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灼稍作思量,道:“行。”
姜鹤年将自己已经喝了大半的酒杯放下,顺手在吧台边拿了两杯酒,带季灼走到楼梯间的拐角处。
这里隔绝了宴会厅中调笑的视线,似乎能让他觉得安全一点。
姜鹤年把左手边的香槟杯递给季灼,自己又举着另一杯酒自顾自地喝了一口。
离开了大厅的明亮和众目睽睽,在狭小的空间内,姜鹤年的状态好了一些,表情不似刚才的凄凄楚楚,反而透着一抹讥讽与阴郁,那神色不像平日里的他,看了让人只觉得发怵。
季灼微微蹙眉,抬手看了眼手表。
“怎么?才刚说两句就想着走了?”姜鹤年笑了一声,那笑阴恻恻的,有些难看。
语气中带着恶意,季灼的脸色也沉下来,神情稍有不耐:“姜鹤年,你到底想不想解决你自己的事?不想的话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是非帮不可,你懂我的意思。”
姜鹤年笑容微僵:“还是这么冷啊,看来这段时间,任燃也没有对你形成什么影响嘛。”
“这是在说你的事,提什么任燃,我跟他只是朋友。”季灼说完,嘴唇动了动,低头抿了一口酒。
姜鹤年的眼中闪过一道诡光,讥诮的笑容又重新浮现在脸上:“那是你不知道,毁掉我职业生涯的罪魁祸首……”
“就是任燃!”
楼梯间里安静得仿佛不像在洲际酒店里,外面宴会厅里的声音好像隔绝在一层水膜之外,季灼的思绪也有点出神飘忽。
他默不作声,其实在刚刚,他就有一点猜到是任燃的原因了。
那次在剧组,姜鹤年能那么快被换掉,而且所有相关的人都还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可以做到这些的人,本身就没几个。
只是他想不到,任燃会做得那么绝,连姜鹤年的其他工作都给断了。
毕竟这两人根本没有什么交集,而且前几个月里,任燃几乎没有在意过这个人。
思来想去,季灼只能想出一个原因:“你当时在剧组的时候跟任燃说过话了?你惹到他了?”
姜鹤年冷笑一声:“对,你知道为什么吗?”
季灼喝了一口酒,没回答。
但姜鹤年的声音却轻飘飘地飘进了他的耳中。
“因为你。”
不知怎的,在那一瞬间,季灼蓦地感觉一阵心悸,他不知道是因为姜鹤年话语中的凉意还是因为其他。
他狠狠地闭了下眼睛,喉咙有些发干,索性再喝了一小口酒。
淡金色的液体渗入咽喉,却不像清水一样滋润,反而如同一小簇火苗,从喉管滚落至体内。
姜鹤年盯着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我因为你的事,而被封杀了,季灼,你不准备负责吗?”
季灼感觉自己现在的反应有点慢,好一会儿后,才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失笑道:“你自己失言被封杀让我负责?你什么逻辑?”
“什么逻辑?爱你的逻辑啊。”姜鹤年伸手抚上季灼的脸。
那只手很凉,季灼啪地一下将其拍开,手掌的温度像是烙了火。
“我的事业全都被毁了,季灼,现在你只能选择爱我,留在我的身边,否则的话……”
身体的异样越来越清晰,饶是季灼再怎么迟钝,此时也意识到了刚刚姜鹤年给他的香槟里加了点别的东西。
“你给我下药了?姜鹤年!你这个疯子!”
季灼的心沉到谷底,眼底掠过一抹厉色,摔掉杯子,一拳揍在了姜鹤年的脸上。
“砰”的一声,姜鹤年反应不过,身体被打得撞在了墙壁上,表情吃痛,嘴角破了皮,迅速渗出血来。
季灼想要从楼梯间出去,但此时身体的异状已经开始蔓延,手脚酸软,额头上也冒出汗,这副状态任谁看了都能联想出一大篇八卦文章出来,这种时候冒然出去,绝对不是一个最佳选项。
但是不出去的话……
就在季灼犹豫的那两秒钟,体内的火迅速席卷了全身。
他脑袋发昏,手脚也发软,力气飞快流逝,几乎站都快站不住了,眼前甚至开始出现了虚影。
姜鹤年冲过来扶住他,笑容看着无比疯狂:“怎么样?这酒好喝吧?我好不容易才弄到的。”
“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
季灼甩甩脑袋,想把姜鹤年也一并甩开,奈何此刻的力气已经流失了大半,再难以挣脱。
姜鹤年跌跌撞撞地将他往楼上扶去,周遭的声响如潮水一般极速褪去,留在季灼耳中的,只有一阵又一阵的嗡鸣。
他浑身滚烫,心里却在泛凉。
而绝望的是,他的意识在刚才一刹那仿佛被抽离后,现在又开始逐渐回到了他的脑子里,可力气却一点恢复的迹象都没有。
他能清楚地知道姜鹤年把他扶到了楼上,这里是洲际酒店的住房楼层。
而在这里等着他的,必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姜鹤年,你会后悔的……”
季灼勉强开口,但声音不大,只有离他很近的姜鹤年听得清楚。
“后悔?呵呵,”姜鹤年嗤笑了两声,“我早就后悔了,我后悔把你从我身边放走!”
“你疯了……你真的疯了……你这个疯子!”
季灼想咬破自己的下唇,让痛楚刺激神经,保持清醒,可奈何他现在连这样做的力气都没有。
整个人此时此刻就是案板上的鱼,只能任姜鹤年宰割。
他眼中浮现出浓烈的恨意。
“我疯了又怎么样?你自己又好到哪里去,季灼,”姜鹤年脸上是狰狞的笑,“我们一个疯,一个狠,难道不是天生一对?”
“我不会放过你的,姜鹤年!”
但这样的威胁对于此时情绪已经极度癫狂的人来说完全没有作用。
姜鹤年嗤笑:“我知道你不会放过我的,但是我要下地狱,你也必须陪我,以前我们说好的,去什么地方都要一起去的,你忘了吗?”
说完,他的脸色又忽然变得阴沉:“你没有忘,你只是变心了!你有了任燃,就不要我了!”
“你觉得任燃比我好对不对?你现在的胃口大了,只有他才能给你你想要的东西,我给不了了,所以我就是一个弃子!”
季灼冷笑:“跟你分手的时候我还不认识任燃,你这个傻逼。”
他逐渐冷静下来,想找到逃脱的机会,但不管再怎么竭力保持镇静,体力依旧寥寥无几。
仿佛有个黑洞在他的体内肆虐,吞噬着一切气力。
指尖甚至泛着微微的酥麻。
姜鹤年早在扶住他的时候就摸走了他的手机,而田双则和小汪一起等在酒店外,要他联系后才会来接他。
即便他们能因为季灼久不联系而发现不对,那也是一两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姜鹤年的手还在他的身上乱摸着,季灼沉着脸,努力地想脱身办法。
但即使意识回温,他的思绪也比平时慢了不少,脑子钝钝的,像蒙了一层浆糊。
“别板着个脸了,弟弟,”姜鹤年在他耳边喃喃道,“待会儿我会让你很快乐的,但是快乐之后会是什么事,我就不知道了。”
季灼不愿意再和他废话,嘴唇紧闭,一言不发,积蓄着力气。
眼看着姜鹤年把他连拖带拽地带到早已准备好的房间门外,正要开门。
季灼脸色苍白,耳边却蓦地传来一道喊声:“季灼?”
他心脏咚咚地狂跳,费力地睁大眼,看见了刚从另一个房间里出来的熟人。
是王珏!
有救了!
季灼嘴唇微微翕动,紧绷的神经霎时间得以放松一些,浑身有气无力:“帮我把这个……疯子,拉远点,我要恶心死了……”
就算他不说,王珏也在一瞬间的怔愣后,一眼看出了当前的情况。
“我靠!你被人下药啦!?这人谁啊!”
王珏震惊得差点跳起来,快步冲过去。
“我是他男朋友!你干什么!?”姜鹤年凶狠地扯了季灼一把,将他紧紧扣住,如临大敌地望着王珏。
“我干什么?我来给你上坟啊!”
王珏翻了个白眼,本来被那声‘男朋友’弄得有点懵,但姜鹤年的状态一看就不正常,绝对没有‘男朋友’那么简单。
他冲上去抓住季灼的一只手,不让姜鹤年将他扯走,另一只手迅速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拨通电话。
姜鹤年脸色大变,整个人犹如恶犬,就要朝王珏扑上去抢他的手机。
但王珏可没被下药,也早有防备,见状一脚踹在姜鹤年的大腿上,瞪大双眼:“敢对小爷我动手?烙铁你要不打听打听我是谁吧!”
季灼在混乱中差点因为这句话笑出声。
而姜鹤年见无法从王珏这里讨到好,便开始转身使劲疯狂敲门。
“开门!都出来帮忙!”
季灼眼皮一跳。
“卧槽你还有帮手啊!”
王珏拉紧季灼的手臂,电话那头拨通了,他音调拔高,迅速吩咐:“老李!马上多叫几个人到我房间门口来,搞快点!晚点就得给我收尸了!我靠——还有记住另一个房间号2208!要是找不到我就把这间房给砸开啊我的妈呀!”
王珏目瞪口呆地看见姜鹤年敲开的2208房间里出来了四个面容俊秀的男人,这几个人见到门口的一幕,脸色都很不好,朝姜鹤年低声喝道:
“当时说好了我们只在房间拍几张照片的,不露脸也不参与其他!而且你这怎么还多了一个人?”
姜鹤年神色沉得吓人:“先把他们给我弄进去!”
“谁敢!”王珏冷脸,“这个酒店是我家开的,今天谁要是动了手,谁就别想站着从这里走出去!”
王珏的人手动作很快,走廊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季灼终于舒了口气。
王珏也放松了些,飞快地在手机上发了条信息出去,转头对着赶来的老李道:“把这五个人都给我控制住,别让他们跑了,还有,这件事先不要声张。”
“是!”
见到来人,跟姜鹤年一伙儿的四个人全都慌了神,立马拔腿想逃。
但老李带来的人全都是酒店的职业安保,个个人高马大身手了得,拿下这几个人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姜鹤年被两人狠狠按着脑袋,死命挣扎,眼眶里布满血丝,狰狞的脸上写满了不甘和恨意,那股癫狂劲儿让王珏看了都觉得瘆得慌。
“老板,那这位呢?”老李指着季灼问。
“这位……你老板我都不敢动啊……靠!”
王珏无奈地抓着头发,指挥着另外几个人:“快,把人给我扶进去,小心点啊!别给我磕着碰着了!”
他拿着手机,刚刚给任燃发消息说了这事,现下暂时解除危机之后,又立马点开手机屏幕,发语音将具体的情况给他告知清楚。
而任燃那边,从收到他第一条消息之后,回了个‘我马上来’,就再没有了联系。
但王珏却在这等待的一小段时间里,莫名地闻到了一股风雨欲来的味道。
楼下的宴会还在继续,无人知晓这里发生的种种。
王珏只等了大概十几分钟,就见到从电梯里出来的任燃。
他瞪圆眼睛:“我去!你从你家里赶过来的?能这么快?你飙到多少码了!路上没出什么事……吧……”
王珏的话音越来越弱,因为他看清了任燃的脸色——那是一种他极少在任燃脸上见到过的脸色。
虽然以前也很少有人把任燃惹毛过,但即便有过一两次,那种时候的任燃跟现在的样子都是不一样的。
现在这模样,王珏都怕要是直接把他带过去见姜鹤年,他会不会把姜鹤年给活剥了。
“你先冷静一下,兄弟。”王珏小心翼翼地说,“季灼没出什么事,现在人还好好地在房间里休息,你不要冲动啊。”
任燃听到季灼的名字时,指尖不自觉颤动了一瞬,冷冷瞥他一眼:“我很冷静。”
但低哑的嗓音足以说明他心里的暗潮涌动。
“先带我去见姜鹤年。”任燃道。
“你先答应我不要在我家的酒店里弄出人命好吗,不然我很难处理的!”
任燃嫌弃地剜他:“你当我是傻子吗?”
王珏:“……”
怀着忐忑的心情,王珏带任燃去到控制姜鹤年和四个同伙的房间外,老李此时正好从里面出来,见到二人,连忙迎上来。
“老板,任少。”
“你刚刚在里面跟他们说话?”
“是。”
“说了些什么?”
“我按照您跟我交代的,问他们这么多人来这里绑人是想干什么。”
王珏想到那四个来路不明的男人,还有那句“男朋友”,不安地看了眼任燃,问:“那他怎么说的?”
“他说……那个姓姜的明星没有说什么有用的,另外几个人倒是都说了,这几个男的是提供特殊服务的那种,他们说,姜鹤年给了他们一笔钱,请他们帮个小忙,事情很简单,他们只需要等在酒店房间里,等到姜鹤年把季先生带到房间,他们按照要求一起拍下一些比较露骨的照片即可,不用做其他的事,也不用出镜……”
老李察言观色,看出面前的两位老板脸色都越来越差,特别是那位任少,面色铁青,简直像要杀人了似的。
他逐渐放轻语气,小心地继续说:“他们说,姓姜的告诉他们,自己跟季先生是恋人关系,手机里有他们在一起的照片证明,到时候跟今天拍下的照片一起在网上放出来,姓姜的可以以季先生男朋友的身份佐证……”
还真是男朋友啊?王珏目瞪口呆,暗戳戳瞟着任燃,却仿佛看见一个煞神。
任燃眼神晦暗,神情森寒冰冷,周身的凛冽杀气简直都快涌了出来,像是一柄寒光瑟瑟的刀,势必要见血才能收刀入鞘。
他的声音似乎也变得压抑了:“佐证什么?”
“佐证季先生多人……运动……到时候半真半假,有他这位男朋友说明,又有照片为证,季先生怎么澄清也无济于事的,网友肯定会信。”
老李本来就见识过挺多这些阴暗的龌龊事,对今天遇到的这个事情也并不大惊小怪,只是此时观察着任燃的脸色,他觉得自己现在还是闭嘴为好,别再说多了。
“他们说的大概就是这样了。”
王珏还沉浸在姜鹤年的胆大包天中,身旁的任燃已经快步踏进了房间。
“我靠靠靠——任燃你干什么!?”
身边的老朋友此时像个要去索命的厉鬼,吓得王珏迅速回神,快步跟了进去。
任燃一进门就看见被捆住的姜鹤年和另外四个男人,横七竖八躺在地上。
他死死盯着地上的人,目眦欲裂,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这几个人给活活撕碎:“姜鹤年!”
垂着脑袋的姜鹤年听见声音,身体微微一僵,随即艰难地抬起头,看见面色森然的任燃,先是愤恨又恐惧地和他对视着,半晌后,开始疯疯癫癫地低声笑起来,浑身都在颤抖。
“来得真快啊……任燃。”
王珏在一旁无语望天:“你还是少说几句吧。”
这个凶神可经不起再被激怒了。
“太可惜了……太可惜了……”姜鹤年低声喃喃。
“如果我再晚半分钟,或者再早半分钟……把照片拍了立刻发出去,就算是你,也没那个能耐控制网络舆论吧……”
姜鹤年的神色染着癫狂,笑着笑着,眼睛里竟然开始慢慢流下眼泪,一颗一颗砸在地上。
他太瘦了,愈发显得那双眼睛又黑又大又无神,此时里面盛满了绝望和悲哀。
“到时候,他就跟我一起下地狱了,永远缠在一起……你以为还会有你的事吗,任燃。”
在姜鹤年的声音里,任燃的面色逐渐恢复沉静,面无表情,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但王珏知道,他这不是已经冷静了,他他妈的这是已经气疯了!
果不其然,在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之后,任燃慢慢捋了捋袖子,又活动两下指节,然后在王珏毫不惊讶的眼神里,一拳打向了姜鹤年。
这一拳重得让在场的人心惊肉跳,几乎是一瞬间就见了血。
“砰!”
任燃没有再说任何多余的话,一拳又一拳,拳拳到肉,从姜鹤年的脸,到前胸后背,再到腹部……
他像一头凶狠的野兽,毫不留情,将全身的力气都汇聚在拳头上,狠狠地向姜鹤年砸去。
屋子里也没人敢说话,只剩下拳头击打在肉和骨头上的声音,以及姜鹤年痛苦的哀嚎。
任燃是穿的白T恤家居服出门的,没来得及换,现下衣服上已经被姜鹤年嘴角喷出的鲜血飞溅上了点点鲜红,无比刺眼,触目惊心。
姜鹤年的模样更是惨不忍睹,整个人被打得不成人形,连牙都掉了两颗,脸上糊满了血,嘴角还在不断呛着血沫,口中的痛呼声也越来越微弱。
姜鹤年的四个同伙在这样的阵仗下早已精神崩溃,在一旁吓得涕泗横流,却丝毫声音都不敢发出来,生怕引起任燃的注意。
王珏估摸着差不多了,咬牙冲过去抱着任燃使劲往后拖:“哥们儿你答应过我的啊!别打了!再打他就成肉酱了!”
“都愣着干什么!?过来帮我拉他!”
他和老李等人好不容易将任燃拉开,姜鹤年已经瘫软在地上昏了过去,但明显这人还没消气,周身的寒气让人胆战心惊。
王珏灵光一闪,急忙道:“要不你先去看看季灼吧,这里交给我处理,不知道季灼药效过没过,医生之前就到了,我先让他去检查了。”
任燃听见季灼的名字,果然停了手,不再将目光放在已经失去意识的姜鹤年身上,转头望向王珏:“带我过去。”
王珏用眼神示意老李处理这边的烂摊子,拉着任燃往安置季灼的房间走去。
出了门,勉强保了姜鹤年的一条小命,王珏才终于松了口气,可算没弄出人命来。
他精神放松,变带路还边不忘八卦:“那个姜鹤年……真是季灼的男朋友啊?”
任燃斜睨他一眼:“前男友。”
“哦……感情纠葛,”王珏恍然,余光瞥见任燃沾满血污的手,“你的手等会儿也让医生给看看吧,刚刚用了那么大力气,我估计骨折了。”
“等会儿再说吧。”任燃敷衍道。
王珏看着他,又想到姜鹤年的下场,有些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说道:
“任燃,你如今是认定季灼了吗?虽然我这样说有点不好,但是他跟前男友闹成这个样子……”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王珏,”任燃打断他,在房间外止住脚步,定定注视着门框,眼神幽深,眼底还带着一抹狠劲儿,“但这不是季灼的错。”
“……他是一个让人容易滋生占有欲的人,遇到这样的人,就会忍不住想把他关在只属于自己的地方,让他的眼睛里只有我自己,再也不能看其他的人……”
王珏静静听着他的声音,屏住呼吸,心里微微泛凉。
任燃重新看向他:“我理解姜鹤年,但我不会像他那么蠢。”
说完,他推开门,脚步很轻地走了进去。
王珏惊奇地发现,在踏进门的瞬间,任燃周身的戾气似乎烟消云散,尽管他身上还残留着血腥气。
屋里开着灯,但只有医生在,见任燃二人进来,他连忙指了下浴室:“他在里面。”
“他被下了什么药?对身体有没有损害?”任燃沉声问。
“那药没有副作用,”医生道委婉道,“我们以前也在其他艺人那里遇到过这种相同的药,一般几个小时后药效就会消失,只不过现在季先生可能会遭点罪。”
任燃眉头紧拧,听到要受点罪,他恨不得再过去那间房,把姜鹤年拎出来再打一顿。
浴室里传来淋浴的水声,任燃眼睛微眯,对王珏抬了抬下颌示意:“你们先出去。”
王珏顿了一顿,看向任燃的眼神蓦地变得有些诡异。
他小声道:“你悠着点儿啊,手还受着伤呢。”
任燃“啧”了一声,一言不发地冷眼看他,神情不耐烦。
“行……我走……”
王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朝医生摆头:“走吧,咱们别打扰人家了。”
等到王珏两人出了门,任燃抬脚径直走到浴室门边,轻敲了两下。
里面没人回应,任燃垂眼等了一会儿,索性直接推门进去。
浴室里没有热气,水却哗啦啦地淌着,可见都是冷水。
季灼扶墙站在淋浴头下面,只脱了上衣,任凭凉水在身上冲刷,黑发湿透地黏在脖颈和侧脸,后肩被激起一片红,跟自虐似的。
任燃轻声唤他:“季灼。”
声音轻得跟片羽毛一般,撩拨在季灼的心口。
任燃屏息凝神,看见季灼垂着的脑袋动了动,动得很缓慢,仿佛锈住了。
“我是任燃。”
季灼闻言似乎轻笑了一声,但那声音很小,又有些哑,在流水声中听不真切:“我知道。”
季灼脑袋微偏,额头的湿发轻轻滑落,让任燃看到了他的眼睛。
一双湿漉漉的、泛红的眼睛,在竭力保持着冷静自持,又带着一点探究的意味,只一眼就让任燃的心脏发酸泛软。
任燃把呼吸放得更轻,只是眼底那些深沉的情绪却被他遮掩得彻底:
“你这样冲凉水是无济于事的,而且这里不通风,药效下不去。”
他盯着季灼的眼睛,嗓音透着海妖似的蛊惑:“我帮你。”
流水声中,季灼瞳孔缩紧。
翌日清晨,任燃很早就从洲际酒店里出来了。
在他之前,季灼走得更早,无声无息地就离开,任燃觉得跟一股风似的,在房间里留下他存在过的痕迹,然后就毫不留情地溜走,让人难以抓住。
任燃是在早上洗漱的时候才感觉到手的疼痛,昨天揍姜鹤年的时候用了很大力气,他自己估摸着大概是有点骨裂,只不过昨晚在意的其他事情太多,让他暂时没把注意力放在手上面。
过了一晚,现在连右手的五指都有些难张开。
任燃将王珏从另一个房间里无情地拎出来,也不顾人家睡眼惺忪的模样,劈头盖脸一顿问:“季灼走的时候找过你没有?姜鹤年你送去哪儿了?昨晚的事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你再把具体情况给我讲一遍。”
王珏:“……”
“老天爷啊!你是派这两个人来收我的吧!”
任燃:“……少废话。”
王珏愤恨地瞪他一眼,揉了揉脸,叹气道:“姜鹤年昨晚我让人给送到明辉家的医院去了,他毕竟是公众人物,那里保密性好点,不会有人去扒他是被谁打成那个样子的,昨晚的事也没有其他人知道,我做事你还不放心吗!至于季灼……这不该问你吗!?”
王珏的睡意渐消,兴冲冲地拉住任燃:“快给我讲讲你们昨晚干什么了?”
“关你屁事啊。”
任燃听他说完有用的信息,转身便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