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装成救世主—— by文可扑不可坑

作者:文可扑不可坑  录入:04-23

舟向月早就暗戳戳地想偷窥他的小秘密了,这次仔细研究过门上的符咒,更是完全压抑不住满心的探究欲。
他在黑暗中坐起,就像是一抹融入黑暗的影子,无声无息地靠近了那扇门。
他并没有贸然进入那扇门,而是悄悄地把头凑到门缝边,暗中向里窥伺。
看到密室里景象的那一刻,他瞳孔微缩。
这是一间本身看起来十分简单正常的小屋子,茶几、软榻、扇形小花窗。
然而,从花窗的每一道窗棂、四面立墙再到每一寸地面,屋子的每一个角落几乎都刻满了最严酷的禁锢符文,满室闪烁的血光让这里看起来就像是地狱最深处。
门上的符咒和密室里面的符咒比起来,有如滴水之于海洋。
在如此规模的符咒作用下,这间密室简直能称得上一座无可撼动的囚牢,就算神仙被囚禁至此,恐怕也无法逃离。
站在门口,密室里传来的金属声响变得更加清晰,像是锁链碰撞摩擦的声音。
锁链轻响间还夹杂着沉重压抑的呼吸声,密室里面一片酷热,就像是盛夏夜里点燃的火堆。
舟向月忍不住屏住呼吸,偏过头往密室更深处望去。
转过一个角度,他先是看到从墙壁垂落在地的一条条纵横交错的锁链,然后看到了一个人。
是郁归尘自己。
他居然用重重锁链把自己锁在了墙上。
郁归尘紧紧闭着眼,眉头紧蹙,额边的碎发被汗水黏在颊侧。
他胸膛急促地起伏着,紧紧抓着锁链的手背上青筋毕露,被锁住的手腕将锁链绷到了极致,那些粗重的锁链随着他时不时的挣动发出沉沉的金属摩擦碰撞声。
在他挣扎间,黑色衬衣的领口被锁链挂住,凌乱地扯开,露出了小半边肩膀和清晰的锁骨。
舟向月意识到,郁归尘现在应该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
他恐怕也就只有在这种意识不清醒的时候,会允许自己这样毫无形象地衣冠不整了。
一股隐约的热意从郁归尘身上弥散开来,让整个密室里热得惊人。
舟向月好像明白了。
……原来,这间密室是郁归尘为自己准备的。
他把自己锁起来,应该是为了度过难熬的反噬后遗症时期,免得自己在神志不清时伤害别人。
想想也是,血明王怎么说都能在凶邪中排得上号,由她控制的房间之间的门又可以算是曼陀宫里最核心的运转法则之一,郁归尘强行在她的魇境里打破那些门的通道,所付出的代价一定不会低,所以现在会遭到反噬。
只是这次的反噬没有上次他偷袭翠微山夺走问鬼神时的那么严重,所以郁归尘并不需要去专门的寒冰洞里降温,只要在这个密室里就可以了。
怪不得他要随身带着通往这间密室的阵法通道,估计就是为了他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到来的反噬。
舟向月一边想,一边悄悄地推开门,走进了这间密室。
门没有关好,那些禁锢法咒就失去了大部分的效力,现在的他足够应付了。
他赤脚走过密室里灼热的地面,一个个血红的符咒随着他的足迹亮起邪异的幽光,照亮他苍白纤细的脚踝,又在他走过后缓缓熄灭。
舟向月仿佛在暗夜里踩过一团团火焰,一直走到郁归尘面前。
而郁归尘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反应,依然紧闭着眼,显然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闯入。
走近之后,舟向月才看清他浑身都在不住地颤抖,手臂、肩膀和胸膛上的每一块肌肉都绷紧到极致,像是在忍受着极度的痛苦。
郁归尘紧皱着眉,一阵阵带着痛楚的炽热呼吸沉重而急促,与胸膛绷紧的起伏一致,整个人都隐隐散发着火焰灼烧般的热度。
他的头紧紧靠在后面的墙上,仰起的脖颈绷紧出清晰流畅的线条,露出清晰凸起的喉结。
有汗水沿着脖颈滚落,还未流淌到锁骨,就在体表的高温下缓缓消失了。
舟向月盯着他颤动的喉结,愣了片刻。
他印象里的郁归尘不管遇到多痛苦的事,都会强忍着,不让别人发现他的一点异样。
恐怕只有在像这样昏迷的时候,才能见到他如此脆弱的一面。
舟向月站在郁归尘面前,心跳莫名地快起来,一下比一下更加沉重。
眼前这一幕的视觉冲击力太大,甘愿为锁链束缚的男人,以这样一种不设防的姿态呈现在他面前。
那么痛苦,那么脆弱。
就像是一场献祭。
舟向月怔怔地看了半天,忽然想到,郁归尘理想状况下应该在一个寒冷的地方度过反噬期,但这间密室里却仿佛被他烤透了一样,比外面热多了。
怪不得他会这么难受。
一个念头从他心里冒出——自己现在应该就是密室里最冷的东西了。
他应该可以帮他降温,至少能让他舒服一点。
只要他抱住他。
这本来也没什么,毕竟当年他们一起逃亡的时候,在寒冷的夜晚为了保命在一起取暖,早就不知道抱过多少次了。
可不知为何,舟向月莫名觉得有些别扭。
可能是因为郁归尘心里有人了吧,他也许会介意。
但这其实也很没道理,难道有对象的人还不能做人工呼吸了不成……
可是之前遇到欢喜佛幻象的时候不也是这种情况么。
那时,郁归尘明显并不愿意。
舟向月做事从不优柔寡断,此时竟也莫名地纠结踌躇了好一会儿。
就在这时,郁归尘死死咬紧的牙关里逸出一声隐忍至极的痛哼,像是痛到了极致,哪怕坚强如他也无法再完全掩饰自己的痛苦。
又一阵锁链的轻响传来,他濒死般挣扎了两下,手腕被锁链磨出鲜红血痕。
这几下挣扎将被锁链挂住的领口扯开得更大,随着布料撕裂的声响,他胸口和肩膀的一大片肌肤都裸露出来。
舟向月下意识就看向了他的胸口。
紧绷的健硕胸膛上,左心口隐约能看见一道小小的柳叶状伤疤。
伤口经过很多很多年,已经非常不起眼。如果不是舟向月知道这道疤的存在,或许都注意不到它。
……如果郁归尘像正常人一样,导致这道伤口的凶器应该会无比精准地深深刺进心脏,没有一寸偏移。
然后干脆利落地杀死他。
舟向月睫毛轻颤,不由自主地向那道伤疤伸出手去。
密室里一片灼热,而他却浑身冰凉。冰凉指尖触到光滑的皮肤,感受到一片滚烫,几乎要烫伤他。
而他却恍若未觉,心里唯一的念头是——这个伤疤,竟已经这么淡了。
他当年曾经亲眼看到这道伤口是多么狰狞恐怖,看到里面涌出了多少鲜血,看到它化脓、溃烂,仿佛一只索命的可怖眼睛。
也见到它最终没能杀死那个从云端掉进泥淖中的十四岁少年,慢慢地结了痂。
这是他亲手捅的伤疤,深深没入胸口。
舟向月心里某个地方忽然拧了起来。
就……谁叫他是人家师父呢。
这时候不帮帮他,未免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舟向月不自觉喉结动了动,终于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抱住了郁归尘滚烫的身体。
郁归尘比他高一个头,但此时整个人几乎是挂在锁链上,因此舟向月只是稍微踮一下脚,就刚好能把头埋进他的颈窝。
被他抱住之后,郁归尘的挣扎忽然停滞了。
慢慢的,他身上紧绷的肌肉也放松下来,热意有所消退。
看吧。物理降温确实是有用的。
炽热的体温隔着衣服传递过来,郁归尘身上的热意刚好中和了舟向月体内源源不断的冷,将他冰凉的身体烘得暖了起来,原本色泽极淡的嘴唇上也多了几分血色。
舟向月偏过头,微微泛红的嘴唇不经意地贴上了郁归尘的颈侧。
柔软冰凉的唇瓣和坚实滚烫的肌腱相贴,仿佛初雪融化在灼热的大地之中。
大概是因为体温上升,舟向月闭着眼,心跳也变得急促起来。
他抱着郁归尘,能听见两人沉重如鼓点的心跳。
高高低低,永远都不会重叠在一个频率上。
他静静地听着耳边沉重而紊乱的心跳声,心绪如同夏夜的烟花一样杂乱纷飞,又渐渐安静地熄灭。
好像一块白炽的火石扔进冰水里,噼里啪啦溅起一大片气泡后,最终悄无声息地沉了底。
舟向月想,反正以后估计都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这一夜的秘密再荒诞,也会永远禁锢在这个无人知晓的禁室之中。
他能感觉到,问苍生已经离他不远。
等他把问苍生找回来,一切准备就差不多了。他终于可以完全复苏,恢复当初的力量。
到那时,舟倾也就可以死了。

郁归尘陷入了一个多年来反复折磨他的梦魇。
那个梦魇阴魂不散地纠缠着他,有时有完整的场景,有时全是支离破碎的画面。
这一次便是画面。
黑色的宫殿,金色的雕梁。
精美的龙纹在火光中明明灭灭,有如鬼魅般飘忽。
云雾一般的轻纱闪烁着淡淡的金色,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撩起。
纱幔后露出一个红衣的人影,他背对着他,另一只手里捧着一簇微火。
郁归尘抬起头,想看清他的脸。
仿佛听到他的心声,红衣人点了灯后,手上跃动着幽幽的血红火焰,转过头来。
红衣人微微低下头看他,对他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眼眸幽深如墨湖:“殿下。”
闪烁的火光落在他的眉眼间,那一抹微笑温柔如水,让郁归尘一时失神。
心底隐约的一缕理智在想,他此时好像还年纪很小……好像是十四岁。
灯火缭绕间,郁归尘忽然闻到一股暗香。
暗香不知从何处而起,那是一种用语言无法形容的异香,销魂蚀骨。
仿佛在人的体内点起了一把火,一边让人煎熬得大汗淋漓,一边却又仿佛置身云雾之间,心神恍惚、□□。
那明明是一种令人沉醉的香气,像是采撷了世上最馥郁的花卉,在冰山雪水中凝成香露,再以最纯净的火焰点燃。
但郁归尘的心脏却整个紧缩起来,就像是闻到了血的味道。
下一刻,血的味道变得更加浓重。
不只是血,很快还有硝烟与灼烧的味道,好像哪里失了火。
郁归尘眼前一阵阵发黑,他下意识向那个红衣人影走去,想对他说,快离开这里,起火了。
可在他模糊的视野里,那个红衣人忽然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身边的一切都燃烧起来。
纱幔在燃烧,檀香木桌在燃烧,他的一卷卷书籍在燃烧,连宫殿金碧辉煌的墙壁与立柱都在燃烧。
浓烈的烟雾与火光包裹了他,周围的墙壁在坍塌,天旋地转。
郁归尘走得踉踉跄跄,却越来越着急。
他想开口叫他,但喉咙里血意淋漓,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他拼命抓住身边可以稳住他身体的东西,燃烧的桌椅、窗棂和门扉……灼烧的剧痛从手上传来,迅速蔓延到全身。
熊熊火光遮蔽了他的视野。
如果别人看他,或许会看见一个浑身在燃烧的孩子。而对他来说,他就像是在地狱火海里奔跑。
郁归尘全然不顾,他在熊熊燃烧的宫殿里跌跌撞撞地奔跑,追着前面那一抹红色的身影。
一段燃烧变形的巨大木梁轰然倒塌,郁归尘立刻躲避,但还是被巨大的冲击力掀翻在地。
他狼狈地翻滚了两圈,余光正看见上方火光熊熊的门扉也断裂崩塌下来,正正向他砸来!
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就算他站起身来,也来不及躲避。
但郁归尘忍着浑身滚烫烧灼的火焰,还是咬牙站起来,而门扉距离他只有咫尺之遥——
他忽然被一只冰凉的手抓住,猛地一把拽过去。
然后跌进了一个冰凉熨帖的怀抱。
门扉贴着他的后背砸落,而他得救了。
浑身的火焰忽然熄灭,他被这个冰凉的怀抱紧紧抱着,明明已经脱离了苦海,但他的心却不知为何猛然剧烈跳动起来。
他反手紧紧地抱住了面前的这个人,又紧紧地闭上眼。
好像如果他一直不睁眼,如果他一直不松开,那很多事情……就不会发生。
周围冲天的火焰噼里啪啦地爆响,而他在这个拥抱之中,只听见自己一个人的心跳。
仿佛他所抱着的,不是一个活人。
这个念头隐隐冒出的那一刻,他身上的力气忽然消失了。
同一时间,抱着他的人伸出一只手,不容抗拒地推开了他。
郁归尘下意识睁开眼,终于看清了抱着他的人。
是那张眉眼如墨画的漂亮的脸,左眼角仿佛挂着一滴泪……不,那是一颗淡淡的泪痣。
可是此刻,这张熟悉的脸不复以往微笑的模样,看他的表情冷漠至极。
利刃破开皮肉的剧痛猛然从胸口传来。
郁归尘难以置信地低下头。
他看见一只白皙漂亮的手稳稳地拿着一把短剑,剑身深深没入他的胸口。
一股血意从喉头喷涌而出,他眼前骤然陷入一片铺天盖地的血色。
哗啦——
清晰的锁链声响从耳边传来。
郁归尘大汗淋漓地惊醒,呼吸急促,心脏剧烈跳动,粗重的锁链被他自己扯动得哗啦哗啦直响,磨出鲜血淋漓的伤口也浑然未觉。
这里还是他的那个禁室,他好好地被锁链锁着,没有失控地做出任何不可挽回的事。
此刻,外面天光已熹微,他身上灼烧的热量也随着夜晚的逝去而渐趋平稳。
那只是个梦。
郁归尘缓缓地闭上眼,凸起的喉结滚了滚。
不会……再发生了。
舟向月发现,那一夜之后,郁归尘看起来依然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
要不是舟向月特别注意观察他,也不会发现他的脸色稍微苍白了一点点。除此之外,他整个人表现得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舟向月心道,没想到现在郁耳朵也这么能装了。
不过这对他们来说还算是好事,毕竟那种事情肯定有损堂堂玄琊君的清誉。
本来舟向月还想着,反正舟倾这个壳子自己也不会再用多久了,考虑到郁耳朵不久后即将再次痛失徒弟,可以对他好一点。
但等到郁归尘一如既往毫不手软地逼他喝药时,舟向月简直恨不得马上死在他面前——今天你我之间必须死一个!
可他还没有恢复原来的力量,依然被郁归尘武力压制。
甚至因为刚刚结束魇境的损耗和他同时开其他马甲的消耗,现在更是无力反抗。
舟向月只能含恨告诫自己,再忍忍,再忍忍……这见鬼的毫无意义的苦日子很快就结束了。
不仅喝药避免不了,而且除了云片糕以外,其他的药后甜点味道也有点变化,没有原来翠微山那边买的好吃。
舟向月一边撕薄薄的云片糕,一边恨恨地想,可能主要是不够甜。
付一笑担心他们两个的状态,来看了他们好几次,而郁归尘总是更关心他那边追查邪神灵犀法器的“鬼面陇”线索的进展。
自从付一笑跟他说发现自己似乎失去了当初的记忆后,他们都在这件事上投入了更多的精力。
毕竟,如果付一笑的记忆真的是被抹去了,那么就说明“鬼面陇”和当年他抓住不知愁的地方很有可能确实关系,他们从付一笑的记忆入手,追查方向是对的。
“……还是没有找到鬼面陇到底是哪里,”付一笑苦恼道,“现在信息那么发达,我们几乎把附近的地名都筛过了一遍,却没有任何地方叫这个名字,而且我怎么都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到这个地名的了。”
“不过,倒是发现北边那片的山区当地习俗都爱以‘陇’命名,其中有一个陇名字就有点像,叫梅面陇,我打算带几个学生明天去看看。”
郁归尘微微皱眉:“那我也……”
付一笑坚决制止:“你先好好休息吧,之前在曼陀宫里你也太胡来了。我们也就是先去看一眼,也不见得那里就是要找的地方。”
郁归尘刚要开口,付一笑就打断他的话:“而且舟倾这样肯定是不能进魇境的,他要是有什么事,还得靠你看护着。”
舟向月很是配合地把手揣在羽绒服兜里咳嗽了两声,又吸了吸鼻子。
郁归尘:“……”
他没有再坚持。
舟向月也想把郁归尘拖在这里,付一笑和他不谋而合。
毕竟,他深知问苍生的力量,如果它在魇境中出现,那个魇境本身恐怕就不会简单。
他可不想在应付那个玩意的时候,还得同时对上郁归尘。
不仅如此,而且他还有一个马甲现在去了翠微山,趁着郁归尘不在,正在偷偷摸摸地寻找当初他自己留下的一个魇境入口。
当年他死后,他们显然对那地方进行了封印,现在连找出来都很费劲,而且容易惹人怀疑,所以一定要把郁归尘牵扯在外面,才比较方便他干坏事。
这就是有很多个马甲的好处了。
郁归尘只有一个,而他有很多个。只要用一个牵制住郁归尘,其他的马甲就自由了。
经过付一笑的劝说,郁归尘果然被舟倾绊住了脚步。
不过,舟向月隐约感觉到两人现在的相处有一点微妙地……和以前不同了。
也是,郁归尘那种一本正经的人,在魇境里遇到欢喜佛幻象这么震撼人心的东西,就算懂得事急从权的道理,恐怕也很难过去心里那个坎。
舟向月眼观鼻鼻观心,始终忠实地装作自己什么都不记得。
因为现在同时有三个他在活动,这个瘦弱的本体尽量装作卧病在床,免得影响另外两个的发挥。
在翠微山的这一个,正是【梨园梦】魇境那个可以给自己换脸的马甲。
此时,他给自己换了一个让人过目即忘的路人甲脸,步履轻快地走过波光粼粼的九鲤湖,远远地看见夜幕中那座精致的白色尖塔,忽然脚步顿了顿。
他看见一个洁白的月牙弯弯地挂在塔尖,而那座塔尖上莹白透亮的夜明珠里,泛起了血光。
舟向月记得之前听说,这颗夜明珠并不是塔最初落成时的那颗,而是当初尘寄雪醉酒后在塔尖舞剑,不小心把夜明珠给打碎了,之后又找了一颗回来。
找回来的这一颗夜明珠里,就有一丝隐隐的红色光泽。
此时,那抹血一样的红光从夜明珠里漫溢出来,就像是滴落进清水中的血液,在夜空中缓缓洇染开来。
将那片弯弯的白色月牙,染成了一片血色。

舟向月暗中跟踪着付一笑对“鬼面陇”的调查进度,最后跟到了这里。
他站在山坡上抬头望去,只见四面尽是崇山峻岭,已经完全看不到人迹。
山里入冬早,此时山里已见不到一点绿色。
山谷里到处都是高高低低的梅花树,一片灰白的背景中,漫山遍野的梅花都开了,仿佛漫天落了粉白的雪。
天空中积满了晦暗浓重的层云,云层与山峦相接的尽头有浓雾弥漫过来,一只白鸟扑簌簌地从山谷里飞起,消失在浓云之间。
洛平安拽了拽舟向月的手:“师父,他们不让进哎。”
舟向月低下头,看见山谷中是一片悬崖,悬崖上搭着一座窄窄的木桥,桥边悬崖上立着一座灰白的牌坊寨门,上面写着“梅面陇”三个字。
付一笑带着几个年轻学生,在这个寨门底下被守门人拦住了,正在试图劝说他放他们进去。
“我们就是科普考察的大学师生,只是想进去调查一下,”付一笑努力地解释着,“一定会尊重寨子里的习俗,保证不会打扰到寨子里的居民……”
守门人却冷冷地拦住他:“你是渎神之人,不准进!”
“……我怎么就是渎神之人了?”付一笑满脸问号,“我们真就是普通的老师和学生,我们……”
守门人又看了看他身后的祝清和祝凉,鼻翼翕动两下,突然暴跳如雷:“你们身上还有曼陀宗的气息!滚出去!”
曼陀宗?
祝清和祝凉面面相觑——是因为他们在曼陀宫的须弥绘里待太久了吗……这居然都能闻出来?
而且,这里的人是和曼陀宗有仇吗?
守门人手上抄起一把大扫帚,气势汹汹地挥舞起来驱赶他们:“滚出去!寨门是人鬼之界,我就是负责把你们这些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拦在外面的!”
付一笑:“……”
天地良心,他长着一张正派脸,也自认为一身正气,这还是他第一次被说“不知是人是鬼”。
底下鸡飞狗跳,舟向月和洛平安在山崖上看得目瞪口呆。
舟向月估计付一笑也从没遇到这种情况。
他到底是文明人,不能跟守门人来硬的,最后还是带着两个学生暂时撤退了。
等他们离开,舟向月就带着洛平安上了。
这次他本来只想自己来的,但洛平安这小孩儿好久没见他,死活闹着要一起跟来。
从魇境里出来的小鬼成长速度惊人,现在已经学会了抱着舟向月的胳膊不说话,只用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眼巴巴泪汪汪地看着他。
舟向月偏就吃这一套。
他被洛平安磨得没脾气,想想反正这小孩已经是鬼了,进魇境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所以也就带上了。
至于同样表示出凑热闹的兴趣的柳长生,既然他不会撒娇打滚卖萌,舟向月就毫不心软地坚决劝退了。
走近之后,可以看见寨门的牌坊是木质的,黑褐色的牌坊算不上高大,雕刻工艺也比较质朴粗糙,看起来很原生态。
寨门后面,可以看见一座窄窄的木桥,横跨在深深的悬崖之上,是连接悬崖两边的唯一通道。
浓雾弥漫,遮住了悬崖那边的景象。
寨门边的守门人正低着头清扫地上的枯枝落叶,看到他们之后,微微凝神。
舟向月提前把那个挂着一块须弥绘的铃铛手绳收起来了,希望守门人不会灵敏到连这都能闻出来。
守门人确实没有闻出来。
他甚至肃然起敬地微微鞠了个躬:“欢迎……等等,渎神之人不能进。”
舟向月:“……”
既然最后都是一样,何必搞那么多前摇?弄得他还以为自己是什么贵客呢。
不过他当然不会像付一笑那么老实,说不让进就不进了。
舟向月客客气气地带着洛平安佯装离开,然后就再次折返——
这一次,他用了沈妄生那个境灵的神通【静止】。
静止时间。
因为知道这个魇境大概会有一场恶战,他挑挑拣拣,最后选中了这个尤其适合遭遇战的马甲,不管是偷袭还是逃跑都很实用。
事实证明,不只是用于战斗,用来偷偷进门也相当好用。
推书 20234-04-23 : 快穿美貌小可怜成》:[穿越重生] 《【快穿】美貌小可怜成了团宠以后》全集 作者:奉酒【完结】书耽VIP2023-7-31完结●总字数:73.4万 ●点击:48.1万 ●收藏:3408 ●推荐:480 ●月票:57文案:【生子双洁万人迷团宠受切片攻】甜甜甜宠上天,他被所有人宠爱,各种恋爱修罗场,所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