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家里居然亮着灯!
常锦星打开门,发现餐桌上放着泡面碗,郑维泽的房门敞开着,里头传来说话声。
“维泽?”常锦星说。
“是的呀……”郑维泽正戴着假发视讯,突然间听见常锦星的声音,瞬间挂掉通话,冲进洗手间里,开始卸妆。
常锦星:“???”
“我在洗澡!”郑维泽慌张极了,大喊道。
“哦。”常锦星从地铁站外的商店买了点酒与食物,放在桌上,收拾乱七八糟的泡面碗与杯子,说:“你没回家吗?”
郑维泽没有回答,他十分紧张,幸好常锦星没进他房间,他又赶紧把裙子,丝袜之类的塞回衣柜里去。
常锦星却不太意外,打开冰箱看了眼,还有不少食材,是之前严峻买的,里面有给小棋吃的鳕鱼,冻虾,以及一些牛肉。
他便拿出来解冻,准备做一顿丰盛的年夜饭,同时拍照告诉严峻,先把他储备的食物吃了,过完年再给他买,同时给他发了个红包,当做给小棋的压岁钱。
严峻正在家里忙得不可开交,从回到家的一刻起他就没休息过,打扫卫生,为母亲换床单,调试暖气管,清理冰箱,整理母亲不知道从哪儿捡回来的一堆纸箱等垃圾…… 擦窗户,贴春联与福字,还要准备三人份的年夜饭。
百忙之中抽空看了眼手机,问常锦星:【你回去了?不是在剧组吗?】
常锦星解释了,严峻又问:【宇文呢?】
常锦星答道:【不知道,出去过年了吧,只有我和维泽在家。 】
常锦星回完消息,把手机放在一旁,突然察觉到什么,转头,发现郑维泽穿着睡衣,正怔怔地站在厨房门外看他。
“你怎么回来啦?”郑维泽的眼眶发红。
常锦星放下食材,擦了下手,转身朝郑维泽走去,问:“怎么了?你没回家?”
郑维泽上前,骤然抱住了常锦星,常锦星感觉到似乎发生了什么事,但他没有问,只是搂着郑维泽,片刻后,摸了摸他的头。
郑维泽很快又与常锦星分开,离开厨房,回到餐桌前,继续用手机。
常锦星观察片刻,确认郑维泽没有哭,也许只是心情不佳,便说:“今天剧组提前杀青,我就回来了,我还以为要自己一个人过春节呢,你也没回去,太好了。”
郑维泽问:“你在做什么好吃的?”
“蒸鱼。”常锦星答道:“再炖个牛肉给你吃吧,爆炒个虾,你饿了没有?”
“我刚吃过午饭。”郑维泽说的午饭也只是泡面,事实上这两天里他一直在吃泡面,临近春节,连外送的都回家过年了。 下午四点他打算吃完这顿泡面,就不再进食了,真的勇士敢于直面饥肠辘辘的夜晚。
要说有什么事,确实也无事发生,也许只是因为泡面吃多了营养不良,外加日夜颠倒导致精神不振,冷冷清清的家里更让他触景生情,下午他与威士忌视讯,看见他一大家子人正在吃饭,于是更难受了。
孤独会在节日时,被成百倍地放大,看见威士忌一家人时,郑维泽的孤独达到了顶峰,忽然就觉得,活在这世上是件很没意思的事。
就在他最寂寞的时候,常锦星意外地回了家。
“你在和朋友聊天吗?”常锦星在厨房里忙碌,依稀记得回家时郑维泽正在打视讯电话。
“是…… 是的。”郑维泽以突然断网为由,把视讯关了,换了平时,威士忌一定觉得很奇怪,但今天家族聚餐也忙得很,便没有多问。
“你拍戏顺利吗?”郑维泽大概知道一点,但不知道是张宇文介绍他去的。
“很顺利。”常锦星笑道:“我在戏里演了一个小角色,播出以后你会看到我了。”
“哇!”郑维泽既羡慕,心里又有点酸溜溜的,但常锦星长得这么帅,在郑维泽的眼里,他几乎是完美的,从认识他第一天开始,郑维泽就觉得他以后不会是个平凡人。
“你要当明星了吗?”郑维泽问:“可以先给我签个名吗?以后等你红了,我可以留着当纪念。”
“我不会红的。”常锦星笑道,开始上菜了。
虽然只有两个人的年夜饭,常锦星还是做得很丰盛。
“哎,都这么说。”
郑维泽经常在网上看明星们的八卦,知道他们大抵经历了什么样的人生之路,发迹前都是普通人,一夜大红大紫之后,诱惑纷繁而至,什么意中人,前女友,好友…… 好一点的,从此再不相见;差一点的,则成为了往上爬的垫脚石。
“真的。”常锦星认真地说,摘掉隔热手套,给郑维泽倒了点红酒,与他乾杯,说:“新年快乐。”
“这是户主家的酒吗?”郑维泽小心翼翼地问。
“我今天特地去买的。”常锦星说。
两人碰杯,郑维泽的滋味相当复杂,既留恋这一刻常锦星带给他的感动,又感觉到自己仍然爱他,只是希望得到回应的美好愿望,早已成为泡影。
新年之后,郑维泽已能明确地感觉到,意中人的人生境遇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他不再晚出早归,不再通宵熬夜,作息变得十分规律,每天背起包出门时,脸上写满了希望。 他已经走上了另一条路,并渐渐地把自己甩在了后面。
想到这里,郑维泽更难过了,仿佛过了今夜,常锦星就要远走高飞一般。
常锦星还在回手机上的讯息,拍照给他剧组里的朋友们看。
“那你想做什么?”郑维泽问。
“啊?”常锦星从手机里抬头,说:“摄影啊,我从小就喜欢摄影,现在也是。”
郑维泽:“继续给剧组当摄影师吗?”
“嗯……”常锦星把手机放到一旁,给郑维泽盛汤,答道:“如果有剧组要我,会再熟悉几次,不过我想去学校里进修。”
这确实是常锦星的心里话:拿到这笔片酬后,他有了不少钱,不用再过从前吃了上顿没下顿,终日发愁要去哪儿当太监的生活。 他想找一所大学,报读一门摄影专业,因为在剧组里的工作,让他发现自己需要更多的系统性知识,不能再靠看书与研究相机来自学。
“等开春后吧。”常锦星答道。
郑维泽:“真羡慕你们啊,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做的事。”
常锦星笑了笑,说:“你也一定有,当主播不好?而且你还在上学,说这个还为时过早。”
郑维泽叹了口气,答道:“你知道吗?我骗了你们所有人,其实我…… 嗯,是的,我没有在读书。”
常锦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也许因为今夜的气氛,也许因为郑维泽觉得撒谎太久了,不想再这样下去,宁愿痛痛快快地当回自己,至少在这个除夕夜里,说点自己想说的话。
“哦。”常锦星只得说:“其实…… 我也没有读过大学。”
于是两人都笑了起来,笑容里都带着少许苦涩。 常锦星想起第一次与张宇文见面并搬来江湾路时,他告诉张宇文,自己是在江流大学摄影系毕业的。 那时他只以为张宇文是个普通的二房东,但现在想来,张宇文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只是给自己留了个面子,没戳破罢了。
“你不是摄影系的吗?”郑维泽十分诧异。
“没有。”常锦星说:“我高中毕业后,就没有念过书了,一直在到处混。”
郑维泽点点头,说:“这样啊……”
常锦星的学历只有高中,这仿佛拉近了两人的距离,而且他也会为了虚荣心而撒谎,这两个特质,让郑维泽觉得,他似乎也不是那么的高不可攀。
“我也是高中毕业后,就来江东找工作了。”郑维泽说:“但我是离家出走的,我一直没告诉过你吧。”
“为什么?”常锦星问。
郑维泽想了一会儿,自顾自地说:“我上面还有两个姐姐,从小时候开始,我就想当女孩,那时我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郑维泽出生在闵溪县的一个中产家庭,父亲是船员,母亲则是家庭主妇,他的父亲秉承着女生都会嫁人的传统思想,一直想要男孩为自己养老送终,作为家里最小的儿子,郑维泽一直受到相当的关注与宠爱。
小时候,父亲一年里有大半年都在海上,郑维泽家里全是女生,在这个环境里长大的他更倾向于女性的性格特征,而这点特征,令他在小学到初中时,接受了一段时间的霸凌。
常锦星没有打断郑维泽,只是认真地倾听着。
“初三时我吃了一段时间的糖。”郑维泽解释道:“糖就是……”
“我知道是什么。”常锦星明白“糖”是雌性激素的代称,许多跨性别者没有条件或是不愿做手术,就会吃雌性激素,来让自己的身体淡化男性特征。
“到了高中时,我就被发现了。”郑维泽说:“再也弄不到了,但高三那年,我也放弃了,不想再当女孩了,当男生也挺好,有时候我觉得自己不男不女的……”
“不要这么说。”常锦星笑了笑,说:“你就是你。”
常锦星搜肠刮肚,想找点话来安慰郑维泽,张宇文如果在的话,也许能说出一些温暖又有力量的话,但常锦星不行,他只能听,真诚地倾听。
郑维泽:“可能我发现还是男孩子,在这个社会上活得更容易一些?高中联考我考得很烂,落榜了,和家里大吵了一架……”
“然后你就到江东来了。”常锦星接下话题。
“对。”郑维泽说:“我还记得我高中时喜欢的那个男生呢。”
“是直男吧。”常锦星说。
“你怎么知道?”郑维泽诧异地问他。
常锦星笑道:“你一直喜欢直男。”
“他很痞,和你一样,也喜欢混。”郑维泽说:“交了好几个女朋友,当时我好崇拜他,不过我觉得他对我是真心的,虽然吵架的时候,他偶尔会动手打我。”
常锦星心想那实在太不可取了,说“像我”简直是侮辱我,无论什么状态下,他都绝不会动手打人,不管同性还是两性关系,暴力都是绝对禁止的。
郑维泽:“所以我一直觉得直男是可以被掰弯的,就像他一样。”
常锦星认真地提醒道:“但是他们最后也会离开你。”
郑维泽没有说话,常锦星又说:“后来你们分手了?”
“当然分了。”郑维泽说:“也许他觉得我不是真正的女生吧,不过就在分手的半年后,我听说他骑机车追撞,发生了事故,死了。”
常锦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以你父母和姐姐。”常锦星说:“一直不知道你住在哪儿?”
“嗯。”郑维泽答道:“他们只知道我在江东。”
常锦星看了眼手机,意思很明显了,过春节也不和他们联系吗?但想到每个家庭都有自己的相处方式,他还是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郑维泽又带着少许期待,问:“你呢?”
常锦星一时无言以对,郑维泽的本意是交换一些秘密,同时更了解彼此,但想到要分享常锦星自己那不堪回首的过往,又实在让他有点……
第38章
“我爸和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常锦星说:“我爸是个家暴狂魔,经常打我妈。”
正因如此,常锦星非常反感任何方式的暴力。
“哦这样啊。”郑维泽点了点头。
常锦星说:“离婚后,我跟我爸生活,高中毕业后,他就不管我了,也没让我考大学……”
“你爸爸一定长得帅。”郑维泽说。
常锦星:“对,他是个渣男。”
常锦星又自嘲般地想道:我也是渣男啊。
为什么长大以后,都会慢慢变成那个讨厌的样子?
郑维泽怔怔地看着常锦星,常锦星又说:“小时候其实没有什么特别值得留念,印象深刻的事无非都是在餐厅的后厨里帮忙,或者是放学后,去找我爸要钱…… 反而是出社会后日子还好过点。”
“一定有很多人喜欢你。”郑维泽说。
“是的。”常锦星答道,同时又想到在家时朝他的渣男老爸伸手要钱,离开家后,又朝男的或是女的恋人们伸手要钱…… 人生仿佛也没什么变化。
“那后来呢?”郑维泽说。
“后来……”常锦星说:“就这样啊。 我……”
常锦星想说“后来,就到处约炮啊,还好没有染上爱滋病。”
但他没有和郑维泽说这句话,改而解释道:“后来我发现,自己…… 很受欢迎。 对不起,我是不是太……”
“不啊。”郑维泽说:“你是真的长得很帅。”
常锦星说:“所以对来得很容易的东西,都不懂得珍惜。 人都是这样吧?从十八岁到二十五岁,桃花几乎就没有断过。”
最初常锦星还没打算让女朋友给他花钱,但后来渐渐地发现,吃软饭要轻松多了。
“我是说。”郑维泽好奇地问:“你什么时候感觉到自己喜欢男生呢?”
常锦星答道:“其中有一任女朋友,她的男友也喜欢我,我和她分了之后,那个男生开始追求我……”
“他也很帅吧?”郑维泽又问。
“嗯。”常锦星想起了那个男生,事实上不完全是他说的那样,那个男生是他的初中同学,他们认识了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其实他是我的好朋友。”常锦星说:“认识有八年了,他知道我和他前女友走到一起之后,反应很大是真的。”
“哦——”郑维泽说:“然后你们就情敌变情人,最后在一起了?”
常锦星的表情变得有些茫然,甚至直到此刻,他还未曾整理清楚这段混乱的感情,以及自己当时的心情。
“他女朋友先喜欢我。”常锦星解释道:“我和他…… 我觉得那也没办法,但他确实很生气,非常生气,或者说从高中毕业后,我们联系就慢慢变少了。 还在初中时,我们关系还是很好的,嗯,他是我初中最好的朋友了。”
“他现在在哪儿?”郑维泽说。
“出国了。”常锦星说:“他家挺有钱的,后来他去了澳洲。 现在想来……”
常锦星沉默了,只因在这个夜晚,他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当初他真的是喜欢那个女生吗?要说喜欢,也没那么喜欢,也许他下意识地希望留有一些与“他”的联系。 他始终没有真正地确认自己是同性恋的举动,没有像张宇文、严峻那样明确自己性向的整个过程。
“你们谁是攻?”郑维泽又好奇问道。
“我们互攻。”常锦星答道。
“我们待会儿去放烟火吧。”常锦星说:“我带了不少剧组用剩的冷烟火回来。”
“好啊。”郑维泽说:“但是年初六还要出去玩,给大家留一点。”
两人吃过年夜饭,常锦星又在厨房收拾,不禁想起了许多年前的往事。
在他也与那个女孩分手之后,好友找他出来聊天,他们坐在花坛前喝酒,谈起他们初中的往事,他的好兄弟依旧带着怒气,说到常锦星与她接吻时,常锦星失去了耐心,说:“亲一下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吗?”
说着,他转头,意思是你要不要试试看?
接着,他搂住自己的好兄弟,吻了上去,两人开始接吻,接着便一发不可收拾,借着酒意,常锦星回了他的住处,既然已经亲了,再来点更禁忌的?
他的好兄弟被攻了,哎呀哎呀地叫了半天,常锦星也大方地让他攻自己。 他们无论是在生活中还是在床上,都意外的融洽,相识多年累积的对彼此的了解,让他们非常清楚对方的雷区,避免了诸多矛盾,生活环境与经历的相似,又让他们价值观相当一致。
他们就这样不清不楚地在一起,足有大半年时间,他还给常锦星买了个相机,那个相机使用了很久,最后被人偷了,就像他的感情一样。
恋人出国,这段原本也许可以走完一生的爱,就这么戛然而止。
常锦星把冷烟火交给郑维泽,郑维泽开心地在花园里放了起来。
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也许该给他一个迟到的问候,于是,他拨通了越洋电话。
“喂?”那边是个略有倦意的声音。
他们已经有足足七年没有联系了,再听到他的声音时,常锦星的心跳居然神奇地漏了一拍。
“锦星?”那个声音突然清醒了:“是你吗?锦星?”
常锦星的眼眶突然就红了,也许与孔禹的相识与这十来场戏,让他怀念起了以往,也清楚了许多未曾宣之于口却早已消散的情感,那些细微表情背后所隐藏着的伤感,那些潜台词底下暗流涌动的真意。
“锦星。”那个声音说。
“岳。”常锦星答道。
“是你!”岳说:“果然是你!”
常锦星笑道:“你果然没有存我的电话。”
“你换手机了!”岳的声音答道:“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春节快乐。”常锦星说:“没做什么,只想和你拜个年。”
岳:“你在什么地方?”
常锦星想了想,告诉他自己在江东,岳又问他,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在做什么工作,是否还好…… 常锦星便站在花园里,与他聊起了电话。
“你一定成家了吧?”岳说:“是不是结婚了,或者快要结婚了?”
常锦星看着郑维泽在花园里放冷烟火的身影,他正转头,朝着他笑。
“不,不。”常锦星被逗乐了,说:“没有,我没有结婚。”
岳说:“我还以为你会有一个可爱的女儿。”
“啊。”常锦星说:“那样的生活不会是我,我现在还单着,你呢?”
岳:“我和陈安冉住一起……”
常锦星震惊了:“你们……”
陈安冉是他们共同拥有过的女朋友的某个闺蜜。
“不不。” 岳说:“她借住我这,给我交租金,她在墨尔本读研究所。”
“哦——”常锦星明白了。
岳又补充了一句:“我还单身。”
两人相对静默,岳突然在电话里笑着说:“开个镜头?我想看看你。”
常锦星切出来,打开视讯电话界面,岳似乎刚睡醒,他比常锦星记忆里更成熟了,穿着睡衣,把书房的灯打开。
他们相看无言,只是在笑,但岳的眼睛也有点湿润。
“你比从前更帅了。”岳自嘲道:“我变老而且丑了。”
常锦星大笑,说:“没有你还是很帅,嗯。”
“谁呀。”郑维泽问,并在视讯里出了个镜,岳便朝他打招呼。
“他是你的……”岳问。
“我的好朋友。”常锦星答道,并在花园一侧的休息椅前坐下。
郑维泽的冷烟火放完了,他听到常锦星说“好朋友”时,便默默地回房去。
郑维泽:“外面太冷,你当心着凉。”
常锦星:“好。”
“你就是眼光太高了。”岳在万里之外,地球的另一端打趣道:“才迟迟没有结婚。”
“眼光高的应该是你吧。”常锦星笑着说。
下雪了,细小的雪在空中飘着,远处传来零星的鞭炮声。
他们都端详彼此,仿佛想从对方的面容上,找回往昔的感受。
“你现在喜欢男的还是女的?”岳又笑着问。
“我都可以。”常锦星笑道:“你呢?”
“我也都可以。”脸红了,又自嘲道:“都可以的结果就是,都不可以。”
他们又安静了一会儿,常锦星问:“你在澳洲工作吗?”
“对。”岳说:“我在一个软件公司当产品经理,你呢?”
常锦星告诉了他一些剧组里的事,岳不住点头,说:“挺好的。”
“我的专业还是跟不上。”常锦星说:“准备再去进修,哎,这就是当初没有认真念书的下场。”
岳先是一愣,继而说:“没关系,许多艺术家也不是专业科班出身,不过如果你有意愿,可以来澳洲进修。”
“啊?”常锦星说:“墨尔本有摄影专业吗?”
“很多!”岳说:“想试试吗?把你的作品发给我,我去学校里帮你问,不需要找中介。”
“可是语言……”
“这里有先修班。”岳又说:“就是为了学习语言,英语不难学,日常生活,很快就学会了。”
“需要多少钱?”常锦星又问:“一定很贵吧。”
岳:“不贵,认真点,还能申请奖学金。”
常锦星答道:“我考虑一下吧,毕竟生活环境也会有很大的改变。”
“嗯。”点头,答道:“这确实是个大问题。”
他没有再劝说,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常锦星如果希望去留学学习,想必会主动联系。 常锦星又开了个话题,问:“陈安冉最近怎么样了?”
“还是那个样,你知道吗?从前陈安冉也喜欢过你……”
“不会吧!”常锦星夸张地叫了起来:“太尴尬了……”
“半个班的女生都喜欢过你。”又说:“有好几个在澳洲的,我们还在考虑开个小型同学会……”
这个夜晚,常锦星意外的,因为一个电话被唤起了许多年前的回忆;置身其中的每个人,仿佛都在回忆——
严峻抱着熟睡的小棋,听着母亲念叨他与兄长小时候的趣事。
郑维泽回到房中,换好假发,化了妆,连上线,向吃过年夜饭的威士忌,聊起了不少往事。
陈宏则陪妹妹在街上放烟火,遇见了初中同学一家,聊起了他们的学生时代。
霍斯臣则睡得天昏地暗…… 从昨天晚饭后他就一直在睡觉,张宇文一度以为他要挂了,还去试他的呼吸,除夕当天他们吃了个早饭,又做爱一次,霍斯臣接着继续睡,睡到吃年夜饭才晕头转向地起来,仿佛要把之前一年里缺的觉全部补回去。
张宇文聊起了他小时候过年的事,那时外公与外婆,会带他到江边去放烟火,所有人,就在这记忆与焰火的闪光之中,等来了又一次的四季轮转。
而春天就在这静谧之中,随着解冻的江水,缠绕在不断碰撞的碎冰中。
如期而至。
年初五,陈宏的健身房开张,本月试营业。
根据陈宏的经验,第一个月里,生意大抵门可罗雀,正好初三有吉时,便顺水推舟地开门营业了。
他不想沿用同行们的办法:养一群野狗般的兼职健身教练,放他们出门自行觅食沿街抱着路人的大腿,苦苦哀求他们办卡。 新的健身房,他采纳了严峻的建议,只请了一名女职员,同时尽可能地节省房租等开销,当成私人工作室来长期经营。
当然,哪怕再简陋的生意,也是需要开张剪彩的,陈宏本想喊上室友们,在健身房门口做个简单的小仪式,再一起在店里喝杯咖啡,聊聊天,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今天……
居然来了这么多人!
工作室选址在一家便利商店与加油站的中间,阳光很好,清晨庆祝开业的花篮快要摆到正路上,每位室友都送了两个花篮,其中严峻与霍斯臣还以公司署名庆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