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君泽看得心疼,立刻抱住他:“阿欢别难过,等我回来时,一定会立刻来见你的。要不然这样,这次军务我想办法,不让你去南郡了,你就在这里陪我……”
贺欢眼眸里终于带上一点笑意,却是认真道:“不,我需要去,斛律将军本就对我有些误解,我若不去,让他看轻是小事,但若与他不合,却是不对,这军中之事,终是凭能力说话。”
萧君泽顿时皱眉:“那岂不是要好几日看不到你了?”
他还想在离开之前,多快乐些日子呢。
贺欢点头:“是啊,所以,阿萧,这小别之时,能给我一点奖励么?”
萧君泽笑道:“当然,你要什么奖励?”
贺欢脸微微红了红,他看着君泽那如美玉一般无暇的眉眼,缓缓低下头。
那速度很缓,慢得像是微风下吹动的花瓣,痒到人心里……
萧君泽莫名便觉得心跳快了起来,然后便等着他吻了下来。
那的温柔的气息拂过唇舌,没有狂暴的掠夺,而是细心温柔的挑动,像是在分吃着一杯柔软甜蜜的软冻,在暖阳下让舒麻的快乐从脊椎蔓延而上,忘记了时光。
贺欢还想再亲一会,突然间,萧君泽眉心一蹙,把他的头往一边推了推,挣扎道:“青蚨且慢!”
青蚨提着的开水壶缓缓放下,面无表情地道:“主上多虑了,我只是给您添些茶水。”
添茶水旁边的就有温茶,用你去外面拿那么大壶开水么?
萧君泽把贺欢放开,不舍道:“阿欢,你便先去忙吧,我这里,尚且有些事要处理。”
贺欢看了青蚨一脸,眼神无辜如雪橇犬,主动捡起长剑递上去:“青总管,刚刚是贺欢一时情急,冒犯了你,还请你不要生气,无论你如何责罚……”
“行了行了!”萧君泽眼疾手快地抢过的长剑,拉拖带拉地把贺欢推到门外,小声道,“差不多得了,你再说话青蚨真要拿开水泡你了,他是老实人,你别欺负他……”
贺欢推出去,萧君泽这才把青蚨拖到一边:“阿欢还是个孩子,心眼虽然多了点,心还是好的,青蚨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青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吸了一口气,这才委屈道:“你也看到了,他分明……分明……”
萧君泽安抚道:“这年轻人,有点小脾气,也是因为喜欢我嘛,你要大度一点,将来他知道轻重,你放心,肯定会讨好你的。”
青蚨这才缓过来:“真是长了见识,哼,等回南朝,看我……罢了,到时再说。”
萧君泽微微一笑:“我就知道,青蚨你最好说话,我饿了,给我来一份甜杏仁豆腐。”
青蚨知道他转移话题,但这时他也不想回忆起那讨厌家伙,便让人去安排了。
萧君泽单手托起头:“真是的,这年轻人,怎么火气总那么大。”
这一个都摆不平,将来怕是很难开后宫啊!
贺欢走出府邸时,回头望了一眼那重重楼宇,紧了紧披风,翻身上马。
他平静地回到军营,有条不紊地吩咐手下,又去领了去南郡的过所与公文,拿了需要带来的三老名册,准备了一些的军中配发的药物和食物,正要出发时,便听说有人给他送了东西。
那是一个很精致的羊皮包裹,只比巴掌大一点,打开绳口,里边放着一块块如琥珀一样的糖块,一看就知道是谁送来的。
仅仅是这么一斤冰糖,便至少能买出十金,还能在需要时救人一命,算是最贵重的财产了。
贺欢轻轻拈起一小块,放到嘴里,味道是前所未有的甜。
“唉,真是狠心啊。”他微微勾起唇角,阿萧要走,而且很可能是准备要走的时候才告诉他。
他得先走,否则,那个人,怕是走之后没多少工夫想自己吧?
时间紧任务重,贺欢没有耽误太久,很快就收拾完行装,带着一百名属下前去南郡。
他们马匹都是健马,没有用急行狂奔,而是用很正常的快慢步行军,马匹的步伐关系到冲锋的整齐和速度,是大比时要比赛的一环,贺欢这次也准备趁这机会加强属下的骑术锻炼。
他的属下这次补充进来了十几名襄阳的汉人,加上先前北镇汉人,他的手下里已经有了杂胡、鲜卑、山蛮、北汉与南汉。
他以前以为南朝的汉人和六镇的汉人一样,都是汉人,后来才发现,两者相差甚远,无论习俗还是吃食,南汉更擅陆战,北汉则与胡人没什么区别。
好在襄阳城的俸禄、吃食都很不错,这些老家不同的人并没有产生太大的冲突,他们不会像六镇的军卒一样,为了一双羊毛的袜子就打起来——因为军中每年都要提供四双袜子,也不会因为多吃食物而欺负新兵,因为在军中,只要不把食物带出去,便能吃饱。
当生活没那么窘迫时,军中的士卒便自然而然地礼貌起来,不会像北镇军卒那样,一有机会便四下勒索掠劫。
当然城中给军饷时,军中士卒便容忍不了任何人说襄阳的不好,容忍不了北朝那些想要分一杯羹的人在襄阳乱来。
胡族商队会自发清缴南北商路,襄阳百姓会自然而然地为了新得的土地踊跃参军。
我好像越来越喜欢这里了。
看着沿途炊烟与商队,贺欢与属下到了驿站歇息。
“添马草,来一百碗大面,加卤的!”贺欢在驿站外的凉棚里坐下,身边的属下们也纷纷下马,把马牵到一边长得看不见边的马槽边。
“来了,马草要加黑豆么?”驿员立刻迎了上来。
“每匹加一斗黑豆,再加一两盐。”贺欢道。
“黑豆一斗三钱,盐一两十钱,大面加卤二十钱,一共是三千三百钱。”那驿员立刻就算了出来。
贺欢从怀里拿出金子,数给他:“记得给我开汇票!”
“哎,看您说的,规矩咱们都是懂的啊!”那人笑了笑,立刻去准备。
贺欢于是和同行们都坐着,等吃饭,十几个驿员忙前忙后,给他们上了热面汤。
“咱们雍州的驿站就是不同,得咱们自己给钱回去报销,”一个属下笑道,“洛阳那边,就是朝廷负责。”
“那怎么一样,”贺欢平静道,“若不细细记录,两相对照,要么驿站不堪重负,要么花钱如流水,你们以后就知道这些的好了。”
“就是!”一个倒汤的年轻人笑道,“如今这靠这驿站,咱们村里的人都能赚不少钱,养的猪、种的菜,都送这里来了,家里日子也过得快活,过年还能吃下一些下水。”
贺欢喝着汤,没有接话。
“哎,校尉,您看这小猪多好啊!”这时,一名军卒看到一个赶着七八头小黑猪崽、走在驿站里喝茶的的老汉。
“这猪条不便宜吧?”旁边倒汤的年轻人大声问道。
“猪条,三分利,喜欢就借,不喜欢老汉卖去别处。”那老汉大声道。
“什么是猪条啊?”属下问。
“小猪很贵,有的人家买不起,但又想养,便找人借小猪去养,养大了把猪还给猪官,一边得了肉,一边得了积肥。”贺欢答道,“还可以卖些钱,这就是猪条。”
“不错,”那驿从笑道,“也不是整猪全还,猪内脏、猪蹄、尾巴、排骨还是可以留给咱们的,有时候要是运气好,配上了种,生了小猪崽,咱们也可以悄悄留下几只,便能自己养了。”
“对啊,还有牛条、羊条!”旁边有人应声道,“好多没钱买的小牛犊的,便写下借条子,又能把牛养大,又能役使,养羊的得些羊奶,付给城里和路边的商人,都能让家里好过许多。”
贺欢问道:“那要是养死了呢?”
“死了当然是立刻给我还回来啊,万万不能自己吃了,否则要赔的,”那驱来小猪的老汉倒是耳尖,“当然,若有钱,这小猪也卖,猪条挺麻烦的,要不是朝廷里吏者愿意赔偿,加上乡里乡亲的,我还不弄这麻烦呢。”
“可要是有人吃了小猪,又不还钱,那该如何呢?”一名士卒忍不住问道。
“呵,那跑得了人,跑的了地么?”老汉嘿嘿一笑,“到时上了红名,朝廷说好的新开荒的土地三年免役,可就不免了,真有人敢如此,那我也就认了!”
“不错,”旁边的驿从也补充道,“都是乡里乡亲的,一家上了红名,后边村里交粮可就排队到后面去了,粮放久了水干了,交粮可就要多上一斗呢,咱们能骂死他!”
“哇,这可真是德政。”旁边的属下是怀荒人,一时惊叹道,“要是草原也能如此,咱也不至于来军中啊。”
贺欢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有这襄阳城,别说拿猪条了,你就问问这老汉,敢不敢把猪放到这路边来。”
属下还未回答,那老汉已经大笑起来:“军爷说的是,若没有刺史大人,老汉这小猪才出村子,怕是就连老汉一起,都让人抢了!”
一时间,驿站里的人都笑了起来,在这天寒地冻里,也都是快活的气息。
第201章 如果你再待下去
就在贺欢一路北上时,在襄阳城温暖的宅邸中,萧君泽也有些困倦地关上文书。
他正要喝一杯茶来提神,青蚨就在一边小声道:“你已经喝了三杯茶了,若是困倦,便歇息一会吧……”
萧君泽不由微微皱眉,他要是不喝,是真的很容易困啊。
“要不,您先去休息,这些事情,本就是崔曜的责任……”青蚨一边心疼的自家陛下,一边心疼自家小太子,“您不是说了,早些睡,长得高么?”
萧君泽无语道:“我都十八岁了,已经不指望长了,再说了,这到了年关,不帮崔曜一点忙,我担心他会猝死啊!”
到了年末,襄阳城便会审核一年的各种收支,虽然崔曜已经召集了庞大的财务审核团队,并且改进了记账手法,但没有计算器,只有算盘的情况下,这样的工作强度还是大了些。
崔曜已经连七天睡在的官署里,他岂能袖手旁观。
他还要起草最近新的法条。
青蚨看了几眼,有些不理解:“这借贷之事,本就不是正道,为何还要设立法令,还要在召集各地三老来——咱们直接把法令发出,不就可了么?”
“哪里不是正道了,”萧君泽微笑道,“你仔细想想,若没有那些小额的借贷,襄阳能那么繁华么?”
青蚨不由笑了:“这些不都是您弄出工坊,才能汇聚南北之财么,与这些借贷有何关系?”
萧君泽笑了笑,没有回答,心里却有些想念。
这个时候,如果是那狗子,应该可以拿去当一个考题,让他交一篇作业了。
南阳郡,贺欢急行一日后,已经进入了南阳郡的驿站。
这里官道都是沿河而筑,沿途还能看到一些小船,冒着浮冰的危险,顶着风雪,在河边夜钓。
驿站里的驿从送来热水,还热情地提供了菜单。
贺欢盘算了一下这次每人可以报销的开支,摸了摸下巴,拿笔算了算:“这鲫鱼羊肉鲜汤,我们买整只羊,借你们的锅,再借你们厨子和柴火,自己做些吃食,这可么?”
太过分了,驿从顿时面色扭曲,赔笑道:“这,这倒未遇到过……我去问问……”
好在,这个要求虽然有点过分,但看在他们有一百人的份上,便同意了,贺欢的属下们欢天喜地地去挑了一只肥羊开始烧水褪毛,贺欢则走出驿站,去了河边。
“老丈,这么冷了,还在钓鱼啊?”贺欢问那个点着一小堆篝火的渔夫。
“多钓几条鱼儿,卖到驿站里,能换一罐羊奶呢,”那老汉须发半白,紧了紧袄子,“老夫这年纪,晚上也没什么瞌睡,家里刚刚生了两个小孙儿,奶水不够喝。”
“怎么不养一只羊啊?”贺欢有些冷,半蹲在篝火旁暖手。
“先前哪只是两个孙儿啊,家里盘算着有余力,便借养了一头驴,”老人虽然有些叹息,但言语间还是很满意,“每天半夜要喂夜草,早上天不亮就要出门割草,儿媳们空闲了都要织线,平时还要给驿站供马草,不然还不上盖驴圈的钱,不过驴子可真是宝啊,能拉磨能拉车,只是家里还新开了十亩水田,这农活太多,家里又添了孩子,实在是忙不过来啊。”
贺欢无奈道:“何必如此辛苦,把驴还回去不就行了么?”
“那可不行,”老者连连摆手,“年轻人啊,这苦是苦,可能吃苦,那就是好事啊!”
说到这,老者搓了下手,感叹道:“你是不知道,以前这里常有水患,又有兵灾,村里靠着鱼虾渡过青黄不接的日子,平日没吃的,冬日里头,只能空着肚子,晒着太阳。如今,可比以前累多了,清理土地、割草、捡粪、搓线、钓鱼、没一刻得闲,草上五更便要起来干活,可是,那都是给自家挣钱啊!”
“这吃苦,我们这些人,谁怕吃苦啊!可这吃苦能吃出驴子,吃出宅子么?”老者似乎被勾起了谈性,“家里孩子能养活了,年节能吃几片肉,豆饭能吃足了,家里每人才能穿上一件新的衣服,这种苦,那能叫苦么?我啊,前半辈子,做梦都不敢想这种事啊!这不累些苦此,我不安心啊!”
贺欢若有所思:“原来如此,老丈,你这鱼有多少了,要不卖给我吧。”
“那不成,我得卖到驿站……”
“我多给你一罐羊奶。”贺欢笑道,“一起过去吧,天冷,到时换了,你也早点回家。”
那渔夫顿时面露喜色:“好好好!”
贺欢扶着他站了起来,提起鱼篓,居然很沉,差不多有十斤鱼。
他看了一眼灰蒙蒙的江面,不由勾起唇角。
好像,每次看到这些事,他总是,莫名就会想起一个人,为他心动。
因为,那么好的一个人,亲过我……
萧君泽打了个喷嚏。
青蚨紧张地给主上披了一件羊绒披风,同时抱怨道:“那藏羊披风就那么一件,你送人了,又嫌这披风厚了,不愿意穿,看吧,这风寒了吧!”
“青蚨,你以前没那么紧张的,”萧君泽喝了一口热汤,调侃道,“魏贵妃都被你烦到了,让我唤你青婆婆算了。”
青蚨认真道:“你别不放在心上,这怀孕若伤了身,以后有得你受,我就该让魏知善来给你讲讲,生孩子会落下多少病……”
萧君泽忍不住笑了笑:“好了知道了,你帮我把灯挂上……额,我的意思是,你帮我点灯准备休息。”
青蚨看了一眼满屋的灯,心情因为某个狗子走了而大好,没有计较:“您还是准备洗漱吧。”
萧君泽看他出门,把笔放下:“真是无聊啊!”
过了一会,魏知善被青蚨拉过来请平安脉,当然是没什么事的,不过她还是问了一句有无什么异常。
当然没有,但青蚨苦思冥想,还是想出一个:“主上最近独睡似乎翻身很多,这算不算有异样?”
魏知善笑了笑:“不算。”
说完,她还起起,在君泽耳边低声道:“主上啊,这怀胎有时会影响身体,让欲望勃发,所以,不算是异样。”
萧君泽脸色一黑:“不用你来告诉我!”
魏知善忍着笑离开。
萧君泽被她一闹,心情更烦躁了,想到那个本该来执行任务的狗子如今在很远的地界,不由在心里抱怨贺欢不懂事,唉,早知道跟他一起去了。
月上中天时,崔曜忙得头脑晕眩,但还是来找了君泽。
“都说不用天天来了,”萧君泽心疼地道,“看你,黑眼圈都能比得上缓缓了。”
崔曜笑道:“哪这么严重,对了,怎么这几日没见那白熊缓缓?”
萧君泽淡定道:“缓缓身上有些味道,我最近闻不得,青蚨便让它去明月那里住了。”
只是吐了一下,魏知善便说他最近不能养,于是青蚨便把可怜熊猫赶出门了。
“好,不说这个,”崔曜拿起萧君泽桌上的文书,“这些法令我觉得挺合适的,不过有些是不是会让那些乡豪受损,有些偏向受贷一方了。”
“所以才要请那些乡中三老过来,”萧君泽随意道,“有时候,一些东西需要妥协与共识,强行推行,我们暂时还做不到,那些猪条之类的借条,其实便是微小贷款,平日里,便是没有我们,他们也一样在推行,只是都是在熟人之间而已,有些政策支持,能帮他们过好些,但若是没有法令维系,怕是要出事情。”
尤其是春季,旧粮吃完,新粮还没有的时候,需要向亲朋好友,又或者是大户借来米粮为生。
这种小额借贷,自有其生存土壤,甚至可以说是穷人的救命钱。
早在晋朝时,衣冠南渡,先过江的世族霸着大官来做,排挤后过江的,但后过江的也不是什么好人,他们盘踞乡里,便是用各种借贷来欺压良民,借一个蛋还一只鸡之类的事情,便是由此而来。
所以,南朝的百姓对借贷十分恐惧,但北朝倒是要好许多。
他的法令,便是要给人一些保底政策,免得家破人亡——小农破产卖身这种事情太常见了,以前雍州土地不多,所以他没有去处理,但随着这几年大规模开垦沼泽,雍州农人的数量已经达到多七十万户,有些事情,便要开始处理了。
崔曜也明白这一点,他笑了笑:“有些麻烦,便也能做,只是若换了明月,他便会一个个杀过去。”
萧君泽笑道:“没有用,杀再多的人,也杀不了人心,他们在乱世,用了那么多年换来生存道理,只有潜移默化一点点改变,我不急,时间还很长。”
崔曜怔了怔,随后笑道:“是啊,时间还很长。五年前,我让那些本地宗族送些人来,他们一个个怕得抖成筛糠,如今我让他们来,人多到需要三申五令不可过量。以前织坊要召女工,来得都是些三五十岁的老妇,如今鱼梁洲却随处可见那些年轻女子,另外,我觉得你可能小窥了自己在雍州的人望。”
萧君泽笑道:“我有什么人望,雍州的大小事物,不都是你在主管么?”
崔曜大笑道:“主上啊,你是不知道,当初雍州士族,在我耳边提了多少次,希望到您幕中,愿意支持您拿下江山,只是被我阻了而已,他们还觉得是我囚禁了您,要不是明月作证,你又不在,他们早就为你盖上皇袍了。”
但是没办法啊,他又不能告诉他们,你们要支持的人,本来就是皇帝。
清晨,丝微的光线透过不规则的琉璃窗,照出丝丝缕缕的彩虹。
半梦半醒间,萧君泽似乎听到了青蚨和魏贵妃的声音。
“生了吗?”
“生了。”
“是男是女?”
“一个小公主,三个小皇子!三个蓝眼睛,一个黑眼睛……”
啊!!!
萧君泽头皮一炸,猛然惊醒,坐了起来,顶着一头乱发,环顾四周。
正在给衣服熏香的青蚨惊讶地看着他,见他面露惶恐,不由关切道:“怎么,做噩梦了?”
萧君泽惊魂未定,看了青蚨好几眼,才轻轻吐了口气,道:“是啊!”
青蚨哦了一声,继续给衣服熏香。
萧君泽从床上爬下来,抱怨道:“你现在都不关心我了,从前还要问我做的什么梦……”
青蚨头也不抬地道:“一般的生死之事,是吓不着你的,能把你吓醒的,都是些不着调的事,不如不问。”
萧君泽轻嗤一声:“你都不知道,我梦到自己一次生了四胎。”
还生得和他当年养的那只母猫一样,生了三只蓝眼睛,一只黑眼睛。
青蚨皱眉斥道:“说什么胡话呢,自古多胎最伤人,稍有不慎便是性命之忧,娃要一个一个生,这种事情,这么能急求数量?”
萧君泽心想也是,正要再说话,便听青蚨又生气道:“怎么还光着脚,快去把鞋穿上,魏大夫说了,怀了身子得病,那就得受罪,连药都吃不得,到时有你后悔的时候!”
萧君泽也不与他争,只是摸了一下肚子,小腹平坦光滑,还有两块腹肌,一点也看不出有两个月大的样子。
他走在地毯上,坐到魏知善面前。
魏知善顶着黑眼圈,早早坐在桌案边过来请平安脉,她这无辜池鱼最近连懒觉的权利都被剥夺了,伸手摸了摸君泽的脉搏,那孕相一如既往地强健有力,不由叹息:“没事,真没事,我觉得可以每七日一次,实在不必每天两次啊……”
青蚨断然道:“你又不是不知主上有多任性,前一瞬还好好的,说不得后一刹便上天了,大意不得!”
魏知善只能认是,但发现君泽眉间有些不疏朗,于是又道:“主上啊,要喜欢,大可让青蚨给你找些良家子啊,何必委屈了自己?”
青蚨在一边猛点头。
“够了,”萧君泽幽幽道,“良家子又未挖你祖坟,你何必给人家带祸患。”
“这哪里能是祸患呢?”青蚨对这个比喻十分不满,“能入您的后宫,分明是他们祖坟冒了青烟,你要愿意,我在邸外张榜,不到一个时辰,咱们门槛便能被踏破了!”
魏知善在一边猛点头:“对啊,试试,试试啊!”
萧君泽无奈地看着二人:“青蚨是职责所在,爱妃你这便是唯恐天下不乱了,你那么有兴趣,不如你来和我睡。”
魏知善眼睛顿时一亮:“真的么真的么?好啊好啊,我现在和你睡可以么?”
萧君泽大汗:“算我失言,好了,快回去忙你的,别这在碍事!”
魏知善不肯走,磨磨蹭蹭,目光期待地看着君泽。
萧君泽转过头,白了青蚨一眼:“笑什么笑?”
青蚨无辜道:“冤枉,老奴哪笑了!”
“你在心里笑,别以为我听不见!”萧君泽生气地把衣服披上,随后,他微微一怔,“青蚨,我最近情绪是不是起伏不定?”
青蚨细细思索:“有一点,但不多。”
萧君泽脸色沉了下来。
被激素控制的感觉么?可恶,以后一定不能再怀上了……但是……
但是那种快乐还是很快乐的,就这么放弃,未免太可惜了……
得想个办法。
他抬起头:“青蚨,你寻一支使团,从河西走廊向西,去罗马、哦,是西方大秦国求取一种叫罗盘草的的东西,顺便那将那一切可以找到的蔬菜水果种子,都带回来!”
张骞出使西域,只到了中亚地区,很多蔬菜并没有传过来,这次也正好把苹果、花菜绿豆之类的农作物带来。
“罗盘草有什么用处?”魏知善用充满求知欲的目光看着他。
萧君泽轻咳一声:“这东西,只在大秦有,它既可以当香料,又能避孕。”
罗马人因此十分钟爱这玩意,生生把它吃灭绝了,可得趁这时间去弄点种子,虽然听说这东西不好种,但他都有大棚了,总能试试,而且,中原人对如今西域的了解非常少,要等到两百年后,唐长老去西天取经,才有一本正经地记录地理人文的书籍,现在做点准备,总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