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妃和东宁公主的车架已经过了十里亭,楚昭要是敢光明正大追过去,跑出京城地界,皇帝当天就敢给他好果子吃。
沈子衿是算准了自己拿他没办法。
玩政斗的,心可都太脏了!
百八十个心眼全都用到他身上了,钓得他这些天不上不下。
还好今天为了送行,穿的也是一身很能拿出手的衣服,没有辱没仪式感。
不对,沈子衿这撩完就跑的负心汉,压根儿就没给他仪式感。
楚昭一边浸在蜜罐子里,一边咬牙切齿,恶狠狠想,等我把你逮住,你就等着吧!
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吗,那是我让着你呢!
楚昭冷酷地哼了声,用跟表情完全不同的力道,把玉佩轻轻放进怀里,妥帖地放好了。
他调转马头,悠悠哒哒进城,快到城门口时,他想了想,又把玉佩拿出来,仔仔细细佩戴在腰间,把同心结下每一根穗子都理得整齐顺溜。
守在城门口的巡防营士兵朝他行礼。
王爷刚刚那么急吼吼冲出去,吓得他们以为有什么大事,但结果只在城门不远处立着发了会儿呆,什么都没干,又不紧不慢回来了。
楚昭朝他们点头:“嗯。”
他进了门,墙上今日值守的王副统领下来,王副是个正经人,满脸凝重:“王爷,可是出了什么事?需要人手的话,我等随时恭候调遣。”
楚昭:“没事。”
他瞧了瞧一脸庄重的王副统领,同样正经八百对他道:“你眼神好,有没有发现我跟出城时有什么差别?”
“嗯?”
王副统领眼神确实不错,他巡防的时候,人群堆里小偷小摸他都能一眼抓出来,可他把楚昭上上下下瞧了个遍,也没觉得有什么差别啊。
全须全尾,人好好的,没外伤,还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精神气也很好。
王爷是在考验他什么能力?
王副统领又把视线移到马匹上,试图看出点别的什么。
楚昭好整以暇,也不催,任他看,但片刻后,王副统领败了。
“末将愚钝。”王副统领愧疚,“还请王爷指点。”
楚昭:“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问了……看到我腰间的玉佩了吗?”
王副统领一个钢铁直男,这才注意到:“这是?”
难不成是什么很重要的信物?
楚昭满意他的上道:“龙凤佩知道吧,都是成对的,本王一个,王妃一个。”
王副统领认真听着。
楚昭:“王妃亲自系上的同心结,送我的。”
王副统领:所以?
楚昭看着他茫然的神情,恨铁不成钢,但他今天有一半的好心情,能原谅除沈子衿以外的所有人,因此宽宏大量:“剩下的,就要靠你自己悟了。”
楚昭说完,骑着马悠悠离开。
王副统领原地琢磨了半晌,后知后觉灵机一动:等等,他不会是被秀了吧?
王副统领:“……”
那可是堂堂秦王,杀伐果断的秦王!能干这么不靠谱的事?
副统领恍恍惚。
楚昭今天休沐,沈子衿不在家,他走哪儿都觉得空空荡荡,尤其这狡猾的猫,给了玉佩就跑,跑出京城了还在他心口挠痒痒,闹得他不得安宁。
他坐立难安,出了秦王府,去找他游手好闲的三哥说说话。
三皇子楚锦旭当场应下:“哎哟,我正还想去找你呢,弟媳不在京城,想念吧,无聊了吧,走啊,哥哥带你喝酒!”
两兄弟来到锦绣阁,楚锦旭从他那纨绔标配的后院里带了三个漂亮美人出来,在他们吃饭的包厢,两个弹琴,一个专给他倒酒。
楚锦旭摇着扇子笑:“哎呀,我弟弟暂时成了孤家寡人,可我不是啊,美人们,对吧?”
楚锦旭把这些人挑到后院,最多是装样子的时候搂搂腰摸摸小手,那都是给外人和承安帝眼线看的,除此之外没做过出格的事,还花钱锦衣玉食把他们养着,简直没有比这更轻松的工作。
因此这些美人们也乐意伺候他,跟楚锦旭关系是真好,跟着楚锦旭起哄。
被楚锦旭和他美人们包围的秦王:“……”
楚昭本来不想戳他哥的心窝的,可人家都舞到脸上来了,不杀杀他威风简直说不过去。
楚昭指了指自己腰上的玉佩:“三哥,看这个。”
楚锦旭瞄一眼就知道东西不错:“龙凤佩啊,成色挺好的,最近喜欢戴玉佩了?”
楚昭:“子衿给我的。”
楚昭在人数劣势的情况下一招杀出重围:“我王妃给的,你有吗?”
楚锦旭:“……”
美人们顿时笑得花枝乱颤:“哈哈哈!瑞王殿下没有呢!”
楚昭以少胜多,大获全胜。
如果他哥哥懂现代梗,现在立刻就会想到经典表情包,可他哥不懂,唉,这世上最能明白他的还是沈子衿。
沈子衿。
楚昭念着这个名字,喝了杯酒,想来想去觉得不行,如果就这么放过他,那么接下来好些天自己都会六神无主百爪挠心。
不行,他等个同心结都被吊了好些天了,怎么还要被牵着鼻子走。
楚昭放下酒杯,思考着如何扳回一城。
京城外,树影幢幢,一列看着就是富贵人家出来的车队正平稳走在官道上,浩浩汤汤,打眼看过去,全是人。
不仅有秦王府自己的侍卫侍从,还有锦衣卫,毕竟队伍里还有东宁公主,宫中不添些人手说不过去。
太监小福子装作无意提了锦衣卫一嘴,承安帝想着锦衣卫反正没别的事干,撑排面是他们的看家本事,就点了锦衣卫。
殊不知,这正是沈子衿要的效果,毕竟如今锦衣卫可是他的人。
指挥使尹洌随行在列,他跟着沈子衿尝到过甜头,知道谁才是能让锦衣卫出头的人,因此办事很尽心,这次挑的人也都是好手。
沈子衿坐在马车内,摸索着手里的玉佩,打跟楚昭分开后,他脸上红晕就没下来过。
楚昭应该已经看到玉佩了,他会有什么反应?
说真的,沈子衿从前真不认为自己会喜欢上谁,他从小成长的环境糟,就没体验过良好的家庭,也没近距离看过健康的爱情。
全身全心去喜欢一个人,交托情感,他无法想象。
但是,秦王府这个地方太好了,好得他一想到要离开,居然会感觉舍不得。
因为里面有个人,会给他一个温暖又安心的窝。
避风挡雨,炊烟袅袅,有柴米油盐,也有欢声笑语,做完手里的事,就迫不及待想回去的地方,不就称之为……家吗?
等退休后也住在秦王府,待在楚昭身边,天天都能看到他的身影,好像也不错。
沈子衿摸了摸发烫的脸,抿抿唇,低头把玉佩系在了腰间。
楚昭那么喜欢他,收到玉佩应该能开心吧?
沈子衿承认自己这事儿办得不太地道,他一边想看楚昭高兴的样子,一边又怕自己招架不住他的眼神,居然只敢趁离京的时候把东西送出去。
碰上感情的事,他就像只遇上陌生东西的猫,只敢先小心伸出肉垫轻轻试探,一碰就跑,躲得远远的,探头悄咪咪观察情况。
沈子衿面颊眸子都醉在春风里,他瞧着玉佩,浅笑中染着从未有过的心绪:给点时间缓缓也好,等最冲动的劲儿过去,下次见一定能好好说清楚。
沈子衿想着,尹洌在外轻扣车窗。
“王妃,”尹洌道,“公主殿下想请教您学问,是否方便过来?”
沈子衿回神,应道:“嗯,让他过来吧。”
马车停了停,车门打开,东宁捧着书进来了。
沈子衿心道这孩子是真的卷,根本不用人盯着学习,他给东宁讲了个问题,就告诉他要注重劳逸结合,把书阖上,让他看看沿途风景,休息会儿。
但光看风景也挺无聊的,两人又开了棋盘,寓教于乐,是学下棋,也是玩。
出远门用的马车非常宽敞,座椅都是能直接当床的,用的橡胶轮胎,也很稳当,但不可能完全不颠簸。
从没出过远门的东宁很不幸的,晕车了。
这小孩儿不舒服还不说,要不是脸色都白了被沈子衿瞧出来,还打算继续憋着。
沈子衿:“停车!”
他赶紧叫随队的大夫来给东宁看看,又心疼又无奈:“不舒服要告诉我,知道吗?”
东宁攥紧了手,垂下头去:“……我不想拖后腿。”
是他自告奋勇要跟来的,并不想因为自己而耽搁了行程。
沈子衿叹气,给他擦了擦额上冒出的冷汗:“但我发现了,我会觉得我这么大个人还照顾不好你,也太失职了。”
东宁慌张:“不是皇嫂的错!”
沈子衿摸摸他的头:“那之后不许再瞒着我,我们说好了?”
东宁红了眼眶,感动地吸了吸鼻子:“嗯……”
沈子衿原本计划着连夜赶路的,赶个四天三夜,也不算特别快,要是有人对他们的速度有疑虑,就说中途他不舒服,于是想着不如加快脚步早点来玉州修养。
但这么看着,第一晚还是原地修整好了,也给东宁一点适应时间。
夜间大家扎营,沈子衿在马车内躺下后才发现,他自己也需要点适应时间,因为尽管马车的软榻已经铺得很舒服了,但睡在车厢里总有点儿别扭。
认床了,睡得不太好,躺下好半晌才能入眠,而且睡得很浅,外面的虫有时候叫得高声了,他都会迷迷糊糊醒一醒,然后再迷迷糊糊继续睡。
到了半夜,守夜的侍卫们耳朵尖的,忽然听到了马蹄声。
朝他们这边传来的马蹄,而且速度很快,是疾行。
众人立刻警惕起身,凝视着马蹄声奔来的方向。
出现黑影时,他们所有人的手都已经按在了武器上。
“什么人——王、王王王爷!?”
黑影踏过火光,身形骤然被照亮,不是他们家秦王又是谁?
秦王怎么在这儿!?
楚昭勒紧缰绳,马蹄高高扬起:“吁——!”
楚昭跳下马背,根本不和他们打招呼,直接奔着目标马车而去。
沈子衿方才听到侍卫们的喊声和马蹄声就行了,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坐起来:什么动静,不会是打劫的吧?
正想着,他马车的门豁然大开,沈子衿还没反应过来,一道人影就挡在了他面前。
沈子衿揉眼睛的手放到一半,怀疑自己在做梦。
不然他怎么会看到楚昭?
沈子衿:“你……唔!”
楚昭二话不说,按住沈子衿的脑袋,直接吻了上来。
沈子衿瞳孔地震!
这回他不醒也得醒了,这绝不是做梦,他做不了这么离谱的梦!
楚昭连夜策马疾行,呼吸急促,胸腔还在剧烈起伏,他周身灼热的气息瞬间将沈子衿笼罩,封得严严实实,让沈子衿无处可逃。
这是一个吻,但简直不能算个吻。
过于急切,过于生涩,两个人的心脏和唇瓣就这么猝不及防撞在一起,撞得生疼。
但又青涩且柔软。
楚昭急急亲完,退开前,不太甘心地在沈子衿唇上轻咬了一口。
沈子衿身体一颤。
他面若桃花,睁大了眼讷讷看着楚昭退开,楚昭看着沈子衿动人的模样,心里暗骂了一句。
时间还是太短了。
沈子衿已经熟透了,一揉仿佛就能滴出露来。
一个急促又莽撞的吻,却让他险些浑身发软,他抓着窗框,语无伦次:“你怎么、怎么……”
“偷偷赶来的,绝对没让皇帝发现,放心。”楚昭呼吸急促,手指重重擦过沈子衿被他亲得嫣红的唇角,“来看你一眼,我这就得走了。”
他时间太紧,得在天亮之前回京,得亏飞雪是神驹,才能载着他这么跑。
沈子衿难以置信:“万一我们今晚在赶路,你追不上——”
“实在追不上就算了,但要是追上了,就是我赚了。”楚昭满不在乎,咧嘴一笑,“侯爷,哪有你这么玩的,留个玉佩就跑。”
楚昭给自己定好了时间,如果在规定时间内跑上来发现没人,他就掉头回去,无功而返也无所谓,但只要追上了,他也要沈子衿为他抓心挠肝。
楚昭心满意足,这些天的辗转反侧全都在方才发泄了个痛快。
“我这叫以牙还牙。”楚昭,“走了。”
他利索从车里跳出去,翻身上马,沈子衿披着衣服追:“等等!”
楚昭在马上拉着飞雪转了个圈,春风得意:“不用送了子衿,我等着你快点把我接到玉州,回去睡吧,驾——!”
楚昭大笑着纵马而去,火光也追不上他的身影,很快淹没在夜色里,再也瞧不见,唯有轻风中留着他肆意畅快的笑声,而笑声的末尾,是沈子衿红艳欲滴的桃花颜。
沈子衿拉着自己的衣服,愣愣在马车门边坐下。
侍卫和锦衣卫们面面相觑,没人敢吱声。
王爷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交代,所以跑了这一趟?
但王妃的神态吧……咳,非礼勿视。
沈子衿在马车边靠了半晌,而后重重吸了口气,在胳膊上轻轻掐了下。
没做梦,真的没做梦。
楚昭马不停蹄拼了命的奔袭,就为了……亲他一下。
然后什么重要的话都没说,亲完就跑了。
楚、昭!
沈子衿尖啸:是哪有你这么玩的才对吧啊啊啊!!
第57章
东宁睡了一晚,晕车状况好多了,他昨晚喝了安神药,睡得很香,因此不知道大半夜发生的事。
等他上午算着时间,又想去找沈子衿的时候,下面人回话,说王妃还没醒。
东宁愣了愣,皇嫂虽然向来起得晚,但也没晚到这种地步啊?
虽然沈子衿如今在王府里养着,身体看着已经好了,但可别出趟门就又真病了,像他这么康健都还会晕车不舒服呢。
东宁忙问:“皇嫂可是身体不适?”
“哦,这个您放心,不是。”侍从道,“昨晚王爷来了一趟,可能说了什么紧急的事,王妃早上说他没睡好,再睡会儿,让大家先不用叫他。”
东宁惊道:“皇兄亲自来的?”
也太冒险了,万一被承安帝发现……什么要紧的事让他必须得跑这趟?
侍从点头:“是啊,来得可匆忙了,在王妃马车里也就待了几句话的时间,又匆匆走了,也就王爷身强体健,能这么折腾。”
东宁虽然担心,但皇嫂和皇兄做事向来有章程,想必这次也一定有他们的用意。
自己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啊。
秦王在他眼里滤镜还是太厚了,得亏他不知道他六哥跑这一趟,就为了以牙还牙,啃自己王妃一口。
好孩子可不要学。
一直到晌午吃午饭的时间,沈子衿才从被窝里抬起了头。
他裹着被子,在车厢里坐着发了会儿呆,然后愣愣掀开被子,垂下头去看。
好的,又是正常生理现象,万幸的是,这回没有留下罪证,等他平复一下心绪,有机会无痕掩盖。
不幸的是,这回梦里把他揉来搓去的人有了正脸。
楚昭那个登徒子,亲完就跑,管杀不管埋。
沈子衿昨晚红着脸在车厢里翻了半宿,嘴上都还残留着触感,清晰地提醒他发生了什么。
那难以忽视的痕迹就跟本尊一样,显眼又张扬,干点什么事都轰轰烈烈,烧得他骨头都酥了。
心也跟着化了。
什么初吻应该是小心翼翼又呵护备至的,没有,没那些细腻的东西,猝不及防,就这么撞到了一块儿。
但青涩是真青涩,甜……也是真的甜。
沈子衿不由又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唇。
片刻后,他羞恼地拉过被子一把蒙住头,在车厢内宽敞的榻上缩成一团,愤愤地把楚昭问候一遍。
话不说清楚就亲的登徒子!亲完就跑的小混蛋!
这是人干事吗!
远在京城巡防营的楚昭打了个喷嚏。
身边有将领道:“王爷,风寒了吗,我看您黑眼圈都出来了,昨儿没睡好吧,今天没什么事,您可以早些回去休息,交给兄弟们就行。”
跑了一晚上的马根本没睡的楚昭摆摆手:“没,我精神好着呢,反正回去也没事干。”
肯定是沈子衿在背后念叨他吧,哎呀,没事,多念几句,他受得住。
将领们笑:“王妃不在府上,您这心也不在府里了啊。”
楚昭勾勾嘴角:“心自然是要跟着人走的。”
侯爷用玉佩勾他的心,他不得用什么法子勾着侯爷的心吗,这才叫公平。
“诶对了,我还没跟你们说过吧。”楚昭一拍桌子,“你们知道龙凤佩吗?”
将领们:嗯?
早已被荼毒过一轮的王副统领:“……”
他昨天果然是被秀了。
英明神武的秦王还真干得出这么离谱的事啊。
沈子衿在马车内一直待到午饭时间,才彻底起身。
随行物资管够,荒郊野外,厨子也能弄出好菜来。
马车坐久了自然想出来透透气,沈子衿和东宁坐在小凳上一块儿吃饭,东宁道:“皇嫂,我今日不晕了,已经好了。”
沈子衿:“好,那我们夜间也继续赶路,诸位辛苦下,可去后面的马车上换班休息,夜里走两个时辰就停下来歇半个时辰,然后接着走。”
其余人领命。
车队走过一天后,天边扑簌簌飞来一只传信鸟,白枭接过信给沈子衿。
沈子衿第一反应是楚昭来信。
写了什么,是又要莽撞闹他一回,还是良心发现决定好好说话,寄信来解释了?
沈子衿抱着好奇和一点小期待拆开了信,却发现是三皇子楚锦旭写的。
……他才没有失望,嗯。
沈子衿收拾心情,决定认真看下去,结果一看,发现三皇子不是来谈正事的,是来诉苦的。
楚锦旭的话大意可以这么翻译:“六弟逮着个人就要讲一遍龙凤佩,我看他快成玉佩精了,弟媳,你抓紧时间把这祸害领走,还我们一个清净,感激不尽!”
沈子衿:“……”
他反反复复把信看了几遍,确认楚锦旭的中心意思没错。
楚昭,那个楚昭,抓着个人就炫耀龙凤佩,他干得出这种事?
真的假的?
沈子衿稍微想象了下那样的场景。
沈子衿:“噗。”
有点好笑。
但他们不催,自己也没打算拖延时间,毕竟……他跟楚昭之间还有账要算呢。
一行人走走停停,路上沈子衿收到过几回三皇子和二皇子的信,但是没有楚昭的。
二皇子比三皇子靠谱,信上都是正事。
“魏长河提议削减军费,六弟难得在朝堂上开口,跟他吵了一架。”
沈子衿蹙眉。
魏长河这位现任首辅,曾有从龙之功,承安帝能顺利登基,他功不可没,这对君臣也曾有过和睦的蜜月期。
但人是会变的,承安帝一边用着魏长河做事,一边瞧着魏长河平步青云手上势力越来越大,就会想,当年你能把我推上来,是不是哪天,也想把我推下去?
而魏长河野心勃勃欲壑难填,他处处受制,发现并不是想要什么就能从皇帝那儿得到后,自然也会想尽各种办法,反过来掣肘朝堂,一边防着被砍脑袋,一边用计实现自己目的。
即便沈子衿他们不出手,这对君臣走到最后,无非也就看谁先死。
不然原著里魏长河谋兵权干什么,不是为了逼宫的话,难不成养着好看吗?
楚照玉的信还有内容:“皇帝没点头也没摇头,哪方都不帮,这是又想给臣子们找点事做啊。”
臣子们自己斗完,他来坐收渔翁之利,是承安帝最爱的手法。
沈子衿看完就把信烧了,火光在他眼中明明灭灭,起身时,沈子衿眺望远处山峦,玉州已然不远了。
离魏长河结局也不远了。
直到踏入玉州地界,沈子衿都没收到楚昭一封信。
这人居然真就准备把话全部攒到见面再说了,行吧,看他到时候怎么把深夜偷袭给说圆了。
沈子衿呼出一口气:他才没期待过书信什么的,没有,嗯。
在决定要来养病后,沈子衿还没出发,秦王府就派了人提前来玉州打理住处,车队浩浩汤汤进了城北一处庄子,他们这前脚刚到,后脚,玉州知州就上门来拜访。
沈子衿是以养病而不是公事为缘由过来,所以官员们不方便在城门口迎接,但显然随时盯着他们的动向。
知州跑这一趟,却没见到沈子衿面容。
因为沈子衿是隔着屏风见的他。
屏风后,面色红润健康的沈子衿捏出气若游丝的嗓音:“劳烦知州大人费心,我生着病,不便与外人过分接触,咳咳!若是把病气过给你,我会过意不去,只能这样见面,失礼于人,实在抱歉。”
曹知州蓄着保养得当的胡子,大腹便便,面上堆着亲近和善的笑,看着很像个老好人。
他关切道:“王妃可千万别这么说,您心善,能有幸拜见,已经是下官天大的荣幸。您在玉州好好养病,有什么需要的,派人来打个招呼就成,下官祝您早得痊愈,康健如初。”
沈子衿捏了颗干果在手上,语调拿捏得很精准:“借你吉言。”
曹知州含笑告辞。
他走后,屋子里屏风撤了,沈子衿不紧不慢把松仁放进嘴里,清香蔓开,黑鹰沉声道:“此人滴水不漏,一看就知道是官场最难搞的那类。”
这次楚昭让沈子衿把黑鹰白枭都带走了,身边安保做得非常到位。
沈子衿擦了擦手:“嗯,笑面未必不是虎,这两天周围要是有他们的眼线,不必清,让他们看,看了才好安心,但不准人混进府上,试图进来的,一律当歹徒处理。”
黑鹰:“是。”
沈子衿又朝锦衣卫指挥使尹洌道:“我们进城动静这么大,肯定有人好奇是哪儿来的人,你让几个人混在人群中,把秦王妃来玉州养病的消息放出去,做得自然点儿。”
尹洌抱拳:“是。”
沈子衿又要来笔墨,写了几个人的名字:“这几个人若是前来拜访,让东宁代我接见,其余的人则通通以我病了的理由推拒。啊,白大人自然不在其中,他来了就让他进。”
众人分工领命而去。
曹知州回了自己府上,过了大半天,听着底下的人来给他回话。
“在老爷您之后,又有些人递了拜帖,但秦王妃都称病拒了,白君行去后倒是见了,可很快就出来了,顶多也就一盏茶的功夫,说不了几句话,我估计王妃是真的精力不济,连见着好友也没力气招待。”
曹知州不咸不淡嗯了一声,他的一个幕僚道:“那白君行最近一直被我们的人看着,没见他认真做事,想来和其他尸位素餐的御史也没区别,秦王妃病弱在京中时出了名的,别说一盏茶,他们就是聊个整天,也聊不到我们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