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能感觉到自己的下嘴唇被轻轻啄了啄,好似玩闹一般,便不自觉地微微张开了嘴巴,于是这个吻变得更加胶着、更加湿润、更加难舍难分。以及他后背的手掌,在细细摩挲着,并慢慢地环过了他的腰,将他搂的更紧,更加无法动弹。
沛诚已经完全无法思考,什么年龄差,什么前尘往事,什么变动的当下,什么危机四伏的未来,在此时此刻的这个吻里,所有不安和疑虑全部烟消云散,于月光下蒸腾成一缕薄薄的云彩。
天呐,我在和这个人接吻,沛诚似乎刚才真正意识到这件事,紧接着,另一个念头覆盖了他的大脑:天呐,我好喜欢他。
我一直都很喜欢他,我已经喜欢他好久好久了。
那些被长时间习惯性强行压抑的情感霎时间喷涌而出,沛城感到一阵窒息的恐慌——过载的情绪终于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以决堤的形式将干涸的荒川全部吞没。
森泽航退开些许,单手还搂在他腰上,另一只手指诧异地抹了抹自己的脸颊,看着上面晶莹的水滴,有些吓着了。
“怎么了?”他焦急地说,“我弄疼你了是不是?我轻一点,还是我太着急了,吓到你了是不是?”
沛诚紧抿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不住地摇头。他双手死死拽着森泽航的袖子,眼泪不听使唤地不断落下。
他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就哭了,明明完全没有任何值得哭的点,可他就是觉得窒息,觉得喘不上气,觉得心头又憋又闷,觉得委屈得不得了。
“这是怎么了?”森泽航无措地用手指不断抚过他脸上的泪水,却怎么擦也擦不干,“到底怎么了,跟我说说好吗。”
沛诚脸上还挂着泪,快速地笑了一下,用手背一顿乱蹭,摇头道:“没有,我就是……我就是……”
“嗯。”森泽航很有耐心地低声应道。
“我就是……很害怕。”沛诚说。
自从他被告知自己已经死了的那一刻,自从他被投到一个又一个陌生的世界起,自从他被推着一步一步向前走开始,他就一直很害怕,也很孤独。
他害怕这一切都是假的,更害怕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很害怕,”他终于说出口了,“我一直……都很害怕。”
“没事的,别担心,”森泽航摸摸他的头发,“有我在呢,我会和你一起。”
沛诚知道对方和自己说的不是一回事,但还是莫名感觉被安抚了。
“你不想出柜就不出柜,你不想告诉别人就不说,你觉得进度太快了我们就慢一点,你喜欢什么都告诉我,我什么都给你。”森泽航认真地说,“就算有些事我暂时还做不到,只要你告诉我,只要你想要,我一定会为了你,拼了命也要做到。”
沛诚还是摇头,他伸出双臂,紧紧抱住面前的人,湿漉漉的脸埋在他脖子里。
“没有,没有想要的,“他说,这样就够了。”
第95章 要是今晚永远不会过去
两人回到宿舍里,又黏黏糊糊地亲了一会儿。每次分开些许,但凡对视超过三秒,不知是谁主动地又吻做一团。
最终再次分开的时候,两个人都有点不好意思,再也不敢直视对方。
沛诚的眼泪早被蒸干了,脸皮烫得惊人,缩在床头抱着膝盖,周身上下都透露着局促。而森泽航则坐在床尾,盯着自己手指头猛瞧,仿佛那里有什么特别有趣的东西似的。
他俩认识这么久,还从来没有一次单独相处的时候能有这么无所适从的。
“喂,你。”沛诚用脚趾蹬了蹬他的腿,“你坐那么远干什么?”
“我不敢离你太近,怕忍不住……忍不住想对你做点什么。”森泽航脸微微侧过来,害羞地笑了笑,又伸出手来,勾住他两根手指轻轻捏了捏,宛如捏在他心头的软肉上。
沛诚笑起来,问:“那你这下开心了吗?”
森泽航抿着嘴点头:“嗯。”
想了想,森泽航又问:“你呢?你不哭了?”
沛诚尴尬道:“不哭了,至少一个月都哭不出来了。”
他刚才在冷风里抱着森泽航哭了少说半个小时,搞得对方衣领和前襟都湿了一大片,不得不带他回来换衣服。宿舍里暖气很高,森泽航又选中了上次借过他的那件白T恤,就这么穿着短袖坐在屋里。
“哎,太丢人了。”沛诚捂着脸,后知后觉地开始难为情。
“哪里丢人了,很可爱,”森泽航说,想了想又道:“也有点心疼。”
“你别说了……”沛诚脸依旧埋在手掌里——别说这具身体原来是怎么个人设了,他沛诚自己也好多年没有哭过了。
不心思外露、尽量情绪稳定、不给周围的惹麻烦,是他惯常的生存之道。小时候的他便有意识地这样做,全因就算哭闹也不会得到什么,反而会让自己本就不受待见的处境更加艰难。虽然后来他看见父母有了新的家庭和小孩后的态度和表现就明白了——哭闹不能换来的,不哭不闹也没有用。没人心疼、没人在意自然也就不哭了,他不想哭给自己看,也不愿自怨自艾,于是就这样慢慢养成了不自觉压抑情感的习惯。
他不擅长表达内心、不适应外露自己脆弱不安和不自信的一面,所有归因都是一脉相传。
不过再进入职场后他发现,情绪稳定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优点,虽然副作用是总有很多杂七杂八不属于他的琐事找上他——别人的生活都有优先级,不论是要约会、要聚餐还是要陪小孩,大家都知道他孤家寡人时间更加灵活,他脾气也好不爱拒绝人。并且说实话,沛诚自己也不是特别在意——反正回家也是一个人呆着,办公室都走空后的那种安静他也很享受。
只是没想到用力过猛,一朝竟然倒在工位上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些已经是十分遥远的记忆。
现在有一个人说,看他哭会心疼。
虽然对方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他明明深知这个年纪的爱与喜欢该有多么多变,但这份感情的真挚和赤诚也令人无比动容。
森泽航又开口了:“我都不知道……你平时总是很淡定,总是思考了很多,好像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很有把握,计划得井井有条。所以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你压力这么大,心里埋了好多事,我太笨了。”
“我要是能更有用、更帮得上忙一点就好了……”他这样叹息着。
沛诚愕然地抬起头,道:“不是的,我只是……习惯性想太多,是我这自己爱纠结,和你没关系。”
森泽航皱起眉:“怎么能叫没关系呢。”
沛诚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的意思是……我的烦恼不是你造成的,都是我自己的问题。”
“是因为你嫌我太幼稚、太菜了,所以才觉得我不能帮你分担这些烦恼对吧?”森泽航却不好糊弄,“不然你为什么之前一直假装没事,都不愿意和我分享呢?”
“哎……”沛诚有些无奈,“能够被轻易解决的事情就不能算作认真的烦恼了吧。不过,那些现在都不重要了。”
“不重要了?”森泽航不太明白。
“对,不重要了,”沛诚跳下地,伸了个懒腰,又活动胳膊腿,“我现在感觉好多了,明天的事就交给明天再烦恼吧!眼下的我、此时此刻的我很开心!”
森泽航抬起脸看他:“真的吗?”
“当然了,我很高兴。”沛诚摸了摸他的头发,就像森泽航曾经很喜欢对他做的那样,“但是你接吻技术好差,我嘴角有点破了。”
森泽航瞬间面露窘色:“你才差,好几次我以为你要缺氧昏倒了。”
“那还不是因为你死搂着我不松手!”沛诚反驳道。
“那是因为你老想躲!”森泽航大声道,“都被你跑了那么多次了,好不容易松口了我当然要抓紧点。”
“那你嫌弃我做什么!”沛诚也恼了,“况且我本来没经验,技术差又怎么了?”
森泽航一下就不说话了,他嘴角上上下下动了好几次,很明显是想笑又刻意憋着。“我也没经验,所以……我们谁都别嫌弃谁了,互相学习互相进步吧。”
沛诚闻言忍不住乐了,他笑一会儿后,又不确定地问:“那以后……要怎么办?”
“你说关于什么?”森泽航问。
沛诚手在二人之间来回指了一下:“我们之间,我不懂要怎么谈恋爱,我需要做些什么?”
森泽航注视着他,身形未动,放在膝盖上的手却攥紧了,好像在竭力忍耐着什么。沛诚半天等不到答案,只奇怪地看着他。
“你……别说这么可爱的话,”他哑着嗓子道,“你什么也不用做,我们就像原来那样相处,其他的顺其自然,可以吗?”
“好。”沛诚应道,“然后……家里那边我暂时还不想说。”
森泽航点头道:“没关系,就像你说的,这些都不重要。你不喜欢引起关注对不对?明天开始我会尽量低调点的,花就不送……就悄悄地送。”
“结果还是要送啊?”沛诚失笑,“你干嘛忽然装出一副很懂事的样子。”
“那不是看见你……”他没有将句子说完,转而道,“我是听话的男朋友嘛,所以我以后都会很懂事的。”
沛诚觉得他简直太可爱了,怎么看怎么喜欢,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他伸出双手抓着森泽航将他拽起来,说:“要不要出门找点吃的?晚饭都没吃饱。”
“可不是吗,我刚啃了两朵西蓝花,你倒好,一个炸弹丢下来,我还没反应过来呢,你就把饭全给我倒了。”森泽航装模作样地摊开手,“虽然不好吃吧,也不是这么浪费粮食。”
“好了好了别啰嗦了,我们到镇上去找吃的。”沛诚在背后推着他,“你去穿件厚一点的外套,我骑自行车载你。”
为了方便四处走动,沛诚买了一辆二手自行车——剑桥很多人都这样,可惜森泽航并不会骑车,只能被沛城塞在后座,长腿蜷起来踩在后车轮的轴上,手臂环着沛诚的腰。
“你骑慢一点!这个石头路硌得我屁股好痛!”森泽航大叫道。
沛诚哈哈大笑,笑声被稀释在风声中。
两人混进了镇上的一个酒吧里——就算样貌稚嫩,但好歹身高还够,老外又向来闹不清亚洲人的年龄,只当他们是娃娃脸的大学生。
刚巧今晚酒吧里有爵士乐队在即兴演出,竟然座无虚席、挤挤挨挨的全是人,两人只能在吧台边找了个角落呆着,顺便点了些炸物和零食垫肚子。外面是寒风阵阵的冷寂街道,一门之隔的里面却火热得连外套都穿不太住——台上的乐手投入地即兴,无论是键盘还是小号还是贝斯都在神仙斗法,客人中还窜出来了几个会唱歌的观众,和乐队咬了咬耳朵,几个人眼色一使,居然立刻就配合上了。
沛诚虽然不太熟悉这样的音乐类型,但也一边嚼鸡翅一边听得很带劲,他问森泽航:“你会什么乐器吗?”
酒吧里太吵,森泽航不得不凑到他耳朵边说话:“小时候练过钢琴,你忘了?”
“哦,对。”沛诚含糊其辞地应了一声,又问:“现在呢,不弹了?”
“好久不弹了,”森泽航说,“稍微有几天不练手就生了,现在估计更没法听。”
“以后有空弹给我听吧,我有点记不得你弹琴的样子了。”沛诚说。
“是嘛,反正你以前可不待见我了,”森泽航还在记仇,“现在是不是很爱我?是不是为了以前欺负我而后悔?”
“哦,你别蹬鼻子上脸的,稍微对你态度好点就开始嘚瑟了。”沛诚把鸡骨头丢回盘子里,扯了纸巾擦手。乐队演出告一段落,客人们十分捧场,掌声不断还夹杂着叫好声和口哨,乐队成员礼貌大方地致谢。
乐队下台休息后,酒吧里又放起了吵闹的背景音乐,一部分客人走出门外去抽烟,森泽航也起身付钱,酒保一边打单子一边问:“你们俩没成年吧?”
森泽航乐道:“都准备走了才说?”
“如果你们点酒精的话我就会说了,”对方一挑眉,“时间已经很晚了,小朋友快回去吧。”
森泽航笑着多留了五十磅的小费,酒保没太注意,定睛一看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但森泽航头也没回地挥了挥手,和他道别。
出了酒吧后,外面的温度几乎跌到零下,两人缩着脖子揣着手,冷得原地直蹦。森泽航一看那个自行车就面露难色,说:“我屁股好痛,能不能换个交通工具。”
“现在打不到车吧,”沛诚说,“而且你屁股痛正好,提早习惯习惯。”
森泽航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居然……”
他甚至不知道该吐槽这个烂梗多一点,还是吐槽内容里的信息量多一点。
“那我来教你骑自行车吧!”沛诚突发奇想道,“来,你坐上来。”
“啊?现在吗?”森泽航诧异道。
“对啊,现在街上又没人,不是正好?”沛诚说,“快来快来,我扶着你。”
森泽航不情愿地坐到车座上,两条腿落在地上,表情哀怨地看着沛诚。
沛诚说:“你倒是骑啊,脚拿起来放到脚蹬子上。”
森泽航无奈只能照做,根本踩不了半圈就会失去平衡,车把手左摇右晃,歪歪扭扭的也没前进几米。
抽烟的酒客们看着他俩直笑,还指点道:“你蹬快一点就转起来了!”
森泽航递给他们一个求救的表情,众人只是大笑。
沛诚从后面扶着座位,强行让他又尝试了一段时间,折腾了半天差点没一起摔了。森泽航苦不堪言:“我为什么要学骑自行车?”
“你想啊,万一有一天丧尸狂潮爆发了,后面有无数丧尸正在追你,你是用腿跑得快一点,还是用自行车跑得快一点?”
“我觉得开车快一点,直升飞机也不错。”森泽航回头道。
两人已经来到街尾,他笨拙地调转方向,用腿划拉着拐了个弯,面前又是令人绝望的一长段石板路。
“怎么会有人不会骑自行车呢?”沛诚撑着后座,用眼神示意他快蹬脚别偷懒。
“世界上有很多人不会好吗!”森泽航不服气道,但还是很老实的在踩脚蹬子。
“是,但你不是游泳、骑马、卡丁车……甚至连摩托艇都学过了吗?怎么能不会这个呢!”沛诚换了一个套路,转而鼓励道:“航航最聪明了,加油加油!”
森泽航长叹了一口气,任命地继续努力。
他一会儿无意间起了速度,导致沛诚追不上他,车头一歪就要摔倒,一会儿又完全摸不着门道,进度缓慢——两人像一条长了四条腿的没头大虫子,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徐徐前进,皎白的月光时而照耀着古老的小镇和光洁的石板路,时而又隐在云层背后,只余一片朦胧的光晕。
就这么闹着闹着,两人几乎要走回学校附近来了。最后一段下坡路,森泽航已经能够很好地控制车龙头,再叠以重力加速度的buff,沛诚一松手,他竟然稳稳骑出去好几十米。
“你还在我后面吗?”森泽航不敢回头喊了一句。
“在呢在呢,你小点声,别吵着别人睡觉!”
森泽航稳稳下了坡,又顺利地拐过一个大弯骑了回来,捏住刹车停好,注视着从缓坡上悠闲走下来的沛诚。
“你学会了!航航真聪明!”沛诚兴奋地说,“不过追着你跑了一路,累死我了。”
森泽航不答话,只静静站着,看沛诚离他越来越近。幽静的古朴小镇、蜿蜒的青砖小路、带着丝丝甜味的冷风……他们好像宿命所向般彼此靠近,最终相聚于一处。
这个时候,两个人心中都升起了同一个想法——要是时间就停留在此刻,要是今晚永远不会过去就好了。
沛诚来到他的面前,微微仰起头,掌心向上伸出手来。
“下雪了。”他说。
第96章 他们都不是你
这场雪一口气下了三周,沛诚是南方长大的小孩,还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雪,次日清晨他从窗户看出去白茫茫的一片,兴奋得立刻冲下楼玩了二十分钟雪,直到双手冻得通红才意犹未尽地回去。
可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带的冬天衣服根本不够用,即使穿了很多层还是抵挡不住寒风嗖嗖往里钻。除此之外,他的鞋子也不够防滑,每天上学放学路上固定摔一跤,摔得人都麻木了。更别提在雪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实在不方便,仿佛被上了减速debuff,回到宿舍里袜子每每都是湿的……这些实际的困难冲淡了他对雪的新鲜劲儿,于是他每日除了宿舍教室食堂三点一线之外,行动范围大大受限,连自行车的轮子都被雪埋了半圈,直到网购的羽绒服和雪地靴到货,沛诚这才避免屁股变成两瓣的悲惨命运。
他和森泽航虽然达成了共识,谈恋爱的事不用公之于众,但无奈那天晚上食堂围观群众太多,消息不胫而走,第二天一早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人就全通知到了。这事儿沛诚怪不了任何人,只因为他喊的那一嗓子实在太大声、太有穿透力,即使语言不通造成了短暂的信息差,可放眼全世界哪里没几个会说中文的人?
不过正如他先前所预料的那样,他俩真的交往之后,议论的声音和关注的目光反而少了很多,这也得益于森泽航不在每天捧着一束花在校园里溜达。
毕竟真的在一起了之后,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在外人看来其实也没有太大改变,周围的同学适应得很快。事情发生的第二天,Amber就头一个发来贺电,班上的同学也开玩笑般恭喜森泽航,他一脸欠揍地全盘接受。态度之大方,反而有种亦真亦假的感觉。
在其他只有两人独处的场景下,沛诚也很难说他的生活发生了剧烈的改变。他们每天放学很早,一般下午四点半所有课就结束了,两人有时候会去校外闲逛一圈,或者去护院河边看剑桥大学的学生们撑船载着游客讲解。森泽航还专门去问了能不能让他也试试,可惜考核还要等抽签,只能暂时作罢。
晚上他们一般而言会窝在其中一人的宿舍里——部分时间其实也只是安静地呆着,默契地沉默着,花一到两小时做完今天的功课以及准备明天的预习。沛诚发现森泽航学习的习惯很好,也很自律,跟着他一起完全不会有拖沓或者懒散的情况,精神集中之后效率高,不至于呆坐在电脑面前一晚上都三心二意,更不会发生到小测前临时抱佛脚的情况,连带着自己的学习进度都加快了不少。
然后,他们会选一部电影来看。有时候是悬疑片,有时候是浪漫喜剧,有时候是六十年代的老电影,题材不限,除非剧情实在太弱智才会中途放弃,几乎是一天一部。两人偶尔白天就能想起来今晚想看哪部片子,大部分时间还是临时选到什么看什么,每当要开始观影会时,森泽航就会去倒饮料弄零食,用微波炉转个爆米花或者拆一袋薯片之类的,而沛诚则负责把床上摆满垫子,围成一个大沙发,方便二人舒舒服服地窝在里面。
这是沛诚眼下最喜欢做的事,也是他一天里面最期待的时光。
当然还有一种情况也会中断观影,那就是他们莫名其妙又亲到一起的时候。
在“互相学习、互相进步”的实践下,沛诚已经不会出现喘不上气的窘况——森泽航接吻的时候非常温柔,总是一手搂着他得腰或者撑在他背上,另一手搭在他脸上,轻轻揉搓他的耳朵或者头发,每当这种时候,沛诚能够非常清晰感受到来自对方强烈的喜爱,连带着自己的内心也被喜悦和幸福所充满。这种频繁的肢体接触和亲密关系沛诚此前从未体验过,只觉得实在舒服得没法形容。
一切进展得如此顺利,反倒让沛诚有些不太放心。但森泽航一直安慰他说顺利是正常的,因为……
因为他运气向来很好。
两人此刻走在小镇街上,他们今日穿得很像,都是在同一家店买的同系列外套,以及同款围巾。沛诚被森泽航影响,衣柜里从原来的张扬潮服转变为黑白灰三色系,如今又添了些浅色、暖色的衣物,两人走在一起,身高、年龄相仿,乍一看好像兄弟俩,但细看五官的走向又完全不同。
“不要下雪了呀,我已经看腻了。”沛诚小心躲避着被踩实成为薄冰的地方,小声抱怨着。
“哦,刚下雪的那几天,每天都要在外面玩,还要躺在雪里玩什么雪天使,现在又腻了?”森泽航说,“以前叫人家小甜甜,如今叫人家牛夫人。”
沛诚笑起来,他们刚才把大话西游几部电影刷完,搞得森泽航接连好几天都在念叨“月光宝盒”。
昨日没有新雪,积雪被踩得脏兮兮的堆在路旁,宛如一团团黑棉花,到处都是冻冰陷阱,又难看又难走,“连印尼的同学都觉得腻了,这雪也该差不多了吧。”
“你可庆幸我们没有在冬天轮换去加拿大校区吧,”森泽航伸出手来,问,“牵着吗?”
沛诚看了看他——男孩儿穿着白色的羽绒服,尖尖的下巴藏在毛茸茸的浅驼色围巾里,看起来既阳光又温暖,他耐心地站在原地,伸出一只修长白皙的手,说:“周围没什么人。”
沛诚笑了一下,直接伸出手和他牵在一起,森泽航回身就把两只手都揣进了自己兜里,嘴角勾着,心情很好的样子。
“我如果摔了,会把你也一起拽倒。”沛诚说。
“小样儿,不会让你摔了的。”森泽航说,“春假要不要去伦敦玩?或者去爱丁堡?”
“我想去牛津玩。”沛诚说。
“牛津和这差不多,”森泽航失笑,“而且牛津周末走一趟就足够了,我这周末就陪你去。”
“好吧。”沛诚点头,“春假你决定,我跟着你混。”
“今晚做什么呢?项目作业也交了,我们来把魔戒大全套也看了吧。”森泽航说。
“好啊,不过你今天要带我去哪里吃饭?”沛诚问。
森泽航说:“我那天无意间发现的,在一个特隐蔽的小巷子里,味道还不错。”
沛诚笑着问:“是你之前在做约会攻略的时候找到的吗?”
“那当然,”森泽航说,“而且我要纠正你一个说法,不是之前,我的约会攻略计划从未停歇过。”
“我不需要去什么特别的地方啊,这段时间我都感觉特别开心、特别放松,每天不用特别安排什么也很高兴。”沛诚发自内心地说。
“我知道,但这和我想让你更开心也不冲突,”森泽航说,“好了,你不要打扰我,接下来我需要仔细回忆当时是怎么走的。”
沛诚笑而不语,陪他站在一个三岔路口沉思。
“会是这边吗?还是这边?好像不太像……”他每说一句话,就捏一捏兜里沛诚的手,仿佛那是一个什么提示器,沛诚好笑得很,反捏了捏他:“有没有可能是这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