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装成救世主—— by文可扑不可坑

作者:文可扑不可坑  录入:04-23

“你救了我,所以我没有直接去告诉师父,而是先来找你。这种事情,你自己坦白比较好。”
范世沅静静地看着舟向月,“师弟,我给你三天时间,你自己去跟师父说。”
他话音未落,风声乍响。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
范世沅蓦然瞪大眼睛——他不是完全没想过舟向月可能会跟他动手,但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彼此身手如何都知根知底,舟向月向来不是他的对手。
可是他竟突然变得这么强,强到自己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胜负刹那已分。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范世沅在一双冰冷的黑眸里看到自己死前的脸庞。
他淹没在猩红的瞳仁深处,仿佛消失在血红花瓣漫天飘洒的黑夜。
“……所以他是打晕了范世沅,然后把他扔下了悬崖,所以当时发现之后,虽然很奇怪,没有人能确定他不是意外死去的。”
钱无缺说。
如果直接动手杀他,等到尸首被别人发现,人们一定会调查。
范世沅在弟子中算是身手相当不错的一个,如果只是把清醒的他推下悬崖,他还能自救。
但像这样打晕了扔下去,既没有他杀的证据,也必死无疑。
付一笑心口沉沉的像灌了铅。
明明这些事情早就已经知道了,但现在如此清晰地再了解一遍,就像是再把陈年旧伤剖开来,再鲜血淋漓地痛一遍。
沉默许久之后,还是钱无缺开口了。
“按照我们之前的推断,他应该就是在嬴止渊死后、所有其他人醒来之前,拿走了嬴止渊的断生刀,后来它变成了问苍生。”
“你们看到的记忆也算是验证了一部分,他确实比其他人醒得更早……但是没有后半段。”
“这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毕竟,你们也知道……”
钱无缺看了眼祝雪拥和付一笑:“舟向月那时候本来是打不过范世沅的。”
几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舟向月突然变强了,是因为断生刀。
钱无缺皱着眉,“我有一个猜想啊……不一定对。我在怀疑,那个东西会让人性情大变。”
几人都微微惊诧地看向他。
“你们不是说,师弟他妈妈说嬴止渊原本不是那样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变了吗……你们觉不觉得,这时候的师弟也有些变了。撇开他们的父子关系不说,他们的共同点,就是都拿到了那个东西。”
“不是说是能让人成神的神器吗?恐怕不只是让人成神吧,或许连人的那部分都慢慢没有了,会变得越来越冷酷无情。”
钱无缺叹口气,“……不然,我实在是很难接受,当时我看到的那个杀人不眨眼的人,真的是我记忆里的他。”
众人一时都沉默了。
当初的舟向月拿走父亲的断生刀,或许只是因为长久以来的隐忍恐惧所带来的对力量的渴望,害怕他母亲苦心孤诣为他换来的未来毁于一旦。
但后来……他却变了。
那是他想要的吗?
越往下走,众人就越沉默。
走着走着,楚千酩忽然感觉到什么,指尖在身旁的一簇水晶上轻轻一揩,摸到了冰凉的露水。
他这才发现,周围的空气变得越发冰凉湿润起来,远处的光点变得雾蒙蒙的,越发朦胧。
“我们……好像是走进了一片雾气?”
雾气是慢慢弥漫到他们周围的,加上四周太过昏暗,此前他们都没有意识到,他们已经进入了一片浓雾。
越瑾之伸手一摸自己的短发,发现发梢都已经湿了,一滴滴地淌着水。
就连眼睫毛上都凝了水珠,一眨眼就是一片湿漉漉的冰凉。
“你们听到了吗?”
她轻声说。
“什么?”
祝凉点点头:“流水的声音。”
隐隐约约的流水声从下方传来,此刻的他们就像是旅人疲惫地跋涉在浓雾笼罩的森林深处,忽然听到溪水的声音,便是精神一振——水往低处流,既然有水声,应该就意味着快到底了吧?
到底了,是不是就可以出去了?
枝叶间闪闪烁烁的光点因为雾气已经氤氲成了一片,他们就像是迷失在流淌的银河之中,又像是回到了祈福夜的九鲤湖,在水下看见无数发光的鱼群在游弋。
可是再往深处看,一切都笼罩在光芒流转的浓雾之中,哪怕听到了水声,也什么都看不见。
“唉,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钱多小声道。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那些比较耀眼的、会让人感到危险的记忆里确实有危险,不能碰。
一开始还有人对此产生了质疑,但在他们不信邪地进了一个之后,下一刻就浑身是血地出来了,还得麻烦这里的医生去紧急处理,之后便再也没有人去节外生枝。
大家都想尽快平安地出去,他们只能看着那几个人来来回回地进出记忆,然后所有人一起慢慢互相扶持着往下走。
……也不知道他们都看到了什么,感觉气氛越来越沉重了,好好奇啊但又不敢问。
就在这时,他们忽然听到头顶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只听“扑通”一声,一个身影重重地从上面掉下来,砸掉好几簇水晶枝叶后结结实实地摔在他们旁边,好在还是被蛛网拦住了。
楚千酩借着记忆光点的微弱光亮一看,大惊失色:“小叔!你怎么了,没事吧!”
付一笑背对着他摆了摆手,手发颤地抓着旁边的银线想站起来。
但他没站稳,脚下一滑又一屁股狼狈地摔倒下去,被楚千酩眼疾手快地抓住了。
楚千酩扶住他才看清了他的脸,一时间更是震惊得不知道说什么——他小叔这是,哭了?
付一笑额头上全是冷汗,眼眶通红,“……没有。”
他伸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下,嗓音里带着极力压抑的哽咽鼻音,“没事,我没事……我去找祝门主他们。”
刚才他们分头进了好几个特别亮的光点,那几乎是现在触目可及的光点里最亮的了。
而付一笑在进去的那段记忆里,看到了他从来没有想过的真相。
那一段记忆就发生在屠魔之战的最后,舟云水死后。
那只是很短的一段记忆。
瞬息之间,就决定了那么多人后来天翻地覆的命运。

舟向月蜷缩在满地虬结枯藤中,目光空洞,脸上纵横交错的泪水已经干涸。
眼前地面上的鲜血凝固成大片大片暗褐色的污渍,缠绕在远远近近的人影身上的藤蔓已然变得扭曲干瘪,一寸寸断裂散落到地上。
就在这时,眼前的焦枯藤蔓上忽然冒出一点扎眼的绿。
那一点绿缓缓地吐苞、绽放,从焦黑死物上长出一棵新绿的嫩芽,旋即长成细细的嫩绿藤蔓,向远处延伸而去。
舟向月抬起头,一瞬间惊得几乎忘记了呼吸——
绿意在满地漆黑枯藤中纵横交错蔓延开来,像搏动的血脉一样重新开始在人们身下蠕动。
可所有人依然昏迷在原地——不止是昏迷,他们的身躯没有一点呼吸起伏,从伤口里涌出的血半坠不坠地悬挂在脖颈边,在满地蠕动的绿色藤蔓之中,像是一座座封存在时间之外的雕像。
窗外铅灰色的暴雨也静止了,宛如千千万万根银灰色的针凝固在天地之间。
一切都静止在这一刻,只有妖诡的绿色藤蔓蠕动着爬向各个方向。
而他们纵横延伸的中心……是嬴止渊。
墨绿色长袍的男人浑身都是干涸的血迹,依然是那个靠坐在王座一般的藤蔓座椅上的姿势,海藻般垂落的黑发与漆黑藤蔓缠绕在一起,仿佛交缠着生长的菟丝花与乔木。
浑身鲜血没有掩盖他的俊美,只是向他的美貌增添了蛊惑人心的阴暗与邪性。
他咽喉正中和胸前大大小小的伤口处,鲜血几乎已经流尽了,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翻涌的黑色雾气,像是黑色的群蛇一样在那一处处致命伤口之中穿梭蠕动。
怦怦,怦怦。
大地上搏动的深绿色血脉传来深沉的心跳声。
男人垂落的指尖滴下一滴鲜红的血,最后坠落出墨汁一般的黑。
鲜血落在手边枯黑的藤蔓上,它仿佛被烫了一下微微一颤。
下一刻,男人低垂的睫毛也颤了颤,就像是一尊死去的神像正在苏醒。
嬴止渊缓慢地睁开眼。
还未等他看清眼前的画面,雪亮剑光骤然袭来,剑尖从他的眉心正中刺穿!
没有血喷溅出来。
他甚至没有闭眼,而是冷漠地看向面前——握剑刺穿他眉心的白衣少年粗重地喘着气,白色的衣服已经被染成了一身血红。
舟向月的心脏剧烈跳动,浑身的血脉几乎要爆开,难以相信眼前这一幕。
为了杀死嬴止渊,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他为什么还能复活?
一个人的眉心、脖子和心脏都被刺穿,浑身都是血窟窿,怎么还没有死?!
就在这时,嬴止渊忽然笑起来,唇齿间满是鲜血:“看来你要背叛我了。”
舟向月猛地抬眼看向他,“你说什么?”
他是什么意思?自己明明刚才就想杀他了,他怎么会现在才意识到背叛?
就在这时,一只冰凉的手搭上他的肩膀,身后传来冰冷的轻笑声:“他在说我哦。”
舟向月浑身寒毛倒竖,他猛地转身闪避,在看到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身影时瞳孔骤缩:“你是谁?!”
这么一个人近在咫尺地站在自己身后,他竟然分毫没有察觉!
那个“舟向月”歪头对他一笑:“初次见面,自我介绍一下。我的来源是不死灵,与嬴止渊合作的时候叫做断生刀……不过现在,我就是舟向月。”
他微微一笑,“比你更强大、更完美、更随心所欲的,最真实的舟向月。”
舟向月皱了皱眉,他攥紧手中的剑,一边警惕地盯着他,一边提防旁边的嬴止渊,“你想做什么?”
嬴止渊的头被钉在藤蔓上无法转动,他嘶哑地笑起来:“恭喜你。你也会一生一世被这东西的欲望和诅咒纠缠,直到下一个人来杀死你。”
舟向月的手心渗出了冷汗。眼前这一幕太过诡异,他的心跳越来越快,某种烙铁生生烧灼神经一般剧痛的预感仿佛要把他撕成两半。
嬴止渊说着说着就大笑起来:“你也逃不出你的宿命。永远!永远也逃不掉!”
那笑声像是癫狂的魔咒,让舟向月想要捂住耳朵。
同一时间,白衣少年轻轻打个响指,那诅咒般的笑声就消失了——
嬴止渊依然在浑身颤抖地大笑,可他的笑声就像是凭空蒸发一般,半分也传不到两人耳中去。
“别这么紧张嘛。”
白衣少年刚刚静音了令无数人闻风丧胆的断生魔,却看都没看他,只对舟向月笑道,“都说了,我就是你。你看,你想做什么,我就想做什么——只不过,你想的事情你做不到,而我都能做到。”
他唇角上扬,微笑渐渐扩大:“现在,你最大的欲望就是杀死他……得到我,你就能杀掉他。”
舟向月呼吸微微一窒。
“唔,还能复活你师叔呢……他可是为了你死的对吧。”
白衣少年一边说,一边眼睛骨碌碌地转向四周,“一二三四……啊,这里还死了几个,不过你也不是很在意其他人,就不管了。当然,你要是想的话,复活任不悔的时候也可以顺手饶几个,反正不费事。”
“怎么样?”白衣少年笑着对他眨眨眼,“我也在嬴止渊身边待厌了,想找个新的好搭档。”
他向前走了一步,伸手好像想揽住舟向月的肩膀,“一起杀个人,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舟向月猛然闪身,再次躲过他的手。
“我终于明白了。原来是你……是你把他折磨得不人不鬼。”
他冷笑一声,“不需要得到你,我也可以杀掉他。”
“嚯,果然被你发现了。”
白衣少年露出一丝苦恼的神色,随后耸耸肩,“那算了,没关系,我也不喜欢强扭的瓜。”
他转身就走,反而是身后的舟向月愣住了。
……竟然这么爽快的吗?
然而下一刻,他一看清白衣少年走向的方向,脸色瞬间变了。
那片藤蔓之上倾倒了许多碎裂的砖瓦,趴着一个浑身伤痕、人事不省的少年。
那是付一笑。
白衣少年好像心情很不错,一边走一边甚至哼起了小调。
他走到昏迷的付一笑面前,弯下腰,伸手想把他拉起来——
他突然像鬼魅一样迅疾转身,微笑的双眼对上舟向月的眼睛。
那双眼轻轻一眨,舟向月就像被无形的丝线束缚住全身关节一样,僵直在那个冲过去的姿势动弹不得。
白衣少年勾起唇角,“和你一样,我喜欢搞小动作,但不喜欢对我搞小动作的人哦。”
他手指轻轻一勾,有一道水波一般淡红色泛着金色涟漪的透明花纹从指尖飞出,转瞬间没入舟向月的心寓家vip口。
一阵颤栗的剧痛猛然从心口放射至四肢百骸,舟向月连叫都叫不出声就一头栽倒在地,无法控制地痉挛起来。
太痛了,从来没有这么痛过……
好像在瞬间死过去又活过来,浑身骨骼都在咯咯作响。他濒死一样蜷缩又翻滚,身上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原本被鲜血染红的衣服颜色更加深沉。
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只能模糊地看到眼前那个人影蹲下来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甚至还温柔地摸了摸他被汗湿成一绺一绺的额发。
白衣少年叹口气:“看到这么弱小又懦弱的废物和我是同一个人,我真是郁闷死了。”
一只手忽然拼尽全力地攥住他的袖子,趴在地上的人勉强抬头,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充满泪水的眼睛绝望地盯着他,仿佛盯着唯一的拯救者。
他想求饶。
他本来就是那么一个毫无骨气的人,只要能让他摆脱现在的痛苦,他可以求他,可以给他下跪,他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他只是痛得说不出话——从很小的时候起,如果他因为疼痛而发出声音,只会像落单的小野兽一样招来更残忍的天敌,换来更残酷的对待。
痛到神志不清的时候,这个身体会本能地无法发出声音,每一寸都无声地蜷缩起来,努力降低自己任何存在的气息。
白衣少年笑起来。
他任由舟向月攥着他的袖子,伸手掐着他沾满泪水的下巴让他抬起头,微笑地看进他泪水涟涟的眼睛:“求我啊。”
舟向月绝望地动了动唇瓣,汗水淌进了眼睛,却在此刻的疼痛之下显得微不足道。
许久之后,终于有两个嘶哑到变调的字从牙缝中艰难挤出:“……求……你!”
令人发疯的疼痛突然消失,好像连身体都消失了。
白衣少年手一松,舟向月就脱力地瘫倒在地上。
“好了,你知道我其实也不怎么记仇的,”白衣少年笑眯眯道,“你别再惹我,咱们这点过节就算过去了。”
舟向月低低地喘息着没有说话,喉中满是撕裂的血腥气。
“行了你玩去吧,现在我要干正事了。”
白衣少年又向付一笑伸出手去。
舟向月攥着他袖子的手指一直没有松开,此时一下子又攥紧了:“你别找他……”
“啊?”
白衣少年皱眉看他,“你以为我是什么很贱的东西吗?还能让你挑三拣四的?不是你自己不愿意要我的嘛,所以我就来找付一笑啊,你未免管得太多了。”
他有些遗憾地“啧”了一声,“虽然我其实最喜欢你了,但你身上有点让我不舒服的东西,所以得你同意了我们才能做朋友。但他们就不一样啦,只要我想,都是我随便挑。”
舟向月艰难地撑起身挡在付一笑面前,抬头看面前的人:“你换一个人,别找他。”
“那不行,”白衣少年瞬间翻脸,“滚开。”
眼看舟向月还是挡在付一笑面前,他冷笑一声,“看来你还是长的记性不够。”
他手指微微一动,舟向月浑身忍不住一抖,脱口而出:“我!我可以……”
被剧痛折磨过的大脑有些迟钝,他随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色一下子苍白起来:“我……”
……妈妈刚刚才牺牲一切,给他创造了一个没有过去的、清白的身份,让他从此能够像别人一样在阳光下活下去。
他刚刚才明白拥有不死灵究竟意味着什么。他不能……
“别这么一脸嫌弃的好不好?”
白衣少年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你去外面问问,无数人打得头破血流都想要我好吗?”
舟向月眼眶通红,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他侧着身,一低头就能昏倒在地毫无知觉的付一笑。
付一笑身上的衣服浸透了血,全是被碎砖石砸出来的破洞,手臂折断成一个不自然的角度,破破烂烂的衣袖下露出一片鲜红的伤疤。
……他进入万魔窟后的预知就变得不太准,之前差点被一根燃烧的沉重木梁砸中。
是付一笑冲过来抓住他躲开了那根木梁,自己护在头顶的手臂却被燃烧的木头擦过,留下了一片烧伤。现在伤者太多,医生顾不过来,他的伤好了,但还没有处理伤疤,就留下了一大片触目惊心的疤痕。
付一笑其实原本不该在这里。
要不是因为师叔怀疑他,专门叮嘱他看着自己,他也不会跟着自己过来。
要不是自己对他用了迷魂符,他也不会在屋顶坍塌的时候这么毫无意识地掉下来,伤成这样。
舟向月闭了闭眼。
在翠微山的十年,付一笑是和他最亲近的人,他的伙伴、他的挚友、他的兄长。
从小到大,他给笑哥制造了多少麻烦。
他每每捅出一个自己没法解决的篓子,笑哥都会骂骂咧咧地给他兜底,陪他一起挨罚,还时时替他顶锅。
现在,他又要拉笑哥来做他的替死鬼吗。
如果有一天,付一笑会变成一个像嬴止渊那样的人……他没法去想,只觉得喉咙被一只无形的手抓紧。
……可是眼前这个诡异的存在,自己完全不是对手。
怦怦,怦怦。
舟向月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
……如果现在醒着的是付一笑,他会怎么选。
舟向月手指微微一蜷,低声道:“……我,我愿意。”
“哎呀,”白衣少年双手环抱在胸前,“可是我突然有点不愿意了唉。”
舟向月蓦然咬紧牙关,抬眼盯着他:“你想怎样?”
白衣少年笑眯眯道:“求我啊。”
舟向月闭上眼又睁开,眼睛里泛了红:“……我求你。”
求人并不会让他觉得难堪,但求人施与自己未知的痛苦,却让他的心在一层层缠紧的恐惧预感中战栗。
白衣少年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低头看他。
“可我还是改变主意了,”他笑吟吟道。
“我觉得选付一笑这样的好人,比选你更有意思哎。”

舟向月在衣袖下攥紧了拳。
白衣少年看着他的神情,慢条斯理道:“其实也可以不是付一笑也不是你,再换个人……”
舟向月刚刚隐晦地松了口气,他就笑道:“祝雪拥也不错。她现在已经挺有名了,那么清雅绝尘的救死扶伤的仙女唉,结果最后发现,她其实是欺世盗名的魔头?”
舟向月微微一震,好像终于明白他现在到底想做什么。
白衣少年继续自言自语:“哦,不。白晏安才是最好的,要是最后揭露出来他才是心机深沉的幕后黑手,翠微山上所有人都得心碎至死吧?不错不错……”
就在这时,忽然一道风声直刺他咽喉!
那张“舟向月”的脸直面这道剑风不闪不避,露出一个微笑。
噗嗤——
利器破开血肉的声音传来,舟向月的眼睛陡然瞪大。
不是……他刺中的人不是……
不是那个“他”。
是白晏安。
他的剑尖原本已经碰到了白衣少年的皮肤,可一切就是在那一瞬间剧变,他一剑刺穿了白晏安的脖子。
但白晏安依然是静止的,被剑切开的贯穿伤口里鲜血如岩浆一样粘稠涌动,下一刻就要喷溅出来,却凝固在这一刻不动。
然而舟向月视野里猛然涌起一片血红,大脑一片空白。
就在这时,又一阵几乎要撕裂他灵魂的剧痛袭入骨髓,但这次他连在地上翻滚的力气都没有了。
再次停下来时,舟向月满脸涕泪、目光涣散地趴在地上蜷缩成一团,背上的衣服全湿透了,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抽搐,掐在脖子上。
那种痛苦太可怕了,他甚至绝望地想要杀死自己,可是剧痛之中牙齿连舌头的位置都找不到,他恨不得活活掐死自己,手上却没有丝毫力气。
“唉。你又杀了一个人呢。”
白衣少年蹲在他面前,像他小时候捅蚂蚁窝一样拿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脸,舟向月满是泪水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反应。
“要不你还是好好求我选你吧,不然就别插手,搞这么血呼啦差的做什么,”白衣少年叹口气,“本来选择这么多呢,是吧。”
“我都挑花眼了……哎你帮我挑挑看嘛,任不悔是不是也很不错?这么一个嫉恶如仇的人,最后成为一个他最痛恨的人。简直就像是强行把铁板折断一样,肯定很清脆,很好听……”
舟向月无声地呜咽着蜷缩成一团,浑身都在发抖。
他不想听那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说话,那仿佛是缠绕在他脖子上的诅咒,一圈一圈越缠越紧。
他给他的痛苦深深烙刻在脑海里,现在他看他一眼都恐惧得发抖。
从进入万魔窟到现在,绷紧太久的神经已经失去了韧性,意识几乎要涣散开来。
舟向月原本掐在脖子上的手颤抖着松开,本能地想要抱住头。
还没移开,却忽然摸到了什么东西——圆的,坚硬的,有一些凹凸起伏和纹路,是温热的……
是郁燃送给他的铃铛。
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下意识猛然攥紧了那枚铃铛,尽力将它塞回衣服里面。
别露出来……千万别露出来……别被他看到,他会认出来这是什么……
郁燃不在这里。他跟这里没有关系!
舟向月仿佛濒死一样急喘了一口气,伸手抓住蹲在自己面前的少年的脚,一开口嗓音嘶哑得仿佛被粗粝砂石擦过:“我求你……我真的求你……你对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帮我救活他们……”
白衣少年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缥缈得像是隔了一层雾:“白晏安和任不悔是吧?没问题啊。可你还没说服我为什么要选你呢。要是你一开始就答应就好了——但现在,我看了一圈,真觉得他们都是比你更好的选择哎。”
“你选他们,他们一定不会屈服的……”
舟向月一边艰难地说话,一边用发着抖的手把自己撑起来,跪坐在地上,“他们会自杀……所有人都会知道他们本来并不想那样,他们是为了众生牺牲的。你不会把他们变成嬴止渊,只会把他们变成英雄……”
推书 20234-04-23 : 快穿美貌小可怜成》:[穿越重生] 《【快穿】美貌小可怜成了团宠以后》全集 作者:奉酒【完结】书耽VIP2023-7-31完结●总字数:73.4万 ●点击:48.1万 ●收藏:3408 ●推荐:480 ●月票:57文案:【生子双洁万人迷团宠受切片攻】甜甜甜宠上天,他被所有人宠爱,各种恋爱修罗场,所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