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京西大水,我二师兄仅凭一人之力便举万斤铜壁御洪,拯救了数百灾民。”
“喔,好厉害!”月笙闻言惊叹道。
他很是好奇,在征得铁手同意后,执起他的一双手翻来覆去地看,偶尔指尖轻轻捏一捏。
铁手由原先的从容淡定、面不改色,到最后感受着手心手背上的温度、力道,脖颈不由得从领口处蔓延出一抹绯色。
他脊背微耸,竟显得不自在起来,直想干咳一声,把越来越烫的手抽回。
好在月笙及时放开,才免去铁手绯红到脸的尴尬。
他怎会对着一个男人紧张了?
可瞧一瞧月笙的那张脸,铁手心道,这也正常。
如此想,心下才逐渐变得平复。
“未曾来汴京之前我便听闻过四大名捕,二爷办案明察秋毫、决不纵枉,为人更是义薄云天、侠肝义胆……”月笙夸奖的话毫不保留,从嘴里倾泄而出,异常流畅。
铁手这回脸是真的红了。
“不敢当,大皇子,过奖了。”
“二爷当得。”月笙认真道。
任谁瞅见他此时此刻的神情,都不能认为他讲的是假话。
因为月笙此刻的神情再诚挚不过,令人无比的信服。
一个漂亮好看的人说夸奖的话,那么被夸的人即便谦逊低调,内心也是愉悦的。
更何况夸他的人用“漂亮”“好看”两个词汇是不足以形容的。
眼看两人气氛其乐融融,追命不甘寂寞道:“赵公子怎么不夸一夸我,难道是只觉得我二师兄厉害吗?”
月笙转头:“三爷机智豪爽、乐观豁达、心胸开阔、重情重义……”
“停停停!”追命一把捂住月笙的嘴,脸红叹气:“赵公子啊。”
“唉,我一向觉得我脸皮够厚,现在竟发觉,原来追命也有经不住夸的时候。”
“赵公子你再说下去的话,我真的会害羞,很害羞。”
铁手摇头失笑。
月笙则无辜地眨眨眼。
待追命放下手,他道:“我听闻三爷有一个厉害的绝技,能将酒锁于喉中,危急关头喷出可伤敌保身,我能够见识一下吗?”
追命哈哈一笑,拍着腰间的酒壶道:“有何不可,当然没问题,我这个人别的不说,喝酒最擅长了。”
追命乐于给月笙展示。
之后,铁手也展示了一番功夫。
月笙大开眼界,他不要钱的好话还有一箩筐。
他可以对铁手和追命毫不迟疑的说出。
他喜欢看两人听后的模样,真是一个比一个有趣。
四大名捕中的两人先与月笙的关系有了初步进展,可喜可贺。
然后就是冷血,这个在四名捕中年龄最小的少年,自幼便被遗弃,由野狼抚养长大。
不知是不是狼/性/未脱的缘故,冷血格外不招小动物待见。
偏偏他冷漠的外表下,内心却是一个喜欢小动物的性子。
月笙住进神侯府的时间还不到半日,神侯府的猫猫狗狗们就爱来到月笙的院子里待着。
不仅如此,有一只非常高冷的狸花猫,居然会主动的跳进月笙怀里,拉长声音撒娇,并且对着月笙挨挨蹭蹭,尾巴高高扬起,爪尖缩进,用软乎乎的肉垫踩着月笙抱它的手臂。
冷血恰巧瞧见这一幕,清新脱俗如仙人般的大皇子怀抱狸奴站在树下,阳光洒落,树影斑驳,仙人垂眸浅笑,狸奴乖巧可爱,好一幅令人失神赞叹的画面。
而月笙也注意到了冷血的驻足停顿。
他抬起头,回望,对着冷血又是轻柔一笑,令旁的东西尽皆黯然失色。
“四捕头要出门吗?”
“……嗯。”冷血顿了顿才答。
“要抓捕犯人?”
“嗯。”
“危险吗?”
“不危险。”冷血道。
犯人在江湖上有些名声。
但再大的名声也不如四名捕。
特别是对冷血来讲,还不到将这犯人放在眼里的程度。
可月笙还是说了声:“四捕头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他甚至还举起狸花猫的一只小爪子,露出粉嫩嫩的爪垫,对着冷血的方向挥了挥。
“喵~”狸花猫又娇又软地叫了一声,似乎也在叮嘱冷血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冷血转身离开,心道,他好像从来都没有听过这猫这样叫,如此的……像是夹着嗓子,齁甜。
冷血面无表情地想,这真是神侯府的猫?
那只高冷、不亲人的猫?
别是从外面新跑进来的吧?
这天,冷血比以往回来的早一些。
他在神侯府中偶遇月笙的次数似乎多了点。
而每一次遇到,月笙的身旁好像都不缺猫猫或狗狗。
“又见面了,四爷。”月笙对冷血的称呼由四捕头变为了四爷。
他对着冷血笑道:“要来摸一摸小黄吗?”
小黄是一只上了年纪的老黄狗,岁数大,不爱动弹。
可这不爱动弹的老狗也没有被冷血摸到过。
由此可见,冷血有多么不受小动物们的待见和欢迎。
月笙不等冷血回答就又低下头说:“听神侯府的严总管讲,小黄从出生就被抱进府里,年轻时看家护院,从未懈怠。”
“就算老了,跑不动了,也爱待在门口这里,继续为神侯府看守着院子,它真好,是不是?”
月笙抚摸着小黄身上粗糙的毛,微微叹息:“严总管说小黄要死了,我有点伤心,便总想来看看它。”
“它老了,寿命走到尽头,自然要死。”冷血开口,声音冷硬:“是人是狗都会死,无一例外,狗会老死,人也一样。”
“更何况,人不一定能老死,小黄这样,很幸运。”
月笙复又抬起头:“那你还不趁着小黄活着的时候多来摸摸它?”
“来呀,四爷,小黄不咬人的。”
月笙朝冷血招招手。
小黄是不咬人,可它怕我。
但面对月笙的期待,冷血没说出口。
他走过去,心道小黄若露出害怕他就立马停下。
可一直走到了近前,小黄都没有任何反应,它的尾巴甚至还在微微摇晃着。
在月笙的抚摸下,小黄面露惬意。
冷血犹豫,但月笙已经拉住他的手,扯了扯,让他一起蹲下来。
“轻轻摸一摸它,有我在,小黄不会害怕你的。”月笙与冷血并排蹲着,说话时,两人肩膀亲密地碰了碰。
冷血没动,是月笙往他的方向靠了靠,他没躲。
在月笙的示意下,冷血终于伸出手,慢慢抚摸到了小黄的背毛。
小黄真的没有害怕,尾巴依旧在摇晃。
冷血的眼睛不着痕迹地睁大一分。
月笙轻笑:“看吧,小黄不怕你。”
冷血回神,陡然反应过来:“你知道它从前怕我?”
月笙:“是啊,小黄告诉我的。”
冷血定定看了他一眼,才转头道:“胡说。”
狗怎么会告诉人,小黄又不会说话。
没准是神侯府里哪个下人讲的吧。
月笙又忍不住笑了:“四爷真有趣。”
冷血脸热了热。
“这两天我院子里来了许多猫猫狗狗,四爷都知晓它们叫什么名字吗?”
冷血没说话。
月笙:“我猜四爷是知道的。”
冷血没否认。
“四爷有空便来我院子吧,教我认一认它们。”
过了半晌,冷血低低嗯了声。
神侯府有四大名捕,也有四座楼。
铁手负责看守旧楼,也住在这里,旧楼在神侯府的南面,里面藏的尽是古籍、经书和各种稀奇古怪的册子,以及还有数百尊罗汉泥塑、和其它诸天神佛的雕像。
旧楼一向是四座楼里最平静的地方,因为没有人会去偷书。
追命镇守老楼,对他正合适,因为老楼里贮存的都是美酒、好酒。
冷血负责看守的则是神侯府大楼,里面藏有大量的兵器,都是诸葛神侯和四大名捕所珍藏的,经由冷血同意后才可进入大楼参观。
月笙就进去过一回,没多久就出来了。
毕竟冷冰冰的兵器,没什么独特。
至于无情,则负责镇守神侯府的小楼,这里也是最需要提防的地方。
因为小楼里有不少奇珍异物、名画古玩等。
而无情精于机关布防、奇门遁甲,虽然双腿残疾,却是四大名捕里最难以对付的,所以他来镇守小楼,旁人根本混不进去,也没有人敢在无情的看守下自不量力。
若无重要的事情,闲杂人等也不得擅自靠近小楼。
现在,铁手、追命和冷血三人难得一同聚集在无情的小楼里。
无情抬眼扫过三位师弟,道:“来做什么,有事?”
铁手看向追命。
冷血道:“我和二师兄是被三师兄拉来的。”
无情的目光便落在追命身上。
追命嘿嘿一笑:“大师兄,你觉得月笙、咳,赵公子这人怎么样?”
他已经与月笙熟悉到称呼他的名字了。
无情:“未曾过多接触。”
他不做任何评价。
铁手:“你问大师兄这个干什么?”
冷血没做表示,却也眼神疑惑。
追命:“你们难道忘记赵公子为何会住进神侯府?”
“他说从未好好的逛一逛汴京,想要我们四人陪同一番,他还说对四大名捕钦服已久。”
“赵公子独得官家宠爱,身份尊贵,他若是想要逛汴京,多的是人上赶着去巴结。”
“可他却来到了神侯府里,更为重要的是,这几天他并未出门。”
赵月笙一直在神侯府里待着呢。
无情:“你怀疑他另有目的?”
追命立即摇摇头:“不不不,大师兄,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无情挑眉,面上依旧淡然如初。
追命摸着胡子拉碴的下巴说:“我相信月笙的目的就是我们,这几天他可是轮番接触了我、二师兄、四师弟,对我们的兴趣丝毫没有掩饰。”
“这一点很可爱,因为他自以为掩饰的很好,可他的眼神却出卖了他。”
追命忍不住偷笑,那模样就像是一只明明很想扑人亲近,但却要假装矜持自持的小狗狗一般。
殊不知背后摇晃的尾巴和亮晶晶的眼睛异常明显。
如果月笙得知追命这话,肯定要暗自得意,然后夸赞自己的演技。
目的是他们是真,对他们感兴趣也是真。
可不懂掩饰、自以为掩饰的很好是假。
这些都是月笙刻意表现出来的,毕竟他现在的人设就是一个性格不那么“复杂”的皇子。
这人设仅限于目前,暂时性的,用来接近神侯府、认识四大名捕。
他一个活了快五百年的魔法师,虽然在感情方面一片空白,容易害羞,却哪里真是一个单纯天真、心思澄澈的人。
毫无半点城府和计谋的人在魔法世界是活不下去的,除非实力逆天。
更何况在法师塔里不缺勾心斗角。
他更是一个快要修炼成神的魔法师,自身素质够硬。
不过,月笙虽刻意接近,却真的对四大名捕没有恶意。
否则追命就要率先察觉出不对了。
“我们他都接近过,就差你了,大师兄。”追命道:“那天他暗自嘀咕句‘不知道无情大捕头好不好相处’,我想,月笙就快要来找你了。”
无情:“所以,你是来为大皇子说话?”
看来他这位三师弟与大皇子相处的不错,都直呼名字了。
追命手放在酒壶上,笑得可爽朗:“哈哈大师兄,我不信你不晓得,这几天月笙可是在你的小楼外面徘徊许多次了,就是没敢进来。”
“他离开的时候真像是一只垂头耷耳的失落小狗,连尾巴都不晃了,好不可怜,大师兄你也真忍心,何况月笙长得那般好看,瞧着多赏心悦目。”
无情自然知晓,淡淡道:“无关人等不能随意进出小楼,大皇子身份尊贵,他若是想要进来,可以令世叔应允。”
这回铁手开口:“但是,利用身份进来,和被小楼的主人邀请进来,这从根本上不同。”
“大师兄,我认同追命的话,赵公子对神侯府、对我们确实没有恶意。”
他大概只是真的敬仰四大名捕。
冷血:“他喜欢小动物是真,对四大名捕好奇是真,他也确实毫无内力,不懂丝毫武功,这做不得假。”
“我允许他进神侯府大楼内参观,除了寻常刀剑以外,他对其余兵器一窍不通,甚至不明白怎么拿起子午鸳鸯钺,差点伤到手。”
无情看向冷血,他这四师弟一向沉默居多,这会儿却已经说了不少的话。
冷血的面容神情虽然仍是冷的,话语里却不缺温度:“我相信自己的直觉。”
——直觉赵月笙不是居心叵测之人,而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月笙(微笑):我是另外的“居心叵测”。
无情叹息:“你们这样,倒显得我不近人情。”
追命:“大师兄一向思虑周全,想我们想不到的地方。”
铁手笑道:“大师兄不妨先与赵公子接触一下,他很会夸人。”
“我看大师兄不主动,恐怕赵公子得在小楼外面再着实徘徊两天才敢敲门打扰。”
冷血:他倒是怕大师兄不怕我。
追命见无情态度有松动,摘下酒壶喝了口酒,继而抹去唇边酒液笑说:“大师兄,抛开月笙的容貌,他实在是一个性格可爱率真的人。”
“这些天,神侯府上上下下、包括神侯府里养的猫猫狗狗,我看都对月笙的观感不错。”
“有些下人们更是爱往他近前凑,因为他对人很是平等,不像个皇子,也是,他才刚被官家找回宫,但就算是寻常人,平等相待也格外难得。”
所以追命不单单是因为月笙的脸,才对他有一份纵容和优待。
纵然美人是可以拥有特殊权利的,但还不至于让追命失去头脑。
他宽待月笙,必然是因为他的为人。
既然见月笙想靠近大师兄又不敢,追命是不介意帮帮忙的。
铁手:“是啊,就连世叔近来都对赵公子欣赏几分。”
因为昨日朝堂上无人规劝得了官家,但月笙在得知世叔的苦恼后,当即去信到宫中,也不知晓信里是怎么说的,反正官家的昏念头被劝住了,不禁令世叔松了一口气。
而做完这件事情,月笙却并未以此邀功炫耀,好似他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殊不知,能够劝住官家不听蔡京等奸臣所言,这有多么不简单。
铁手也对官家于大皇子的宠爱程度有了进一步认知。
若大皇子利用此等宠爱做些什么不好的事情,那便绝对是汴京之祸端。
好在月笙展现出来的人品足够令铁手放心。
无情眼睛看了看三位师弟,摇头无奈:“知道你们此刻像什么吗?”
三人疑惑,像什么?
无情:“就像是被大皇子贿赂了一样。”
铁手失笑。
追命哈哈大笑。
冷血嘴角也不由地流露出一丝笑意。
他们此刻确实好像。
恰巧的是,就当他们谈话完没多久,金剑便进来禀报说,大皇子又来了,就在小楼外面。
追命眨眨眼:“大师兄,我们就先走喽。”
铁手同冷血一起和追命由窗边消失不见。
三人的轻功用在这里绰绰有余。
无情:“去请大皇子进来。”
“是,大爷。”金剑转身出去。
不一会儿后,月笙被请进小楼。
“大捕头。”
“大皇子殿下,请坐。”
桌上是金剑奉好的茶水。
月笙依言坐下:“不是说了喊我赵公子吗?”
“大皇子殿下也太过见外了。”
他坐的地方正好在窗户侧边,今天日头充足,阳光明媚,温暖的光线均匀的贴合在月笙的脸庞,更显得他肌肤如玉,不见一丝瑕疵,连光影都偏爱他。
月下美人清冷似仙,灯下美人朦胧更柔,都说比白天好看十倍。
但无情此时知晓了,阳光下被笼罩的美人恍如透明的玉雕般,也美得惊心动魄。
或者,赵月笙无论何时都美得令人不能直视。
与他相处,何尝不是一种考验。
“大捕头?”见无情不答,月笙疑惑地歪歪脑袋。
无情回神,顿了顿道:“赵公子。”
月笙闻言,对他露出一抹灿烂的笑意。
站在后面的金剑和银剑不由得眼神一呆。
可见美人一笑,颇有冲击力。
无情目光微闪,定力非凡:“不知赵公子来小楼,有何事情?”
月笙:“我来找你,我想见你,大捕头。”
他抿抿唇,似是不好意思,犹豫一会儿才小声问道:“大捕头,你能否带我出门,逛一逛汴京?”
第5章 皇子X捕头(5)
无情不懂,大皇子想要出门,带他出门的人选可以是铁手、是追命或者冷血,甚至可以是神侯府的严总管,而似乎不该是不良于行的自己。
这并不是无情妄自菲薄,不过是基于客观的想法罢了。
但看着月笙的神情,在他眼中,好像坐着轮椅的自己与能够正常行走的人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无情只是顿了顿,便点头同意。
“赵公子有想去的地方吗?”
“我对汴京也不太了解,大捕头安排就好。”
月笙是想认真逛一逛汴京的,可他低估了自己的脸,普通的走在街上,吸引来的目光却实在不少。
在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之前,无情让金剑去给月笙买了一个面具戴上。
这面具是白色的,样式简单,一半用朱砂绘制了红色的花纹,一半没有。
月笙戴好面具,脸庞被遮住,明里暗里的打量窥探这才少了许多。
“赵公子,是无情思虑不周了。”
“不怪大捕头,我才应该想着自己的长相会惹麻烦。”
月笙摸了摸面具,叹口气,小声嘀咕:“一个男人,有什么可看的。”
金剑不禁与银剑对视一眼,赵公子真是对自己的魅力认识不太深刻。
就算是一个男人,当他拥有超越性别的美时,也是足以引起混乱和争夺的。
无情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财不外露,赵公子的样貌也不适合露在外面。”
容颜好看到无法忽视的程度,足可比拟金银财帛。
而财帛动人心,这些东西一向能够勾起人内心贪婪丑陋的欲/望。
月笙放下手,笑了笑:“那大捕头也有爱美之心吗?”
金剑和银剑眼神不敢乱瞟。
该说月笙幸好戴着面具么,看不见他的笑容,只听得到他的声音。
但那笑意的尾音微扬、仿佛挂着钩子,勾人心绪。
无情的指腹不由地摩擦一下轮椅,语气平淡:“我是人,自然也有。”
是人就少不了七情六欲,不管再如何冷心冷/性。
哪怕是无欲无求的圣僧,也并没有将情丝拔除干净。而无情自认还达不到圣僧的境界。
月笙没有再继续往下问,转开话题,说自己有些走累了。
“前面有座茶楼,大捕头,我们进去歇会儿吧。”
无情要了间包厢,有竹帘相隔,可以清楚的听见大堂中央说书的声音。
四周再无外人,月笙便摘下了面具,听了一段道:“讲得有点意思。”
“那便多歇会儿。”无情叫来茶点。
“好。”
月笙要的就是这样,他今日出来是有事情在身。
于是,悄无声息的幻境布下,在无情、金剑和银剑的眼中,月笙仍旧一手托着下巴兴致盎然地听着外面抑扬顿挫的说书声,实际上,真正的月笙早已离开这座茶楼。
偏僻的小巷子里,看不见的水雾逐渐凝聚成月笙的身形。
水有折射,在月笙的操控下,只要他不主动显露,此刻无人能发现他的存在。
他七拐八拐,来到一处破旧的小院外,轻声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后,院子里面传来脚步声,门被打开。
月笙冲着开门的人笑道:“惜朝。”
这处小院里住着的人正是顾惜朝。
在来汴京被赵佶寻回宫之前,月笙第一个认识的人其实是顾惜朝——一个被系统判定有些许气运在身的人,也就是此等人物在武侠小说里必不是无名之辈,气运多少与主线剧情有关。
而顾惜朝的气运不算少。
在系统的指向下,月笙刻意与顾惜朝相遇了。
彼时顾惜朝得中探花,却因为出身贱籍而被除名。
他出身寒微,纵然有文韬武略,有惊才绝艳的学识、有抱负,却也因为这个世道、这个朝堂怀才不遇。
他更曾毛遂自荐,投递自己著的兵书《七略》于权贵,却无人赏识,沦为笑柄。
那刺耳的笑声至今记忆犹新。
月笙遇到顾惜朝时,他正值人生低谷,青云之志夭折,逆水行舟,舟沉浸水,彻骨孤寒。
在顾惜朝要丢掉《七略》时,这本兵书被月笙捡了起来。
“好好的一本书,为何要扔掉它?”顺理成章的,月笙翻看起来。
月笙有四百多年的人生,又有系统辅助,谈论古今、策略论断等,不说信手拈来,也是游刃有余。
当他特意攻心一人时,绝对没有人能抵抗得了,更何况,他也在真心实意的欣赏顾惜朝。
于是一番交谈下来,顾惜朝引月笙为知己好友。
这个人懂他、知他,让他第一次有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倾诉,连日来的低沉、苦闷都不禁抛诸脑后了。
然而倾诉过后,顾惜朝依然要面对现实,他的鸿鹄之志得不到丝毫施展的机会。
月笙:“怎会得不到,眼下就有一个机会。”
顾惜朝面露疑惑,眼下?
“惜朝若是信我的话,不妨暂且等一等。”月笙道:“我们约定一个时间,到时再见一面。”
“那时候,便会有惜朝平步青云的一个机会了。”
月笙信誓旦旦。
顾惜朝看着他,莫名有种感觉,或许,他真的能给自己一个期望。
如今,月笙就坐在他的面前,他如约而至。
顾惜朝却觉得他给自己的“期望”太令人震撼了。
半晌,顾惜朝表情复杂地拱手道:“大皇子殿下。”
月笙满眼不赞同,皱眉:“惜朝,我都说了不必如此称呼,你难道不当我是你的知己好友了吗?”
“顾惜朝有青云志向,却没有胆量与一位皇子成为朋友?”
顾惜朝定定看他,蓦然一笑,随即摇头叹息:“我有,月笙,我只是没有想到……”
他偶然认识的一个人,竟摇身一变,成为了官家宠爱的大皇子。
官家寻回流落民间的大皇子一事在汴京传的沸沸扬扬,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顾惜朝自然也有所耳闻,他更是聪明绝顶,脑子不笨,在得知这件事情后,顾惜朝便隐约感觉月笙与此事有关,他甚至往不敢想的方向猜测,一连两夜没有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