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逸思吞吞吐吐道:“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也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感觉,就好像选了护身符会后悔。”
一时没人说话,大家都在想这件事。
楮知墨笑了笑:“说起来,大家都是为什么选了刚才的那件东西?”
此话一出,众人的表情都有微微的变化。
舟向月将这些变化尽收眼底,心想看来大家应该都像他一样,每人拿到的东西似乎和他们本人有着一定关系。
宁逸思一开始选择的护身符应该也是这样,而他是看到了那张纸上的警告,才换成了无事牌。
或许是因为这个东西和护身符的性质差不多,而雕花银手镯一看就是女式款,说不定会招惹上什么女鬼,无事牌看起来怎么也更安全一点。
无名氏一号道:“那个,我其实本职算是文字工作者吧,平时挺喜欢带笔记本的。那些东西……怎么说呢,总感觉是有主的,我莫名觉得鬼气森森的,就只有笔记本看起来友好一点,很像我以前爱用的那种笔记本,所以就拿了笔记本。”
任不悔言简意赅道:“我之前见过那个拨浪鼓。”
温良跟着道:“我之前见过那只木雕小猫。”
舟向月也接上他们的话:“我见过那块玉佩。”
商怀仁:“我也见过那把牛角刀。”
之后的队形就很统一了,大家都说自己选择那件拦门礼,是因为之前见过。
就是大家都说的含糊,不知道此“见过”是不是彼“见过”。
此时,宁逸思脸色有点变了,似乎是在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就相信了那张纸上的话,换成了一个自己没见过的东西。
他小声地对商怀仁说了几句话,商怀仁思索片刻,也开始跟他说话。
李婳声想起什么,也跟楮知墨和伞蝶耳语了两句。
大家三三两两都开始各自说起话来,三个分别单独前来的无名氏就落单了。
无名氏一号凑到了无名氏二号旁边,一副自来熟的样子:“兄弟,你也是那位无名氏的粉丝吗?”
无名氏二号之前一直高傲寡言的样子,闻言整个人一僵。
他的本名叫苏忱。
苏忱最开始使用“无名氏”这个名字时,那个无名氏其实还没有出名。
苏忱接触到玄学界的时候已经二十多岁,早就过了练童子功的年龄。
也是因此,要加入人人挤破头想进的前十大门派,对他来说就是天方夜谭,他最后只能勉强加入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打算等自己成名后,以此为跳板再转投一个排名更好的门派,为此专门保留了自己的“无名氏”名字,以便日后改名换姓。
他原本信心满满,想要一战成名。但在魇境里摸爬滚打了好几年之后,他却依然是个查无此人的小角色,而且发现玄学界普遍对在门派之间跳槽的行为比较不齿,因此越来越有种怀才不遇的愤懑。
直到后来,那个无名氏因为被千面城通缉而一夜成名,间接地带火了他。毕竟,他的年龄外貌和那个无名氏还挺接近的。
许多大佬主动向他抛出了橄榄枝,表示想和他合作。
苏忱体会到了一个身份带来的便利,对那个无名氏的幸运深深眼红——凭什么,就因为那人是个大人物的孩子,还是个私生子,就能有这样的待遇?
他不过是差了一个出身而已,人与人之间是何其不公平!
苏忱一边暗暗地嫉恨着那个无名氏,一边又忍不住在魇境里装作自己就是那个无名氏本尊,以此来得到别人的尊敬和另眼相待。
他几乎都不用自己巴巴地介绍说自己是那个被通缉的无名氏,毕竟那显得太掉价了。他只需要在别人问起这事的时候,冷漠地瞥他们一眼:“有的事情,还是不要知道得太清楚对你比较好。”
然后别人自然就会对他肃然起敬。
只是……那个无名氏的排名爬升也太快了,那真是人能做到的吗?
更可恨的是,还有最近那个“追瓜者”的新闻稿,居然能把他瞎吹成什么救世主——要不要脸啊?!邪神都快复苏了,不怕他慕名来找你吗?
在那之后,苏忱在魇境里碰到别的无名氏的频次就越来越高,其中像他一样怀揣假冒心思的不在少数。
那些大佬境客们也不再像以前一样好骗了,在遇到一个无名氏时,很多时候第一反应都不是他们是本尊,而是又一个假货——尤其是,当一个魇境里出现了不止一个无名氏的时候。
曾经获得过的尊敬、恭维和厉害大佬的青眼,就像泡影一样破灭。
苏忱再次落回了以前无人问津的境地,甚至比以前更糟,毕竟他现在被贴上了一个“假货”的标签。
这让他对那个无名氏充满了恨意,每次一想到他,都恨得咬牙切齿。
这一次,苏忱是专门冲着邪神法器的线索来的。他高价从千面城买来了线索,然后几乎全身心扑在上面,最后一路找来了梅面陇,终于顺利地进入了这个魇境。
看到熟悉的魇境界面再次出现时,他深感兴奋,知道自己果然赌对了。
苏忱暗暗心想,那个无名氏被吹成救世主又如何?不过是擅长炒作罢了。
等他获得了邪神法器,管他们什么无名氏一号二号三号N号,都会成为一个笑话。
……然后苏忱就在这个魇境里,史无前例地遇到了三个无名氏齐聚的场面。
其中的无名氏一号甚至还主动说自己不是那个真正的无名氏,搞得他们后面两个也顺理成章地被人当成了假冒伪劣产品。
苏忱的怒气值本来就已经快要蓄满,此时被那个愚蠢的无名氏一号凑上来套近乎,还被以为是那位无名氏的粉丝,顿时怒气值大爆发,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不是!”
无名氏一号被他吓了一跳,讪讪地摆摆手,“哦,是这样啊……”
他还不忘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阴阳怪气道:“抱歉抱歉,是我想多了。”
苏忱被他那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就像是被他看透了自己假冒不成恼羞成怒的心思。
但他黑着一张脸,也没有心思解释了,只能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魇境本身上。
反正这个魇境里还有几个大佬,虽然他之前刚进魇境时试着搭讪任不悔却碰了一鼻子灰,但不是还有商怀仁么。
人家也是排名前十的境客,虽然看起来脾气也不算好,但至少不像任不悔那样对所有来到这个魇境里的人都充满敌意,好像他们都是潜在的邪神信徒。
苏忱想,任不悔有什么了不起的?虽然排名第二,但所有人都知道,他这个排名完全就是不要命地刷魇境凑数量刷出来的,真要论实力,说不定还不如商怀仁呢。
在他心里胡思乱想的时候,无名氏一号又毫不气馁地凑到了无名氏三号——也就是舟向月面前:“兄弟,你也是那位无名氏的粉丝吗?”
舟向月眨了眨眼,微妙地瞥他一眼:“……兄弟,你也是?”
无名氏一号的眼里顿时迸发出光芒,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兄弟,同道中人啊!!!”
第210章 因果
无名氏一号还没来得及跟舟向月倾诉他遇到同担的欣喜,牢房外面忽然有人敲了敲竹墙,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入夜,熄灯睡觉!”
牢房外的灯火熄灭,里面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说来也奇怪,灯一黑,大家都涌上了困意。
就好像在这个牢房里,他们就连在身体素质上都变得跟普通人一样了。
外面狱卒的话似乎是一个明显的暗示,让他们睡觉。
一般来说,魇境的第一夜里,只要没有招惹什么东西,并且境中人给他们安排了“睡觉”这一环节,那么睡觉是没什么危险的,也符合魇境里时间发展的逻辑。
既然如此,大家就准备睡了。
牢房里并没有床,他们只能席地而坐这么睡。
舟向月有点忧伤地想,他在魇境里的待遇又创了新低,而且这还是他的灵犀法器的魇境……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闹。
他在心里简单地梳理了一下目前尚未解答的疑惑。
刚进魇境过桥时,他一瞬间出现了自己被割喉的幻觉,还头晕目眩地摔了一跤。
出现在这里的沈妄生的子辰佩。
比人数多出来的两件拦门礼。
李婳声和楮知墨看到的刻痕。
神秘的“落花客”,如果“贪得无厌”,就会变成花瓣消失。
以及,宁逸思口袋里的纸条。
宁逸思说自己当时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选了护身符就会后悔”的冲动,这种东西听起来太玄乎了,也无从验证。
但舟向月觉得,一个有经验的境客在魇境里看到一张陌生的纸条,让他选择一件陌生而不是熟悉的东西,这人真的会这么做吗?
但宁逸思这么做了。
……恐怕,他还有事瞒着他们吧。
舟向月想着想着就开始犯迷糊,不知不觉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他忽然惊醒。
他似乎听到了一点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就像有人蹑手蹑脚地在牢房里走路。
舟向月将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正看见一个黑影在牢房里他正对面的阴影里弯下腰去,面前似乎是几个靠坐在墙上熟睡的人影。
一片昏暗之中,只听轻微的“嗤啦”一声,随后便是液体飞溅、哗啦落在地上的声音。
这是……凶杀?
舟向月一下子被这个念头惊醒了。
他睁开眼,眼前依然是一片黑暗,只能隐隐约约看见其他人影三三两两地靠坐在牢房的墙边,看起来仍是深夜。
所有人都在熟睡之中,能听见一片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舟向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对面,没有在地上看到什么血迹。
……原来刚才是在做梦。
他心想,怎么会做梦呢?
自己如果做梦,应该会有什么特殊原因……
就在这时,他背后忽然传来了细细的刮擦声。
声源听起来很近,似乎就贴在他耳旁。
那种声音就像是有人用手指甲在墙上刻字,仿佛贴着人的牙龈刮过去,听起来让人头皮发麻。
可他旁边没有人,身后只有墙。
牢房里的黑夜似乎确实有一种强迫人睡觉的规则,哪怕听到这种诡异的声音,舟向月依然困得不行。
舟向月在极困倦的脑海里缓慢地想了一下常识,晚上听到诡异的声音不要随便回头……然后他就再次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极沉,他完全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就像死了一样。
等他再次醒来,是被人推醒的,此时天色已经蒙蒙亮:“兄弟兄弟快醒醒,死人了!”
舟向月看着眼前那张放大的脸:“……笔兄?”
推醒他的是无名氏一号,他之前很自来熟地让舟向月叫他笔兄。
笔兄声音发颤,脸色倒是还和之前一般红润,指给他看对面:“你看……”
舟向月看到了那个死去的人,不由得瞳孔微缩。
死的是温良,就在他正对面。
温良依然保持着靠坐在墙边的姿势,但头无力地歪倒在一边,脖子上是一道极为狰狞的刀口,身上和周围的地上溅满了鲜血,此时还未完全凝固。
看起来是被一刀割喉杀死的,鲜血喷涌而出,和舟向月之前梦到的场景一模一样。
他暗自回忆了一下梦里的场景,那个黑影当时下手的位置,应该就是温良的位置。
而他半夜醒来时,地上还没有这些血迹。
……所以,他这是提前梦见了温良的死亡场景?
温良是跟着任不悔来的,此时任不悔脸色极为阴沉,正在一个个检查其他人身上携带的武器,排查凶手。
商怀仁很明显地表现出了不忿:“检查武器就能检查出来么?而且法器和法术那么多,你怎么就能确认别人没有什么办法把武器隐藏起来?”
还有一句他最想说但又没敢说的——你不会就是想要诳我们把武器亮出来吧?
任不悔冷冷道:“我有自己的辨认方法。而且那些东西到现在都不能用,如果你不打算配合,那我只能杀了你了。”
商怀仁气得低低骂了一声。
他其实也不能用,他也知道自己不是凶手。但他不想配合,主要是不想暴露出自己拥有的武器,而且也不想在魇境里对其他人表现得言听计从。
问题是现在大家都在牢房里,任不悔不仅在有法术傍身的情况下实力最强,而且一身魁梧肌肉,就算肉搏,也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所以,哪怕商怀仁和很多其他人都不想配合,也不得不配合。
现在大家都用不了魇境自带的境客包袱,没法从里面取用东西,所有人身上带的武器其实都一目了然。
舟向月托任不悔的福,观察了大家随身携带的凶器。
不过,除了伞蝶的一把伞和任不悔的刀外,只有无名氏一号和二号随身带了匕首,其他的东西都是一些杂七杂八的玩意,不像是能杀人的凶器。
舟向月就是带了一堆杂七杂八玩意的人。
他和其他的人一样,表示防身的东西在境客包袱里呢,现在都拿不出来。
这么排查了一圈之后,却没有找出凶手。
笔兄瞅着任不悔的脸色,小心翼翼道:“……没找到吗?凶手会不会是从外面进来的?或者是鬼?”
似乎只能这么解释了,毕竟在场所有人看起来都没有作案工具和动机。
而且,舟向月暗暗想道,如果连他和任不悔都会受到这个牢房的影响入睡,那么应该所有人都抵挡不住这种影响才对。
任不悔道:“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了杀人场景,也看到了那个凶手。”
舟向月看见,其他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笔兄第一个惊呼道:“……我也梦到了!”
伞蝶点了点头:“我也是。”
结果,这么一对,原来昨夜所有人都梦到了温良的死亡场景。
只是他们看到的场景都太过昏暗,看不清死者是谁,也看不清凶手,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身影。
至少所有人都是这么说的。
舟向月忽然想起昨夜醒来时听到的刮墙声,回头在墙上找了片刻,很快就在他昨夜靠着的位置边上,找到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刻字,“去死”。
他思索片刻,招呼楮知墨和李婳声:“你们看看这个笔迹,和之前看到的那个‘去死’是不是同一个人?”
众人都过来看那两个字,而李婳声和楮知墨则在辨认后道:“看起来挺像的。”
“上次看到‘去死’的时候,是不是也有人死了?不过是个不认识的人。”
笔兄喃喃道,“好像有一个看不见的凶手,每次动手,都会刻下自己的警告……”
苏忱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侦探小说看多了?这里是魇境,鬼行凶的可能性更大吧。他之前是不是触犯了什么禁忌?”
他看另外两个无名氏不顺眼。
任不悔声音阴沉:“不应该。我们是一起进来的,他没有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不过确实,大家都是刚进魇境,一起选了各自的拦门礼,然后就被关进了牢房,想做多余的事也没什么机会。
如果温良真的做了什么多余的事,那只能是在昨夜做的了。
舟向月道:“昨晚我做梦的时候,凶杀应该还没有发生。”
任不悔猛然盯住他:“什么?”
舟向月道:“我当时短暂地从梦里醒过一下,看了一眼温良的位置,没有看到血迹,之后就听到身后有人用指甲刮墙的声音。但那时候我太困了,还没来得及回头看,就又睡着了。”
苏忱冷笑一声:“这么巧?别人都没醒,就你醒了。”
这话阴阳怪气的,就像是在暗示他是凶手。
舟向月笑了笑:“你也不用暗示什么,我要是凶手,就不会这么说了。”
笔兄颤颤巍巍道:“其实,我刚才没敢说,我也觉得我做梦的时候还没出事……我好像是快要睡着半梦半醒的时候做的梦,只是之后没醒,感觉睡了很久很久,再醒来就是早上了。”
而看温良的尸体,凶杀发生距离现在应该还没有多久,鲜血都还没有完全凝固,估计温良就是在他们醒来前不久刚刚遇害。
这一次,楮知墨和李婳声也说感觉做梦的时间早于实际凶杀的时间,其他几人则表示不能确定。
从目前大家的情况来看,他们好像真的做了预知梦。
“说起来……”笔兄斟酌着道,“我进寨子的时候,好像碰到有人想杀我,只是我不太确定那到底是幻觉还是什么,毕竟上一秒我感觉我好像没救了,下一秒我还好好地活着,那个凶手也消失了。”
舟向月道:“我也碰到了。而且,杀我的人好像也是割喉。”
他简单讲了一下当时的场景,“不过我感觉那像是幻觉,或者……”
他声音稍微放轻了一点,幽幽道:“也是一种预知?”
笔兄打了个寒战:“……不是吧!我,我倒不是割喉,那个人好像是从后脑勺偷袭的……”
除了舟向月和笔兄之外,只有李婳声也在进寨子时遭到了袭击,但同样没有真的被杀死。
不过,伞蝶表示,她也有过一瞬间的头晕,但仅仅是头晕而已,并没有看到什么人。
每个人似乎都能提供一些信息,但这些信息对照起来,却越发扑朔迷离。
舟向月心想,有的环节简直就像是“谁是卧底”的游戏,如果他们中真的有那个看不见的凶手,他也可以通过观察别人的反应,做出类似的说辞。
正在众人陷入沉思时,灵巫大人再次出现了。
此时已经天亮,牢房里死了人的消息狱卒知道了,估计是通知了他。
看来灵巫大人在梅面陇里的地位还真是高,不仅说句话就能让他们这些客人被关起来,而且死了人也会找他过来,虽然也不知道他来到底有什么用。
灵巫大人甚至没有进来。
他站在牢房外面,面无表情地看着里面的他们,似乎对死了一个人一点也不惊讶。
“这只是第一个。”
灵巫大人冷冷道,“你们都会死在这里。”
说完这句话,他鹰隼一般的目光忽然一动,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一枚暗金色的东西。
“谁的?”
舟向月随着众人一起看去,在看清那个东西时,不由得目光一顿。
那是一枚暗金色的铜钱。
和他放在境客包袱里的铜钱一模一样。
他现在用不了境客包袱,并不能从里面取出铜钱来查看自己是不是真的少了一枚铜钱。
但是按理说,他在进入魇境后没有拿出来过,那三枚铜钱不应该会少。
灵巫大人问过之后,却没有人回答。
他似乎并不意外,把那枚铜钱放到了牢房外的桌子上,仿佛意有所指道:“那可能是凶手的吧。”
在牢房里的一夜并没有真的提供什么线索,反而还死了一个人,众人都坐不住了。
只是白天外面的人出出进进,耳目众多,目标太大。
于是,他们决定入夜后再越狱。
虽然现在法术都不能用,但大家还是有很多十分有用的技能——比如说,开锁。
无论如何,越狱还是没有问题的。
入夜之前,大家其实各自都在思考此前发生的一系列诡异事件。但由于前一夜温良的死,虽然并没有找到可疑人选,但所有人之间一开始的基本信任已经荡然无存,哪怕讨论线索,也是几个人私下说话。
三个无名氏一开始就是独自前来的,无名氏二号苏忱不知何时开始抱上了商怀仁的大腿,而无名氏一号笔兄或许是因为共同身为“那位无名氏”的粉丝这一身份,莫名其妙地把无名氏三号舟向月划成了盟友。
笔兄神秘兮兮道:“青弟,你知道吗?我见过真的那个无名氏!”
舟向月:“……真的?”
笔兄信誓旦旦:“真的!无名氏大佬的风采,那真的是惊天地泣鬼神,化腐朽为神奇!我当时亲眼看到他单挑信徒召唤来的那位,而且还打赢了!救世主之名真的一点都不虚!”
舟向月:“……哦?”
笔兄看他一脸不信的样子,压低声音道:“而且,我就偷偷告诉你一个人,你别往外说——我还和大佬有过命的交情!当时要不是我,大佬也不能那么轻松地应对邪神降临。”
舟向月:“这么厉害啊!”
笔兄:“那可不是!跟着哥好好混,我们成功从这个魇境里拿到那位的法器,下次带你去见大佬,大佬看在哥的面子上,一定会带你飞的!”
舟向月满眼崇拜:“那我就跟着笔兄混了!”
他这回想起来了,还真是熟人。
这位自称是文字工作者的大忽悠,除了那个自由撰稿人司马博闻还有谁?
《魇境报》八卦版自由撰稿人,笔名追瓜者,在蝴蝶骨魇境里假冒无名氏忽悠李黔骨,结果碰上他露馅了。
之后,这位敬业的撰稿人也没忘了赶出一篇稿子,把无名氏给生生吹成了救世主。
司马博闻倒是谨慎,这次的外貌和上次相比又有了变化,不过声音没变。
他大概是对这个魇境的诡异和凶残刺激到了,拉着舟向月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久他如何如何跟那位救世主无名氏大佬交情匪浅,如何如何与大佬称兄道弟,以及大佬如何如何看重他的才华,还承诺他的兄弟就是自己的兄弟……
舟向月饶有兴致地陪他聊天,还因此知道了很多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那位无名氏大佬”的秘辛,深深感叹自己对这位救世主的了解太少了。
就这么一直说到了晚上。
为了避免像前一晚一样在熄灯后很快就困倦得睡着,众人在熄灯后立刻开始行动。
只听黑暗中“咔哒”一声轻微声响,牢房的门开了。
离开牢房比想象中的更加简单,众人如数道黑影一般静悄悄地离开半地下的牢房,一路上甚至没有碰到任何一个活人,就好像梅面陇的人在入夜熄灯后都立刻回到了室内,不再在外面活动。
吱嘎——
吊脚楼的木门颤颤巍巍地扭开,铺天盖地的浓雾迎面涌来,风中夹杂着梅花冷冽的幽香,似乎还有一种奇特的腐败气味。
前一晚的困意没有再出现,而且他们的法术和道具都可以正常使用了。
发现这一点之后,众人几乎是立刻就借着浓雾的掩护四散开来。
梅面陇的夜里,雾气比白天还要浓。
站在雾里,甚至连膝盖以下的腿都隐没在浓雾之中,就像是人的躯干逐渐融化在了雾里,漂浮着走路。
“青弟!”司马博闻压低声音,往前紧走了两步,“你怎么走那么快?等等我!”
舟向月听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有些不对,“笔兄?我在你后面。”
司马博闻瞬间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