头多吃鱼和胡萝卜!”
“胡萝卜是什么?”
“这个菜还在西域,别管这个,你多吃鱼就是。”
“我不喜欢吃鱼,会卡喉咙!”
“那我们吃没刺的鱼!”
“还有没刺的鱼?”贺欢声音充满了惊讶。
“当然有,不过鲫鱼那小刺用一锅油炸干了也很酥脆,非常好吃。”
“油炸?一锅油??这也太、太浪费了吧?”贺欢更惊讶了,“而且鲫鱼汤是下奶的啊……”
“你废话真多!”
“嗯……”
青蚨冷笑一声,走出去关上门,准备回头让人试试,多炸点鲫鱼。
看在小主人的份上,他忍了。
次日,贺欢出门之后,又去了校场。
“哎呀,看校尉眼下青黑,这几日真是辛苦啊!”
贺欢正想给他们加些训练,便看斛律明月过来,给他安排了新的军务。
“……去接南郡乡里的三老?”贺欢眉头紧促,“这是雍州最远的几个地方。”
斛律明月平淡道:“所以,你去不去,若不去,我给你免了便是。”
贺欢微微一笑:“将军说知了,此为军务,怎能不去。”
斛律明月有些惊讶:“你确定?”
如今可是正宠之时,他要去远了,让人趁虚而入,可就得不偿失了,他也不过是试探一番。
“阿萧早就想下乡看看,”贺欢微笑更深了,“这次正好,远去乡里转转,他必是愿意的。”
斛律明月瞬间青了脸色,然后冷笑道:“不知死活!”
别的他不知道,主上刚刚回来不过一个月,青蚨被吓得半死,只要贺欢敢提这事……
贺欢并不知道这些内幕,便兴高采烈地又去求见青蚨,说有要事发阿萧。
在他看来,阿萧是雍州之主,那去巡查治下,也不是什么大事,而阿萧教他的东西,最重要的,便是要了解乡村的情况,以阿萧的责任心,必然是会愿意去巡视的。
青蚨也没有多加阻拦,带着他去见阿萧了。
“阿萧,你最近有空闲么?”贺欢热情地坐在阿萧面前。
“有空啊,最近闲得很,青蚨都不许我看书太久,也不许我运动健身,可无聊了。”萧君泽无奈地道。
“那正好,斛律将军给了我一件军务,”贺欢微笑道,“他要我去南郡,将那里乡老接来,我想着那边有大片良田正是你想巡查的地方,不如便一起去看……”
他话没说完,刚到君泽身后给他杯里添加热牛奶青蚨就已经拿起了一个水壶,对着的他的脑袋,用力砸了下去。
好在,贺欢身经百战,立刻一个打滚躲了过去:“青总管,你听我说啊,这一路都是平坦大道……”
青蚨哪里会听他废话,当场拿了墙上没开封剑,拔出来,追上去。
贺欢被他那杀的表情吓到了,最后被逼到角落,不得像猫一样,躲上了房梁。
“你给我下来!”青蚨大怒道,“居然敢怂恿他去雪中颠簸,若是他能走这路,还用得着你来说?”
贺欢神情一怔,也不和青蚨闹了,而是飞身而下,把一个大意没有闪的青蚨压在地上,无视他愤怒挣扎,这才抬头,认真地看着阿萧:“你、你要走吗?”
萧君泽喝牛奶的手一顿,没想到这火还能烧到自己身上,不由安抚道:“暂时不会走。”
“暂时不会,就是很快要走了?”贺欢看着他,咬了咬嘴唇,放开青蚨,神情失落。
萧君泽顿时有些心疼,急忙起身走过去:“你听我解释……”
第200章 快活的气息
萧君泽大脑转得飞快,上前把他手拉住,拖到一边,解救了的气到快要炸开的青蚨,温和道:“是有些事情要办,但阿欢啊……”
他顿了顿,飞快寻找借口,然后轻声道:“我这大业,需要见天地,见众生,岂能困于一隅之地,你应是懂我的,对么?”
贺欢让他反问住了,但他反应极快,立刻就道:“那,我愿为先驱,护你平安,可以么?”
青蚨忍了忍,再也忍不下去了,怒火冲天地走出去。
萧君泽余光看他走了,立刻璨然一笑,伸手摸着他俊美带着坚毅的脸,语气温柔却又坚决:“阿欢,不可以!”
贺欢惊住了,满眼的不可置信。
萧君泽深情地看着他:“你是我最看重的人,我想你会自己的事业与未来,而不是我一人高高在上,将你远远抛开,阿欢啊,你得站得足够高,才能在我归来之时,与我并肩。”
贺欢沉默了,他的清澈的瞳眸里满满都是委屈与失落,还有难过。
萧君泽继续哄道:“所以,阿欢,我不会离开太久,你要守好襄阳,等我回来。”
贺欢低声道:“那,你什么时候离开?”
萧君泽思考了一下,看了一眼青蚨,幽幽道:“开春,河面上没有浮冰了,我就离开。”
贺欢湛蓝的眸子里几乎要有水光溢出来,他低下头:“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