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州富水—— by锦观

作者:锦观  录入:06-23

李康想了片刻,道:“刘千甫误国,蒙蔽天听。此乃奸人,怎可立于帝侧拜其为相。”
“这话别给我说,留给紫云楼里最需要听的人说,你放心皆时会有人保你,说不定还会重开科举,以平名次。”郑郁把这人弄到德元帝面前实属不易。
还不能暴露自己行踪,最近的日子那便只有上巳节时,天子离宫。在这百姓聚兴出游的时候才能趁歌舞混合,众人动乱的时候混进紫云楼。
李康揖礼深鞠一躬,诚恳道:“多谢。”
郑郁提醒,“不必,别忘了寒窗多年的辛苦就行。”
李康点头出去,片刻后齐鸣进来,道:“已经安排好了,届时李康会混在奏乐的队伍里进去。”
春风过境,船身摇晃,显然坐在里面的人已登岸离开。
郑郁沿着小径回紫云楼去,齐鸣也去他处布置。就在转过假山时,郑郁见到了阳昭长公主和另一男子。
林嘉笙红袖暗金石榴裙,娥眉朱唇,钗环手钏尽是上品,一身华贵不可言,林嘉笙在看到郑郁后,脸色微变。
她身边站着,一身着天青色绣竹广袖袍,身形高挑挺拔,容貌清逸出尘,气质温雅的男子。
郑郁揖礼道:“臣参见阳昭长公主。”
“郑御史免礼,方才在殿中没见着你,原来又躲出来了。”林嘉笙转着腕间的宝石镯,语气平淡。
“郑御史,早闻其名,在下左拾遗姓苏双名赛生。”苏赛生见到郑郁如同见到救星,连忙揖礼。
“湖光色好,出来走走。”郑郁答了林嘉笙的话,看到苏赛生求救的眼神后,颔首说,“苏拾遗,御史台近来多接州县弹劾之书,不知苏拾遗如何见解?”
想了半天郑郁就想着这么一个,御史台和门下省平素少往来,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的。
苏赛生走到郑郁身边,颇有意味道:“此事我看需得禀明圣上。”
林嘉笙何尝没看出来这两人的古怪,她一向不问政事,一听他们聊这些就烦闷,冷了两句便回了紫云楼。
“多谢郑御史。”苏赛生适才出来透气,却被林嘉笙堵住。
他不知为何德元帝今日会请他来紫云楼,林嘉笙说是她专门安排的,两人扯了许久。
苏赛生已被林嘉笙绕晕,这时郑郁才出现解了他的围,否则他也不知林嘉笙还会堵他多久,他又不敢说重了话惹怒这位长公主。
郑郁笑道:“何来谢呢,苏拾遗。”
朝野百官谁不知道林嘉笙最喜俊俏文雅的儿郎,莫说苏赛生,程行礼遇见林嘉笙也会被揶揄一番。
苏赛生尴尬地笑了笑,说:“还是谢了,砚卿贤弟。”
郑郁看苏赛生唤他字,也就不虚礼,“酬恩兄,你我出来良久。还是快些回去,以免圣上问由。”
苏赛生点头,抬手请他先行,郑郁以礼而回。
两人边走边聊,聊过一番才知苏赛生观事敏锐。言语清明简洁利落,对朝中政事有自我见解,难怪德元帝会调他回京,任谏官一职。
回得殿中,宴会已开启欢潮,德元帝心情好将平素里珍藏的桂花美酒一股脑都搬了出来,赏赐群臣及新科进士。
德元帝看着郑郁,想起严静云说的既然给了他些不痛快,这还不得给点甜头。来紫云楼陪侍天子宴,可比去州县巡按更得圣宠,他想来也是就手一挥点他一起进来。
紫云楼建于芙蓉园中,是园中最高最华丽的建筑。此时堂内圆窗皆开,堂内众人只要回头远眺,就可见曲江池的波澜阔阔,同时亦有船只立于江上,由教坊和太常乐队奏着乐曲飞于江水上。
音波流转,穿过人声笑语的堂内。郑郁坐在一个安静处,这次没了袁纮牵引,他就只安静听曲看舞。
这时堂内没了袁纮,刘千甫顺势提起四海升平,国富民安,说来说去最后提起给钱昭仪修殿宇的事。德元帝喝了酒,正高兴着,听得刘千甫这提议。
先是为难,刘千甫继续夸奖滔滔不绝,夸得郑郁和苏赛生都想出言劝谏,可德元帝先快他们一步命工部和户部去办就是。
堂内顿时沉默了些许,而后互相恭贺起来,郑郁想怪不得没让袁纮来,这事刘千甫和袁纮早吵了几百次。要是袁纮在,刘千甫话还没说完就已被袁纮指着骂起来了。
此事过后,德元帝开始在堂内玩起酒令,哄笑声一阵接一阵。郑郁也被拦得喝数杯,陈酿醉人,不过片刻他就有些醉,连忙致歉出去醒酒。
德元帝正在兴头上玩乐,欣然允了。
郑郁摇摇晃晃出了紫云楼,神智已有些不清醒,走路都带点不稳。
守在楼外的齐鸣忙上前扶着他,走到曲江池边上,春风一吹,郑郁突觉凉意,看到池畔边有假山时,便想靠着吹一吹借风醒酒。
郑郁这么想随即也这么做,可还没靠上去,他就突然被一股大力拉住,身形不稳间,踉跄几步歪靠在来人怀里。
郑郁勉强借力站好了身,抬眼看向来人,发觉靠着的人是脸黑的林怀治后,手不老实的搭上林怀治的肩,讪笑道:“殿下你也出来醒酒?”
林怀治收了放在郑郁腰间的手,将他圈在怀里,看人醉的不成样子,温怒道:“带你醒酒。”
听这话郑郁醉得晕沉,是什么也不想去多思考了。既然是林怀治那他就放心就是,头一歪晕在人怀里。
齐鸣看郑郁这样也没啥好说的,倒是与箫宽对视一眼,两人都是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林怀治扶着郑郁,凭着记忆在曲江池畔一路绕。终来到靠着曲江池畔的皇室船舫上,彼时皇室子弟多数都在紫云楼或其他地方赏乐,以致这条船上现在都没什么人。
林怀治把郑郁扶至床上躺下,而后道:“你和齐鸣在门外守着,另派人在廊口守着,不许靠近。”
箫宽称是退下。
林怀治给郑郁脱了外袍和鞋履,给他盖好被子。
看屋内有备好的水,随即缴了干净帕子给他擦脸,做完一切后林怀治安静地坐在床边看着他,眼意柔情。
春色良好,曲江上多有船只乐工奏琴声袭来。
音声响在郑郁耳边,让他还有点模糊意识在。他迷糊睁眼看床边坐了一人,努力辨认后,发觉是林怀治。
正想开口敷衍两句,头却在此时抽痛了下,让他不由地轻呼出声。
林怀治忙问道:“怎么了?”
郑郁不知是不是酒醉的原因,看林怀治眼里似有焦急之色,想起方才林怀治带他醒酒的话,于是玩劲上脑哄骗道:“殿下,我眼里进东西了。”
春日尘絮多,且靠近江边,林怀治信以为真,便俯身探手来看,这下两人靠的很近,呼吸都缠绕在这方寸之地。
林怀治的手还没落在郑郁脸上,就被郑郁握住,林怀治皱眉:“不是进东西了吗?”
郑郁在林怀治俯身那瞬间被他身上的气息吸引,那是带有浓烈的紫藤香和成熟男子的味道。
他看着近在咫尺,思念多年的人。
人酒劲上来胆子就特大,便想要更亲近一点,他迅速抽出被子下的手,揽住林怀治脖颈让人低向自己。
随即借力仰起头,吻在林怀治唇上。
郑郁未通人事,不知怎么算亲,只记得冯恪说,嘴巴对上就行。
对了!还要温柔,他这会儿就记住了温柔两字,一点一点在林怀治唇上辗转轻啄,并不深入。
林怀治手肘撑在床上,围起只属两人的天地,表情错愕。可又不舍得起开,便保持俯身的动作任由郑郁轻点。
郑郁力用完了躺回床上,揽在林怀治颈间的手滑落至衽处,眼神朦胧含着春意,红晕散开的脸上带着荡漾。
他看林怀治表情木讷抿着唇,眼底尽是震惊,一副被调戏了的纯情少男样。
又不住调侃他,笑着说:“你的酒怎么比我的甜?”说罢还似是回味般地舔了舔唇,
这桂花酒确实不错,就是有点烈。酒入舌喉,带了他积年已久的情意。
这个动作在苦苦忍耐的林怀治眼里无异于危险,他不知道郑郁喝多了在想着谁。尽管身心火热,可他还是秉承君子不乘人之危的想法,柔声胡乱说着:“你喝多了,快躺下。”
喝醉的郑郁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说他喝多,顷刻间他心里那股忤逆劲和酒劲,就双重麻痹了他那原本就不清醒的头脑。
郑郁心一狠脑一热猛地翻身将林怀治按压在身下,林怀治也就顺力而为,将人搂在怀里。
郑郁坐在林怀治腰间,伸手拂去林怀治脸上的发丝,低头就想继续亲。
林怀治喜欢这个,可他不想这是在郑郁醉酒后不知念着谁的时候,歪头别开袭来的亲吻。
郑郁感觉自己被拒绝,有点烦闷和无措,便将头闷在林怀治肩上喘着气。
林怀治的呼吸声很重,似是在压抑着什么,看郑郁靠在他肩膀处,像是做了错事的人,略有些烦闷:“你看没看清我是谁?”
郑郁脑子醉得很,可他的眼睛还没瞎!
他想着那些话本里,以及袁亭宜求人时的话,继而又信心大增,吻在林怀治嘴边,笑着哄人,“你生哪门子气?你是殿下,是成王......是衡君,是我的六郎!”
他索性一股脑都说出来,总有一个能入林怀治耳的。
郑郁的话断断续续,不甚清朗,可林怀治还是听了个清楚。环在郑郁身上的双手收紧了力,仿佛在这一刻,有什么禁锢破开了一条口子,令他的神智也如郑郁一样消亡抛诸脑后。
郑郁还沉浸在自己的吻里时,倏然天旋地转自己被压在林怀治身下,随即唇被堵上。郑郁慌乱中搂住林怀治,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感到迷茫。
怎么反了!
正想推开时,林怀治的一双手已在身上游连,从上而下,带起相触的酥痒,力也不住地松了些。
湿密的触感落在唇上,林怀治吻着他,发觉人不开窍一手摩挲着他的脸,眼神深邃,轻哄着说:“砚卿,乖!张嘴!”
指腹常年练武握刀习射,布着薄茧,触在郑郁脸上丝意痒痒。
郑郁被说这句话的林怀治诓得眼神迷离,神思早抛九霄云外了,只得林怀治说什么他做什么。
齿关松懈,舌似灵蛇般游走在口中,抚摸脸的手也顺颈而下,去往他处。
“嗯......”郑郁双目迷离,被亲得气喘吁吁,他终于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于是就想伸手推开。
可手刚使上力就被林怀治顺指分开牵着,死死按在枕边。
唇齿间的索求和缠绵让郑郁忘记了现下的境况,身上人清冷凝神的幽香并不能让他心静。林怀治吻意温柔缱绻,让他有如坠下万米深崖,不经在清醒中沉沦下去。
箫宽和齐鸣守在门外,两人听着远处的乐声,都尽量控制着不去看对方。
门开了,林怀治衣衫齐整,没有半分凌乱的出来离开。虽脸上并无明显表情,可眼底尽是舒畅,餍足之色。
箫宽见状连忙跟上,齐鸣震惊:二公子这么快?这可这么得了?要写信给郡王和世子说吗?但这种事怕是不好说吧!
但想归想,还是敲门,担忧道:“二公子,咱们还回紫云楼吗?”
屋内的郑郁正缩在被子里,他热退了,酒也醒了。
想起方才,虽然他知道是自己调戏在先,可最后为什么好像是他吃亏,但细算也不吃亏,两个人都爽了。
林怀治什么时候走的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算是栽完了。
林怀治走时已用帕子擦过,郑郁闻了闻外袍,上面没什么味,想着多数应是都沾在身上,被林怀治吃或擦了去。整理好外袍系好腰带,随之离开。
这件晦涩的事情将会永远留在这条船上,不会在有别人知晓。
郑郁沿着池边走了段路吹了江风,待唇色没那么红时才回了紫云楼。郑郁在方案前假装镇定坐下,心里强迫自己不去想方才。
可堂内喧闹得很,他不想去看堂内那正在飞旋的舞娘,视线在殿内乱晃时不小心与对面的林怀治对上。
林怀治神情一如既往冷冽肃然,这死鱼脸床上床下都是一个样。正想看向别处时,却见林怀治戴着翠玉绕金戒的指腹揩去嘴边酒渍,对他挑眉一笑。
翠玉绕金戒戴在他骨节分明、修长如玉的指上,是那般柔美不失贵气。而也就是那只手,在烫金翻领锦袍下予他滑动,将他带至人生别处。
郑郁脑中轰的一下炸开,耳垂忍不住发烫。林怀治这举动是故意的,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表面和内里完全不一样,性子浪荡的跟帆一样。
林怀治你玩吧!玩吧!就方才那几下都丢盔弃甲落败的那么快,私下不知戏弄了多少次。
想及此处,郑郁有些脸红,心里愤怒地骂了句:死妖精!
郑郁瞪他一眼,快速移开,算着时辰,李康应快到了。
此时太乐丞报之说有一只新曲编好了,想在今日献于圣驾前。德元帝喝了些酒,正是高兴的时候就让乐队进来让众人好好听赏。
乐队数十人,乌泱泱的进来坐在各自的乐器、笙箫前。太乐丞一声令下,音韵从指尖弹出,飞声入耳。
郑郁看站在编磬前的李康,淡然一笑,随之与苏赛生碰酒而饮。
德元帝初听此乐颇觉悦耳,可不过片刻就听出错音,疑惑道:“爱卿,你这乐队里有曲艺不精之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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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太乐丞慌忙揖礼,已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听出来了是编磬,可那人自己怎么好像不认识,他是怎么混进来的!
李康打断太乐丞的话,急忙跪地大声道:“小人华州乡贡李康叩见皇帝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话毕,堂内瞬间万籁无声,一个落第举人混进乐队来着紫云楼面圣,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好兆头。
“华州乡贡?”德元帝好笑,但人都出声了,他也不能不听,说,“握笔的手何敲编磬,你面圣是何事?”
随即让陈仙言等后妃、命妇退下。
“陛下,科举舞弊,官员上下其手,中第之人皆是世家艺薄才疏之辈。天下学子入仕无望,无以报效朝廷,今科主考礼部侍郎勾结吏部侍郎罢免众多寒门学子,请陛下明察。”李康说完重地一磕。
言辞切切,他还不能在刘千甫面前说出他原本想说的话,事要一件一件来。
德元帝听完深呼一口气,笑道:“吏部侍郎?”随即看向林怀湘,“太子你认为此事该如何?”
林怀湘沉思片刻,道:“臣认为,科举关乎我朝国运及栋材。今出舞弊之事,应彻查所涉官员,不寒天下学子报效朝廷之心。”
林怀湘怎么能不明白,此时德元帝问他这句话的意思。吏部侍郎是在刘千甫手下当官,历来考生张榜前,都会先将中第人交予宰相,而今的宰相就是刘千甫。
这一次要是牵扯不好,罢了刘千甫都会是轻的,他只盼着他这个姨父没有与这件事扯上关系。
否则连罚下来,只怕德元帝会认为他借科举之事结交朝中官员。
“陛下,这事必须严查。”刘千甫镇定道,“臣过目进士名册时,还曾问过赵晋有无不实之事。是赵晋明明白白告知臣,这些进士都是真实真学出来的,可臣万万想不到,此人居然敢如此啊!臣遭人蒙蔽至今,请陛下责罚。”
德元帝目光悠远没说话,注视着堂内跪着的李康。
严明楼坐在案边一脸正气,冷哼道:“右相的意思是,你全然不知?”
“严尚书不信我的话?我一片忠心都是为了陛下和江山社稷。倒是此人是华州乡贡,而华州刺史乃是严尚书您举荐上去的啊!”刘千甫想今日袁纮那个倔牛没来,这种日子德元帝非要带着严明楼一起,真是扫兴。
德元帝喝道:“够了!”他不想让这两人吵,问向张守一,“今年状元是谁来着?进士都是那些人?”
张守一思索片刻,壮起胆子说道:“回禀陛下,状元是京兆府解头徐球。进士则是,袁相公之子、中书舍人女婿、左谏议大夫之弟、吏部侍郎之子、右司郎中学生、刑部尚书之子、左相之子、御史中丞之子、给事中之弟......”
“真好!真好!”德元帝不想在听下去了,这全是高官世家子弟,三省六部都掺和着。
贿赂科举主考?他用钱的时候,这些人蹦的比天还高,私下里瞒着他大肆贿赂,流水的钱财花出去。
而他作为一个皇帝,居然还要时时受这“谏官”受制。
想及此,德元帝心里怒意横生,一群朝堂蛀虫。
此时苏赛生道:“陛下,那今年科举既有舞弊之风,这些人怕都是身心不一,才薄德浅之人,如何能进朝为官?”
德元帝肯了苏赛生的话,“嗯。”又问张守一:“那群进士还在曲江?”
张守仪回道:“回陛下,在。”
“叫过来,重新考,在这儿给我考,你也搬张案在这儿坐下考一考。”德元帝说完指了指李康,既然这人敢说出来,那他就得赏他这个面子,朝中该洗一洗了。
李康受宠若惊,“谢陛下!”
那人说的没错,他成功了,他至少有与那些世家子弟看上去比较公平的一次较量。
德元帝吩咐了,就立马有人去办。此时紫云楼里的外臣都在,不过谁都不敢在这时说话,都坐在案几前各怀心思。
郑郁看向对面的林怀治,碰巧人也在看他,两人视线交汇而后快速错开。
新科进士这次共录了十六人,来到紫云楼后皆是一脸茫然。方才德元帝还赏了不少美酒珍馐,这会子怎么突然叫到紫云楼来了。
德元帝道:“坐吧!诸卿既来了,就随意写写江南水患该如何治理,两个时辰为限。太子你和苏酬恩替朕看着,其余人回去吧。”
“是。”
郑郁临走前,看到脸还泛着酒醉的袁亭宜坐在案几前,对着白纸愁眉苦脸。又瞥见袁亭宜前面那人,身形板正,面容姣好,气质温雅,正不疾不许地作着文章。
出了紫云楼,齐鸣搭了件披风给他,道:“二公子,咱们现在回去吗?”
“回去吧,这朝里恐怕又要变天了。”郑郁回头望了眼紫云楼,淡然一笑。
郑郁出曲江池已是过了午时,想着在紫云楼坐了一上午啥都没干,还累出去不少已是困饿的不行。回到王府随便吃了点东西洗了澡就大睡一觉。
礼部侍郎赵晋顶着风走进梁国公府正堂,看刘千甫坐着闭目养神,谨慎道:“右相万福。”
说罢仔细观察了刘千甫的脸色,紫云楼的事他听说了。
德元帝突然将新科进士叫到了紫云楼,他心里开始盘算,难道是进士喝多了,说了什么冒犯天威的话?
“太晋。”刘千甫睁眼缓缓道,“你做礼部侍郎几年了?”
赵晋答道:“蒙右相拔擢,四年了。”
刘千甫起身走到赵晋面前,拍去他衣服上的尘絮,轻声道:“太晋啊!我一路将你从徐州司户参军提拔至今日的礼部侍郎,费了我不少心血啊!”
赵晋心虚,哆哆嗦嗦地开口:“下官这么多年,一直以右相马首是瞻。”
刘千甫转身轻叹口气,“你可知紫云楼生了何事?”
“请右相明示。”赵晋上前凑在刘千甫身边道。
“你和苗安做事没做干净,被人揭出来了。”刘千甫睨眼看向赵晋,说,“现下紫云楼里进士们正在重新考呢!”
扑通一声,赵晋跪地抓着刘千甫衣袍,惊恐道:“右相!右相救我!”
刘千甫回身,低下身巴掌拍在赵晋脸上,不轻也不重,“那你说说,我怎么救你?”
“此事是我与苗安所为,右相你全然不知。”赵晋到这时候怎么可能还不明白刘千甫的话,将他叫来就是要他和苗安一起背下这口锅。
刘千甫撒开他的手,冷冷道:“收了多少东西,题也是你们泄出去的?”
“右相!”赵晋没想到刘千甫这么狠,要他们把这些全背下来。
历来科举上下其手的事都有,向来都是民不举,官不究。可这次的事情居然捅到了德元帝面前,那就要好好的做个样子出来。
刘千甫这几年没少因此排己,拢佑权贵。他将进士名册给刘千甫过目时,刘千甫一连划去了十几人,后提拔了数十官宦子弟。
他和苗安是收了不少礼,可泄题的事情是刘千甫干的,没想到也要他们背下来。
“嗯?哑住了?”刘千甫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你也可以向圣上着实禀告,可我要是倒了。太晋,届时还有谁会帮你回到长安?”
赵晋摇头,他和刘千甫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如果他和苗安不把这事咬下来。那刘千甫就会在科举舞弊上再给他们添上忤逆、结党之罪。
思索再三后,他颤声道:“下官权财、官职以及身家性命都是右相给的,自以右相为先。”
刘千甫笑着将赵晋拉起来,俊逸的面目染着亲近人的笑意,“你和苗安去外面沉几年,做出点功绩来,朝堂还有你们一席之地,太子也是看重你们的。”
赵晋垂眸答道:“多谢太子殿下和右相器重。”
刘千甫收了手,转着指间白玉扳指,轻描淡写道:“谢密和张书意送的什么?”
赵晋看着刘千甫随之笑道:“大礼。”想起紫云楼的事,又问刘千甫,“不过揭发那人,右相你看怎么办?”
“不过蛞蝼,何足在意。”刘千甫深叹口气,说,“纵得进士,也只是三万官位中的一个,好好照料就是。”
黄昏时分的紫宸殿中,火光暗暗,依稀还带着紫云楼里的桂花酒味。
德元帝依次看过手上进士的试卷,感慨道:“还真不错,十七人,六人及,其余十一人是怎么弄来的?”
袁纮揖礼小心道:“恐怕是私贿为之,陛下要免了吗?”
“袁卿猜猜,这里面有没有你家二十一郎?”德元帝没回袁纮的话。
袁纮沉吟,道:“幼子若才疏学浅,就算一时走运提了名,日后总要见得真章。”
“亭宜是个好孩子,还算不错,你这个父亲没少教他。”德元帝说,“现下京官中还有何空缺?”
吏部司郎中答道:“这是空缺名册,请陛下过目。”
说罢将册子递于张守一,而后张守一转给德元帝。
德元帝把册子来来去去翻了两遍,思忖片刻后,说:“授袁亭宜秘书省校书郎,徐球万年县县尉,华州乡贡李康授蓝田县尉,余者,吏部按规矩来。落第者,统统发回原籍。”
吏部司郎中道:“是,陛下。”
德元帝不耐挥手让吏部司郎中退下,而后看着殿内的袁纮、刘千甫、严明楼肃声道:“三位爱卿认为这事该如何?”
“臣认为,这事是吏部尚书失职之罪,新科进士名册都会交由右相看,难道右相是没看出来吗?”严明楼耐人寻味地看了眼刘千甫。
“严尚书啊!我说了我不知道这件事。”刘千甫淡笑着说,“赵晋和苗安若私下受贿,难不成会把赃物摆我家去?”
推书 20234-06-23 :心挣—— by初禾二》:[推理悬疑] 《心挣》全集 作者:初禾二/初禾【完结】晋江VIP2024-05-31完结总书评数:8317 当前被收藏数:11484 营养液数:29562 文章积分:328,705,664文案:刑侦文。“心”系列。当你在山巅的时候,所有人都仰望着你,包括我。当你从山巅坠落时,我将接住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