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观音—— by一枝安

作者:一枝安  录入:07-10

这是幼稚如孩童的“在这世上我和你最好”,也是令人心安的“在这世上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
窗前蔷薇早开,花影缠绵。谢昀微微向前俯身——朔月很知道他想做什么,不待他开口,便乖觉地把自己送上去,完成了一个亲密的拥抱。
“待我死去,不要留下,也不要记着我。”
谢昀刻意避开朔月的目光,只望着窗前交织的花影。
人心幽深,欲壑难填。他不知道未来一代代皇帝会是何种面貌,面对奇迹一样的不死之身,掌控天下权力的帝王,大抵会做出比谢从清还要疯狂荒诞的事情。
而朔月,他是否有能力与天下之主抗衡?
朔月不会死去。这世间千种刀枪剑戟,万般封喉剧毒,皆无力威胁到小观音的生命。可是他会疼。
他无法想象,过去的十一年间,朔月如何在谢从清近乎凌虐的教养下长大,分明受尽了人世间的折辱,却依旧留存着再坦率忠贞不过的赤子之心。
在离开之前,他必得清理长明族的一切踪迹,抹杀长明族的一切传闻,让朔月以普通人的身份离开宫廷,去往自由自在的远方。在这之前……
朔月怀抱着他,面颊擦着面颊,发丝缠着发丝,要将彼此的心脏融进对方的胸膛骨血。
谢昀深深地吸一口气,伸手抱紧了朔月,一生中从未如此强烈地渴望过长生。
有朔月相伴的长生不死。
我愿你纵使身陷方寸囹吾,也仍然肆意生长自由的灵魂。
我愿你有能力奔赴堪称自由之地的天涯海角,千百年时光更易,能够偶然记起我的背影便很好。
这是谢昀的愿景。
五月初,北境传来急报,北狄偷袭了边关驻军。彼时,谢昀正将写好的密旨封进信封,交给严文卿。
严文卿彼时已调任户部,手中过着无数关系国计民生的账册,言谈举止隐有严老大人的风范。不过在自小一起长大的谢昀面前,依旧是不正经模样。
他双手接过信封,惊喜道:“陛下,你要传位给我?”
谢昀:“……想多了。”
宫里宫外筹谋久了,他总有些预感,便私心给朔月留一条后路。
严文卿哈哈一笑,收敛玩笑,说起正事:“据说北狄的二王子阿岱与周军交战时被困山林,原本必死无疑,但将死之时,却得到了神明相助。”
谢昀蹙眉:“神明?”
严文卿颔首:“不死不伤的神明。”
谢昀神情莫辨。
“如今那神明已经被封作大法师,阿岱用此人招揽人心,称乃天神赐福北狄,赐福北狄未来的君主。神迹现身,加上本身的心机手腕,阿岱一跃领了主帅的位置。”
——风雨欲来。
人心比领土更易占据。
谢昀登基不足两年,谢从清留下的求仙问道之风未减多少,边境突兀出现的神明恰好满足了信徒们的一切幻想。
朔月心神不定地望着窗外雨幕,右手把玩着一只银色匕首,在手腕刻下伤痕。
虽然死而复生过许多次,这却几乎是他第一次这么仔细认真地凝视血肉复生的奇迹。
片刻后,他放下因担心染上血迹而挽上去的袖子,走进了茫茫雨雾。
庆元宫中,谢昀正与臣子商议着什么。李崇立在殿前,劝解道:“公子放心,有太医照料,陛下一切无恙。若是觉得宫中烦闷,不妨去外头住些时日,这也是陛下希望的……公子?”
“我不需要见陛下。”朔月安然道,“我只想告诉陛下,我要去北境。”
不是想去,而是要去。
隔着一道万里山河的锦绣屏风,朔月望见了屏风后灰色的人影。
他想帮到陛下,他可以帮到陛下。
陛下教过他许多东西,那些东西可以让他走出陛下为他小心构筑的金殿,用自己新生的羽翼为谢昀遮风挡雨。
他定了定神,态度平静而坚定:“陛下,我替您去看看……那个所谓的神明。”
【作者有话说】
接下来要开启北狄副本啦,大概六章,虽然走剧情有点累但还是要走(叹气)

第52章 远征,神明,交锋
大军开拔之日,新任命的前锋将军周廷山铁甲银盔打马在前,不着痕迹地瞥了身后的素衣少年一眼。
文弱客卿随军远征,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本是佳话美谈,但眼前这位……
鉴于上次对陛下的信任,他怀揣着一点侥幸发问。
“你能呼风唤雨吗?还是驱邪祛病?”
“或者窥视天机,预测未来,千里之外取人性命?”
既然是陛下亲自派遣的客卿,总该有几分不一样的本事。
朔月:“……”
不好意思,以上,统统办不了。
陛下早已与他说过,周廷山当日的挑衅是出于他的意思,因此朔月默默给他划归了阵营:自己人。
但自己人的一连串问题砸下去,朔月的眼神愈发无辜,实在没有手撕“北狄神明”的凶悍模样。
周廷山秉持着对陛下的尊重勉强客套了几句,终于忍不住深深叹气——这家伙,就算是当吉祥物鼓舞士气都嫌不够舌灿莲花,更别提除掉那个北狄的怪物了……
只是,总归是陛下的安排,带着便带着罢。
皇城相府在后,漠北狼烟在前。大军一路疾行,朔月不敢有丝毫懈怠,如此行了一月,渐渐到了北边地界。
春夏时节,水草丰美,大漠风沙也显出几分柔情。朔月靠树坐下,听着不远处几个士兵窃窃私语——说的正是那传闻中的北狄神明。
“听说那大法师任凭刀砍斧削,断手断脚也不会死去,眨眼之间就能重生……”
“你们说,世上真有这样的人?不老不死,那岂不是神仙老爷?”
有人质疑这番话的真假,觉得这番话是北狄人编造出来动摇军心的,也有人暗地里盘算“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能见一见那大法师”。
刚有这个想法,立刻便有人斥道:“你昏头了,那可是北狄人!”
众人不可避免地想到这个问题:如果真有这样代表上天意志的神明,为什么不出现在中原,不出现在周朝,不忠心于天命所归的皇帝陛下,反而为北狄这些边疆部族所用呢?
周廷山大踏步走过来,一双鹰眼冷冷扫过附近的士兵。
“战场杀伐之人何时开始信鬼神了?”周廷山厉声道,“所谓神明,不过是用什么诡谲手法蒙骗世人罢了,骗得了愚昧百姓,难道还骗得过手中刀剑?”
众人噤声,不敢再有更多讨论。
朔月抬起头来,笑道:“周将军,有什么事吗?”
周廷山紧绷的面色稍霁。
朔月这一路与他们同吃同住,无一丝皇宫娇养出的娇气和脾气,又加上数日前展现的箭法和对于毒药的精通,周廷山对他稍稍改观——看来还不是个百无一用的吉祥物。
周廷山的目光来回扫过他过分秀丽的面庞:“你也听到了,那些兵将们说的神明。”
“陛下高瞻远瞩,派你前来,想必你定有过人之处。”周廷山扬手指一指面前起伏连绵的山峦,“但我实在不明,你究竟有什么办法?如今越过林山,便到雁城,战事迫在眉睫。你若有什么法子,不若提前告知,我们也好配合。”
对这个习惯直来直去的小将军来说,这番话已经足够客气了。
朔月心中思忖。
他说不好北狄人的神明是真是假,但他的身份却毋庸置疑。也因此,他不清楚该怎样做下去。
要公开身份,然后和那北狄的大法师打擂台吗?那这岂不是证实了长生不死的存在?往后若是接二连三冒出更多“不死之身”——别管真假,又该在民间掀起多大的波澜?
他忽地望向周廷山:“将军觉得,那大法师是真是假?”
“待我大破北狄,活捉了那装神弄鬼的东西,便知道他是不是神仙!”周廷山脸色沉了沉,咬牙道,“纵使是真的神仙,胆敢祸乱边境,我也定将他关进地狱!”
是夜,朔月辗转难眠,正要睡下时,却听得号角之声。
踏出营帐,周军已然整肃,周廷山穿戴好盔甲,见他过来,沉声道:“无碍,是北狄人自己出乱子了。”
精练的斥候已经送来了北狄的情报。
他读罢,面上划过一丝讥讽:“早听闻北狄二王子和公主争斗不休,如今大战在即,竟放任手下伪作周军,偷袭了巡查边境的乌檀公主,如此不分轻重,就算有神明相助又能如何?”
朔月默然不语,却又想起谢昀。如今两国开战在即,前线吃紧,谢昀自然不愿内政生变,但林氏若步步紧逼,大周岂非也将如北狄一般自内部生乱?
却在此时,一团火球刺破夜幕。
北狄人投石问路,也想探一探周军的虚实。
周廷山厉声道:“放箭!”
顷刻箭簇如雨。
短暂的交锋过去,几方势力都暂时停了下来,周廷山凝视着远方黑漆漆的山林,却忽听朔月说了什么。
他诧道:“你说什么?”
凄冷月光下,朔月重复道:“我有一个办法。”
朔月是在剧痛中醒来的。
山崖陡峭,遍地层岩,这一摔一滚,五脏六腑好像都移了位,昏沉中能听到断裂的骨骼重新生长的声音。
咯吱咯吱,像春笋拔节。
良久,金蛇钻入心脏,带来新生后悄然离去。
一时不慎,竟然从山上滚了下来……朔月挣扎着睁开眼睛,率先映入眼帘的却是凛凛刀光。
他即刻清醒过来。
虽然自山崖滚落是个极大的失误,但也算歪打正着。要见的主角就在眼前,他也不必再费心寻找了。
持刀的女子面冷如霜,纵使面色脏污、衣衫破损,第一眼看过去,注意到的也只会是那比刀更锐利的锋芒。
——北狄先皇后之女,王位的有力角逐者,公主乌檀。
刀锋抵住脖颈。目光一点点上抬,最后落到乌檀未持刀的那只手臂上。
白羽箭穿透衣袖,半截箭羽冒在外头,凄清月光照的鲜血变了颜色。
朔月望着那逐渐蔓延到手背上的乌青,思忖良久,用尽自己对胡语的毕生所学,一字一句开口道:“aluo……wu ba ni kang wu wan。”
天地一片寂静,连夜风都被这奇妙的语言震惊到吹不动了。
“你好”“再见”“吃了吗”“我可以帮你”……这些都是昔日谢昀教他的一些简单的胡语。
那时他在春日暖殿里昏昏欲睡,绝然想不到有朝一日需要孤身来到这大漠边境,用笨拙的胡语与北狄交流。
变质的胡语听进耳中,纵然手臂中毒到要失去知觉,公主仍旧没忍住有些抽搐的嘴角。
她沉默片刻,用中原话道:“你可以说中原话,我听得懂。”
中原文化已经渗透多年,如今北狄王城中大半胡人都能说一口还算流利的中原话。乌檀身为公主,自然不例外。
出于对自己水平的充分认知,朔月理智地换上了中原话——反正自己这幅形容,也装不了狄人:“殿下受伤了,我可以帮你解毒。”
乌檀一言不发,只是那刀锋抵得更深。
“不敢欺瞒殿下,我想见殿下已久,只是苦于身份,一直未能得见。”朔月顶着颈间的刀锋,一边从荷包里取药,一边坦然道,“近日我一直徘徊在附近山林,只为见殿下一面。今夜听得战乱之声,猜测殿下在附近,这才现身。”
这是他的计划。
斥候来报,乌檀遭到偷袭,损耗众多,他便能借机为乌檀救治。当然,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
“我自有办法破解大法师的不死之术,助公主重振威名,登上王位。”
【作者有话说】
搜索不到“胡语”具体是什么样的,所以瞎编了一串字母上去,总而言之都是架空的,大家看个乐子吧。——昨天晚上梦见和朔月谢昀进了无限流世界,蠢蠢欲动想摸朔月脑袋,被谢昀瞪了,可恶。

公主眯起眼睛打量他,纵使中毒病弱,气势却不减分毫。
朔月安静地回应她的凝视,月色下面庞如玉。
据密报所言,除了两次战场上现身、在众人面前演绎不死的奇迹后,大法师便再未出现,常人难以得见,周军数次安排密探潜入,亦从未成功。
潜伏到公主身边、北狄王庭,进一步去接触那从未露面、至今也不知姓名的大法师——朔月不知道还有没有更好的办法,但此时此刻,是他离真相最近的时候。
“就凭你?”乌檀一声冷笑,灰蓝的眸子满是讥讽,“真是荒谬……破解不死之术?大法师为我朝立威,我为何自损?何况,来日我若登上王位,如此神迹自然归属于我,王位岂不更稳?”
乌檀没有否认不死的事实。朔月心中一动。
“大法师辅佐阿岱,人尽皆知,若非如此,阿岱如何能与殿下争锋?何况,殿下真的希望来日登上王位,身边有比自己威望更高的神吗?”
见乌檀脸色微变,朔月不紧不慢地抛出最后一击:“那时,究竟是殿下为王,还是大法师为王?”
谢昀曾与他细细分析过的北狄局势,从兵将那里听来的只言片语,与周廷山的筹谋布置,多日以来唯恐疏忽以至于不敢松懈丝毫的苦苦思量,汇成今日这番大胆言语。
神明、奇迹、福祉——这是朔月走进皇宫后听到的最多的夸赞。所有人都惊艳钦羡于他的不死之身,费尽心力哪怕只能得到他的一滴血,从未有人赤裸裸地表露过对不死之身的敌意。
但这不适用于这位公主。
这番话正中乌檀下怀。
若有神明,北狄只能有一个神,那便是未来的王。
可她那傻弟弟不明白,还妄想以神明之名立威造势,若他真的以此称王,究竟是神明听命于他,还是他成为了神明的傀儡?
这世上只有刀枪才能实打实地统领一方,王座之上绝不可覆盖君王之外的影子。
手臂渐渐有了知觉,乌青的皮肤渐渐恢复了正常。乌檀不动声色地活动了一下手臂,握刀的手依旧没有松动:“如此冒险,你有何求?”
“我求长生。”朔月一笑,双瞳在月夜下透出几分难言的诡谲,“大法师不死之名已然朝野皆知……届时殿下登上王位,还请将大法师赐予我。”
乌檀冷然道:“你是周人。”
朔月微笑着答:“若有万年寿命,又何必在意生于何地、长于何国。”
他回忆起谢从清,回忆起不由,回忆起那些人看到自己时,眸中流露出的喜悦、疯狂和向往,将自己也代入到那样的境地。
良久,月亮隐入浓云,那把抵着自己咽喉的刀挪开了位置。
两日后,北狄王都,白水城。
乌檀率领残部回到王城,朔月跟在她身边,远远瞧见了王宫附近的祭坛。
阳光炽烈,数不清的台阶上跳跃着数不清的金色光点,仿佛是圣人神明走过时留下的余辉。一路上人山人海,交谈声不绝于耳。朔月尽力分辨着其中的字句。
“大法师天文地理无所不知,前尘后世无所不晓,通阴阳八卦,晓排兵布阵……文才武学俱是玄妙,又有长生不死之身,若非神仙下凡,世上谁能有此神通?”
朔月默默听着。如果是真的,那必然是个很厉害的族人。想必已经活了百年甚至更久,否则纵有再多天赋和毅力,也不可能将世上所有都研究透彻。
“我亲眼见过大法师的奇迹。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能让自己血肉复现、死而复生,我只知道,这个人绝不能存在下去。”
乌檀眺望着那高高的祭坛:“他身边无仆从侍卫,素来孤身一人,吃穿住行、见什么人,都是我那好弟弟一手安排,生怕一不留神就把这赐福赐给别人了,想要安插进什么人可比登天都难。”
朔月敏锐地揪出一个重点:“软禁?”
大法师并不是自愿成为二王子的人的?
乌檀嘴角扯出一个奇怪的笑:“这倒也说不准……看我那傻弟弟对大法师言听计从的模样,谁辖制谁还不一定。”
这高耸入云的祭坛,便是大法师要求建的。为的是……
“寻觅信徒的心意。”
路人的声音远远传进耳朵。
“大法师修这祭坛为咱们祈福,若是信徒想献上心意,便送到祭坛外的红塔里。说不准得了大法师青眼,收作神仙弟子,一起享不老不死的福寿呢!”
立在人海中的祭坛,从百姓中收来的弟子,信徒献上的心意——朔月心念一动。……大法师,似乎在寻找些什么。
沿着那人手指的方向,朔月看见了祭坛附近的六层红塔。窄小的塔门前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众人都手捧各式各样的“心意”,朝着红塔虔诚跪拜。
青天白日,阳光炽烈,这情景莫名透出几分诡异。
朔月眺望着红塔最上头的窗:“送去的东西,大法师能一模一样地收到吗?”
乌檀淡淡道:“难说。”
朔月眼睛弯弯:“殿下应该安排有人手吧?”
这人倒是敏锐。乌檀扯扯嘴角,便听朔月笑道:“那个红塔的侍卫见到殿下,很是惊喜呢。”
乌檀凝望着朔月的背影,不知在沉思什么。
这少年有问题,毫无疑问。
但……假若他真能做到呢?如此大胆、如此精准、如此胸有成竹——纵使是周人细作,她也不介意用他为大法师的灭亡烧一把火。
朔月挤进了人群,将一直贴身揣在怀里的东西交给了红塔门前的侍卫,拜了三拜,虔诚至极:“这是我为大法师画的画像,请您一定送到。”
话音未落,他便被粗鲁地挤开。
“这是我为大法师写的诗……”
“这是我给大法师缝制的衣裳……”
不过片刻,这里便排起了长队,如蛇一样绕着祭坛的方向,围成一圈圈的圆形,首尾相连,缓慢蠕动。
朔月莫名觉得这景象有些熟悉。目光上移,他在红塔最高的窗中,瞥见一张一闪而过的面孔。
乌檀大踏步走到他身边:“你送了什么?”
朔月笑笑,秀丽的眉眼间藏了几分恰到好处的虔诚:“只是向大法师表达一下崇敬之情。这可是我第一次离永生这么近呢。”
明亮阳光下,他双手合十,眉目低垂,脸颊到发丝都染着金光,仿佛他才是那个高高立在祭坛之上、受万众朝拜的不死之神。
公主府里,腰间别着长刀的女副将早已得到消息,快步迎上前来。瞧见来人,大松一口气,看见朔月时却又警惕起来:“殿下,这是……”
“被那狗东西伏击时遇见的,替我解了毒,还算有几分本事,幸亏有他,我才没死在黄沙山上。”乌檀撩一撩眼皮,依旧对朔月发现那侍卫是自己下属这件事颇为不悦,“恩格阿穆尔以后就是我的贴身侍卫了,给他在府里安排个房间,不必纳进队里。”
副将狐疑地瞥向朔月,朔月报以礼貌的微笑,跟随乌檀进了书房。
“三日后阿岱要摆宴,庆贺我大难不死。”乌檀道,“届时大法师应当会出现。我与大法师没有交情,只能带你到宴席上,具体如何,全看你自己。”
朔月点头:“有劳殿下。”
“你的办法是什么?”乌檀忽道,“我看了你送的东西——那幅画像是你的法子?”
“我说是,殿下信吗?”见乌檀沉吟,朔月微笑,秀丽的面庞上尽是志在必得,“不管我说什么,都是空口无凭,殿下不如等结果便是。”
乌檀沉默片刻,锐利的目光扫过去:“办不办得成另说,你最好别动什么歪心思,否则,我不介意多取一条性命。”
此时此刻,周军大营。路过的士兵们皆屏气凝神,生怕让里头两位吵架的将军发现,成为被殃及的池鱼。
“周将军可真有魄力和胆识,就这么把人扔进北狄老巢了?”楚静澜素来温和,此时此刻也忍不住了,“你知道朔月是什么人!他……”
“他是陛下心仪的皇后”这句话卡在喉咙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尚未等他组织好语言,便被周廷山抢过了话头:“我知道朔月是我朝的客卿,足以克制那北狄的狗屁神仙!”
“国难当头,朔月自称有办法破解北狄法师,自请卧底,我岂能不圆了他这份报国之心?”周廷山心头骤然浮现出那夜血肉复生的一幕,虽不知真假,心头却多了几分笃定,“我信朔月,待他归来,边关自然平复!”
楚静澜七窍生烟,无奈战事吃紧,还要跟这姓周的毛躁东西共事,最终只能愤愤地扔下一句威胁:“届时朔月出了什么事,你便等着陛下降罪!”
周廷山声音压低,怒火却丝毫没少。
“是,打胜仗不难,可这大法师一事该当何解?难不成要我大周所有兵将和百姓看着,有一个北狄人永生不死,有神仙庇佑北狄?唯有破之、杀之、灭之、绝之!唯有如此,才能定民心,一劳永逸!”他厉声质问,“陛下让他前来,难道不正是此意?”
白水城中,朔月对着如血残阳出神,雁城中两位将军吵嚷不停,士兵们窃窃私语着北狄法师的神迹,祭坛之下盘旋成长蛇的队伍终于渐渐缩短。
在遥远的长安,谢昀合上书信又展开,一点点抹平纸上的褶皱,眉头却始终没有松下来。
书房外传来通报:“陛下,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朔月换上了北狄的服饰,一路跟在乌檀身后,低眉颔首地前去。
王宫里宾客皆至,美酒佳肴罗列如棋。朔月随着乌檀踏入正殿时,正有一个高鼻阔面、金冠锦袍的年轻男子迎上前来,正是北狄二王子阿岱。
“前些日子王姐叫周军偷袭,多日来音讯全无,叫本王好生担心,所幸上天垂怜,让王姐平安归来,想来定是这些时日大法师祈福之功!”
一路上朔月听周将军提起过,北狄老单于年迈,不理朝政,一味放任诸子争斗。
阿岱此人急躁易怒,原不出挑,但母族强势,又因大法师一事颇得民心,朝中势力多半向他倾斜,眼看便是下一任太子。
此次外出巡视受到袭击,多半是阿岱从中作祟,乌檀心明眼亮。
奈何自己势力远不及他,父王又从不在意子女争斗,只一心保自身权势和挑选继承者,纵使将证据摆出,也无非轻轻揭过,反倒在父王和诸臣那里落下软弱可欺的印象。
“那倒多谢大法师和王弟了。”乌檀话锋一转,“如今我平安归来,不知今日大法师可有空,也好让我亲自谢一谢?”
阿岱阴翳面色未改,却隐不住自得:“大法师为民祈福,近日又闭关精进神力,怕是没时间见王姐。”
夹枪带棒一同寒暄,众人纷纷落座。炙羊肉香气直冲鼻子,朔月默念三遍自己不吃也饿不死,在饥饿中等待着大法师的到来。
对于与大法师相见这件事,朔月还算有信心。毕竟那一日在祭坛,他递出去了大法师不可能拒绝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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