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完脸,顾政羽就不走了,他今晚想和乔雀一块睡。
脱了鞋上床,但一直没躺下,耳蜗也没摘,拉着乔雀的手东捏捏西捏捏,舍不得睡。
好不容易把哥哥盼回了,肚子里憋了好多话,可又不想打破当下这种安安静静的氛围,他俩都好久没有这样待着了。
七天,对他们来说,真的很久很久了。
顾政羽把乔雀的手当成橡皮泥似的捏着玩,乔雀也不反抗,由他胡闹,但兴致来了也会使坏,故意往顾政羽肚子上戳。
顾政羽笑着往后躲,乔雀又去攻击他腰上的软肉。
顾政羽最受不了这个,被挠得身体缩成一团在床上打滚,最后讨饶似的一个劲往他哥怀里钻。
“好了,不弄了。”乔雀闹够了,帮顾政羽理理睡衣,问他:“困了没?”
顾政羽脸都被折腾红了,喘着气摇头,【我不想睡觉,我想和你聊天。】
乔雀都依着他,“想聊什么?”
其实他俩军训期间每天都视频,通话一直没断过,双方一天到晚干了什么,互相都清楚,这个不用聊。
顾政羽想聊点别的,他比:【我今天去医院看奶奶了。】
这个乔雀知道,“烟姨和我说了。”
【我在医院里认识了一个人。】
乔雀挺讶异地挑了下眉,“认识谁了?”
【我认识一个女孩子,她也是聋哑人。】
这没什么好意外的,医院里什么人都有,遇到一个聋哑女孩也不奇怪。
但顾政羽比手语时的速度很慢,这说明他脑子里正在酝酿着一些话,犹豫要不要表达出来。
所以乔雀没吭声,看着顾政羽,等他比完再说。
顾政羽垂下眼皮,似乎是在思考该怎么表达才最合适。
过了大概七八秒,他才接着:【她和我一样,生下来就是聋哑人,可是她不知道聋哑人可以植入人工耳蜗,当我告诉她,戴上耳蜗可以听见声音时,她表现得很惊讶。】
那个女孩是隔壁病床老人的孙女,和顾政羽一样,先天性聋哑。
但她从来没有接触过人工耳蜗,对这种造福聋人群体的科技产物一无所知。
这个事带给顾政羽的触动很深。
他虽然先天不全,但是父母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他,并且家里的经济条件也足以弥补一部分他的缺陷,让他尽可能像正常人那样生活。
顾政羽三岁就做了人工耳蜗的植入手术,直到今天已经过去十几年,耳蜗已经成为他身体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就像眼睛和鼻子一样,是他赖以生存的某个重要‘器官’。
他对耳蜗的存在已经习惯了,所以从来不觉得这有多神奇。
而这个聋哑女孩的出现,才让顾政羽第一次这么深刻的意识到耳蜗的特殊性,并且开始有意识的思考,耳蜗带给他的意义除了听取声音之外,还有什么?
这个问题对目前的他来说有点太深奥了。
从医院回来的路上,顾政羽就一直在琢磨这个事,整个人显得魂不守舍,情绪也低落。
顾真平当时还以为他困了,让他先闭上眼睛睡一会儿。
等回家,见到乔雀,顾政羽那些徘徊在脑子里七零八碎的念头瞬间就被喜悦冲散了。
他那会就只剩下兴奋,干什么都乐呵呵的,所以谁都没看出来他心里藏着事儿。
顾政羽本来也不愿意让其他人知道,打算无声无息的自我消化掉。
可这会爸妈都睡了,只剩他和乔雀两个人,周围那么安静,气氛又这么平和。
顾政羽一时没忍住,就想和他哥掏心掏肺的聊点心里话。
【哥哥。】顾政羽慢慢地眨着眼睛,很认真地比:【我今天才知道,原来我比很多人都要幸运。】
幸运,顾政羽以前从来都没想过,有朝一日会用这个词去形容他的人生。
毕竟聋哑小孩生下来就是不幸的,所有人都这么说。
“傻子。”乔雀苦笑了下,抬手捏捏顾政羽的脸,“你觉得自己哪儿比别人幸运了?戴个耳蜗就幸运了?”
顾政羽笑着点下头,【我有耳蜗,可以听见声音,我有爸爸妈妈,他们都很爱我。】
【我还有你。】
顾政羽比完最后这句,凑过去在乔雀的下巴上亲了亲。
他眼睛里满满都是知足的快乐,似乎这一刻,他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他拥有的远比失去的更珍贵。
乔雀张了张嘴,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很快又看见顾政羽比:
【我遇见你,哥哥,你就是我最幸运的事。】
这话能把乔雀的心窝子都暖化,他有点接不住,不知道该说什么去回应,不好意思地避开视线,然后很轻很轻地发出一声‘嗯’。
顾政羽显然不满意他哥这个反应,假淡定。
于是主动把脸凑到乔雀面前去,用食指点了两下脸颊。
那眼神就像在撩小姑娘似的,似笑非笑地盯着乔雀看。
乔雀被他盯得心跳加速,乖乖在顾政羽脸上亲了两下,确实太害羞了,欲盖弥彰地扯过被子,往顾政羽头上一罩。
“快睡觉!”
顾政羽肩膀一颤一颤的,在被子下面偷着乐,觉得他哥太可爱了。
这晚他俩是抱在一块睡的,谁都没觉得别扭,结果第二天一大早起来,男孩子清晨蓬勃的生理反应让两个人都有点无措。
顾政羽倒还好,他只是有点懵,脑子清醒之后也不觉得尴尬,甚至还挺自在的睡了个回笼觉。
乔雀就没他那么气定神闲,脸都快红透了,整个上午都没敢和顾政羽有正面眼神接触。
军训后的两天假期晃眼就过,正式开学那天,虽然两人不同班,但乔雀还是先陪顾政羽去二班。
进了教室,找好位置坐下,又陪着待了一会,等老师来了乔雀才走。
顾政羽没参加军训,其他人差不多都混熟了,就他一张生面孔,又戴耳蜗,不少同学都在偷偷瞄他。
顾政羽对他们的打量视若无睹,自己干自己的事,谁都不搭理。
班主任进来后,简单介绍了一下顾政羽的情况,公事公办的语气,也没着重嘱咐什么照顾不照顾的话,就让大伙把他当正常同学相处就行,别的都没多说。
这点就和初中不一样,虽然老师看上去严厉刻板,不那么温柔,但顾政羽觉得挺好,他就是不想让别人觉得他有多特殊。
顾政羽的同桌是个男孩,叫张一德。
长得黑,但很爱笑,性格很活泼,也是个热心肠,对弱势群体有种天然的保护欲,所以一整节课都在对顾政羽发散爱心。
“咱俩现在是同桌了,以后谁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肯定护着你。”
张一德说完,还特骄傲地扬了扬下巴,笑起来一排大白牙,傻里傻气的。
顾政羽拿张纸,在上面写:不用,谢谢。
写完递给张一德看。
“用的用的,别跟我客气。”张一德顺手把纸揉成团,拍拍顾政羽的肩膀,“诶,咱俩以后是不是就得靠写纸条交流啊?那我得练练字了,我那字太丑了,我怕你看不懂。”
张一德说练就练,在本子上写了几个字,跟鬼画符差不多。
他自己都写笑了,边乐边说:“妈呀,怎么能这么丑呢?你看看,能看懂吗?”
顾政羽给他面子,偏头瞄了眼,然后摇头。
张一德字丑也不害臊,笑嘻嘻地又把本子拿给前后桌的同学看,让他们做解谜游戏,谁猜得出来就请谁喝奶茶。
后桌有个男生损他,说:“你这字儿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更别拿给你同桌看,脏人家眼睛。”
张一德笑骂了声‘滚’,又转头问顾政羽:“你肯定见过字比我还丑的吧?”
顾政羽真没见过,很诚实地摇了摇头。
周围的同学都笑了,张一德也没觉得丢面子,不过这会他突然反应过来了,一拍额头,说:“靠,我个傻逼,我干嘛给你写纸条啊?我直接说给你听不就得了?”
对啊,顾政羽写纸条是因为他不能说话,比手语他们又看不懂,想表达自己的想法,只能靠写字。
但他戴耳蜗,能听见声,别人和他交流就不用写纸条,直接说出来就行了。
张一德总算反应过来了,尴尬地挠挠鼻子,自嘲道:“你说我字丑就算了,怎么脑子还不好使了呢?”
后桌的男生接话茬,“可不是嘛,就你这智商,还能有高中念也是神了奇了。”
“你给我滚。”张一德回头说,“我这智商抠出来上秤,也比你多三斤。”
这俩一来一回地斗嘴,顾政羽听着也挺有意思,但身边坐着的不是乔雀,他心里就总觉得空落落的,干什么都提不起劲。
一下课,乔雀就来找顾政羽了。
见到他哥,顾政羽在外人面前那层冷冷淡淡的外壳就会自动脱落,整个人的状态瞬间就不一样了。
乔雀问他能适应吗?
顾政羽迅速摇头,一脸丧气地比:【非常不适应,我后悔了,我要去六班。】
“六班没你位置。”乔雀抬手敲了下顾政羽的额头,“你就老实在二班待着。”
顾政羽有点烦地撇了下嘴,过几秒, 问他哥:【你的同桌不是我了,你能适应吗?】
“别纠结这个,开始都不习惯,过两天就好了。”
乔雀不想顾政羽老是惦记着这点事,耽误上课学习,但这话说得不中听,太敷衍了,像是随随便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一样。
顾政羽听完,肉眼可见地不高兴了。
乔雀轻叹口气,趁着没人注意他们这边,偷偷牵起顾政羽的手,安抚性地捏了两下。
“别闹脾气,一下课我就来找你。”
顾政羽很快反驳:【可是我想上课也见到你。】
“再等等。”乔雀说,“下次考试,我肯定追上你。”
【如果追不上呢?】顾政羽问。
乔雀笑了下,“那就追不上呗。”
顾政羽生气地皱皱鼻子,知道他哥故意这么说,逗他玩,眼珠滴溜溜转一圈,肚子里也开始憋坏水,故意把张一德拉出来。
【其实你不来二班也没关系,反正我的新同桌人很好,我有事可以找他帮忙。】
顾政羽成心刺激他哥,想让乔雀产生点危机感,那点心思全写脸上了。
乔雀一眼就把他看透了,也不拆穿,顺着问:“你同桌怎么个好法?”
【他说,有人欺负我的话,就告诉他,他会保护我的。】
“用不着他。”乔雀看着顾政羽说,“谁敢欺负你,你就哭给谁看,反正你爱哭。”
顾政羽一下瞪圆了眼,【你居然好意思说这种话?】
乔雀呵了声,“你好意思哭,我怎么不好意思说?”
【我哭都是因为你。】把顾政羽气得手语都差点不会比了。
“别赖我,是你自己心眼儿小。”乔雀还火上浇油。
顾政羽呼吸都变快了,一脸气鼓鼓地瞪着乔雀:【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哭给你看。】
“别丢人了,真哭了谁管你?”乔雀说,说完又用手去戳顾政羽的脸蛋,在上面强行凹出一个浅浅的小酒窝,用这种俗气的方式逗人开心。
结果顾政羽一把拍掉他的手,不让碰。
乔雀没办法,又低声下气地哄:“好了,我错了,别生我气。”
课间休息总共十分钟,他俩一直耗到上课铃响才各回各班。
老师还没来,教室里闹哄哄的,一群生龙活虎的小年轻,闹腾起来能把教室天花板都掀翻。
顾政羽刚回座位,张一德就问他:“刚才在外面和你说话那人是谁啊?他能看懂你比手语。”
—我哥。
顾政羽在纸上写了这两个字。
虽然不在一个班,但顾政羽每节课结束后都能见到乔雀。
尽管时间有限,至少也能让他心里稍微踏实点。
班里同学人都不错,对顾政羽的态度也友好,都乐意和他交朋友,无论是出于同情还是别的,这份善意都是顾政羽实实在在接收到的。
男孩们喜欢打打闹闹,偶尔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关系升温很快。
即使顾政羽不能说话,也是这个小团体中的一员,必须跟着一块参与话题。
坐在顾政羽后桌的男生叫关扬,爱好打游戏,最近在某平台找了个女陪练,是个嗓音甜甜的萌妹,他爱死了。
这天下午体育课,包括关扬、张一德和顾政羽在内的几个男孩凑成一堆,坐在台阶上扯闲篇。
顾政羽没法和他们聊,自顾自地眯着眼晒太阳,事不关己地听他们东拉西扯。
男孩们都瞎聊,没有正经话题,聊着聊着,关扬突然把手机掏出来,笑得鬼鬼祟祟。
“嘿嘿,给你们听个好东西。”
‘好东西’指的就是他和女陪练的聊天语音。
昨晚两人聊半宿,女孩一个口一个哥哥地叫,把关扬乐得做梦都笑。
当着其他几人的面,他连着放了五六条语音记录,然后像炫耀老婆似地问:“甜不甜?我就问你们甜不甜?她还叫我哥哥诶!我的妈呀,我听得心都抽抽。”
旁边的张一德拍下关扬的肩,一脸关切地说:“兄弟,你要不去医院看看吧,心抽抽有没有可能是你有心脏病呢?”
“你给我滚!”
关扬不轻不重地给了张一德一拳。
其他人都哈哈笑,顾政羽也跟着扯了下唇。
“听着还行,你小子晚上不会偷偷听着人家声音在被窝里撸吧?”有个男生说。
十五六岁的男孩说话都这样,总爱夹点荤段子,不过大家都是同龄人,也没什么好避讳的,笑笑就过了。
“你脑子里一天天就那些脏不拉几的玩意儿。”关扬嫌弃地‘啧’了声,“我这是欣赏,没你那么猥琐。”
另一个男生鄙夷地“切”了声:“装,你接着装。”
关扬翻个白眼,懒得和他们争。
这时也不知道是谁,使了个心眼儿,故意把话题抛到顾政羽身上,问他觉得女陪练的声音怎么样?听着有感觉吗?
顾政羽猝不及防,茫然地眨了眨眼。
那女孩的声音他刚才根本就没认真听,也不太想掺和这个话题,就随便应付地摇了下头。
“等着,我再给你听点别的。”
关扬以为是语音不够劲爆,又把聊天记录往下翻,翻到女孩撒娇喊‘哥哥,人家好困哦,先睡啦,晚安呐’的语音,直接怼到顾政羽耳边上。
“这个呢?这个再没感觉就不礼貌了啊。”
女孩的声音确实好听,而且不是那种刻意夹嗓子装出来的假甜,声调很自然,一般男生听见都会有点心猿意马。
另外几个明显都有点激动了,笑得合不拢嘴,一排大白牙藏都藏不住,尤其是张一德,嚷嚷着让关扬再多放几遍,他都没听够。
于是关扬又放了两遍,其他人都已经忍不住捂心口,感觉心脏受到一万点暴击了。
再转头看顾政羽,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淡漠表情。
“你怎么还这么淡定?”关扬都震惊了,一屁股坐到顾政羽旁边,用肩膀撞了他一下,“真一点感觉都没有?”
顾政羽没带笔和纸,就摸出手机打字,问他们:【我应该有什么感觉?】
关扬煞有介事地摸摸下巴,然后边用手在空中描绘出一个曼妙的女性轮廓,边说:“就是...就是那种气血上涌,心跳加速,觉得她好可爱好想抱抱她的那种感觉啊,你没有吗?”
顾政羽听完,仔细感受了一下内心深处的心理波动,确实没感觉,然后打字问:【我没有,很奇怪?】
关扬先没吭声,用一种贱兮兮的眼神打量了顾政羽几秒,“也不算奇怪吧,但像你这种情况,要么是女朋友谈太多的情场浪子,要么就是压根不喜欢女的,你觉得是自己是哪种?”
“第一种,情场浪子,绝对的,就他这长相,不浪都对不起他这张脸。”有个男生在旁边插话。
顾政羽一愣,忙着摇头否认,但其他人都装没看见,存心想开他玩笑,一个两个都跟着瞎起哄。
“我猜也是,说不定从小学就开始谈了呢,对吧?”
“对,以后不能叫顾政羽了哈,都得叫顾哥,你们这群蠢弟弟,有眼不识泰山。”
“顾哥,先受小弟一拜!”
这群人一唱一和,贼烦人,就是欺负顾政羽不能说话,存心逗他,看他急得面红耳赤又不能辩解的样子就觉得好玩儿。
顾政羽也不是软柿子,任他们捏来耍去,被惹急了就比手语,其他人都看不懂,一头雾水地面面相觑,估计就不是什么好话。
关扬离顾政羽最近,顺势搂住顾政羽的脖子,把他往自己胳肢窝里带,问:“你比什么呢?是不是骂我们呢?你们手语还能骂脏话啊?”
顾政羽烦死他,使劲挣开关扬的手,往旁边挪了挪,用手机打字:【你们以后离我远点!!!】
其他人看见那三个感叹号都快笑疯了,但都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男孩们都爱瞎胡闹,顾政羽不能说话这点在他们看来反而是加分项,大伙都喜欢调戏他,但都没恶意,开玩笑也懂分寸,不会拿人缺陷来取乐。
顾政羽刚开始还不习惯,觉得这群人怎么那么烦?可后来也渐渐适应了。
开学快两周,顾政羽在班里的人缘还不错,和大部分同学都加上微信了。
关扬单独拉了个群,专门约游戏组局,把顾政羽也拉进去了。
顾政羽不玩游戏,群里小伙伴聊的英雄啊装备啊之类的,他都看不懂,但又不好直接退群,所以把群消息都屏蔽了。
这周五晚上,陈烟和顾真平都加班,不回家吃饭,正好小区对面新开了家烤鸭店。
开业前三天菜品打五折,顾政羽和乔雀准备去吃这个。
店里人不少,都是冲着半价活动来的,需要排号。
老板在等位区摆了一排免费零食,顾政羽饿得不行,先抓了点锅巴和饼干垫垫肚子。
“前面还有三桌,等不了就去吃别的。”乔雀给顾政羽擦擦嘴角的碎渣,怕他等太久,饿得难受。
顾政羽把最后一片锅巴喂进嘴里,拍拍手上的渣,问乔雀:【你想吃什么?】
“都行。”乔雀说,“你定吧。”
顾政羽环顾四周,看了一圈,他还是最想吃烤鸭。
【我就想吃这个。】
乔雀 ‘嗯’了声,估算等待时间不会太短。
这一周的气温都居高不下,等位区人又多,空气有种黏潮的闷。
顾政羽捏着T恤领口不停往脸上扇风,乔雀看他热坏了,问:“吃不吃冰淇淋?”
顾政羽眼睛一亮,小鸡啄米似地猛点头。
于是乔雀带他往前走了几十米,找到一家规模不大的便利店,冰柜摆在门口。
顾政羽挑了个巧克力味的雪糕,乔雀拿了瓶冰镇雪碧。
顾政羽撕开包装袋,第一口先喂给他哥吃。
乔雀不爱吃这种甜腻腻的东西,但还是咬了一小口,外面那层巧克力脆皮瞬间在口腔上化开,里面是奶油味的雪糕,还有一层草莓果酱夹心,甜的齁嗓子。
顾政羽就爱吃这个,他对准乔雀咬过的地方,伸出舌头先舔了一下,红润的舌尖上卷起一点黑棕色的巧克力。
乔雀看见这一幕,不自然地咽了咽喉咙,口干舌燥,拧开雪碧瓶盖,咚咚咚一口气干掉大半瓶,结果喝的太急,气管被呛到了。
顾政羽难得看他哥出丑,边笑边帮着拍背顺气。
乔雀咳得脸都红了,等缓过气,抬手捏着顾政羽的脸,把他两侧的脸颊肉都挤到一起,“再笑一个?”
顾政羽被迫嘟着嘴,很老实地摇了摇头,表示不敢笑了。
等回到烤鸭店,正好空出一个两人座,老板给他们推荐套餐。
顾政羽又另外单加了一份红糖糍粑,等上菜的时候,乔雀接到陈烟的电话,问他俩今晚吃什么?
就在乔雀给陈烟回话的时候,顾政羽的手机也响了,他翻出来一看,是关扬发来的微信。
【我在群里发红包了,你怎么不抢??】
顾政羽把群屏蔽了,新消息没提示,他不能直说,找个借口:【我在吃饭。】
关扬秒回:【快去抢,我再发个大的!!】
顾政羽觉得没必要,回了句:【不用,我运气差,也抢不到多少。】
过了半分钟,关扬回他:【不行,群里的每个人都必须抢,我身为群主给你们发福利,别不给面子啊。】
顾政羽也懒得在这种事上和他争,回了个【好】,然后点开游戏群。
群里正在被各种奇奇怪怪的表情包刷屏,顾政羽没弄懂是什么情况,就往上翻了几条记录,才发现是关扬又拉了两个新人进群,所以发个红包以表欢迎。
关扬发完红包就要发条搞笑表情包,其他人也跟着发,所以就成这样了。
群里成员并不都是班里同学,关扬隔三差五就要拉一波新人进群,很多人顾政羽都不认识,他也没在群里发过言。
关扬通知完顾政羽,很快就在群里发了个百元红包,其中张一德手气最佳,抢了三十多。
顾政羽运气一般,就领了几块钱,但比他更少的也有,还有人只抢到几毛。
抢完红包,张一德在群里发了条语音,因为是熟人,顾政羽就顺手点开听了一下,但他没想到紧接着又有人发语音。
微信语音自动连播的功能害人不浅。
顾政羽上一秒刚听张一德说‘关哥大气!’。
下一秒就忽然变成一个陌生的女孩声音,听上去年纪很小,用娇滴滴地语气撒娇说:“哼,没抢到,小哥哥再发一遍啦,爱你爱你哦。”
那头乔雀挂断电话,正好听见这条语音,略惊讶地挑眉看着顾政羽,“你们班同学?”
顾政羽连忙摇头否认,【我不认识她。】
“她叫你叫得挺亲热的。”乔雀说。
【她不是在叫我。】
顾政羽直接把手机递过去让乔雀看,屏幕上的群消息仍然源源不断,语音文字图片发什么的都有,明显是多人群聊。
乔雀瞄了一眼,恰巧看见有人发了个擦边黄色的表情包,配字也不正经。
他瞬间皱起眉,“这什么群?”
【游戏。】顾政羽比个手势。
“谁加你的?”
【同学。】顾政羽看乔雀脸色不对,又补充解释到:【我不玩游戏,把消息都屏蔽了。】
乔雀又瞥眼手机屏幕,“群里都是你们班的?”
顾政羽摇摇头,【还有几个我不认识。】
乔雀问他:“能退了吗?”
群是关扬建的,顾政羽在班里和他关系还算不错,而且消息屏蔽掉之后也不受影响,退不退其实都一样。
但乔雀这么问了,顾政羽肯定听他哥的,这种小事用不着犹豫衡量。
他退完群,还很老实地拿给乔雀看了一眼,特别乖。
“以后少加这种群。”乔雀告诉他。
顾政羽乖顺地点下头,从小到大都这么听话。