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自觉或不自觉的,惠岸行者便知晓,能够如此这般作为且猴性深重的,除了那孙悟空以外并没有旁人。
遑论是那猴头虽然是以人形的面目及模样儿呈现,却似乎并未曾遮掩过这一点。混迹在这驿馆之内的一众异类精怪当中,称兄道弟好不快活。
唯有在面对了那猪八戒之时,下意识的做出拌嘴打压。
但是,虽然但是......
天蓬元帅便罢了,孙悟空你这本应当被压在五行山下的猴头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啊摔!
看破却未曾叫破,只觉得白衣观音周遭的气压似乎是愈发悲悯核善的惠岸行者内心一阵无语,隐隐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只是那猴头与猪头对此却又似乎是未曾有任何察觉的。
猪八戒以手伸出,一边试图将耳朵从那猴头手中解救,一边开口,“硬气”且有理有据的做出反驳道:
“那凡人不都是这么说吗?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俺老孙怎么就没出息了?再说了你这遭瘟的弼马温,你清高,你了不起,你怎就三番两次受了玉帝的招安,甚至是自封为齐天大圣呢?”
“呔,俺老孙,俺老孙......”
“怎么,没话说了吧?俺老猪今天把话放在这,人活一世是为了什么?可不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可不就是吃好喝好。”
猴头那似乎是想要杀人,啊不是,杀猪的目光之下,猪八戒嘴下不停振振有词,做足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模样。倒真叫那孙悟空一时气上心头,颇有几分无力。只不过——
“你口中所说的是孙悟空,同我六耳猕猴又有什么关系?”
猴头摆了手,连连嗤笑。继而翻一跟头坐至一旁,捡了果盘里的桃咬在口中,边吃边示意猪八戒继续。
“你们,你们又将观音菩萨,将玉帝和我佛如来置于何地?”
眼见得那猪八戒与那猴头二人争锋相对打打闹闹,分明是情谊再是深厚不过的模样。惠岸行者心中暗付,只觉得眼前的这一幕幕着实是碍眼加刺眼,更不应当于此东土大唐之中生出。
别的且不去说,那取经人尚未曾前往西天尚未曾通晓自身使命之前,此二人又如何能够随意乱跑,出现在此地界呢?
“菩萨可是要上前,拨乱反正使这一切回归正轨?”
惠岸行者开口,自是因此而对那做了老僧模样的白衣观音问出疑问。只不过菩萨摇头,唇角含笑目中无量智慧升腾,却是对着惠岸行者道:
“勿要轻举妄动,坏了我佛佛法东传的大计。”
又道是此二人翻不了天云云,自是成竹在胸,充满了将一切尽在掌握之智慧。于是惠岸行者便不再多言,低眉顺目的将佛号宣了,同白衣观音一起向着那驿馆内部而去。
只不过很显然,惠岸行者所未曾注意到的是便其转身的那一瞬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那猴头与那猪头都似乎对着其望过来一眼。很快便又收回,仿佛只是错觉。
但这驿馆中的种种却又是处在大唐官府控制之下的。有驿卒领了白衣观音及惠岸行者且去歇息,送上瓜果斋饭且不去提。等到了第二日,自有官府组织了车队,护送那一众的异类精怪等前往长安。
“区区凡人国度而已,纵使有那么几分不凡,难不成要我等骑马赶到长安,抑或是乘坐马车不成?”
高来高去许久未曾体验过凡人交通工具,更对此并无太多好感的惠岸行者有些无语。自觉或不自觉的,新中华更是生出几分烦闷。
很显然,从进到这东土大唐开始,这仙神的实力便是受到了压制的。而凡人生活......这习惯了仙家气象且出身不凡的仙神对此并无过多好感与留恋。更不认为凡间王朝几度兴衰,便能够生出什么足以使人眼前一亮的变化及不同来。
朝生夕死人间百年,区区凡人而已,又如何能够同长生久视的仙神相比较甚至是相提并论?
但很显然,现而今之东土大唐,却又是同惠岸行者所想和所认为的大不相同的。便如同曾几何时,彼时尚是陈塘关李靖之子的木吒同样未曾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会对凡人感到鄙薄与厌恶。
第107章
惠岸行者原本是凡人,其父母原本同样是凡人。纵使那李靖及金吒、木吒、哪吒父子三人以肉身成圣,超凡脱俗成为那仙神中的一员。可是自始至终,惠岸行者的母亲殷夫人同样是凡人。
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上千载时光悠悠,这惠岸行者对凡间以及自己原本所具有之凡人身份显然是没有了过多认同的。看似悲悯且祥和的目光之下,自是那属于仙神的高高在上,以及对众生的漠视和不在意。
所以那些许的改变,那属于凡人的变化与不同,总能叫其感到惊疑,由此而生出不受控制等诸多种种的感觉。只是这一切之种种却又并不以惠岸行者的想法而转移,更不因这仙神的不安而拨乱反正,而恢复到其想要的局面。
甚至于这仙神所谓的高高在上与优越,同样如同那阳光下一戳就破的泡沫一般,并不足以展现出过多的优越。
“诸位,请吧。”
是有玉冠素服的青年打马而来,对着众人露出一口白牙,露出一个再是温文尔雅不过的笑容。随着袍袖于空中划过弧度随着那青年手之所引,自是有物体从那袖中飞出,不断变大,停留在虚空之中,几乎将天日遮蔽。
是一艘古朴且庄重,望之极是具有压迫感的大船。
船身之间雕刻着异兽,船头隐隐有什么黑黝黝的洞口现出,充斥了极大地神秘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威胁。好似是有大恐怖将要生出。
当然,虽尚不清楚其原理,可是这样的手段于仙家而言自然算不得稀奇。只是自八百年前的变动开始,抑或是那更早之前,这世间的凡人又如何能够拥有这样的手段?又如何能够将现身的力量窃据到己身?
莫名的,惠岸行者想到了那更早之前,想到了自身尚未曾成为那仙神中的一员之时。
昔者不可见,来者犹可追。某些念头于脑海中不过是一晃而过,并不曾将太多的痕迹留下。惠岸行者同白衣观音大隐于那一众的异类精怪和修行之辈间,似乎并不出挑,亦不曾有过多的出头。
气氛好似是因此而陷入到僵持。一众的异类精怪们你望我我望你,都似乎是对此存在着几分顾虑。而那玉冠素服的青年不过抄了手,似笑非笑的立在一旁,并没有过多催促。
“走走走,快快上前,愣着干啥啊诸位?”
猪八戒大大咧咧的开口,拉了孙悟空的手,一脸“憨厚”道:
“叫俺老猪说,这免费的船,不坐白不坐。嘿嘿。”
好似是石子投入到水面,一众原本或是畏畏缩缩,或是踟蹰不前的妖魔们如梦初醒,你推我攮,随了那猪头及猴头的脚步,向着那大船而去。
白衣观音同惠岸行者混迹在其间,又将自身气机收敛了,自是未曾引起过多反应。只是未成想斜地里突然伸出一只手,却是那猴头不知何时回返,握了白衣观音所化老僧模样的手腕道:
“这位老和尚,我们一道往这边来,往这边来。”
“这猴头火眼金睛,莫不是看穿了我等不成?”
惠岸行者心中暗付,只觉得一阵不安,却又不知当作何处置。但很显然,那白衣观音却又是对此泰然自若,极有风度的。并未曾将任何异样的神色露出,不过是唇角含笑,顺了那猴头的力道上前。开口,再是和善不过道:
“好说好说。”
那猴头同白衣观音所化之老僧把臂同游携手而走,惠岸行者被这一幕弄得有些无所适从。然后便见那猪八戒搓了搓手,以手伸出,似是要一脸憨厚的对着自己的手臂而来。惠岸行者眼角微微抽搐,赶紧低垂了眉眼,道是善哉善哉。
不落痕迹的避过了猪八戒伸过来的手,紧随在白衣观音及那猴头身后向着大船内部而去。
那内部果然是别有洞天,并不再惠岸行者所见识过和所知道的任何一座仙家法器之下。至于这大船运转的原理与核心,以惠岸行者所见所闻,自是难以窥探其中奥妙。又或者说纵使是仙神,亦有所长有所短,并非是全能。
但很显然,道听途说也好刻意了解过也罢,相较于白衣观音与惠岸行者而言,那猴头与猪头对此间之种种却又是有所知有所了解的。并非是两眼一抹黑,全然没有任何准备。
便如同此一刻,随着白衣观音及那猴头等在那船上空间当中坐定,随着大船开启,穿透茫茫云海向着那长安城而去。那孙悟空抬手以茶盏递上了,却是对着白衣观音和颜悦色道:
“老和尚可是从东土大唐之外而来?”
“是极是极。”
“嘿,俺老猪也一样。”
似是全然未曾将白衣观音伪装识破,便连惠岸行者这昔日同僚同样未曾有任何印象。猪八戒开口,却是再“憨厚”不过的将话语接过,手舞足蹈道:
“说来不怕诸位笑话,我那高老庄距离大唐算不得太远。一应风土人情,习俗等种种同样是受到大唐影响。原本俺老猪听说,此一路往西,去往那西天灵山之地,有善男信女终日拜佛求经,多行善果,只为了有朝一日,托生东土大唐,成为唐人。”
“你说这不是胡言乱语吗?俺老猪原本是不信的,毕竟这灵山脚下住的好好的,沐浴佛法教化,谁会想要转生到这东土大唐来啊?”
啊这,过了啊,天蓬。
唇角笑意微微僵硬,只觉得莫名有被cue和波及到的惠岸行者有些无语。毕竟这很多事情怎么做是一回事,怎么说又是一回事。在场的都非是什么蠢人,更不是对那西天佛门行事全然没有半点了解之辈。兼之以你猪八戒身份敏感。
就这么大大咧咧看似没有任何心机的讲出来,很难不叫人怀疑你是不是故意在阴阳,故意在想要挑起事端。
但很显然,我佛慈悲,白衣观音所修的并不仅仅是佛,还有心。而惠岸行者眼见得白衣观音悲悯慈和面上笑意不变,似是并未曾因此而有任何触动,亦是不由得将那颗高高提起的心放下,呈现出一派泰然来。
“所以施主此来......”
却是白衣观音开口,顺着猪八戒的话语提出疑问。
“俺老猪不是说了吗?参加那长安城中盛会,最好能够得个一官半职,关耀门楣。这样俺老猪就算是在长安城中混不下去了回到那高老庄,也算是对老泰山和翠兰有个交代。”
“......那取经之事......”
猪八戒那振振有词好似是要一心求取功名利禄的目光之下,惠岸行者不打自招,试图做出挣扎。将猪八戒那刁钻油滑的、再是功利与世俗不过的思想拉回到正途。
“那劳什子西经,谁爱取便取,俺老猪可不愿意奉陪!”
猪八戒摆手,哼哼唧唧鼻孔朝天,大有你有能奈我何的架势。而那猴头跳至一旁,却是摊手做足了看好戏模样,抓耳挠腮有恃无恐道:
“俺老孙可什么都没说。只不过——”
“到了到了!”
“长安城到了!”
“这便是长安吗?”
寥寥数语,彼此间那一轮的交锋尚未曾完成。白衣观音手中,茶盏尚温。伴随着猴头语音停顿,那船外竟是接连传来声响。却是不知自何时始,船只竟是转瞬跨越无尽空间的距离,到达长安。
“这样的速度,便是较之以我等驾上祥云,抑或是起了法器,亦不逊色分毫。这大唐......”
惠岸行者心中大奇,隐隐伴随着几分不可置信。然而彼此身份分明是尽知却又未曾是彻底叫破的情况之下,白衣观音与那猴头及猪八戒等对视过一眼,很快便达成共识,一同只作无事人一般从那大船中走出,向着外面而去。
于那边陲小城里,好似是将天日遮蔽了的大船停留在虚空之中。然而呈现在一种异类精怪眼前的,却是那恍若是没有穷尽的雄城,是仿佛接连天地,人声鼎沸煌煌人道、皇道气运凝结成实质,再是辉煌盛大不过的城池。
有本能的战栗从内心里生起,惠岸行者艰难抬起了眼,终是看到了城楼之上那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
铁画银钩笔走龙蛇,有足以将鬼神震慑的力量仿佛是依附在其间。以致于不过是片刻,惠岸行者便主动以手挡住了眼,低下了头,再不敢有任何不敬,
如此这般做为的显然并不仅是那惠岸行者一人,又或者说惠岸行者尚且如此,那些异类精怪们只会更加不堪。自始至终,那玉冠素衣的青年目光含笑,立在一旁,对此并没有任何的阻止及反应。
直至惠岸行者双眼勉强恢复到视物与正常,青年方才开口,看似是有礼,实则再是自信与傲慢不过道:
“进城吧,诸位。”
有那么一瞬间,惠岸行者怀疑,自己也好那白衣观音也罢,又或者这一众的异类精灵,于那青年眼中,俱是众生平等并没有任何区别。
随众走过城池甬道踏足到长安城的惠岸行者并未曾注意到,白衣观音的目光分明是透过这城池,透过眼下的这长安城,落到了那不知名处,落到了......咸阳。
一座本当消失在八百年前的古老城池。
第108章
中原大地上的城池多是有护城河环绕的,眼前的这长安城同样并不例外。凡人的肉眼所不能及,即便是惠岸行者及那一众的异类精灵门同样所未曾注意到的是,那环绕着长安城的护城河水的倒映下,那水中所倒映出来的城池是咸阳。
是飘扬着玄鸟图腾及黑水龙旗的咸阳,而不是长安。又或者说便如同镜面的两端一般,阳世的部分是大唐,是长安,是生者的国度。而阴间的部分则是大秦,是咸阳,是亡者的归途。
生与死,整个东土大唐范围内,那皇帝陛下所想要的,从来便未曾有想象中的简单。
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从未有哪一刻惠岸行者似乎是如此清醒且理智的认识到,想要使西行之局完美推进的目标,或许从踏进这东土范围之内开始便注定了是会折戟沉沙,生出波折。
“所有的一切,便当真会如同天庭及佛门里的诸位仙神菩萨们想要的那般发展吗?”
惠岸行者心中暗付,却又似乎是早便已经有了答案。唯一所需要的,不过是确认而已。然而随着这一众人等踏足到长安城范围,随着周遭之法术神通等种种彻底受到压制,不过是以各自变幻出来的人形存留。白衣观音及那猴头、猪头等却是向着不同的方向而去。
惠岸行者自是随在了白衣观音身后,找寻和打听那取经人所在。
只是不得不承认的是,眼前的一切之种种,无疑是叫见惯了仙家气象及风度的两人感到陌生。
大唐的强盛与长安的繁华自然是惠岸行者和白衣观音有所预料的,这东土之地的大国并不若想象中的简单。要不然又何以叫我佛如来念念不忘,叫天庭里的一众仙神们苦心算计。但——
区区凡人国度而已,难道便当真能对那高高在上的仙神菩萨们造成威胁不成?
看似强大且高高在上,对这世俗的众生再是鄙薄不过的态度之下,这些仙神们对于踏足到东土大唐之后所见所闻之种种,自是存有着畏惧与害怕的。
仙神菩萨的存在似乎于此失去了存在的土壤,失去了存在的基础。以致于有那么一瞬间,惠岸行者说不清楚道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那煌煌人道、皇道气运的压制与影响,还是自始至终由内而外的,这长安城里的百姓,这叫他们所见到的每一个人,便是没有信仰且不信仰神明的。
凡人不信菩萨与仙神,凡人又怎能不信菩萨与仙神呢?
惠岸行者似是因此而有些迷茫,以至于脚下所走过的路,眼中所看到的种种,都似乎是因此而失去了意义。而在这仙神久远的记忆中,却是浮现出古老岁月里的一桩过往。
那是很久以前,是人世间纵使很久未曾出现一位真正的人皇,但人皇的成就之路,尚未曾被堵死。
又或者说人皇或许是一种位格,一种修行,一种只有到达某种程度,才能成就的阶段,可同样的,这是一种名号。
一种如同王、皇帝一般可以被流传和继承下来的称号。只不过王与王,皇帝与皇帝之间,却又是天差地别,有所不同。
便如同那乾纲独断的开国之君同那傀儡皇帝,同那亡国之君。甚至在那所谓的开国之君之间,又分为三六九等,又存有着不同。而叫惠岸行者想到的,则是一个继承了人皇称号,却无法同轩辕、神农这等真正的人皇相提并论的亡国之君。
本性也好后人的篡改与涂抹也罢,那帝王自然不是善人,更不是什么为帝国、为天下的理想家。便如同每一个合格且有野心的统治者一般,帝辛所想要维持的是自身的统治,想要握在掌中踏在脚下的,是那众生与万民。
不,并不仅仅是如此。因为那同样是一个仙神显世的时代,而冥冥之中显然是有什么蒙蔽了帝辛的眼,以致于娲皇宫中,祭祀神明之时,帝辛于那墙壁之上题下淫词浪语,口出不逊,侮辱神明。
但愚蠢也好傲慢自大也罢,帝辛所侮辱的并非是一般的神明,而是同人族之间有大关联且对人族有大恩德的女娲娘娘。
惩罚由此而降下,那人皇的名号以及伏羲大神原本所定下的人道法则等种种,并不曾予之以过多保护和帮助。又或者说从那一刻开始,不管那帝辛是有心还是无意,此世之间的人皇之路,便已经被断绝,再没有成就的可能。
只除了那八百年前,只差那么一点点,此世之间或许当再出现一位人皇。
真正的人皇。
但那是三皇五帝时代结束,夏启以九韶之舞告祭上天之后便未曾出现过的事情。纵使是在那封神战场中,武王伐纣之际商周两方所能调用的......
难不成你竟当真是以为,普通凡人足以将那四海散仙八荒妖魔,一应的仙神及其转世驱使不成?
天下为棋众生作子,不过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而已。
“这大唐皇帝陛下......”
惠岸行者似是有话要说,却又不知道当如何去说明,更不知晓那大唐皇帝陛下同昔日里的帝辛是否是同一类人。只是本能的知晓了这一切之种种变化,当与那大明宫中的统治者脱不了干系。
然而下一刻,随着白衣观音所化之老僧脚步停下,惠岸行者却是不由得抬头,以目光望向望向那府邸望向那挂在门上的陈府等几个大字。
昔日状元郎陈光蕊并没有叫水贼所害,而是安然赴任江州,并且在主政一方之后被调回长安,得到唐皇重用和升迁的事情自然在踏足长安城,并且一路走到陈府跟前之时便叫白衣观音与惠岸行者所知。
同样叫这仙神菩萨所知晓的便是那陈光蕊之子陈祎于这长安城的一众二代当中,可谓是能文能武,样貌十分英俊。行走在御前,出入东宫之中,颇受天家眷顾。
对于那经书佛理等,自不怎么感冒。想要使其历尽千辛万苦,心甘情愿的前往西天求取真经,只怕是十分困难,并不可以轻易达成。
可气的是一身之神通法术等种种在这长安城中处处受到制约和限制,便是白衣观音和惠岸行者想要做出什么,将会招致的,只怕是那不可测的后果。
因而惠岸行者虽是回神,面色却极不好看。反倒是白衣观音眉目悲悯且祥和,端的是一派宝相庄严超凡脱俗的高僧风度。只不过这样的风度尚未曾维持太久,下一刻白衣观音与惠岸行者却是齐齐以唇角微微抽动,只觉得那一切之种种都是在他们所意想不到的方向而发展。
白衣观音与惠岸行者原本是想要上前想要同陈光蕊夫妇抑或是那陈祎接触一二的,未成想此二人尚未上前,那守门的下人不过是远远看见一老僧一沙弥前来,便快准狠相当果断地、仿佛是演练了千百次一般将那大门关上。
并不给白衣观音及惠岸行者半点打招呼或自报家门、化缘布施的余地。直叫白衣观音原本想要脱口的话语堵在喉中,说也不说不说也不是,显得分外尴尬。
当然这不是重点。问题就是——
“咱也不是为了那化缘而来啊不是!”
“亲,西天取经了解一下伐?”
“西天编制,正佛级待遇,五险一金顶格。就是前期考察时间比较长,需要经得起广大妖魔同志的考验。不过你放心,咱上面有人,都提前打过招呼的,只要你去镀个金刷下履历就好!”
唇角无意识开阖,面上笑容扯了又扯,某些话语在舌尖几欲脱口而出。而后下一刻,白衣观音与惠岸行者对视过一眼,目光大奇,竟是又遇到了那玉冠素服的青年。
“好巧啊二位,怎么,来我家有何贵干?”
青年的记忆力显然是极好的,面上扬起极温柔的笑容,再是和善不过的对着白衣观音与惠岸行者打过招呼,配合着那唇红齿白的面容,自是一派端方君子,温润谦和模样。
嗯,三千青丝乌黑亮丽,以玉冠束起。很显然,这青年自然是有头发的。
但,虽然但是......
“你便是那陈光蕊之子陈祎?”
相见不相识,并未曾想到自己同白衣观音所想要找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惠岸行者开口,问出疑问。
“自然。”
陈祎抄了手,显露出几分再矜持不过的笑容。原本看似俊美且老成持重的面容间,似是因此而终是生出几分少年意气,几分志得意满来。
但这不是我等想要的啊摔!
惠岸行者无语。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控制不住的想要仰角四十五度望天,疯狂摇晃着那陈祎的肩膀,发出深入灵魂的呐喊与疑问。
“我取经人呢?我辣么大一个取经人呢?我佛如来弟子,被贬到东土的金蝉子,跑哪去了?怎么就不按剧本来呢?”
然后便见那陈祎开口,语不惊人死不休道:
“二位可是希望我能够前往西天,求取真经?”
沉默,沉默,死一样的沉默。
陈祎似笑非笑的,好似是有几分不好意思的目光之下,白衣观音同惠岸行者面面相觑,面色与神情间都有几分卡壳。
有风吹起,卷起吹落在地面的落叶,于这样的氛围中,终是有白衣观音强行扯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对着陈祎点了点头。口宣佛号,道是善哉善哉。
“我佛如来有三藏真经,可以度亡者升天,度难人脱苦,修无量寿身......”
“哎呀大师你可算是来了!你说的这些我都懂,都懂。”
白衣观音张口,原本是想要将那原本于脑海中转动和演练过百千次的话语说来,未成想陈祎上前,和颜悦色的将白衣观音口中话语打断,又执了白衣观音所化之老僧的手,做出一副相见恨晚把臂同游的架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