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吓得脸色一白,江顾闻言道:“你们见过那塔吗?”
“自然是没有。”玉儿摇头,眼底却有惧色,“进了塔便逃不出来了,就会……”
她捂住嘴,“我宁愿死都不想进去。”
“行了,你们都快回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们。”那接篮子的女人年纪稍大,见他们脸色都不好,便好心赶人离开。
“走吧灵儿姐姐。”玉儿大概是被吓到了,快步走在了前面。
江顾随她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小院落,里面还住了两个侍女,只是见他们进来也神色淡淡,并不关心。
玉儿带他进了个狭窄的房间,里面只有两张床和一套简陋的桌椅。
“灵儿姐姐,快些休息吧,明日还要早起去洗池子。”玉儿道。
江顾点了点头,见她歇下,随手往她身上安了个隔音罩,起身便去了西苑。
他看过这灵儿的记忆,对去西苑的路并不陌生,很快便摸到了门口,他刚准备寻玉儿所说的漏洞,识海中忽然一阵波动。
江顾目光骤然凌厉,元神沉入识海便准备将入侵进来的元神绞杀,结果猝不及防被湿润的雾气扑了满脸。
“卫风?”
“咳咳……”被他掐住脖子的元神剧烈地咳嗽了两声,抓住他的手腕艰难道:“师父。”
江顾力道稍减,却没有松开手,神色冷凝道:“你的元神为何能进我的识海?”
他在识海中设下了无数屏障,就是为了防止有人入侵进来,除非是修为极高的大能,寻常修士根本进不来,更不必说卫风——
“我想你了。”卫风却避重就轻,周围的雾气兴高采烈地往他身上贴,却被江顾毫不留情地挥开。
“你们拿到十八笼了?”江顾一边问他,一边仔细检查起识海来。
“啊,差不多吧。”卫风含糊其辞,眼神却忽然警惕起来,他使劲嗅了嗅江顾,疑惑道:“师父,你身上……怎么有股脂粉味?”
他说着,便想从识海中跑出来看江顾的真身。
夜色中,化作女子模样的江顾面色一寒,元神抬手便揽住了卫风的腰,将人捞了回来。
第211章 生死无咎(八)
猝不及防被人揽进怀里,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后颈,卫风下意识地绷紧了背,但很快熟悉的味道就将他包裹住。
“师父?”他放轻了声音,极力克制住想将融进身后的元神里的冲动。
淡金色的灵力将漆黑的元神覆盖住, 江顾力道稍松, 却没将人放开,淡定道:“外面到处都是阵法, 你现在只有这块元神, 出去会被发现。”
卫风很容易就被他说服, 但还是不死心地闻了闻, 识海外陌生的脂粉味让他警铃大作,“师父,你的灵宠袋里是不是又装了什么人?”
江顾不理会他的问题,只冷声道:“先回答我的问题。”
卫风心虚地摸了摸脖子,“牵了根线。”
“什么?”江顾不解。
卫风心一横, 转过身来大着胆子摸到了他的耳后, “我之前在永安城的传送阵法里偷走了里面的神器,就是那本姻缘谱, 然后我就……研究了一下。”
他指尖冰凉, 江顾却没有躲开, “然后呢?”
“然后我就发现姻缘谱虽然只能结道侣契,但只要稍微改一下,再用换影阵融炼进去鬼纹代替其中的红线,就能无声无息连通两个人的识海, 元神可以自由出入。”卫风越说越心虚, “我就悄悄试了一下。”
江顾想起了前段时间他总是化作雾气缠在自己身上,每次都会残留下几丝鬼纹和雾气, 不过他没有在意,没想到竟着了这厮的道。
“……我每次只敢放一小点。”卫风满脸乖巧道:“费了好大的功夫,我也没想到能成功。”
他早就看出来江顾总想丢下自己,不得不未雨绸缪。
江顾被他沾沾自喜的样子气笑了,“很开心?”
卫风立马摇头,一本正经道:“师父,这是联系你最快也是最安全的办法,否则我们一直被萧澹监视着,处处都要受限制。”
江顾有些意外地看着他,“怎么说?”
卫风笑嘻嘻道:“你和江向云其实都商量好了吧,他带着萧清焰和焚台殿那些人去生死楼,说是拿十八笼,用三样神器打开界乡,但根本就是你们用来迷惑萧清焰的幌子,其实你们只想拿金灵塔……或者有别的方法。”
江顾眉梢微动,“还有呢?”
卫风也没有多仔细想,对他来说诱惑力更大的是来找江顾,但被他这样看着,莫名有些紧张,“萧清焰本人可能不知道,但其实仔细一想便能明白,萧澹怎么可能真的让这么重要的人脱离自己的掌控,而且还拿走了神器钥匙之一的镜花卷,我觉得他更可能想通过萧清焰来对你做些不利的事情,当时在飞舟上他主动给我记忆我便觉得不太对劲。”
“嗯。”江顾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卫风有些诧异道:“你知道他给了我记忆?”
“你以为我为何给你传音?”江顾垂眸扫了一眼他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没动。
卫风恍然大悟道:“我说你怎么突然传音,差点忘了你有离火绳监视着我。”
他不服气:“你能随意进我的识海,我只偷偷进你的识海一次你就不愿意,这不公平。”
他整个人都快扑进江顾怀里,江顾纹丝未动,“你都看完了?”
“没有。”卫风心虚地转移话题,“这个不重要,总之萧清焰能被我们带走就很不对劲,我不是针对他,这是客观事实。”
“嗯。”江顾表示赞同。
“还有江向云,他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你们的计划事无巨细地都说出来,明面上是警告我,但在场那么多人,我都快以为他要叛变了。”卫风面露嫌弃,“你们肯定早就商量好了,演这么一出就是为了干扰萧澹的视线。”
江顾看他的眼神带上了几分赞赏,“不错。”
卫风期待地看着他,“所以我都猜对了?”
“猜对了一半。”江顾说,“能拿到十八笼最好,我们可以将计就计真的打开界乡,但可能性不大。”
“那你们究竟想干什么?”卫风问。
“你没想到?”江顾看着他凑近的脸,摩挲了一下指腹。
卫风皱眉道:“我在生死楼看见谢池春时便觉得不太对,他明明已经神魂俱灭了。”
“谢池春?”江顾道,“之前试炼之境中他一直活着,并未陨落。”
“姚立也是这样说的,但两年前他就已经死在了楚观山手里,我的分神当时就在他身边,我还吃了一多半他的元神。”卫风说,“所以我怀疑望月这些人有复活的办法,你又直接来了顺逆楼,还让我拿到十八笼后也过来……”
他还是琢磨不透江顾的目的,“反正有问题。”
江顾见状也不再卖关子,“当时你要找曲丰羽,江向云的消息传回来,她是被宋崇时拍走的,但二重境结束时,榜上他的名字已经变灰了,他的确已经死了,所以我们怀疑望月这些人,都有分神留存,不是像我们一样分为主次,而是直接一分为二,相当于他们都会多一条命。”
“可当初在试炼之境有些人的确死了。”卫风道。
“我们猜测这个特权只有少部分人才有,而且只有一次机会,像阎淮然很有可能像谢池春一样,之前便死过一次,所以不会再出现。”江顾沉声道:“背后应该有件极为稀有的神器在支撑此事。”
卫风隐约明白了他的意思,“金灵塔?”
“不排除这个可能。”江顾道,“望月界乡内几乎所有人的元神都很污浊肮脏,而且程度都不同,金灵塔和所有人的关系都非常紧密,元神越脏,可能与金灵塔关系越大。”
卫风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黑漆漆的元神,悄悄离江顾远了些。
江顾见他这般,忽然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了,“你的元神特殊。”
卫风扯了扯覆在元神上的那层淡金色灵力,闷声道:“嗯。”
“……这是为了——”江顾想说这是为了防止神交,却被卫风打断。
“我来之前已经带江向云他们到了第十六层,原本是想掳了谢池春威胁谢成莲,但仔细想想谢成莲未必在意他这个弟弟,所以在想其他办法。”卫风像在和他汇报,“我就是……想你了,顺便试试姻缘谱好不好用。”
他说完,又不太自在地往后退了退,“师父,我会把这仙收起来的,等我拿到十八笼,就马上来找你。”
江顾见他转身,冷声道:“你的元神受得住?”
“没关系的。”卫风挤出来了个笑容,又不死心地补充道,“师父,雾气比元神干净多了,而且等我拿回躯壳,还可以化成白雾。”
他只要化成雾气,哪怕是黑雾师父也不会嫌弃,人形也勉强能靠近,元神就不行了,又丑又脏,师父不喜欢也在情理之中。
江顾皱起了眉,神色冰冷。
卫风好像终于明白师父为何一直拒绝神交,心中酸涩,转身就要出识海,却被人一把扣住了手腕。
他转头,愕然地看着江顾,“师父?”
“休息两个时辰再走。”江顾不悦地盯着他,“你的元神经不起如此耗费,下次不要再用这种办法。”
卫风心底那些酸涩和难过瞬间一散,受宠若惊道:“在、这里休息?”
这可是江顾的识海,平日里他死皮赖脸想进来多待片刻都不行。
“嗯。”江顾没有松开他的手,带着他去了处灵力充沛的地方,“别乱跑。”
卫风用力点头,“放心吧师父,我不会污染你的识海的。”
“……”江顾看着他道,“你的元神本就如此,并非脏污。”
卫风愣住。
江顾抬手撤去他元神上覆盖的灵力,手中法阵浮现,然而卫风却比他结阵的速度还要快上几分,猛地朝着他扑了过来。
漆黑的元神与金色的元神有一瞬间的交融,紧接着就被法阵重新笼罩隔绝,刹那的神交带来的愉悦如同饮鸩止渴,卫风将他压在身下,委屈又急切地看着他,“师父?”
江顾被他扑倒在识海里,淡定地补全了刚才的话,“你若不喜欢灵力,换成阵法也一样。”
卫风失落地看着他,原来不是想和自己神交的意思。
他眼睛泛红,像是马上就要掉下泪来,江顾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抬手扣住他的后颈,吻了上去。
卫风瞳孔震颤,然而唇上的触感是如此真实,他急切地回应,尽管有阵法阻隔,但他还是企图动用姻缘谱融进江顾的元神,愉悦如同隔靴搔痒,他明知触碰不到却还是拼命地汲取着江顾元神的气息,锋利的犬齿咬在了江顾的锁骨上。
灵力化作的衣裳被卫风扯得乱七八糟,江顾抬手抵开他的脑袋,声音平稳道:“够了。”
卫风咽了咽唾沫,又去闻江顾的脖子,鬼纹缠了他满身仍觉得不够,低头想去咬隔在两人元神间的阵法,却听见了声轻笑。
他面红耳赤地抬起头来,凑上去舔了舔江顾的嘴角,像是想将那点笑意也卷进舌底尝尝。
江顾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卫风乖乖地蹭了蹭他的掌心。
“萧清焰给你的记忆都看了?”江顾沉声问道。
卫风转头去亲他的手腕,胆大包天地咬住磨牙,含糊不清道:“没有,只看了一点。”
“看见了谁?”江顾又问。
卫风后背一僵,闷声道:“没谁,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不认识。”
江顾摩挲着他柔软的耳垂,“不必放在心上。”
卫风顿时放下心来,还想凑上去亲他,结果被他压在身下的元神倏然一散,让他扑了个空。
紧接着他就被人捞了起来,江顾衣衫整齐神情淡漠,抬手帮他系好元神上有些乱的腰带,“差不多了,回去吧。”
卫风不情愿,“两个时辰还早。”
江顾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眼神冷漠地好像刚刚亲自己的人不是他一样,卫风还没从兴奋中抽离,不管不顾地冲上去狠狠亲了他一口,才晕头转脑地出了识海,都没敢回头看江顾什么表情。
江顾没有表情。
他站在识海中,掌心浮现出他刚从卫风身上拿到的灵力球,里面便是卫风被封印的记忆,可惜他没有办法像萧清焰一样利用鬼躯看到——
江顾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凶悍的淡金色灵力涌向掌心。
封印着记忆的小球瞬间化作了齑粉,被罡风席卷而空。
冷月高悬, 树影婆娑。
西苑不大,但是防御的阵法极其繁杂,江顾探查许久,才找到了玉儿所说的漏洞, 他抬手, 一个巴掌大的木偶人便从他掌心跳了下来,轻飘飘地钻了进去。
阵法波动了一瞬, 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房间内, 曲丰羽有些稀奇地看着从门口挤进来的小木偶, 伸手就想抓起来, 谁知木偶人灵活地躲开,老气横秋地对她拱了拱手:“曲道友,劳烦打开木偶上的封印。”
曲丰羽蹲下来看着它,佩服道:“江道友,你可真够谨慎的, 神识都不沾法阵, 难怪能活这么久。”
封印没打开,小木偶人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圆头圆脑还有对黑豆眼, 身上的衣服也精致可爱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让人忍不住想去摸一摸。
曲丰羽利落地打开了上面的封印,顺手摸了一把,一条漆黑的鬼纹忽然钻入了她的心口,她一惊, 急忙去截杀那条鬼纹, 却还是迟了一息,鬼纹已经牢牢附着在了她的元神上。
“曲道友见谅。”江顾冷淡的声音从小木偶中传了出来, “望月修士诡计多端,我需要确认你的身份。”
曲丰羽笑得咬牙切齿:“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听到七公子说别人诡计多端。”
若非这小木偶太过可爱,里面的鬼纹又全是卫风的气息,她无论如何也不该着了江顾的道,但偏偏各种巧合都凑在了一起,让人防不胜防。
“过奖。”小木偶拍掉了袖子上的魅香。
曲丰羽终于反应过来:“难怪看起来这么可爱,原来是用了狐族魅术。”
“可有金灵塔的消息?”江顾略过了这个话题。
曲丰羽盘腿坐在地上,说:“我在生死楼里偶然听人提起过,金灵塔是望月这群人造孩子的地方,不过我觉得没有这么简单,对了,拍卖场里的纸皮人好像都很希望能进入金灵塔。”
“你觉得宋崇时此人如何?”江顾又问。
曲丰羽嫌弃地撇嘴:“这小孩儿似乎先天不足,就像泡在药罐子里。”
“在阴阳楼的试炼之境中,他排名第一。”江顾说,“但他已经死在了二重境中。”
曲丰羽沉思片刻:“你怀疑他复活了?”
江顾道:“如果分神太长时间没有回归本体躯壳,一旦回到身体就会极难适应,需要药材调理。”
曲丰羽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说:“如果这不是个例,那金灵塔中很可能藏着大批望月修士的分神?”
小木偶点了点头。
曲丰羽吸了口凉气:“这也……太诡异了。”
“宋崇时为何会带你来顺城?”江顾抬头看向她。
曲丰羽被小木偶人直勾勾地盯着,竟感到了股压迫,她笑道:“江道友,我可不是你密牢里的犯人。”
“鬼纹是卫风给我的。”江顾淡淡道,“控制住你的办法有很多。”
曲丰羽沉默了下来,半晌才苦笑出声:“他倒是不嫌弃。”
江顾可能随时杀了她,但卫风不会,即便他们之间只有一层浅淡的血缘关系,但曲丰羽就是如此笃定,甚至连江顾都这样认为,只是她有些诧异江顾竟然会答应卫风。
江顾没有解释,曲丰羽抹了把脸站起身来,掌心浮现出了一圈红印,说:“我发现邬和致不对劲的时候太晚了,情急之下,便暗中和他结了道侣契。”
“我一直都在等他心甘情愿,谁能想到最后结道侣契是为了保命。”她自嘲一笑,“我用了些手段,他暂时还没有发现,不过应该也快了,这就是我给宋崇时的条件,只要他能救我出来,就能用我来威胁邬和致,毕竟顺逆楼和乾坤楼、生死楼一直不对付。”
“想办法让宋崇时带你进金灵塔。”江顾道,“有人来了。”
小木偶瞬间失去了声息,曲丰羽刚把木偶人扔进储物袋,宋崇时便推门而入。
西苑外,江顾悄无声息地融进了夜色里。
翌日清晨,他就光明正大地进了西苑。
“听说是那位姑娘要挑贴身侍女。”玉儿在他旁边小声道,“不知道咱们能不能被选中。”
一刻钟后,玉儿看着被挑中的江顾,脸色有些难看,在江顾离开时忙快一步拦住他,道:“灵儿姐姐,你心悦宋公子大家都知道,她点名要你过去怕是要故意为难于你。”
识海内,卫风元神刚落脚便听到了这压低的声音,挑了挑眉。
灵儿姐姐?
心悦宋公子?
江顾淡淡地看了玉儿一眼:“无妨。”
玉儿还是不甘心,情急之下抓住他的袖子,道:“灵儿姐姐,我能帮你除掉她。”
“利用你所说的阵法漏洞?”江顾意味不明地看着她,“从这么多强悍的阵法里开出个噬魂阵来,也真是难为你了。”
昨晚他没有贸然进阵法,就是因为这所谓的漏洞并没有看起来这么简单,加上方才曲丰羽所说,仔细一想便知道玉儿的身份并不简单,对方引“灵儿”来这噬魂阵送死,应该是想让某件事情死无对证。
玉儿眼神微变,“你不是灵儿。”
“你是玉儿吗?”江顾目光平静地望着她,“我带回来的药材和被送进去的并不相同,玉儿姑娘,或者我该叫你声邬楼主。”
玉儿——或者说邬和致神色一暗,掌心灵力浮动,沉声道:“你究竟是何人?”
江顾扯了扯嘴角,“你在顺楼的地盘上动手可不划算。”
邬和致道:“杀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我可以带你去见曲丰羽。”江顾道,“还能帮你杀了宋崇时。”
邬和致眯起眼睛,便又听他说:“你不想让自己沾手,更不能惊动顺逆楼的任何人,我可以当这个替罪羊,但同样,你帮我进金灵塔。”
邬和致问:“你是卫风?还是江顾?”
江顾面不改色道:“卫风。”
识海中,卫风摸了摸自己的脸,他都快忘了江顾扯谎的本事,忽悠起人来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听邬和致道:“果然是你,除了你,这整个望月也没人在意曲丰羽的死活了,你就不怕我杀了她?”
“你会吗?”江顾不答反问。
邬和致顿时一脸憋屈,早知道他就该直接杀了她,等他发现自己神不知鬼不觉被结了道侣契,曲丰羽已经被带到了顺楼,这女人果真有手腕,倘若他当时没有动那一丝恻隐之心让她直接死在生死楼,那他也决计活不成了,更别提现在他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不得不在顺逆楼的地盘上步步为营。
“你进金灵塔干什么?给江顾生孩子吗?”邬和致问。
“……”江顾沉默了一瞬,他还真摸不准卫风听到这话的反应,他甚至觉得卫风真的会点头。
邬和致笑了笑,了然道:“你果然对江顾用情至深,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我便帮你这个忙。”
江顾看了他一眼,转身进了院子里。
曲丰羽还在应付宋崇时,他在门前的连廊里站定,元神下沉没入识海,就看见了面红耳赤的卫风。
果然听见了。
江顾假装没发现,不解道:“为何又来了?”
“我们拿到十八笼了,江向云决定兵分两路,他和陆离雨几人带着萧清焰赶去界乡,我和金盈袖在来顺城的路上,今晚便能到。”卫风抬眼觑他,和他对上目光后又立马躲开,不太自在道:“师父,你怎么扮成女子了?”
“行事方便。”江顾面无表情道,“还有事?”
卫风点了点头,“玄之衍伤得太重,身体已经毁得不像样了,师父,我想借一个木偶躯壳用。”
卫风很少开口朝他要东西,就算要也都是些零碎的小东西,要这种法宝还是头一回,却是要用在玄之衍身上。
江顾看着他没说话,卫风以为他不愿意,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没有也没事,我再想别的办法。”
“还有。”江顾说:“你用什么换?”
卫风冥思苦想半晌,试探问道:“我能拿姻缘谱换吗?”
他身上的法宝虽然不少,但绝大部分都是江顾给的,唯一一件自己抢来的神器还没捂热乎,他生怕江顾嫌少,又补充道:“再加上金灵锏。”
江顾没说话。
卫风深吸了一口气,“试炼之境?”
江顾道:“想想别的。”
卫风愣住,一张俊脸在他的注视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涨红,磕巴道:“师父,男人不能生、生孩子……吧?”
像是不确定,他还严谨地加了个疑问词。
江顾眼底掠过一丝笑意,压平了嘴角:“嗯。”
卫风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而后眼睛亮了亮,从身后一堆鬼纹里扒拉出来了个小鼎,将里面沉睡的小元神拽了出来,塞到了江顾怀里,“师父,我用这个换!”
被吵醒的小元神茫然地睁开眼睛,看到江顾后瞬间兴高采烈,扑棱着翅膀腿脚并用抱住了他的手指。
强买强卖配合地天衣无缝。
江顾本想让卫风交出额间的金坠,换回自己的心脏,如此一来反倒不好再开口。
卫风的元神拿了木偶躯壳便火急火燎地离开了,只留下了一小团又呆又蠢的元神。
小元神重获自由,兴奋地在识海中飞来飞去,江顾不再管它,元神归位,曲丰羽和宋崇时正好推门出来。
“明日她随我一同前往吧。”曲丰羽指着江顾道。
宋崇时看了江顾一眼,没放在心上,“随便。”
“多谢宋公子。”曲丰羽微微一笑。
黄沙漫天, 空气干燥灼热,卫风感觉嗓子眼都被填满了沙子。
他转头看向玄之衍:“还能撑住吗?”
玄之衍点了点头,这具身体虽然是用木头制成,但精细程度不输肉身, 连细小的关节都灵活非常, 除了无法修炼之外几乎没有缺点。
只是想到这木偶身躯是江顾的东西,他还是有些不自在。
“顺城附近都是法阵, 飞舟无法靠近, 再走一个时辰就能到了。”卫风分给了他一些灵力。
金盈袖和扈惊尘走在前面, 玄之衍看了他们一眼, 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和江顾……如何了?”
“嗯?什么如何了?”卫风不解地看向他。
“……”玄之衍顿了顿,“他待你好吗?”
“当然,他满心满眼都是我,温柔体贴,对我无微不至。”卫风咧嘴笑道, “他是天底下最好的师父。”
这熟悉的话让玄之衍的眼神更加复杂, 他道:“以前在阳华宗,你也是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